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12)

前一步,緊緊地盯着秦驚羽,沉聲道:"本王不想再等了,你說,她的心願是什麽,本王一定為她達成!"

秦驚羽一笑,"我當然知道,蕭王爺一定會達成她的心願,蕭王爺難道忘了?蕭王爺之前已經答應過我了,十日之後,我自然會告訴王爺,還請王爺稍安勿躁!"

秦驚羽說完便疾步離去,不再理會慕容如歌。

秦驚羽的心願對他來說很重要?真是諷刺至極,秦驚羽在他眼中,除了厭惡,還是厭惡,現在美人在抱,多年的夙願成為現實,只怕連秦驚羽的名字都快忘了吧!

秦驚羽一路走來,竟然又走到了聞莺苑,這裏還是一如往昔的蕭瑟和清寂, 這一次,秦驚羽再也不想走進去了。

往事已矣,緬懷那些已經逝去的生命,徒增傷感,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她們,可是也未必能再一次承受,昔日歡欣的日子瞬間變得一片冰冷,只剩了無聲息的死寂。

秦驚羽雖然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身後慕容如歌又來了。

秦驚羽轉身便走,卻傳來了慕容如歌的聲音,"何不進去走走?"

秦驚羽淡淡道:"不了,人既已逝,再看只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

慕容如歌卻推開大門,低聲道:"這就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秦驚羽道:"我知道!"

慕容如歌無聲嘆息,"不知道她在那邊過得可好?"

秦驚羽笑道:"好不好都不重要,蕭王爺不必在意!"

這算是什麽?在嘆息秦驚羽的可悲,還是可笑?

慕容如歌眼眸深沉,"怎能不在意?"

秦驚羽冷笑道:"我不奉陪了,蕭王爺不要忘記答應我的條件就好!"

秦驚羽離去之後,慕容如歌久久地站在聞莺苑外,卻沒有勇氣再踏入一步。

★★★

日子如流水般的過去,十日只不過是在頃刻之間,便已從指尖溜走。

第十日的時候,秦驚羽收好針匣,對慕容如歌輕輕點頭,便出了房間,不意外的慕容如歌也跟了出來。

到了中庭,不等慕容如歌問出口,秦驚羽就告訴他:"我做到了我承諾的事情,替令堂醫治了痛風之症,現在是時候了,蕭王爺也可兌現對我的承諾了!"

慕容如歌啞聲開口,"是什麽?"這幾個字竟說得異常艱難。

秦驚羽側目,竟然發現牆角有人在偷聽,秦驚羽一笑,也不在意,管他是誰呢?又不是自己府裏的。

深宅大院,這種戲碼每天都在上演。

秦驚羽淡淡道:"蕭王爺聽好了,我師妹曾經告訴過我,她的心願就是能得到蕭王爺一紙休書!"

慕容如歌臉色大變,一紙休書?

連那牆角之人也聽得身軀一震,秦驚羽往牆角一瞥之後,笑道:"蕭王爺,我在等着!"

慕容如歌臉色發白,被驚得半晌無語,最終道:"為什麽?"

秦驚羽道:"蕭王爺自是覺得,一個死人還要什麽休書?不過我曾經和我師妹見過面,亦對蕭王爺和我師妹之間的恩恩怨怨有所耳聞,我師妹早有離開蕭王府,成全蕭王爺和現在的蕭王妃之心,我師妹知道蕭王爺沒有權利給我師妹休書,所以在當時也不勉強,不過現在人都死了,也沒人會計較了,蕭王爺也可以一償我師妹的心願了!"

慕容如歌眼眸收緊,緩緩道:"不可能!"

秦驚羽奇怪道:"為什麽不可能?"難道秦驚羽在他心中,是這麽不堪的女子,斷然不可能早有成全他和梅雨晴之心這麽大度?

慕容如歌黯然道:"她既已嫁入慕容世家,就永遠是慕容世家的人!我不可能給她休書!"

這下換秦驚羽奇怪了,真是的,連陵墓上面都不想刻蕭王妃,現在自己來替秦驚羽要一封休書,成全他們,慕容如歌倒是不肯了。

秦驚羽臉色沉下來,"對蕭王爺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可是對我來說,江湖中人,一言九鼎,我曾經答應過幫師妹完成這個心願,就算師妹已經不在了,我對她的承諾卻永遠有效!"

慕容如歌斷然拒絕,"不可能!"

秦驚羽不想去猜慕容如歌心中是怎麽想的,淡笑道:"是嗎?既然王爺心中從來都沒有她,現在只不過是成全王爺而已,皆大歡喜,我了卻了對師妹的承諾,王爺也和我師妹的在天之靈毫無關系了,連虛名都沒有牽扯了,何樂而不為呢?"

慕容如歌目光深湛,沉默不語。

秦驚羽再次瞥過那個牆角的身影,這次被慕容如歌發現了,他眼眸驟然收緊,身形一閃,就已經抓過了那個人。

原來是雨晴的貼身丫鬟秋雯,慕容如歌寒聲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秋雯瑟瑟發抖,"沒…沒什麽,奴婢是剛好路過,看見王爺在此,不敢…"

慕容如歌眉峰微蹙,語聲壓抑,"滾!"

"是,是!"秋雯忙不疊地跑了。

秦驚羽像在看戲一樣,沉默不語,看樣子這女子是府中那個女主子的丫鬟吧,秦驚羽沒有心思去猜,拿到那封給西夏公主的休書,她就可以安然離開了。

秦驚羽見慕容如歌還沉浸在憤怒之中,不想再等下去,便出聲提醒道:"蕭王爺,我在等着呢!"

八十一 遇阻

慕容如歌驀然開口,聲音幽冷:"本王說過,這是不可能的!"

秦驚羽道:"那要怎麽樣才可能呢?"

慕容如歌神色空茫,堅定道:"怎麽都不可能!"

秦驚羽笑道:"這麽說王爺打算出爾反爾了?"

慕容如歌正色道:"不,公子治好了家母的病,本王感激不盡,只是此一條,本王不能答應公子,還請公子改變初衷,無論公子想要什麽,只要我慕容世家能做到,一定會讓公子得償所願!"

容口家聲過。8秦驚羽秀眉揚起,也正色道:"蕭王爺不是江湖中人,當然不知道信義二字對江湖中人有多重要,難得有這個機會,我當然要履行對師妹的承諾!"言下之意,諷刺慕容如歌言而無信。

慕容如歌心情雜亂,"本王知道,但是聞莺公主的休書,本王不能給!"

秦驚羽冷冷道:"看來王爺擺明了是要自毀諾言了,很可惜,本公子想要得到的東西,也志在必得!"

慕容如歌霍然擡眸看着秦驚羽,"你不要逼本王!"

秦驚羽道:"給一個已經去世的人休書,對蕭王爺并沒有什麽影響,蕭王爺又何必在意?"

慕容如歌搖頭道:"不是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秦驚羽到似有些認同,點頭道:"是啊,那蕭王爺就慢慢享受你的魚之樂吧,不過,我師妹的那張休書,蕭王爺可要備好,我一定會再來取的!"

一個潇灑起身,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

三日之後,秦驚羽又重新出現在蕭王府。

秦驚羽淡定優雅的駐足等待,府內下人侍衛們都不敢再對秦驚羽有所不敬,急忙去禀報蕭王爺。

慕容如歌聞訊前來,一雙劍眉飛揚,神情卻隐隐有些倦怠。

秦驚羽道:"過了三天了,不知道蕭王爺考慮得如何了?"

慕容如歌輕輕卻堅定地搖搖頭,"本王不會答應的!"

秦驚羽笑道:"這件事又不會損了蕭王爺的面子,蕭王爺何必如此執着?"

慕容如歌道:"你不會明白的!"

秦驚羽長笑:"我當然不會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此番前來,只是想告訴蕭王爺,縱然已經是一個死人,也是需要尊嚴的!"

慕容如歌驀然垂下目光,不再與秦驚羽争執。

等了許久,也不見慕容如歌有什麽動靜,秦驚羽失去耐心了,"蕭王爺,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若是蕭王爺打算反悔,還請明示我一聲!"言語裏面的警告和威脅慕容如歌是聽得清清楚楚。

"王爺,可是寒公子來了?"梅雨晴步履優雅地走進中庭。

一見劍撥弩張的兩人,梅雨晴微微笑道:"王爺,這可是為何,寒公子不是我們王府的貴客嗎?"

梅雨晴心知是怎麽回事,秋雯已經如數向她禀告了,這個寒公子竟然是那個死去的女人的師兄,人都死了,還記得來讨一紙休書?真搞不懂這人怎麽想的?有意義嗎?

她心裏當然是希望蕭王爺将休書給那個女人,既然已經死了,最好就和蕭王爺斷得幹幹淨淨,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牽扯,或許這樣,也可以讓蕭王爺心中永遠忘記那個女人。

她悲哀地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蕭王爺了,以前一直以為對這個男子的心事了如指掌,仗着他愛着自己,蕭王爺是重情的男子,她便可以端着高高的架子,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蕭王爺現在心裏想什麽,她根本就猜不出來,也不知蕭王爺心中還有沒有那個死去的女人?

是不是還有?要不然,為什麽連一紙休書也不肯給那個女人,人已經死了,只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這樣的順水人情,怎麽做不得了?

莫非,莫非,他心中還記挂着那個女人,連最後的一絲羁絆也不肯切斷?

梅雨晴心中慌亂不已,幾時,蕭王爺這般固執,這般執拗,明明答應人家的事情,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偏偏就是不肯兌現,傳出去,蕭王爺的英名不是都要毀了?

秦驚羽含笑道:"王妃多慮了,我只是在和蕭王爺敘敘舊而已!"

梅雨晴哪裏會信?她又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這個寒公子既然是楓臨雨的師兄,以楓臨雨當時在蕭王府生活的境況,他怎麽可能大發慈悲地來給母妃治病?現在看來,果然是別有所圖。

不過,他要的東西剛好符合自己的期待,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真是太好了。

梅雨晴故作不知,"既是如此,王爺,寒公子治好了母妃的病,臣妾覺得應該好好感謝寒公子!"

不等他們說什麽,梅雨晴就轉身吩咐管家,"來人啊,去府庫支取一千兩銀票給寒公子,以盡本宮謝意!"

管家急匆匆地領命而去。

秦驚羽嘲諷一笑,果然是越來越有當家王妃的氣度了,一出手就是大手筆,一千兩白銀!

只可惜,她看錯了人,以為這區區一千兩白銀就可以打發自己了嗎?用錢來侮辱人。

秦驚羽發現,自己以前對梅雨晴的看法還真沒錯,梅雨晴絕不是一個單純靜美,與世無争的女子,她懂得用錢去侮辱一個人,明擺就是告訴別人,寒公子也只不過是為慕容世家的財富而來。

自己是為以前的秦驚羽未來,挽回她僅有的尊嚴,梅雨晴拿錢打發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把別人都當成唯利是圖,眼中只有銀子的逐利小人了。或許在她心中,也只有她自己是清高之人,其他的都是污穢不堪,一見到銀子就什麽都忘了的鼠輩。

就算江湖中清高如寒公子者,在梅雨晴的眼中也沒什麽不同,看來梅雨晴的心中或許還在想,沽名釣譽的寒公子原來也不過是為銀子而來!

秦驚羽冷笑道:"本公子來之前,早就聽人說過,南楚蕭王妃不但傾國傾城,品性高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言語帶着毫不掩飾的濃濃嘲諷之意,只知道銀子,還品性高雅?原來傳言真的不可信。

梅雨晴臉色一變,正要發怒,就被慕容如歌制止了,慕容如歌怒道:"你退下!"

梅雨晴吃驚地看着盛怒的蕭王爺,自從成婚之後,雖然蕭王爺對梅雨晴是越來越淡,可是印象中,還從來沒有這樣的怒目相向。

梅雨晴臉色煞白,不敢相信地看着蕭王爺。

秦驚羽懶得管人家夫妻的事情,看着慕容如歌,"蕭王爺,要是惹惱了我,我可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慕容如歌身軀一窒,無視梅雨晴,冷冷地看着秦驚羽。

秦驚羽仿佛突然記起什麽一樣,恍然大悟,"啊,對了,剛才蕭王妃似乎是說過要打賞本公子一千兩白銀,蕭王妃果真是大家風範,還知道接濟我等流落江湖三餐不繼之人,如此在下卻之不恭,在此謝過蕭王妃大義!"

此話如同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梅雨晴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秦驚羽冷笑,是你自己找上來的,別怪我!

管家已經帶着一千兩的銀票過來了,看着情況不太對勁,戰戰兢兢地問道:"王妃,這…"

慕容如歌臉色黑沉,管家吓得腿都開始發軟,一道白影閃過,銀票已經到了秦驚羽的手裏,含笑道:"謝了!"

不理會錯愕的他們,秦驚羽笑道:"蕭王妃就是豪爽,一千兩,可真是大手筆,夠我們這些江湖草莽花天酒地一輩子了!"

秦驚羽忽然又面帶憂色,搖頭嘆息,"可惜啊,一千兩,要是換成銀子,我手無縛雞之力,又怎麽能全部搬回家去呢?"

不等他們說什麽,秦驚羽就道:"算了吧,錢財身外物,反正我也帶不走,不如就将他們送給城外的那些乞丐吧!"

梅雨晴臉色更加慘白,秦驚羽上前一步,低聲笑道:"蕭王妃放心,本公子從來不做慷他人慨的事情,我會告訴那些乞丐兄弟們,這錢是蕭王妃賞的!"

梅雨晴恨不得沖不去咬死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什麽該死的寒公子,真是太可惡了,她堂堂王妃之尊竟然受到這個江湖草莽的奚落和嘲笑,叫她顏面何存?

慕容如歌終于受不了了,寒聲道:"管家,請王妃回初晴閣!"

梅雨晴嬌軀一震,曾經和蕭王爺的蹁跹美好,百般寵愛,現在都煙消雲散了嗎?

這個寒公子在他面前這樣羞辱他的王妃,他也只是叫自己退下,讓自己在這個江湖草莽面前顏面盡失,任由她奚落,這個還是曾經的蕭王爺嗎?還是那個對自己千依百順的蕭王爺嗎?

兩行淚水從梅雨晴的臉上滑下來,秦驚羽對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沒興趣,長笑道:"對了,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告訴蕭王爺了!"

"什麽事?"慕容如歌擡眸問道。

秦驚羽冷冷道:"令堂的病想要徹底根治的話,半年之後還需要本公子的九轉金針,施針十天,如果不然的話…"

"不然怎麽樣?"慕容如歌追問道。

"不然的話,令堂的病情會在半年之後急速惡化,屆時…"後面的話不需要秦驚羽再說了。

慕容如歌愠怒,"你?"

"蕭王爺,本公子對欺騙你沒興趣,我既然答應了,自然就會做到,和某些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人不一樣!"秦驚羽雖是笑着在說話,可是眼裏沒有半分笑意。

她沒想過去要挾慕容如歌,本來也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慕容如歌心裏還巴不得将休書給西夏公主,現在做個順水人情,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秦驚羽沒想到竟然會遭到慕容如歌如此堅決的拒絕,她怎麽也想不通,西夏公主已經死了,就算慕容世家顧忌自己的面子,可是給一個死人休書,又有幾個人會知道,誰會無聊到去追究一個死人還有沒有休書?

既然他慕容如歌出爾反爾,自己也就不需要再客氣,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沒有想過要要挾他,不過無心插柳柳成蔭,那位老王妃的病情的确需要半年之後再施針一次,若是沒有,她的病只會比以前更加嚴重,只是想不到這個卻成了掣肘慕容如歌的籌碼。

梅雨晴還不肯走,慕容如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梅雨晴心有不甘,卻不敢正面和蕭王爺沖突,以前她是仗着蕭王爺對她的情意,可以為所欲為,現在沒有那份自信了,自然也不敢再忤逆蕭王爺。

她強忍下心中的恨意,轉身離開中庭。

秦驚羽不耐煩道:"蕭王爺請不要誤會,我沒有要挾蕭王爺的意思,只不過是希望蕭王爺兌現自己的承諾!"

慕容如歌雙手緊握,身軀顫抖,顯示着他內心的掙紮,連這最後的一絲牽絆都要斬斷嗎?

秦驚羽這時候倒是有了良好的耐心,靜靜等待,她知道她一定會贏,和慕容如歌的母妃相比,她西夏公主算得了什麽?不要說西夏公主已經死了,就是活生生地站在慕容如歌的面前,相信慕容如歌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救他的母妃。

慕容如歌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蒼白微青的臉上,帶着一種複雜難言的情感,曾經那張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臉,不斷在他的腦海中變換,帶着說不出的傷痛,"好,本王答應就是!"

秦驚羽心下竟然有着緊澀,唇角揚起,"好,本公子等着!"

★★★

慕容如歌去了書房,秦驚羽靜靜地看着這姹紫嫣紅的中庭,曾經在這裏度過的日日夜夜,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見證着自己的愛恨情仇,如此,只要拿到休書,就和慕容如歌再也無任何關系。

秦驚羽知道,這世上的事情,除非已經永遠無法見到天日的,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有一天,她的身份也會被人知曉,到那時,無論她有多麽不願意,無論慕容如歌心裏多憋屈,自己這個西夏公主也還是他的妻子,這是自己走到哪裏,都掙脫不了的桎梏,對自己是,對慕容如歌也是。

八十二 将計就計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作準備,趁早斬斷和慕容如歌所有的牽連,就算只是一個虛名,自己也要做到和慕容世家再無瓜葛。

秦驚羽等了很久,也不見慕容如歌出來,心念一動,何不自己去取?難道還等着人家送出來?

★★★

書房裏面,慕容如歌定定地看着磨好的研磨,遲遲沒有動筆,這兩個字似有千斤重,從來沒有覺得這般艱難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夜幕都開始降臨了,慕容如歌還是一言不發,想到外面等候着的那個寒公子,想到母妃,忽然,慕容如歌狼毫蘸了筆墨,飛快地在宣紙上面龍飛鳳舞,只短短一刻,便就完成。

書房已經點上了燈,慕容如歌久久地凝視着最右邊的兩個大字,"休書!"只覺得萬般痛楚,休書?秦驚羽曾經想過要得到他的休書?他曾經做的到底得有多無情,才讓秦驚羽那樣的女子決絕地萌生去意?

又想起西夏皇後的那封信,愛女阿羽,終究是自己讓她失望了,或者是絕望了。

連父王都不讓他在秦驚羽的墓前刻上蕭王妃,那秦驚羽的師兄來要一封休書去祭奠秦驚羽又有何妨?總歸是和她無緣。

他知道,這封休書要是給了秦驚羽的師兄,從今以後,他就和秦驚羽再沒有任何關聯了,連虛名都沒有了。

慕容如歌放下狼毫,拿起那張剛剛寫好的休書,手勢顫抖,忽然,俊眸一沉,将休書伸到了火苗之上。

可是一個白色的身影風一樣的閃過,他手中的休書已經到了那位寒公子的手上,他的關節握得泛白,因為急促與憤怒,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然作念準容。

他手指着秦驚羽,因氣憤而說出來話,"你!"

秦驚羽眸光輕輕一掃,就看完了手中的休書,笑道:"久聞蕭王爺書法乃當世一絕,千金難求,果然名不虛傳!本公子在此謝過!"

白影一晃,人就不見了,慕容如歌捂住自己的胸口,心中的痛不斷蔓延,直至呼吸也變得艱難起來。

寒公子清朗的聲音從夜空中傳來,"我師妹在天之靈一定會感謝蕭王爺的,蕭王爺放心,本公子一諾千金,半年之後定當為令堂徹底根治頑疾!"

慕容如歌如風般地追了出去,外面哪裏還有寒公子的影子?只能漸漸變黑的夜空,啓明星一眨一眨地閃着耀眼的光芒。

慕容如歌頹然坐下,失神地望着夜空,回答他的只有越來越濃的夜色寂靜。

秦驚羽站在西夏公主的墓前,對自己說道:"慕容如歌,永別了,死生都不用再相見了,我們從此咫尺天涯,都是陌路人,我不需要再自欺欺人,你也不用勉強委屈自己,無論以後我是什麽,都和你毫無關系了!"

秦驚羽回到自己的秋荻山莊的時候,阿讓,慕容靜怡,還是金氏三兄弟們都很高興,雖說秦驚羽在山莊的時候,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可是秦驚羽真的不在山莊,大家都會感到一種濃濃的失落,思來想去,還是秦驚羽在比較好。

慕容靜怡見到秦驚羽歸來,非常高興,一直站在秦驚羽的身邊,欲言又止,秦驚羽知道她想問什麽,到底是母女情深,舒老王妃在京城牽挂着慕容靜怡,慕容靜怡在秋荻山莊也牽挂着母妃,秦驚羽忽然想到自己,母後現在到底怎麽樣了?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寒大哥,我母妃…"慕容靜怡遲疑着問道。

阿讓道:"靜怡,我師兄的醫術你還不相信啊,只要是師兄肯出手,保證藥到病除!"

秦驚羽看了阿讓一眼,冷冷道:"半年之後再施針十日,便可根除了!"

慕容靜怡大喜,"謝謝寒大哥!"

秦驚羽不語,慕容靜怡難掩嬌羞之色,對秦驚羽說道:"寒大哥累了吧,我這幾日跟夏荷學做了幾樣菜,等會…"

慕容靜怡還沒說完,秦驚羽就起身離去,扔下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阿讓又來緩和氣氛了,"靜怡別在意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我看師兄啊,肯定是累了,不如我們先讓師兄休息一會,等師兄起來的時候,看到靜怡做的色香味俱全的才,必定胃口大開,靜怡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慕容靜怡将信将疑,"真的嗎?"

阿讓拍着胸脯道:"相信我,我最了解我師兄了!"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沒底,不過在慕容靜怡的面前,這份顏面還是要撐的。

慕容靜怡也是個單純的女孩子,激動地點點頭,便興致勃勃地和夏荷準備晚膳去了。

自此之後,慕容靜怡每天都找各種借口來接近秦驚羽,這丫頭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也不似剛進山莊時那樣的懼怕秦驚羽,經常給秦驚羽做各種好吃的,秦驚羽也想不到金枝玉葉,養尊處優的小郡主為了她都肯親自下廚,平心而論,廚藝還不錯,反正是比那個阿讓強多了。

也不知道慕容靜怡在哪裏學到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麽要抓住男人的心,就的抓住男人的胃,在廚藝上狠下功夫,廚藝日益見長,吃得阿讓和金氏兄弟們恨不得一天吃五頓。

秦驚羽故意躲着慕容靜怡,可是慕容靜怡總有辦法找到秦驚羽,秦驚羽真的是煩不勝煩,慕容靜怡美其名曰多謝寒大哥仗義出手診治她的母妃,百善孝為先,她自然應該會寒大哥湧泉相報。

秦驚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慕容靜怡口才變得這麽好了?花樣百出,總能找到接近秦驚羽的辦法,秦驚羽都快招架不住了,連躲的地方都沒有了。

阿讓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也不知道靜怡是聽那個不長眼的下人說的,秦驚羽外冷內熱,只要她堅持自己的仰慕之情,總有一天,可以打動寒公子的。

看來靜怡是下定了決心,要融化秦驚羽這座冰山。

怎麽辦呢?這樣下去,靜怡只能越陷越深,不能再拖了,一定要想個辦法讓靜怡發現秦驚羽是個女子,早日收回妄思。

他深知秦驚羽個性,要是他直接告訴靜怡,有可能靜怡不信,也有可能他被秦驚羽痛揍一頓,從此再也別想見到秦驚羽了,背信棄義之人,秦驚羽砍死他的心都有。

★★★

已是盛夏,聽阿讓說慕容熙越近日也在秋荻山莊,秦驚羽接連擋駕,誰都不想見,在山莊總能碰見他們,在自己的房間總行了吧,也不知道慕容熙越走了沒有,秦驚羽吩咐阿讓,不要再将慕容世家的人的任何消息告訴她,眼不見為淨。

秦驚羽雖然不出門,可是每日黃昏之時,都會在山莊深處的溫泉沐浴,感受這潺潺流水劃過肌膚的感覺。

那溫泉是自己獨享,這裏是山莊禁地,只有秦驚羽一個人可以進去,任何人不得入內。

遠近高低,樹木枝纏藤繞,密不分株,沉甸甸的濕綠,猶如大海的波浪,一層一層。

黃昏金黃色的光芒倒影在泉水中,美得令人觸目心驚,每當這個時候,秦驚羽都會卸下面具,披散下長發,脫去所有的負累,靜靜地躺在泉水中,小魚在一旁嬉戲,秦驚羽閉上眼睛,聽着流水清越的聲音,長發随着流水飄動,感受着至寧至靜的這一刻,那個時候,仿佛天地之間只有自己一人,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這日,秦驚羽如往常一樣,躺在泉水中的岩石上,動中取靜,沒有比現在更惬意的時候了。

忽然,秦驚羽眼眸驀地睜開,雙眉緊蹙,有人來了。

在這個地方,無論是練功,還是沐浴,都是天然絕佳的地方,在這裏,靜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也能聽到遠處有人走來的聲音。

是誰呢?居然敢來這裏?秦驚羽沉入水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只見水面上的一圈圈漣漪。

慕容靜怡一邊走,一邊道:"想不到這裏竟然還別有洞天?我還不知道秋荻山莊還有這麽美的地方!"

晚霞滿天,映得整天天空都是緋紅色,氣勢恢宏的山莊沐浴在夕陽之中,美得醉人。

慕容靜怡停不下腳步了,這裏太美了,前方還傳來泉水叮咚的流水聲,似唱着一曲歡快的歌曲。

慕容靜怡抗拒不了這種you惑,便一路向前走去。

面前出現的一幕讓慕容靜怡瞪大了眼睛,驀然捂住了雙眼,臉頰也變得和天空上的霞光一樣嫣紅。

竟然是寒大哥在這裏洗澡?

慕容靜怡羞得滿臉通紅,雙手通過指尖的縫隙又不經意地看見了躺在岩石之上閉目養神的寒大哥,長發披散,流水從他身邊淙淙流過。

慕容靜怡不敢再看,心下奇怪,難道寒大哥連洗澡都不肯脫下面具嗎?

想不到竟然會誤闖到這裏來?

慕容靜怡不敢多待,要是讓寒大哥發現多尴尬,女兒家的清白和矜持都讓自己丢盡了。

低頭就跑,一轉身就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身體上面,慕容靜怡驚愕擡頭,"越哥哥!"

要是她偷看寒公子洗澡的事情傳出去了,那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慕容熙越也看見了那一幕,話語僵在唇邊,眼眸裏面藏着深深的失望。

原來真的是個男的,人家寒公子沒騙他,真的是秦驚羽的師兄,不是令他夜夜魂牽夢繞的秦驚羽。

"越哥哥!"慕容靜怡見哥哥手指微微顫抖,難掩傷痛之色,又叫了哥哥一聲。

慕容熙越聲音低沉沙啞,慘淡道:"走吧!"

慕容靜怡應了一聲,一邊走,一邊偷偷回了下頭,剛才那一幕真是羞死人了。

慕容熙越原本只是在山莊閑逛,他是想見寒公子,可是寒公子幾乎閉門謝客,誰都不見了。

忽然,他遠遠地看見靜怡往一個人往後山走去,心下奇怪,靜怡去哪裏幹什麽?

跟上靜怡,才發現這山莊的後山風景绮麗,引人入勝,比前山的風景更為誘人。

誰知,他也和靜怡一樣看到了寒公子在洗澡的一幕,這一幕徹底讓他心中的希翼之光徹底幻滅,痛徹心扉,寧願永遠都不要看到這一幕,有一種痛叫絕望,深入骨髓。

絲絲的寒意從腳底襲來,密密在心底滋生蔓延,心底只剩下一片空茫。

寧願從來都曾看見這一幕,也寧願心中永存一個不願去觸及的幻想。

忽然想起曾經秦驚羽說過的話,世間萬物都很美好,美好的讓不想去破壞,去觸及,可是當你把手伸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沒有那麽美好,與其這樣,還不如心存一個美好的幻想,總比現實殘忍地展現在你面前要好得多!

原來是真的,自己為什麽要來秋荻山莊,為什麽要看到這一幕?如果不是,自己還可以自欺欺人地騙自己,這位寒公子就是秦驚羽,就是自己無法忘記的秦驚羽。

現在呢,真是自作自受,慕容熙越步履沉重地往回走,該離開秋荻山莊了,靜怡要留下就留下吧,不過那清冷的寒公子也未必會接受靜怡的情意,看他那個樣子,似乎誰都無法走進他的內心,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子?

★★★

沈之讓在一片朦胧中醒來,一醒來就看見了一臉陰沉,眼眸如冰的秦驚羽。

如同被雷擊到了一樣,他的腦子立馬就清醒了,馬上彈跳了起來。

秦靜怡危險一笑,笑得沈之讓毛骨悚然,"小師弟,你總算醒過來了!"

沈之讓裝糊塗,"大小姐,你怎麽會在我房裏啊,聖人雲:男女授受不親啊!"

"少跟我來這一套,你心裏打的什麽鬼算盤別以為我不知道?"秦驚羽冷冷道。

"師姐,你說什麽,我都聽不懂啊!"沈之讓做迷茫狀。

秦驚羽抽出袖中長笛,這支沈之讓在山崖下面送給她的粗制濫造的長笛,她倒是一直沒忍,不過成了懲罰沈之讓的專用武器,沈之讓一見那笛子就渾身發憷。

"小師弟,跟師姐這裏就別裝了!"秦驚羽嫣然一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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