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13)
,入耳不由心神一靜,笛音婉轉缥缈,不絕如縷,宛若天籁之音,音韻悠游柔轉,悅耳動聽,宛若朱雀般輕鳴。
秦驚羽吹完一曲,将笛子往沈之讓手上一扔,贊道:”還真看不出來,這樣粗制濫造的笛子樂音居然有這麽準!“
沈之讓得意一笑,揚眉道:”那當然,本公子會的東西多着呢,能碰到我是你的幸運!“
本公子?秦靜怡微微一怔,這是第一次沈之讓和自己自稱本公子,但凡能稱本公子的多多少少都是有點家底的人,那這個沈之讓到底是什麽人?自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說他三年之前就到了這崖底了,那又是為什麽?
秦驚羽搖搖頭,盡量讓自己不去想,到了這裏,無論以前是公主,還是王妃,甚至是皇上,都一樣,只能在這裏過着寂寥的生活,或許沈之讓說的對,碰到他這種生性樂觀,豁達開朗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幸運,至少在這山谷的生活不會那般孤寂,上天對自己還真的不薄。
沈之讓見秦驚羽又陷入了沉思,接過長笛,揚聲笑道:”秦姑娘,到了這裏,你要學會将一切遺忘!“
秦驚羽低聲道:”是嗎?“
”當然,因為你很快就會知道,以後這裏就會是你的天地,遺忘會讓你過的不那麽痛苦!“
秦驚羽嘆息一聲,”也許吧!“
”秦姑娘,你看這裏就我們兩個人,秦姑娘來秦姑娘去的,多生疏啊,怎麽說我們也是別無選擇的同一個屋檐下的鄰居,不如你告訴你的芳名好不好?“
秦驚羽有些恍惚,心裏盤算着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沈之讓見秦驚羽不說,忽低聲笑道:”你娘叫你什麽?“
我娘?秦驚羽想起母後,想起母後高潔慈愛的臉,要是知道自己死了,不知道會有多傷心,愛女阿羽,這個在寒冷的夜慰藉着自己的名字。
秦驚羽沉默良久,這次的沈之讓倒是有着很好的耐心,他不慌不忙地在旁邊等着。
”阿羽!“秦驚羽最終吐出兩個字。
”阿羽?“沈之讓懶散地伸直了腿,仰頭靠在一塊岩石上,”我師傅一直都叫我阿讓,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這樣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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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師傅?“秦驚羽微微擡眸。
”是啊,我師傅!“沈之讓點點頭。
秦驚羽有些奇怪,如果自己估計沒錯的話,沈之讓十有八九也是江湖人,不過很奇怪的,他不會武功,那他師傅教了他什麽?
秦驚羽露出妩媚的笑意,”你師傅就教給你怎麽做笛子?“
沈之讓睜大眼睛,争辯道:”當然不是,我師傅教我的東西多的去了,可惜我啊,天資愚鈍,學不會師傅的東西,我有自己的理想!“臨暗有我再。
秦驚羽笑道:”那你的理想是什麽?“
沈之讓鄭重其事道:”我的理想是做一個武藝高強,行俠仗義的大俠!“
秦驚羽撲哧一聲笑出來,”我看還是免了,你連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
沈之讓卻沒有一絲的氣餒,道:”總有一天我會實現的!“
秦驚羽看着他的認真,不忍心打擊他,轉換了話題,”你師傅現在在哪裏?“
”我師傅早就過世了!“沈之讓道。
”抱歉!“秦驚羽想不到沈之讓的師傅竟然已經過世了。
”沒事,你不用和我這麽客氣,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沈之讓無所謂的說道。
秦驚羽那種對人天生的戒心讓她無法對沈之讓親近起來,盡管只有他們兩人,她畢竟不了解這沈之讓的底細。
以前師傅和自己說過,江湖險惡,要多加戒備,自己在江湖多年,也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這沈之讓雖然看起來狂野不羁,豁達開朗,可是還是小心為妙。
沈之讓又将那般笛子遞給秦驚羽,”送給你了!“
秦驚羽也不推辭,接過長笛,”謝謝!“
沈之讓笑道:”這麽早就和我說謝謝,以後恐怕還有的你說的!“
秦驚羽也笑道:”是嗎?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沈之讓又道:”你以後要學會做一個與世無争的人了!“
秦驚羽低聲道:”是嗎?“
沈之讓又揚起那種無邪的笑容,”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四十二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南楚皇宮禦書房。覔璩淽曉
皇上位于龍座之上,臉色陰沉。
跪在下方的侍衛打扮的人巋然不動,眼睛緊緊地盯着地上,仿佛要把地上看出一個窟窿。
禦書房的空氣令人窒息。
良久,皇上終于從口中擠出四個字,“一群廢物!”
想不到堂堂天子也有失手的時候,這是對他天子絕對權威的最大挑戰,他豈能容忍?
那跪下的侍衛道:“屬下失職,請皇上賜臣死罪!”
皇上冷哼一聲,“你當然該死,就是殺你一百次也難消朕心頭之恨!”
侍衛低頭不語,“臣只求一死!”
皇上道:“朕自會成全你!你們這次的行動他們有沒有察覺你們是什麽人?”
侍衛打扮的人道:“臣等出發之前早就做過萬全的準備,寧可一死,也絕不會暴露身份,請皇上放心!”
皇上深深地迫視着他,“是嗎?”
侍衛道:“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
皇上肅然道:“你的項上人頭朕自然會要!”
侍衛并沒有意外的表情,從做了影衛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若不能完成任務,就是死路一條。楚上窒四方。
皇上沉郁道:“你太小看慕容世家的人了,就算那兩個小的不知道,郡王爺一定會知道!”
侍衛铿然道:“臣罪該萬死!”
皇上餘怒不減,狠聲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個西夏公主倒成了慕容世家的救命恩人了!”
機關算盡,一舉鏟除權臣,想不到被半路殺出的西夏公主給破壞了,壞了他的大事。
“朕還是小看這個聞莺公主了!”皇上心道。
真是天意如此,不亡慕容世家,皇上當然不想看到慕容世家和梅宰相家結親,無論慕容如歌和慕容熙越娶誰,總歸得是一方大員,朝中重臣之家,配得上蕭王爺和英王爺的正妃之位的,絕不可能是普通世家女子,但是皇上是再也不想壯大慕容世家的權勢了。
遲遲不給慕容如歌和慕容熙越賜婚,明知道慕容如歌心儀梅宰相家的梅雨晴,也故作不知,裝聾作啞。
如果沒有适合的女子,皇上寧可拖着,這樣的女子太難找了,既要出生高貴顯赫,美麗賢淑,配得上慕容世家的地位,又不能因為和慕容世家的聯姻壯大慕容世家的勢力,只能給慕容世家虛名,而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實際的好處。
慕容如歌和慕容熙越都過了弱冠之年,再遲遲不賜婚,只怕會引起朝中非議,蕭王爺,英王爺年輕有為,正值盛年,卻遲遲不冊妃。
雖然慕容世家并不敢有任何的異議,可是皇上知道,這件事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正在皇上想打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了枕頭,西夏因為在北漢的內亂之中,想渾水摸魚,撈一把好處,于是得罪了北漢的南宮瑾,惶恐不已,情急之下,向南楚請求結盟,并願将他們西夏最為高貴的長公主嫁來南楚和親,以示誠意。
而且西夏的太子楓淩澈還派來使上奏,西夏公主向來仰慕南楚蕭王爺慕容如歌,請求将西夏公主婚配給蕭王爺。
真是雪中送炭啊,皇上龍顏大悅,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按理說兩國和親,人家送來的是長公主,南楚這邊最次也得是個皇子,雖說西夏是小國,但是長公主也得嫁入皇室,方能彰顯兩國結盟的友好。
不過既然對方都這樣請求了,皇上求之不得,當然順水推舟,和西夏太子楓淩澈一拍即合,當即下旨,西夏聞莺公主賜婚給蕭王爺。
西夏長公主,出身高貴,西夏雖比不上南楚,可是人家是皇室的人,聽聞那聞莺公主美麗優雅,氣質若蘭,怎麽說也不會折煞了蕭王爺。
聞莺公主美不美,皇上不關心,賢淑不賢淑,皇上也不在意,最重要的是,這個遠道而來的公主符合皇上給蕭王爺選妃的所有标準。
出身顯赫,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慕容世家無話可說,而且公主下嫁臣子之家,也是慕容世家的榮耀。
最重要的是,聞莺公主能給慕容世家的只有一個虛名而已,公主在西夏或許還可以耍耍公主的威風,但是到了南楚,她聞莺公主就什麽都不是,根本不可能為慕容世家帶來任何的實惠,皇上也就不擔心會壯大慕容世家的聲勢。
聞莺公主嫁來南楚之後,皇上也見過那位公主,果真清幽閑雅,飄逸出塵,一舉一動都有皇家風範,雖來自于偏安一隅的小國,風雅氣度卻不輸南楚的任何天家公主。
皇上為自己的這一舉動暗自得意,一個好看的花架子送到了慕容世家,慕容世家蕭王爺剛剛吃了敗仗,這次是連求情都不敢了,只得乖乖娶聞莺公主。
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清麗脫俗,氣質若幽蘭的女子卻最終破壞了自己的全盤計劃,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曾經的一盤絕妙的棋現在滿盤皆輸,最不起眼的人卻成了掌握勝負關鍵的人。
皇上心中暗恨,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卻也發作不得。
機關算盡,也沒料到這位聞莺公主不但出了皇宮,而且帶人将自己的影衛誅殺衆多!
若不是她,自己的皇位現在一定坐得更穩,江山更加穩固,再也不必擔心,卧榻之側,他人鼾睡了。
這個自己計劃之外的女子,到底還有着怎樣的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個嫁來他國的公主,又怎能調動這些人馬?
皇上眼眸收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銳利眸光盡顯。。
“太子殿下求見!”外面內侍的通傳聲音傳來。
皇上冷眼看了案前的侍衛,“你退下!”處置他是随後的事情。
侍衛褪去之後,須臾之間,皇上就恢複了平靜,冷聲道:“傳!”
“傳太子殿下觐見!”內侍的聲音響起。
一身黑金色龍紋錦袍的韓天逸走了進來,“兒臣參見父皇!”
皇上平靜道:“平身!”
韓天逸謝過父皇之後,神情之間有憂色頓現,“父皇?”
皇上目中神色莫測,他知道太子在擔心什麽,刺殺失敗,有什麽後果他們當然是知道的,慕容世家現在恐怕是要臨陣倒戈了。
慕容世家不是傻子,以郡王爺的精明,只怕會覺察到真正的幕後之人是誰。
看來朝中要風雲變幻了。
皇上冷聲道:“皇兒,你要記得,只要是對江山社稷有利的事情,再錯也是對的,只要是對江山社稷不利的事情,再對也是錯的!就是有時需要用臣子的鮮血來做鋪墊,也在所不惜!”
韓天逸道:“兒臣謹記!只是兒臣擔心…”
皇上驀地怒斥,“住口!”
韓天逸立即跪下,“請父皇恕罪!”
皇上看着恭敬的太子,眼中怒色稍斂,淡淡道:“你不必擔心,慕容世家還沒有那個膽量!”
但凡想造反的人,哪一個不是事前進行了數年周密的準備?
軍隊,軍饷,糧草,勢力,哪一樣都少不了,蓄勢待發,方能一舉起兵,現在慕容世家雖然逃過一劫,可是畢竟沒有這方面的準備,而皇上也不會讓他們有這樣的機會。
倉促起兵,必死無疑,慕容世家不會這麽傻,這件事情就算慕容世家心知肚明,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吞,不敢公然和皇上撕破臉,大家還會維護表面上的君臣一體。
但是,以慕容世家的勢力,也斷然不會坐以待斃,他們知道,皇上既然已經對他們起了殺心,經此一事,必定起了警覺,皇上想要再削除他們的勢力,難度就大大增加。
皇上這一舉動,真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幾乎把多年培養的影衛盡數賠了進去,而且還讓慕容世家知悉了自己的心事,朝堂要起變化簡直是必然的。
這一切,都怪那個聞莺公主,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把聞莺公主賜婚給慕容世家,也就不會有今天的這些事情發生了。
“兒臣明白!”韓天逸道,他亦是聰明人,父皇一說,他就明白了。
皇上沉吟片刻之後道:“不過,你也要做好相應的準備,慕容世家必定會有所動作!”
“兒臣遵命!”韓天逸恭敬答道。
“那個聞莺公主的事查得怎麽樣了?”皇上斂眉問道。一個他國的公主有這麽大的能耐嗎?
“回父皇,兒臣正在追查,相信近日很快就有消息了!”韓天逸也對聞莺公主的能力起了警覺,誰能想到,這個不受寵的蕭王妃最後竟然力挽狂瀾,破壞了父皇的全部計劃?
“慕容世家怎麽對外宣稱她的死因的?”
“回父皇,他們說是病故,蕭王妃在府中養病多日,入冬以來,幾乎閉門不出,纏綿病榻,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日前高燒不退,終至回天無力!”韓天逸如實回答道。
皇上冷笑一聲,“他們倒是聰明!”
韓天逸的思緒也回到以前和楓臨雨僅有的幾次見面中,當時只覺她高貴典雅,氣若幽蘭,卻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本事,只是可惜,人已經死了,要不然,這樣的女子,還真能引起韓天逸的興趣。
四十三章 永不遺忘
四十三章 永不遺忘(求月票)
皇上心中此刻後悔不已,若是當時不将聞莺公主賜婚給慕容如歌,今時今日,就不會有這樣的失策出現。覔璩淽曉
若是當時給慕容如歌賜了一位朝中大員的千金,或者就是将梅雨晴賜給他,成人之美,現在慕容世家或許就已經成了一個虛名了,剩下一府的女人,還能幹什麽?
可是身為帝王,是不能讓自己有後悔之念的,就算真的做錯了,也絕不能承認,就算是在自己內心承認也不可以,那樣會有損帝王的權威,必須時時刻刻謹記,身為一個帝王,是不會有錯的,就算真的錯了,也必須要執行下去,事後再去補救。
“父皇,這宮中的影衛事宜,還請父皇示下!”韓天逸道。
影衛在和慕容世家一戰中,也非死即傷,沒剩下幾個了,而培養新的影衛又勢在必行,容不得半分拖延,聞莺公主一介女子都輕易地從宮中逃出了,就說明宮中影衛片刻都少不得。。
皇上沉聲道:“培養新的影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人才的選撥,到成熟,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時間!”
韓天逸知道父皇說的是事實,身為影衛,必須對父皇有着忠貞不二的忠誠,還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不達目标誓不罷休的執着,還有寧死也不能出賣主子的決絕,并不是那麽好培養的。
“請父皇放心,此事兒臣一定全力以赴!”韓天逸請命道。
皇上沉思片刻,“好!此事就交由你去辦!”
“謝父皇,兒臣一定盡心盡力,為父皇培養出新的影衛!”韓天逸道。
皇上微微颔首,“好了,你去吧!”
“是,兒臣告退!”韓天逸行禮之後便退出了禦書房。
★★★
慕容世家蕭王妃的葬禮轟動京華,慕容世家滿處挂滿缟素,處處象征着哀傷。
據說連皇上和太子都親自來參加蕭王妃的葬禮,這可是絕無僅有,再權貴的大臣的葬禮,皇上也不會親自參加,一般都是派人慰問,最高也是派太子出面代表皇室的安撫。
這次不僅是皇上和太子來了,皇室中重量級的人物,嘉親王爺,長親王爺全到了。
到底是一國公主啊,皇上這邊也夠給面子的。
不少人心底暗嘆,那位有着洛神美譽之稱的異國公主終于在南楚香消玉殒,縱是國色天香,貴為王妃也難逃芳華早逝,真是紅顏薄命啊。
只是,這些事情一切發生的太過詭異,京城私下也有人議論紛紛。
之前好好的,慕容世家正在喜氣洋洋地籌備和梅家的婚事。
突然就出了慕容世家郡王府血案,慘絕人寰,觸目驚心。
現在又出了久病多時的蕭王妃病故一事,撲朔迷離,更給這寒冬的京城平添一分陰森寂寥的氣氛。
只是很多人暗地裏猜測,蕭王妃去世,不知道蕭王爺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不知是悲傷還是高興?
在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蕭王爺和蕭王妃貌合神離,同床異夢,蕭王爺心儀的女子是梅家大小姐梅雨晴,現在蕭王妃去世了,蕭王爺不是可以順理成章如願以償,讓梅小姐成為事實的蕭王妃嗎?
和親公主,總是逃不脫郁郁而終,芳華早逝的命運啊!
那段時間,總感覺京城上空烏雲密布,多日不見晴空朗照。
★★★
慕容熙越站在楓臨雨的衣冠冢面前,這座規模宏大的氣派的陵墓顯得巍峨森然。
他一言不發,手中緊緊攥着一支玉簪,望着漫天落雪,似是看得出了神。
雪落無聲,漸漸淹沒了地下的黃沙與碎石,給這本就孤寂的陵墓更添上一份蕭肅之意。
如今,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派孤寂的墳墓,再也沒有那個翩若驚鴻的女子站在那裏淡淡微笑,吐氣如蘭:“英王爺!”
雪越下越大,漸漸遮蓋墓碑,“西夏聞莺公主墓”幾個大字也若隐若現。
父王說楓臨雨的墓碑上面只需刻上她自己的封號即可,不必刻上“蕭王妃”。
大哥沉默不語,聽了父王的話,無言以對,枯坐書房一整夜。
慕容熙越這一次明了父王的心思,蕭王妃這頂桂冠已經壓得她太沉重,既是已經逝去,就帶着她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一起去吧,在異世,她再也不必是蕭王妃,再也不必過的如此凄清寂寥,她只是西夏的聞莺公主,那個在父皇母後膝下的聞莺公主。
上悔晴許婚。這一場聯姻,怎麽開始的,就怎麽結束吧,她還是那個公主,而不是遠赴萬水千山的蕭王妃。
這也算慕容世家對她最後的慰藉吧,慕容熙越從未見過父王能為一個晚輩中的女子花上這份心思,就是靜怡,也未必能引起父王心中的這種震動。
雪越下越大,一瞬一息間,已是蒼天變色,慕容熙越明白,從此,慕容世家要走上一條更為艱險的路。
只是,再也沒有暗中相助的楓臨雨,再也沒有那個可歌可泣的女子,自己在她眼中再也看不到那種他看不懂的悲憫的神色,原來,一切,她早就知道。
腦中紛雜一片,悲傷與悔恨,恨不得将他淹沒。
“拿酒來!”慕容熙越聲音如冰。
身後的陳政聞言将酒壺慢慢送上。
慕容熙越猛地打開酒壺,右手舉起,自上而下往下傾倒。
張開嘴,有的酒水進入他的口中,有的順着他的臉頰而下,流入他的衣襟,有的直接落在雪地上。
酒在唇齒之間留下苦澀滋味,難以下咽。
慕容熙越将酒壺一扔,遠遠地落在雪地上。
為什麽這一刻,連醉去都是這麽難?眼前這座盡顯王家氣派的陵墓,縱是再上等的棺木,縱是再豪華,裏面也是空空如也,楓臨雨,竟然連最後的安身之處都沒有,她現在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懸崖底下,從此萬劫不複。
相見,果然是徒增傷感,可是慕容熙越控制不住自己,默默地凝視着“西夏聞莺公主墓”幾個大字,已經漸漸模糊不清,那個“墓”卻觸目驚心,徒增猙獰。
慕容熙越仰天長嘆,嘆息無聲,只吐出胸中悶氣,卻吐不出心中的傷感。
楓臨雨,原來我和你真的只能相忘于江湖。
獨自站在你的墓前,回憶裏幕幕重演,只能告訴自己需要勇敢去面對,去面對慕容世家的新命運。
良久,慕容熙越掩去了悵然神色,恢複了冷峻果敢,冷聲道:“走!”
龐大的侍衛隊伍緩緩移動,慕容熙越騎在自己的坐騎騎上,遙望那座在風雪中顯得更加蕭瑟的陵墓,心中默念,“楓臨雨,你會一直在我心中,永不遺忘!”
★★★
慕容如歌在衛風苑看書。
綠依來報,“王爺,梅小姐來了!”
慕容如歌一怔,慕容世家發生這樣的大事,個個都如坐針氈,如芒刺在背,他和梅雨晴的婚事自然也就停了下來。
楓臨雨死後,他心中有說不出的失落,說不出的難過,楓臨雨死前卻希望他一定要幸福。
不知為何,現在他卻突然有些害怕見梅雨晴了。
因為梅雨晴,他傷害楓臨雨太多了,連父王都不讓他在楓臨雨的墓碑上面刻上“蕭王妃”,連父王都覺得他辜負了楓臨雨這個的絕世女子。
他低頭斂眉,掩去了眼中傷意,定了心神。
緩緩道:“請梅小姐進來!”
綠依不敢造次,心下奇怪,以前梅小姐來,王爺都是立即起身出迎的,現在是怎麽了?反倒是請梅雨晴進來,不過家中發生這樣的大事,接二連三,重重迷霧,府中下人對王妃為什麽會突然病故也都疑心重重,王妃的侍女也為什麽全都不見了蹤影,但是誰都不敢當面說什麽,一個下人,好好地幹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誰敢妄議主子的事?
一身錦衾的梅雨晴進來了,看見慕容如歌,眼眸含淚,梨花帶雨。
慕容如歌一驚,忙起身道:“雨晴,怎麽了?”
梅雨晴看着慕容如歌,欲言又止,慕容如歌見狀,屏退了左右。
梅雨晴一下子撲到慕容如歌的懷裏,淚眼婆娑,“王爺,你怎麽回來這麽久了也不去找我?”
慕容如歌身軀一僵,雨晴也有這般思戀他的時刻?
他只得道:“府中發生很多事情,我一時忙不過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梅雨晴擔憂道:“我都聽爹爹說了!”
慕容如歌臉色沉寂,梅雨晴心中忽然有一種隐隐的不安感。
今日的蕭王爺,見到她竟然沒有往日那般欣喜,以前,無論發生什麽事,慕容如歌都舍不得委屈她,更不舍她受一分的冷落。
慕容如歌的清冷更是從未在她面前展現過,對她的全是溫柔,今日到底是怎麽了?慕容如歌的臉上透着淡淡的倦色,似乎不想多說話。
對她這個心上人也是如此嗎?她知道慕容世家最近發生了很多大事,慕容如歌也很久都沒有來找她,讓她心中越發不安,左等右等,終于等不下去了,今日主動上門,來見慕容如歌。
曾記得,在慕容如歌赴冀州之前,慕容世家和梅家是正在籌備他們的婚事的,那時,還在為自己只是慕容如歌的側妃而耿耿于懷,後來在雪兒的勸解之下,終于釋懷,只要慕容如歌心中只有自己,那側妃又如何?
四十四 心下起疑
十四 心下起疑
楓臨雨那個女人的确是占據着慕容如歌的正妃之位,可是那又怎麽樣?蕭王爺還不是幾乎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覔璩淽曉
現在聽說楓臨雨病故了,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終于死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慕容如歌的正妃了?
可是今日,來到蕭王府,府中到處都是缟素,一片悲傷,門口挂的也是白色的燈籠,讓她的心中無端的不悅,之前還是一片喜慶,現在到處都是白色的,明擺着是晦氣,幸好今日雪兒沒來,要不然以雪兒的性子,誰知道又會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
她只得安慰自己,再怎麽說,楓臨雨也是皇上禦賜的王妃,王妃過世,慕容世家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誰知,看到眼前的慕容如歌,眼中竟然有着她以前從未看到的悲傷,她的心驀地一沉,他在悲傷?悲傷什麽?悲傷那個死去的女人嗎?那個他一直無視的女人嗎?
梅雨晴本來以為慕容如歌雖然會在別人面前勉強做出一副沉痛的樣子,但是在她面前,慕容如歌會止不住的高興,楓臨雨終于死了,再也不用委屈她了,她和慕容如歌相處時日甚久,尤其是在有了肌膚之親之後,慕容如歌一直對她只能做他的側妃心懷愧疚。
可是現在呢,楓臨雨死了,梅雨晴竟然沒有在他眼中看到半分欣悅,甚至見了她梅雨晴,眼神也是淡淡的,不複往日的柔情歡喜。
梅雨晴的心忽然感到一陣慌亂,心中那種篤定的自信突然開始動搖,楓臨雨,那個女人,難道在他眼中并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她也知道,楓臨雨那個女子,亦是個有着卓絕風華的女子,絲毫不輸于她,無論從美貌,還是出身,還是從才華,無一不讓男人側目。
臨的聽言連。只是慕容如歌傾慕她梅雨晴多年,她亦以為慕容如歌對她的心天地可鑒,如磐石般不動搖,是以,她可以肆意揮霍着慕容如歌的情意。
尤其是在斷了對韓天逸的念頭之後,知道她和韓天逸沒有一絲的可能了,她暗暗告訴自己,不可以再對慕容如歌若即若離了。若是慕容如歌也離開了自己,那放眼整個京華,還有誰配得上自己?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對自己堅定不二的男子也有為另外一個女子悲傷的一天,那種深藏眼底的悲傷,不是裝出來的。
她的心忽然感到一陣迷茫,蕭王爺難道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嗎?
這種轉變沒人能接受,一個非你不娶的男子心中忽然有了別的女人的影子,忽然在為另外一個女人的去世而發自內心的傷感,誰能不感到慌亂?
但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和慕容如歌春風一度之後,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竟然珠胎暗結!
若不和慕容如歌趕快成婚,她梅家的名聲就要被她敗壞了,以後梅家還有什麽臉面立足世人面前,她爹爹在朝中也會成為衆同僚嗤笑的對象,一向正襟危坐,德高望重的梅宰相的女兒竟然做出這種不知廉恥,敗壞家風的醜事!
可是看着這滿府的素白,處處訴說着悲傷的氣氛,慕容如歌不再柔情脈脈的平添一份悲哀的臉,梅雨晴心中的千言萬語竟然無從說起。
梅雨晴等了很久,也不見慕容如歌重提他們之間的婚事,終于鼓起勇氣道:“王爺,我…我有了!”說完,臉上已經變得通紅。
慕容如歌起初有些茫然,驀然明白梅雨晴在說什麽,身軀劇烈一震,神情一呆,梅雨晴的話如驚雷一般驚醒了他。
他直直地看着梅雨晴,梅雨晴嬌羞的臉低轉下去。
慕容如歌心思流轉,這一切怎會發生的這般突然?
梅雨晴見慕容如歌沒有她意料中的驚喜,反而更多的是震驚,心慢慢地沉了下去,看來自己所料真的沒錯,那個死去的楓臨雨在他心中真的不是完全沒有位置,是不是楓臨雨死了,他才意識到他也對楓臨雨動過心?
要不然,一個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女人死了,最多只是風過無痕,心中只會毫無波瀾,現在又沒有別人在,他也不需要假裝悲傷啊?
梅雨晴的袖中手指漸漸握緊,她相信,要是換了以前,慕容如歌一定滿是歡喜,馬上責令下人去籌備他們的婚事。
而現在,慕容如歌更多的是茫然,更多的是震驚。
慕容如歌的手臂環在她身上,這溫暖的熱度,在這寒冬之中,蘊得她身上一暖,禁不住湧出淚來。
慕容如歌擡起手,替她擦去淚水,神情複雜道:“要好好保重身體,我這就去見父王,繼續籌備我們的婚事!”
就算梅雨晴沒有懷孕,他也會娶她的,這是他對梅雨晴的承諾。
只是,府中發生這麽多的事情,在這個時候籌辦婚事,總顯得突兀,也只能等着過了這段時間再舊事重提。
想不到雨晴竟然懷孕了,真是天意弄人,那婚事就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梅雨晴想不到慕容如歌的反應會這麽平淡,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王爺,你不高興嗎?”梅雨晴遲疑着問道。
慕容如歌一怔,最近他心神俱憊,大事一件接着一件的發生,看着雨晴受傷的臉,他柔聲安慰道:“怎麽會?我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梅雨晴附在他胸膛之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有些紛亂,有些急促。
良久之後,梅雨晴道:“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
慕容如歌颔首道:“好,我讓陸奇送你回去,路上小心點,你現在要格外的小心!”
梅雨晴羞澀一笑,轉身慢慢地退了出去。
慕容如歌看着梅雨晴走出去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雨晴竟然懷孕了,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楓臨雨剛死,他就要娶雨晴嗎?連一段時間都不能等嗎?
腦中有一種昏沉迷茫地痛,窗外明明不刺眼的雪此刻卻覺得耀眼異常,只刺得慕容如歌幾乎睜不開眼。
他知道這個時候重提娶雨晴的事情絕對不合适,可是這種事情能拖下去嗎?
慕容如歌心下澀然,腳步竟然有些虛浮,一個不小心竟然撞倒案前的香爐。
嘩啦一聲,香爐應聲倒地,香灰灑的滿地都是。
外面伺候的下人聽到聲音急忙跑進來,看見香爐倒地,慌忙收拾。
慕容如歌頹然坐在案前,無意一瞥,卻看見那灑在地上的白色的香灰塵。
慕容如歌雖是鐵血戰神,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