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教給了成夷,如今,她還有一個求生的秘密,要告訴他。
綿姜走到書案旁,快速的研了墨,取筆沾墨,她拉過成夷的手,在其手心,用筆尖勾勒起來。
成夷雙眼亮晶晶的看看綿姜,她的膚色被草汁掩蓋過,顯的暗淡無光澤,眼睛周圍也塗抹了草汁,使的眼泡看起來微微腫脹着,在臉上,更是有一塊難看的胎痕。匝一眼瞧她,只會覺得她醜。但若細看近瞧,卻是能看出來,她的眸子,極水極潤,如井如潭,平和空幽,讓人寧靜。
成夷這幾年并沒有看到過綿姜的真容顏,但不管她是什麽容貌,成夷,都喜歡綿姜。喜歡她大多時候的安靜,喜歡她內心裏的良善,也喜歡她很少顯露出來的張揚潑辣。
張揚潑辣的綿姜,記憶裏,也是有的。那個手拿木槌,橫眉怒目,跟旁的人質罪民的孩子掐架的形象,成夷僅見過一次,但卻一直難以忘懷。
想到這裏,成夷微微一笑,垂眼看向自己酥麻的手心,卻見此刻,自己的手心已被綿姜勾勒出一副簡易的地圖來,她最後在一處,用筆重重一點。
綿姜壓着聲,語重音輕的道,“這裏有株老槐木,樹中空,其內為井,此井通活水,連接外河。忍氣二十息,可出。”
成夷聞言,雙眸一亮,綿姜是在告訴他,逃出升天的路啊。
“阿綿,你既知此道,如何……?”成夷激動感激的神色裏,有了困惑。
成夷是問綿姜,既然她有法子離開,為何還要一家在在這裏掙紮受苦,若是他早知有這樣的地兒,定是早就離開了梁城去了。
“那水刺骨涼寒,我娘她受不住,而且梁地多幹燥,我母親她,都不懂凫水!”綿姜解釋道。
綿姜說的是真話。跟上一世一樣,除了母親阿曦,父子女三人都知道井的存在卻避口不提,他們任何一人都不會抛棄母親阿曦的!更不想母親因此而心有內疚。
綿姜重生後,努力的想要母親能學會凫水,因為一旦母親也能凫水,他們一家人就可以通過此井人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周地梁城。可惜,母親阿曦被綿姜說動練習後,非但沒能學會凫水,而且還發起高熱。母親阿曦身份是女奴,哪裏有巫者會來給她看病開藥,那一次,母親差一點就沒能熬過去……從那後起,從井裏離開這跳路就被綿姜斷了!
成夷還困惑綿姜如何知道這一升天之道,但他也知問的太多不妥,終是閉了口。他将手心裏的地圖仔細的看了又看。
“默記在心裏,記住後,便洗了去。緊要時候,成夷你可以混了容,從此脫逃去。”綿姜叮囑道。
成夷點了頭後,就招來寺人,令寺人将綿姜從角門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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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個窈窕的身影走出院門,成夷的不舍神色在臉上漸漸的放大,最後,他竟是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又是一個人了!”成夷輕聲喃喃道。是的,他是一個人,阿姐他雖能見到她,但已不能有任何旁的交談了,所以幫着綿姜離開城主府,并不是成刖幫的忙,而完全是成夷自己借勢,想的法子。
他自己能不能走出這裏不得知,能不能有自由之身也不得知,但能送出綿姜,能讓她平安喜樂,總也是好的。
只是,他又是一個人了!
小小的少年想到這裏,四下環顧,四下空蕩蕩的,一下就從原本的溫暖成了寒窯,成夷彷徨害怕起來,轉身的時候,他單薄的身子,竟是哆嗦了一下,但他邁出的下一步,卻十分堅定。
而綿姜,果真順順當當的出了城主府。只是她覺得似是有什麽人,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
綿姜行了幾步後,突然回身看身後,此時日已西下,又因此地還屬城主府範圍,她身後,空落落的大場地上無一人。
“莫不是錯覺?”綿姜輕輕的嘀咕了句,急步向家走。
這個時代的建築地段,也是依照等級來。似城主所擁有的地段,就占了整個大梁的四分之一。這到不是說城主府有那麽大,而是說,這四分之一地間,旁人是不能再有建築的。而除了特權階級外,旁人,不允在此間游蕩,當然似綿姜這般是從府內放出去的又另計。
日已西下,原本在街上的人就少,而此間又屬城主府範圍,所以偌大的場地上,空落落的,只四尊銅注璃吻獸安靜神秘的伫在場中。綿姜垂着頭向前頭走,驀然的回身向後看,幾眼後,又回轉頭。
“莫不是錯覺?”綿姜嘀咕了句,她總覺得後面有人盯着自己。可剛回頭,卻是什麽人也沒有。她皺了皺眉頭,加快回家的腳步。
好一會兒的,綿姜終是出了城主府的範圍,進到平民街道中。街上的人自也寥寥,偶然遇着人,也都是急急趕路的。梁城入夜到是沒有盜賊是非,但是遇着不講理的巡夜甲兵,丢了性命,那也只能是自認了倒黴,無冤可申。
綿姜快步急行,也是想早早歸家,免得有個萬一,因為甲兵殺人奸女的事,她聽過,更是親眼見過的。
綿姜的家所在區間自然是在偏僻的地段,所以她走的路,也是越走越偏,今日天上無月,完全是二眼一抹黑,綿姜完全是憑着熟悉和那點夜視的朦胧在前進,又因昨夜剛下過雨,路面泥濘更有積水,綿姜摸黑前行,裙衣上沾了泥,鞋子更是濕了個透徹。
“锵------!”綿姜又是一腳踏在積水裏。她心裏剛嘀咕了聲倒黴,整個人就抖然間全身寒毛直豎,一顧空前的危機感浮現出來。綿姜依着本能,身子向下一蹲,幾乎同時,她聽到了一兵刃破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也就是說,剛剛她若不躲閃,上下身子,怕就要分家了。
這個念頭灌滿綿姜腦海時,綿姜一個哆嗦,她沒有時間細想,身子向前一滾,然後一個躍身站起,飛快的向前跑去。她并不是擅長拳腳,只在逃命的輕身術上有些優勢。
黑暗裏,傳來輕輕的,帶着驚訝的一聲男聲“咦------!”,而後是一道清晰的,明顯追趕綿姜的勁風。
綿姜竭力的在奔跑,這個時候她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不能将這禍端往家裏引。
也就在這時,綿姜看到自己左前方的一戶人家的正門中,挂有一盞幽紅的燈籠,那燈散發出柔谧沁紅的光芒,籠驅散了它周圍的黑暗。
紅等挂門正中,意味着這戶人家裏,有賣身的娼*妓。這在梁城并不是秘密。而很多人質罪民為了活的更優裕,或妻或女,都被逼淪做娼*妓。
然而有戶院,并不意味着綿姜呼救就會有誰出來相助。若是能,綿姜自然不惜将旁人拉下水來換自己的生機。偏偏,在人質罪民區間,人情是最淡薄的,她就是呼喊走水,事不關己,也無人會開門相看。
這個時代,這個異國地,人質罪民們最是清楚,管閑事說不得是要死的。看熱鬧,也是會有飛來橫禍的。
所以求救,根本不能。
就是真要死,也得看清楚是死在誰人手裏!綿姜心裏道,她咬咬牙,飛快的向着那紅燈所在的戶院跑去,而她身後的人,緊追不舍。
近到紅燈籠光亮的範圍裏,綿姜站住,陡然轉過身,看向那追殺自己而來的人,同時,袖下的五指緊緊捏在一起,她的手心裏,捏着一把泥。她是知道活的希望渺茫,但也不願意就此束手待斃。
追殺的人很快逼近紅燈的光圈下。冷亮的寶劍、黑色的夜行衣,身材高大,很遺憾的是,他的面容被黑巾遮掩住,只一雙殺機畢現的瑞鳳眼,露在外。他的眼瞳裏,是紅燈下,一襲青衣,神容冷靜的嬌小女子身影。
殺機畢現、冷漠狠絕的瑞鳳眼!幾乎是在看清這雙眼的瞬間,綿姜就脫口而出,驚聲道,“是你!”
是的,來者,正是那晚公子客被周佼人殺死,綿姜等人遇上的索命刺君!且是那明顯的主事人。
公子客已死,此事一直隐而未發。綿姜心裏猜測過後面會有大事,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被刺客索命。
“我并沒有說出你們的秘密!”
那刺君的眼眸一眯,顯然很意外綿姜能認出自己來。他也沒有因為綿姜的解釋而停下動作,他手上的寶劍是無絲毫停頓,直取向綿姜的要害----咽喉,打算是一擊斃其性命。
綿姜見解釋無用,也心一橫,手心裏的泥被她搓了又搓,泥是濕泥,距離遠則灑飛不進人眼,而一擊不中,那麽生,就真的無望了。
近點,再近點!綿姜死死的咬着牙,她的內心原也是害怕的,只事到此時,反而不那麽害怕了。她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