第58章 章節

跳牆,将事情盡數推到錦心頭上。如此,反倒害了錦心。

虞氏默默想了一會兒,才端起茶碗。

書月心中歡喜,要去通知各院,虞氏卻淡淡開口:“再等幾日吧,你我,只當沒見過這封信。”

秋陽溫暖,徐姨娘搬了藤椅在院子裏,半躺着想事情。老太太前番的一席話,顯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徐姨娘輕輕皺起眉,旋即又安慰自己:反正無憑無據,誰能奈何得了我?

再想起錦言現在可能正在青樓受苦,徐姨娘心裏又痛快起來。

此番行動,若說沒存私心,全為錦心考慮,也不全是。徐姨娘一心為錦心清除障礙,助她飛上枝頭,最後得益的還不是徐姨娘?

徐姨娘這一生,若說好運,也好運,在連家地位穩固,老太太偏疼,老爺擡愛。

可總有一樣不滿意的,就是連生了兩個女兒。尤其是錦音,資質平常,身有殘疾,根本指望不上。錦心也倒罷了,總算有個風流好模樣,徐姨娘現在能指望的,只有她。

等錦心嫁入王府,混得風生水起的時候,作為她的親娘,連府上下誰還敢怠慢徐姨娘?別說是文姨娘麗姨娘,就是主母虞氏,也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況且,她才剛剛三十,尚能生育,再為老爺添個兒子,這一生才算真正如意了。

徐姨娘摸着腕子上的玉镯,心裏既忐忑,又興奮。

直到丫鬟小穗進來,捧着一封信給她:“姨娘,這是門房在大門石獅子底下撿到的,上面有您的名字。”

徐姨娘目光在信封上一瞟,吓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那信封上,歪歪扭扭寫着“陳三”二字,旁邊還有些油污。

“這陳三是姨娘遠親?”小穗依然笑盈盈的。

徐姨娘臉色發青,揚手給了小穗一耳刮,氣得聲顫:“你胡說什麽?敢将我們院子裏的事兒說出去一個字,看我不打死你。”

小穗扁了扁嘴,嗚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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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麽哭?”徐姨娘作勢又要打。

小穗哭得更響亮了。

徐姨娘咬了咬牙,起身關住院門,一把拉過小穗,從腕子上褪下镯子,遞到小穗的手裏,小聲說:“別哭,別哭,這個拿着,給你的。只要你好好為我保守秘密,好處多着呢。”

小穗抽噎了兩下,猶疑地看着徐姨娘,不敢拿。

徐姨勉強做了個笑臉,将镯子塞到小穗手裏,打發她走了。

秋陽還是那般溫暖,徐姨娘只覺得周身冰冷,趕緊回了屋子,掩上門,靠在門板上,将信封撕開,幾下展開信紙,看見上面的幾個歪歪曲曲的大字:

“行至雁城,路遇洪水,丫頭淹死,若不想事情敗露,準備三百兩現銀。”

徐姨娘的手哆嗦起來,心像是風筝被人扯住了線,喉嚨一緊,眼淚不由自主地滾滾而下。

死了?徐姨娘靠在冰涼的門板上,幾乎不能喘氣。

這就……殺了人……

徐姨娘旋即安慰自己,是那丫頭時運不濟,并不是她的過錯。

一時間,又落下好多淚。驚恐,還有後怕,一些愧疚,還有些委屈。說不清楚怎樣複雜的感情,心裏又想起錦言第一日回府那天,牽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地喊:“姨娘……”

徐姨娘吞聲哭了一會兒,抹了一把淚,才又憂心起信裏內容的下半部分。三百兩現銀,可不是個小數目,她一個姨娘月錢才多少,攢完下半輩子也沒有三百兩。老爺雖私底下給過她一些小鋪,可賣了,非得驚動老爺不可。徐姨娘抽泣了一聲,瞬間覺得自己命苦。

正在糾結的時候,外邊有人報了一聲:“姨娘,老爺來了。”

聽到老爺來了,徐姨娘吓得手又是一抖,趕忙将信紙在燈火上燒了,手被灼了也顧不上,好在老爺進門前,信紙已成灰燼了。

徐姨娘斂衽福了福,軟軟地喊了一聲:“老爺。”這段日子來,她不太受老爺待見,于是見了老爺,總是這副軟貓相。

明甫擡了擡她的下巴,在她眼睛上望了一眼,皺起眉:“又受什麽委屈了?”問完,明甫又後悔問這麽一句了,怕徐姨娘又開始哭訴誰誰誰給她臉子了給她下絆子了,惹得他頭大。

沒想到徐姨娘這回倒是一邊抹淚,一邊抖着聲:“是想到言姐兒,傷心。”說着,想起錦言就這樣客死他鄉了,真的又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明甫嗓子底哽咽,拉過徐姨娘的手:“你有這份心,很好,很好。”拉着她坐下來,才又道:“太太這兩日瘦了一圈,你也去勸勸,在她面前別這麽着,她看了要傷心。”

徐姨娘剛坐穩,忽聽明甫又道:“今日不知是蟬聲噪還是怎的,心裏總不适意……你說,會不會言兒出了什麽事兒?”徐姨娘屁股像燒一般彈了起來,臉變得煞白。

明甫奇怪地仰起頭望她,她心知失态了,讪讪一笑:“怎麽可能呢,言姐兒福大命大。”

“但願如此吧。”

正說着話,忽然虞氏披頭散發跌跌撞撞就進來了,一看見明甫,便抓住他的手,語無倫次道:“老爺……她們說你在這兒,言兒,言兒許是遭不測了……”

徐姨娘肩膀抖了抖,手絹要被揉碎了。

明甫也惶急起來,聲音亂了:“是有信來了?”

虞氏搖了搖頭,垂臉啜泣:“剛眯着一會兒,夢裏言兒跟我告別,說她要去了,我跟着她,她就不見了……一定是她托夢給我了……”

明甫松了一口氣,攬着虞氏寬慰起來。卻不見一旁的徐姨娘,咬着下唇已經要烏青的。

徐姨娘膽子雖大,可對這鬼神之事最上心了,這頭她才收到消息錦言半路死了,那頭虞氏就收到錦言的托夢,怎麽會這樣巧?難道……想着,徐姨娘的身子輕輕地抖了起來。

明甫拍着虞氏的背,輕聲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是太憂心罷了。”

虞氏淚眼朦胧地搖了搖頭,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荷包,哽咽道:“我醒來的時候,這荷包就放在我枕邊,這是言兒走的時候帶在身上的,一模一樣的,怎麽會又出現在房裏?”

明甫也擰起眉,掌着荷包看了起來。

徐姨娘的眼神掠了過去,一眼就看出那荷包就是錦言日日帶身上的,徐姨娘忽然喉嚨底咕嚕了一聲,全身不适起來。

“是我一針一線繡的,我那日說,言兒穿的衣裳好看,需一個雞心荷包來配,問她喜歡上面繡什麽,她說是‘到死絲方盡’的春蠶,我還說不吉利……果然……就應驗了……她還給我這荷包,是要我留個念想。”虞氏眉尖輕動,哭得越發傷心。

徐姨娘吞了口吐沫,勸說:“太太思慮過重,才會做這樣的夢。”

虞氏搖了搖頭,泫然欲絕:“是言兒舍不得我,才來跟我道別。”又擡起頭,望着徐姨娘:“姨娘平日也與言兒親近,說不定言兒也會跟姨娘道別的。”

徐姨娘汗流如注,趕忙擺了擺手,連連後退。

明甫見虞氏的話越來越不成體統,便起身牽過虞氏,對徐姨娘說:“盈兒,太太累了,我送太太回去。”

徐姨娘木木地答應了一聲,送他們出門,忽見虞氏被明甫牽着,還回過頭來,陰恻恻地道:“言兒若來找你,別忘了問她,她死在何處。”

徐姨娘的呼吸瞬間收緊。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甜菜大的長評!多謝濁清大做的封面!之前的封面在某寶上買的,字體有些不清楚,濁清大的封面好美膩!有木有!

55、心中有鬼

入夜,秋風四起,搖着院裏老榕樹的枝條。

徐姨娘因身子不适,早早地已經睡下,細軟的青色紗帳挑在床前,被風吹得起伏。

——這是言兒走的時候帶在身上的,一模一樣的,怎麽會又出現在房裏?

——姨娘平日也與言兒親近,說不定言兒也會跟姨娘道別的。

——言兒若來找你,別忘了問她,她死在何處。

徐姨娘閉合的眼忽然張開,額頭上的冷汗順着臉頰滾落下來。

染着丹蔻的十指将床單揉得皺亂,一顆心在腔子裏亂跳,平定不住。

是夢而已。

徐姨娘又合上眼,長吐一口氣。

“小穗。”聲音微微幹澀。

一通亂夢做下來,汗出了不少,此刻醒了,只覺口幹舌燥。

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顯得有些發虛。

死丫頭又跑哪兒玩去了。徐姨娘撐起身,整整鬓角,下地趿上軟鞋,從架子上取了薄披風罩在寝袍外面。

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房裏黑得厲害,徐姨娘拔下頭上的銀釵,掀開燈罩,撥拉了兩下燈芯,打了火石,将燈掌上。

燈影幢幢,紗帳黑色的影子撩動在牆壁上。

嘶——嘶——嘶——

徐姨娘身上忽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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