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6)

容靜怡雙手托腮,眼巴巴地等着山莊門口,希望可以看到那個潇灑俊逸的白色身影騎着白馬歸來。

日複一日,從盛夏至初秋,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慕容靜怡什麽也沒等到。

寒大哥終于不再像以前一樣對她冷言冷語,甚至不允許她出現在他的面前,她以為這是自己的執着最終開始漸漸打動了寒大哥,人心又不是鐵做的,寒大哥再冰冷,也是人,可是還沒等她高興幾天,在越哥哥來了秋荻山莊之後,寒大哥就不辭而別,去了哪裏連阿讓都不告訴,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

“小姐,別再等了,再等下去你都成了望夫石了!”夏荷勸道,小姐這樣一天又一天的等下去,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那位寒公子也太冷血了吧,小姐這樣癡情,他居然能将小姐一人扔在秋荻山莊,不聞不問,他又不傻,難道不知道小姐是為他而來的,小姐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貴的郡主,為了讨他歡心,屈尊降貴地為他下廚熬湯做飯,還不見他有什麽好臉色,要是換了別的男子,早就感動得一塌糊塗了。

“我不回去,要是寒大哥這個時候回來了,那我不是白白錯過了,我知道,寒大哥每次回來都是在這個時候!”慕容靜怡臉色一紅,卻固執道。

夏荷搖搖頭,只能欠身退下。

山莊裏的楓葉紅了,紅葉團簇,迎風搖曳,把天空都映染成霞光一片。

荻手身山身。“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沈之讓用手輕輕地拂去了落在慕容靜怡肩上的紅葉,他的手如春天的花兒那般輕柔。

慕容靜怡心下黯然,嘴角輕輕抽動,咬唇道:“阿讓,對不起!”

沈之讓有苦說不出,秦驚羽走了這麽久了,慕容靜怡對秦驚羽的思念是一點都沒減,反而日益增長,不管刮風下雨,每天是雷打不動地在這裏等秦驚羽回來。

他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心下一橫,就算慕容靜怡不喜歡他,也不能再這樣陷下去,秦驚羽真的是個男的他不甘心也只能認了,可是誰叫秦驚羽是個女人呢?

他原本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性子,秦驚羽在秋荻山莊的時候,好歹對他還有個震懾作用,他始終不敢将秦驚羽是女的事情對慕容靜怡和盤托出。

現在秦驚羽走了,他的那顆無法無天的心便複活了,也将秦驚羽可怕的眼神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靜怡,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慕容靜怡看着阿讓少有的認真的神色,心下一慌,以為他要對自己表白他的心意,臉變得和紅葉一樣紅,結結巴巴道:“什麽事啊?”

阿讓看着慕容靜怡的樣子就知道她誤會了,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字一頓道:“靜怡,你聽着,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的寒大哥其實不是個男人,她是個女人!”

慕容靜怡驀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伸出手摸了摸阿讓的額頭,狐疑道:“阿讓,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

沈之讓急了,大聲道:“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她真的是個女的!”

慕容靜怡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糊塗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忽道:“不可能!”

阿讓一個頭兩個大,“為什麽不可能啊?”

慕容靜怡臉色緋紅,難道她能把她看見寒大哥洗澡的事情說出去?她女兒家還要不要清譽了?

阿讓見她如此肯定,知道肯定是那次他故意引慕容靜怡前去後山,看秦驚羽洗澡,結果被秦驚羽發現了,反過來将計就計地讓他做了一回替身的事情,讓慕容靜怡肯定秦驚羽是個男人。

沈之讓脫口而出,“你那次看見洗澡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你看見的那個人是我!”

慕容靜怡如春花般俏麗的容顏,一剎時地變成了灰色。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和意外,慕容靜怡如墜雲裏霧裏,半晌才道:“阿讓,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啊!”

事已至此,沈之讓知道,不把事情說出來,靜怡是絕對不會信的,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将那天的事情緣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慕容靜怡。

慕容靜怡哪知道這背後還有這樣的設計?聽得目瞪口呆,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喃喃搖頭道:“我不信,這不是真的,你騙我!”

沈之讓握着慕容靜怡的手,“靜怡,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她不讓我說出去,我也答應過她,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再陷下去!”

慕容靜怡猛地甩開他的手,“你這個騙子,幾時有過真話?我喜歡寒大哥你不高興就算了,居然想出這種下九流的招數,來侮辱寒大哥,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我不信,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慕容靜怡轉身飛快地跑到馬廄,牽出一匹馬,沖出了山莊,夏荷見狀,急忙也騎上馬追了出去。

沈之讓擔心她們出事,立即叫上靜怡的侍衛們,和他們一起騎馬追了出去。

慕容靜怡像發瘋了一樣,揮動馬鞭抽在馬背上,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她不信,她愛戀了這麽久的寒大哥居然是個女人?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阿讓撒謊騙她的,不可能的,慕容靜怡在心中吶喊。

可是越是這樣想,心中越是有強烈的不安不斷升上來,恍然憶起曾經也聽有人私下議論秋荻山莊的寒公子不男不女,難道是真的?

越哥哥,所有的人都可以騙自己,唯有哥哥不會,慕容靜怡頭一次覺得沈之讓的臉是那麽猙獰可惡,只不過是初秋而已,慕容靜怡竟然發現自己冷得發僵,幾乎無法思考。

★★★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慕容靜怡終于回到了慕容熙越的帥府,那些跟在她身後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要靠得近,郡主就叫他們滾,更是不想看見沈之讓。

沈之讓的心漸漸墜落深淵,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靜怡如此激動,說他是騙子,卻怎麽也不肯相信秦驚羽是個女人。

九十一 再一次觸手可及

慕容熙越于上座坐下喝茶,一言不發,盯着沈之讓,看的沈之讓渾身發憷。

沈之讓小心翼翼道:“王爺,靜怡現在怎麽樣了?”

慕容熙越喝了一口茶,冷冷道:“你說呢?”

沈之讓渾身一個激靈,難道是靜怡在哥哥面前告他的狀了,完了完了,他這是得罪誰了啊,秦驚羽這個瘟神現在雖然不在身邊了,沒有了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可是他一時沖動,考慮不周,他差點忘了,靜怡還有一個瘟神哥哥呢!

現在他是把兩人都得罪了,一個比一個得罪不起。

慕容熙越看着滿臉懊悔的沈之讓,淡淡道:“靜怡在秋荻山莊呆得好好地,你和靜怡說了什麽?”

沈之讓有苦說不出,猶豫半天,道:“我告訴靜怡別再對我師兄用情了!”

慕容熙越“哦”了一聲,不動聲色道:“為什麽?”

沈之讓心一橫,既然已經告訴靜怡了,就算他不說,靜怡也定會告訴他的王爺哥哥的,“因為,因為我師兄是個女人!”

慕容熙越早有心理準備,只不過他想從沈之讓這裏知道更多,為什麽秦驚羽會和沈之讓在一起,為什麽秦驚羽的武功會進步這麽多,這麽長時間,秦驚羽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知道,而這一切,秦驚羽既然避開他,就不可能主動告訴他,只有從沈之讓這裏知道了。

慕容熙越淡淡品茶,不動聲色道:“是嗎?”

沈之讓的城府哪裏是慕容熙越這種從小在豪門世家出生,一路争鬥中長大的王孫公子的對手?更何況,沈之讓和以前秦驚羽遇到的劍癡林靖一樣,以前是癡迷于做一個江湖人,後來又醉心于機關術,直到遇到慕容靜怡,才漸漸有了一個正常人的情懷,論起城府,論起謀略,可遠遠不是慕容熙越的對手。

沈之讓誤以為王爺不信,橫下一條心,不顧後果了,“我沈之讓以我身家性命擔保,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

慕容熙越依然不動聲色,淡淡道:“你要想讓我們相信你師兄是個女人,總應該拿出更有力的證據才能讓我們信服,否則,無憑無據,讓我們怎麽相信你?”

沈之讓面帶猶疑之色,那秦驚羽也不是好惹的,現在是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更何況,當初秦驚羽帶他出山崖之時,就和他約定好了,再也不要提起過去的事情,過去種種只當煙消雲散,現在要重新提起嗎?

雖然他有的時候也會對秦驚羽的過去好奇,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貴,堪稱絕代佳人,又聰穎過人,又似乎有着很多的心事,常常一個人怔怔出神,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可是他和秦驚羽有約定,不能詢問秦驚羽的過去,就算是問了,秦驚羽也不會告訴他。

她常常一個人看着天空飛鷹,魚翔淺底,不自覺地展現會心的微笑,這個時候的秦驚羽不再是那個兇悍可怕的女子,而只不過是淡泊寧靜的女子而已。

平心而論,靜怡喜歡上秦驚羽,秦驚羽沒有錯,秦驚羽不但一向對靜怡冷言冷語,沒有半分好顏色,甚至主動離開秋荻山莊,秦驚羽沒有半分要玩弄靜怡感情的意思,這樣的女子,他沈之讓真能不顧自己的承諾,将他和秦驚羽的過去和盤對外人說出嗎?

慕容熙越看着沈之讓陰晴變化不定的臉色,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淡淡道:“靜怡說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你可以走了!”說着便要起身。

沈之讓一聽靜怡以後都不想見自己了,急了,靜怡的活潑俏麗,單純靜美,早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裏,說不定在靜怡心中,已經将他看成了一個小人,一個不擇手段的小人,居然用這種污蔑別人的辦法來讓慕容靜怡死心。

沈之讓狠下心道:“我真的沒有騙靜怡,我師兄,不,我師姐真的是個女人!”反正說一句是說,是十句也是說,只是量的不同而已,并沒有什麽本質的分別。

慕容熙越狐疑的目光掃在他臉上,他只感到身體發涼,反正他已經将秦驚羽的秘密說出去了,秦驚羽要是真的想怪他,回來之後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索性一股腦地将如何和秦驚羽相遇,又如何度過了相依為命的兩年之久,又如何回到世間,秦驚羽又是怎麽會女扮男裝的,在慕容熙越面前盡數說出。

邊說心中便祈禱,“師姐,別怪我啊,我真的是不想啊,可是我要是不說,靜怡就會一輩子不理我了!”

慕容熙越巋然不動,寒氣逼人,還記得,那個清晨,秦驚羽淡紫色的身影于懸崖下決然墜下,再無半分留戀,只留下傷心欲絕的他。那個時候的他,想也沒想,就毅然跟着秦驚羽跳下,只為追蹤她美麗的笑顏。

慕容熙越第一次覺得應該感謝上蒼,給了秦驚羽再一次的生命,讓他有再一次見到秦驚羽的機會。

一世情,一生念一生顧,歲月誤了他,誤了秦驚羽,兩年時光,不過彈指一揮間,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秦驚羽!

千帆過盡已成土,秦驚羽已經在草原上自由的飛翔,她再也不想回來了,再也不想和慕容世家的人有任何的牽連,慕容熙越霍然明白,怪不得她會答應幫母妃醫治病痛,只不過是想借此斬斷和慕容世家最後的牽絆而已!

她來到北漢,也是不想回到過去吧,她寧願和南宮瑾關系密切,也不願再對慕容世家的人假以顏色。

她離開秋荻山莊,是不想再見到他和靜怡了,因為他們都是慕容世家的人,而慕容世家,對秦驚羽來說,絕對是一個不想再提起的名字。

難怪她這麽不喜歡靜怡,這麽不想見到他,只因為,她就是曾經的秦驚羽。

曾記得自己曾經問過她,為什麽這麽不喜歡慕容世家的人,現在想起來,真是傻到透頂的問題,慕容世家對于秦驚羽來說,是一個有如夢靥般的地方,她為什麽要喜歡?

慕容熙越緘默,堆積的情感在這一刻穿透。

九十二 蕭王爺前往邊關

慕容熙越道:“父王遲早都會知曉的,可是本王不能再等了!”邊關的事情哪一件父皇會不知道?

“陳政,這裏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了,本王會快去快回,還有,此事,不要讓郡主知道!”慕容熙越沉聲吩咐道。

“是!”陳政領命。

很快,慕容熙越換好了服侍,帶領十餘親随于暗夜中離開了帥府,一路風馳電掣往邊關疾馳而去。

秦驚羽,你等着我,原以為愛情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可是這一次,我絕不回頭。

★★★

數日之後,南楚京城。

郡王爺看着手中邊關送來的密信,大發雷霆,怒不可遏。

慕容如歌聞訊匆匆趕來,“父王何事如此動怒?”

郡王爺将密信扔到慕容如歌腳下,“你自己看吧!”

慕容如歌彎腰拾起,快速看完,臉色大變,不敢相信道:“熙越竟然秘密去了關外?”

郡王爺點點頭,神情沉重,熙越不是沖動莽撞之人,居然也能做出這種事來?

邊關大帥,身份何等重要?竟敢私自出關,要是讓皇上知道了豈不是滿門抄斬的死罪?皇上正愁抓不到慕容世家的把柄,現在雙方都在運籌帷幄之中,相互算計,相互提防,熙越怎能如此不顧大局?

慕容如歌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問道:“父王可知熙越為何秘密出關?”

郡王爺沉吟片刻,熙越經過這麽多年的歷練,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做事只憑着一腔熱血的少年郎,現在沉穩,冷靜,機警,理智,可是為何會做出這樣不顧大局的行為呢?

郡王爺沉思良久,能讓熙越不顧一切做出沖動之舉的人只有一個,就是那位已經去世的西夏聞莺公主。

這位公主,已經讓熙越做出了太多不可思議的舉動,聞莺公主原來是如歌的王妃,雖然就連郡王爺自己也覺得是如歌辜負了聞莺公主,可是,她畢竟是熙越的嫂嫂,就這名分也是熙越一輩子不可逾越的障礙。

可是熙越沒有顧忌,郡王爺最終還是低估了熙越對聞莺公主的情意,聞莺公主去世已久,熙越始終念念不忘,就連聞莺公主的夫君如歌也不見再提起公主,這位翩若驚鴻的公主在慕容世家只如一塊玉石,投入平靜的水面,掀起陣陣漣漪之後,頃刻間就不見了痕跡,可是卻深深地留在了熙越的心中。

慕容世家發生的事瞞不過郡王爺的眼睛,熙越竟然能不顧身份地和一個青樓女子來往,他怎麽不知道是因為那女子的樣子有幾分像聞莺公主?

郡王爺嘆息一聲,難道又是因為聞莺公主?可是公主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

郡王爺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歌,你說聞莺公主的師兄向你要了公主的休書?”

慕容如歌點點頭,眼裏閃過一抹痛楚,這件事他後來已經如實向父王禀報過了!

“這個寒公子到底是什麽人呢?”郡王爺沉吟道。

慕容如歌道:“父王,兒臣從江湖上探聽到的消息,說寒公子兩月前已經出關!”說完,他心下一沉,難道熙越是為了聞莺公主的師兄出關的?寒公子是個男人,難道是有了聞莺公主的消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們并沒有親眼見到聞莺公主的遺體!

郡王爺臉色越來越暗沉,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濃,道:“不會錯,熙越一定是為了他才秘密出關的!”

“可是父王,這是為什麽?”慕容如歌不解。

郡王爺緩緩道:“如歌,你多次接觸過那位寒公子,說說你對寒公子的印象!”

“是!”慕容如歌薄唇緊抿,看不出是悲是喜,“我始終沒有看到他的長相,他給人的感覺很清冷,不近人情,我行我素,不過一身醫術和武功都出神入化,令人不得不佩服!”

他心中的猶疑并沒有告訴父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師出同門的關系,寒公子和西夏公主似乎有幾分像。

郡王爺的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澀然,無力道:“如歌,事已至此,為今之計,只有你明日在朝堂之上向皇上請旨,以犒賞邊軍的名義速去邊關,不惜一切辦法,找到熙越,務必要讓他早日回帥營!”

慕容如歌知道事關重大,熙越早一天回到帥營,就少一分危險,多拖一天,危險就多一分,心中狐疑,難道熙越這一次不管不顧地秘密出光,真的是為了那個寒公子嗎?聞莺公主的師兄嗎?只為熙越心中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慕容如歌心中再一次飄過那個寒公子冷漠無情的模樣。

“是,兒臣遵命!”慕容如歌道。

“還有,”郡王爺道:“這次把靜怡那個丫頭也給帶回來!”

九十三 遇襲

秦驚羽躺在草地上,仰望浩瀚的天空,遠處依稀有牧民的牛羊鳴叫聲,陣陣傳來。

秋意漸濃,楓怡然道:“快下雪了!”

秦驚羽慵懶笑道:“才秋天而已,有這麽早嗎?”

楓怡然道:“阿羽難道沒有聽說過”胡天八月即飛雪“嗎?”

秦驚羽沉默,如果今年的雪再影響了牧民們的生計,那夏光遠是不是還會想辦法去中原燒殺搶掠一番?

見秦驚羽沉默,楓怡然知道她是想起了夏光遠的話,嘆息一聲,“阿羽,你在慕容世家到底過的如何?”

秦驚羽回過神來,不經意笑道:“哥哥為何有此一問?”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大家也不約而同心照不宣地不提及往事,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哥哥會再提起這件事?

楓怡然溫柔地将一縷飄散到阿羽額前的發絲繞道耳後,淡笑道:“沒什麽,哥哥只是在想,蕭王爺面對阿羽這樣的女孩子,也能做到毫不動心?”

秦驚羽含笑道:“他心有所屬,又怎麽會對我動心?感情是世界上最虛無缥缈,琢磨不透的東西,沒有道理可言,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說到底,也只是我和慕容如歌無緣而已,不過現在已經是對面相識,天涯陌路了!”

楓怡然悵然一笑:“天下之大,世間繁華萬千,不必執着于一木,蕭王爺不懂得欣賞阿羽的美,他日總會有男子懂得我們的阿羽人面桃花,笑盡春風的美!”

秦驚羽怔怔看着灰蒙蒙地天空,臉上帶着少有的沉靜之色,“我寧願今生今世都不要遇到那樣一個人!”

楓怡然心下一窒,“阿羽!”卻沒有了下面的話。

楓怡然沉默半晌才道,“阿羽,相信哥哥,一定會有的!”

秦驚羽閉上眼睛,淡淡笑道:“借哥哥吉言,人生當及時行樂,該來的總要來的!”

楓怡然黯然心傷,只剩嘆息。

秦驚羽雙手枕于腦後,仰望蒼穹,一片醉人旖旎的風流之态自然揮灑,懶懶道:“哥哥想那麽多幹嗎?你要知道,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楓怡然點頭稱是,學着阿羽的樣子躺在草地上,只覺無力,唯有當下是可以享受的。

兩匹馬兒在一旁靜靜吃草,少有的寧靜與柔和。

四周疾風草動,秦驚羽驀然睜開雙眼,低聲道:“哥哥!”

楓怡然也驚覺周圍祥和之氣霍然退去,只剩一片悚然。

兩匹馬也覺察到了什麽,驚覺地豎起了耳朵,不安地低嘶出聲。

秦驚羽緊握身旁的擎風劍,來者不善,會是誰呢?自己在這裏也會得罪人?難道是夏光遠?見招徕不成,生了殺心?常言說的話,不為我所用,必為我所殺,真的是這樣的嗎?

一聲尖利嘯聲,旋即有勁風襲來。

“哥哥小心!”秦驚羽霍然起身,擎風劍出鞘,電光火石之間,一聲悶哼,當中一人來不及出聲,就倒在了地上。

灰蒙蒙的天空終于下雨了,秦驚羽和楓怡然終于看清面前的這些人,全身黑衣,全是蒙面,露在外面的眼眸森寒,秦驚羽手臂抓緊,冷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他們根本就不回答,也不給秦驚羽任何的思考時間,一抹刀光就向着秦驚羽頭頂劈來。

這幫人個個都是高手,秦驚羽仗着擎風劍的銳利攻勢,勉強可以抵擋住,雖然對方人多,暫時未能取勝,但是一時他們也讨不了好去。

可是,若只有秦驚羽一人,想要逃離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楓怡然的武功卻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也很快發覺了這個弱點,數人纏住楓怡然,但是不動手殺他,逼得秦驚羽只得兩邊兼顧,一邊要抵擋攻向自己的刀光,還得分出一部分精力去照顧哥哥,越戰越勇心驚,是誰要置自己和哥哥于死地?

他們到底不是擎風劍法的對手,漸漸顯露敗勢,秦驚羽不想和他們過多糾纏,對方人多,在耽擱下去于己不利。

暗示哥哥一眼,兩人乘亂飛身上馬,快馬揚鞭,身下駿馬疾馳,仿佛騰空禦風,将黑衣人遠遠地甩在後面。

不知道馳騁了多久,秦驚羽和楓怡然才停了下來,皆有些驚魂未定,喘息不止,楓怡然道:“是什麽人要殺我們?”

秦驚羽搖頭,“我也不知道!”之後鎮定道:“不過早晚會知道的!”

雨越下越大,兩人的衣服都澆濕了,秦驚羽道:“哥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快速離開這裏!”

楓怡然點頭,兩人再次策馬揚鞭,雨勢越來越大,幾乎看不清楚三丈之外的景色。

秦驚羽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樣無無頭蒼蠅亂跑亂竄,早晚會被他們追到。

“阿羽,前面有帳篷!”楓怡然的聲音透着驚喜。

驚望楓羽楓。秦驚羽急忙和哥哥兩個向着帳篷奔去,還是牧民,見到滿是是血的兩人,也沒說什麽,只是感嘆世道多艱,他們說的話秦驚羽聽不懂,是之後哥哥告訴秦驚羽的。

等了一個時辰左右,雨終于停了,草原上面放了晴,秦驚羽和哥哥擔心連累了好心收留他們的牧民,換了衣服,簡單添置了一些東西,就再次踏上了征程。

“阿羽,你覺得會是夏光遠嗎?”楓怡然道。

秦驚羽搖頭,“不像!”夏光遠的确有動機殺他們,可是這蒙面黑衣人的方式卻不太像夏光遠的行事方式,倒更像中原人的作風。

“那會是誰呢?”楓怡然苦思不得其解。

“哥哥,別想了,他們一計不成,還會再來的,當務之急,是我們要趕快回到關內!”秦驚羽道。沒有外援,武功再高也堅持不了多久,對方若是使用車輪戰術,自己和哥哥讨不了好去。

楓怡然點頭,只要回到關內,調集關內人手,才能慢慢查出是誰要置他們于死地。

兩人風馳電掣地往關內方向馳去,這個時候,秦驚羽不再感嘆草原的遼闊和曠遠,這無邊無際的草原會害死自己和哥哥的,什麽時候才能到頭啊?

九十四章 你只是秦驚羽

光影交錯,秦驚羽聽到了破空刀劍劃開皮肉的聲音,卻沒有感覺到疼痛,秦驚羽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溫柔急切的眼眸,居然會是慕容熙越!

那刀沒有落在自己的眉心,卻劃開了他的手臂,殷紅的血瞬間流了出來。

書生他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怔住了片刻,反應過來,揮刀向慕容熙越他們砍過去。

秦驚羽有了短暫的空隙,來不及震驚,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哥哥,“哥哥,哥哥!”

楓怡然努力安慰秦驚羽道:“阿羽,別怕,我沒事!”

秦驚羽的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是她連累了哥哥,南宮劍星想殺的人是她,卻波及到哥哥。

他們的厮殺還在繼續,慕容熙越看到滿身是傷的秦驚羽,下手毫不留情,他帶來的都是他手下武功最高強的精銳侍衛,下手快,準,狠,很快南宮劍星的人就處了下風。

秦驚羽顧不了那麽多,也不知道為什麽慕容熙越會在這裏出現,突然一陣大風起,秦驚羽頓覺寒冷,那書生終于倒在了慕容熙越劍下,秦驚羽沖過去,給了他最後一劍。

人生有太多的變故,不到最後一刻絕不可以掉以輕心,南宮劍星安排的死殺也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當最後一個黑衣人倒在地上的時候,慕容熙越只覺天與地之間都安靜了,只怔怔地盯着那白衣染血的女子。

良久,他眼裏的迷蒙散去,幽暗黑亮的眼眸裏神色明滅變幻,有些無措,聲音微微慌亂,“秦驚羽!”

“阿羽!”秦驚羽被哥哥虛弱的聲音驀然驚醒。

“哥哥,別說話,我找地方給你療傷!”秦驚羽道。

“好!”秦驚羽扶起楓怡然,轉身欲走。

“秦驚羽!”慕容熙越的聲音急道。

秦驚羽回頭看他,只見他紅了眼眶,慘白了臉色,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一襲黑衣也掩不住他長身玉立的英姿,天生一副王者氣勢,銳利深邃目光,縱是身上帶傷,也絲毫不減淩厲氣勢。

秦驚羽閉上眼睛,微微嘆息,不忍心見到他滿目頹然,天意弄人,再也不想見到慕容世家的人,為何在這種時候,出現地偏偏是慕容熙越?

慕容熙越的呼吸變得柔和,神情也變得溫柔,“此去關內不遠,我們先找個地方給七皇子治傷吧!”

秦驚羽欲走,可是背後一只溫暖有力的大手阻止了她,秦驚羽蹙眉,聞到彌漫在空中的血腥氣味,回過身見到一張英俊清朗的臉。

“好!”秦驚羽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給哥哥治傷,其他的事情只能再說。

楓怡然終于支撐着到了關內,慕容熙越手下的侍衛找了一個荒廢的破廟,秦驚羽給楓怡然止血,包紮傷口之後,服藥之後,楓怡然終于沉沉睡去。

至半夜時分,秦驚羽觸到哥哥的脈搏有轉強的趨勢,總算稍稍放心下來。

走出廟門,月上中天,慕容熙越正怔怔地看着月亮出神,還是豐神俊朗,卻少了一分淩厲,多了一分随和。

秦驚羽看着他,垂眸斂神,淡淡道:“謝謝!”

慕容熙越靜立月下,一抹輕柔的笑意洋溢在嘴邊,并不說話。

秦驚羽也不想多說,和慕容世家的人不再需要有什麽話要說,轉身欲走。

“阿羽!”這個柔和的聲音讓秦驚羽停下了腳步。

秦驚羽轉頭看他,他深邃的眼眸中隐隐壓抑着喜悅,“我聽見七皇子這樣叫你!”

秦驚羽望着他,靜默無語。

旁邊有侍衛将一個包袱送到慕容熙越手中,默然退下。

慕容熙越将包袱遞到秦驚羽面前,“進去把外衣換了吧,衣服都髒了!”

見秦驚羽不解,慕容熙越含笑解釋道:“我讓他們去附近鎮上買的,這裏是邊境,他們又是莽夫,挑的衣服未必合你心意,不過在這種地方也只有委屈你了!”

秦驚羽不語,轉身就走,身後卻傳來他的聲音,“七皇子傷重,暫時不宜行走,我們還要在這裏呆一段時間!”

秦驚羽回到哥哥身邊,抱膝坐下,她也累極,疲乏交加,可是怎麽也睡不着,她不是沒有看到慕容熙越臉上的溢滿柔情與憐惜的笑意,像春風拂水,蕩漾起一波漣漪。

秦驚羽安慰自己,只當是慕容熙越還了自己最初的人情吧,但願以後永遠都不要再見到,這段孽緣早早散去吧。影了雙交雙。

一夜的忐忑,在清晨的朝陽下煙消雲散。

哥哥終于醒來,可惜受傷太重,還是不能行走,眼眸卻溫潤如初,淡笑道:“阿羽,不要難過,這不關你的事!”

秦驚羽眼眸印上一層水霧,久久說出不話。

楓怡然努力擡起手幫秦驚羽理好吹亂的長發,面含微笑。

秦驚羽微笑:“要是欣貴妃娘娘知道,可是要恨死我了!”

楓怡然寵溺笑道:“傻丫頭,誰舍得恨你?再說,幹嗎要讓母妃知道?”

秦驚羽忍住笑,忽然感覺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慕容熙越正靜靜地倚靠在門邊,眉眼間皆是溫暖的笑意,一如最初在慕容世家相遇的時候。

“英王爺有事嗎?”秦驚羽斂了笑容。

慕容熙越搖搖頭,“七皇子醒了?”

楓怡然對慕容世家的人也沒有什麽好感,輕輕點頭,算是回答。

慕容熙越并不在意楓怡然的疏離,和秦驚羽遙遙相對間,氣氛越發微妙,楓怡然将一切盡收眼底,心地嘆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阿羽,我想吃東西了!”

秦驚羽正待起身,慕容熙越吩咐一聲,馬上就有侍衛送上準備好的早餐。

秦驚羽不置可否,楓怡然卻掙紮起身,意味深長道:“阿羽,吃了東西才有力氣離開!”

秦驚羽雖然腹中饑餓,卻沒有什麽胃口,強笑着對哥哥點頭。

慕容熙越看着秦驚羽,眼裏閃過一絲悵然。

秦驚羽覺得很累,只待哥哥養好傷,就可以早早離去,再也不要和慕容熙越有什麽瓜葛。

這數日以來,慕容熙越一直守在外面,只是派人給他們送吃的,送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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