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歹意

何清越的手裏端着碗湯藥,站在離床邊還有些距離的桌子旁,他探着身子看躺在床上的戚文晟,心裏還因戚文晟詐屍的這件事情而感到十分恐慌。

“娘,都這麽晚了,要不您先回屋躺會兒去?”何清越難得和戚文晟的母親劉氏說話這麽客氣。

劉氏聞言擡手抹了抹眼淚,語氣平淡的說了聲“不用了”。

何清越的臉色瞬間顯得有些不耐煩,顧忌着此時還不能和劉氏徹底的撕破臉,他又改成勸慰的語氣說道:“娘,文晟他最是心疼您了,要是等下他醒來了看見您成了這幅模樣,萬一他再一着急,又過去了可怎麽辦?”

心疼他娘還能去跳河?說出來鬼都不信,戚文晟聽了忍不住腹诽道。

可是打蛇打七寸,何清越這話正說到了劉氏的心坎上,她的兒子離奇的死而複生了一次,哪還有那好命再來一次呢?

見劉氏面色有些動搖,何清越趕緊又說道:“文晟醒來了我就喊您去,您趁這會兒功夫快歇着緩緩勁兒去吧,再說這人都詐……還陽了,哪個小鬼兒也不能來拉走他呀。”

戚文晟聽到這裏,閉着眼睛在心裏冷哼一聲,心說小鬼兒是拉不走他,可保不齊這個何清越倒是急着想往走送他呢。

劉氏點點頭,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況且她也不願意讓兒子一醒來就見到她成了這般樣子。

何清越趕忙放下藥碗,上前攙扶起劉氏,送着劉氏出了門後,他看着伸手摸索着牆邊走路的劉氏,還假惺惺的囑咐道:“娘,您慢着點兒走啊。”

随後聽着何清越關門的聲響,戚文晟的眼皮一動,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先會一會這個何清越了。

何清越悄聲的走到床邊,屏住呼吸,傾身往戚文晟的臉上看去。正在此時,冷不防的戚文晟猛然睜開了眼睛與他對視。

也就一瞬的功夫,就聽何清越發出了一聲尖細的低叫,緊接着戚文晟就感覺腿上一疼,是何清越吓得往後癱坐時壓到了他的身上。

起開吧你!

戚文晟嫌惡的擡腿把何清越掀翻下地,然後起身靠坐在床頭。看向地上面色驚恐的何清越,戚文晟的心裏就似是出了口惡氣般的痛快。

何清越偏過頭去,不敢與戚文晟對視,他被戚文晟眼裏迸發出的兇悍的光芒所震懾,從沒見到過這個沒出息的東西還敢這樣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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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文晟垂眼打量着何清越,在原主的記憶裏,何清越是他們所在的這個東榆村裏類似村花一樣的人物。不過以戚文晟的眼光來看,何清越雖然長得是漂亮,身材還屬于嬌小型的,但這可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戚文晟在現實生活中喜歡和欣賞的男人都是偏陽剛的,雖說他是個純攻,可也接受不了太過女氣的男人。更何況此刻他對面的還是一個蛇蠍美人,戚文晟心說他可是消受不了這樣的貨色。

何清越無法忽略來自頭頂那一道強烈的視線,他勉強穩住心神,從地上爬了起來。在心裏他還給這樣的戚文晟找理由,覺得戚文晟應該是生氣他之前所做,尤其是還因他的一句話而跳河喪命。

不過想到戚文晟馬上就沒這個對他擺臭臉子的機會了,何清越的心裏慢慢鎮定下來,走到桌邊端起了那碗湯藥。

“文晟,你先喝藥吧。”何清越雙手把藥碗遞到了戚文晟的面前,語氣極為溫順。

戚文晟斜瞅着面色寡白的何清越,随着鼻端飄進的一股濃烈的中藥味道,他心說這情節怎麽和某個電視劇裏的這麽相似。得虧何清越沒有叫他一聲大郎,而何清越的那個姘頭龐華也不叫某某大官人。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戚文晟,藥裏說不定還真下了毒呢,要不何清越對他這麽殷勤幹什麽?

見戚文晟不為所動,何清越暗自咬了咬牙,又伸胳膊把藥碗往戚文晟的嘴邊送去。

戚文晟偏頭躲過,記憶裏何清越可是從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因此他更加認定這碗湯藥不一般,他若是喝了說不定這回可就真得去見閻王爺了。

“文晟。”何清越心急。

戚文晟的後脖子上竄起一大片雞皮疙瘩,要是過去的戚文晟聽見何清越這樣嬌滴滴的一聲呼喚,估計就是明擺着告訴他這是碗毒藥,他也喝的痛快。

“趕緊拿走。”戚文晟不悅,說出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句話,只是從自己嘴裏發出的這個聲音還真叫一個陌生。

何清越壓下突然冒出來的火氣,忍了忍,又放低姿态的說道:“你那會兒磕了頭,這是娘不放心,花錢找人連夜去鎮上給你抓的藥呢。”

聽他這麽一說,戚文晟還真感覺腦門上有些疼痛,不過此時他并不頭暈惡心,說明他磕到地上的那一下沒有傷到腦子,反而還恰到好處的多了份記憶。

“文晟,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你,你真沒了,我也是難過的不行呢。”

戚文晟覺得反胃,人性的惡他從前也見識過,可像何清越這樣的無恥、卑劣到此等境界的人,他還真是頭回見到。

“文晟,你把藥喝了吧,往後咱們好好的過日子。”

聽着何清越都帶上了哭腔,戚文晟冷哼了一下,扭頭乜視着何清越,直接揭穿他的說道:“這恐怕是碗毒藥吧?”

話音剛落,戚文晟就感覺胳膊上傳來了一陣濕熱,是何清越心虛又心驚的沒拿住藥碗。

“你,你……”何清越後退了兩步,他臉上的驚慌失措表明了一切。

戚文晟皺着眉,甩了甩胳膊,對何清越說道:“別想着再有下一次。”

何清越雙腿發軟,根本就無法将眼前這個說話兇狠的戚文晟和從前的那個老實過了頭的戚文晟重疊起來,怎麽人死過一次變化就這麽大嗎?

見何清越腳步往後撤,有要逃跑的意圖,戚文晟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能回來?”

何清越腳下一頓,哆嗦着問:“為,為,為什麽。”

戚文晟冷笑了一下,吓唬他道:“那是因為我與閻王爺拜了把子。”見何清越立時瞪大了眼睛,戚文晟表現出一副洋洋得意的面孔,接着說道:“閻王爺還對着我說了,今後我若是想讓誰死,只要寫了那人的名字,燒紙告訴他一聲就行。”

何清越勉強大着膽子聽完,然後扭頭開門就跑,他不僅把戚文晟的話當了真,還想着得趕緊把家裏的紙筆全都藏起來。

再次看着何清越狼狽的身影,戚文晟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沒想到他這初來乍到的就有人要謀害他,也幸虧是他有了原主的記憶,否則這一碗藥下去他可不就成了異世半日游了麽。

但願能先震唬住這個何清越,古人怎麽說也比現代人講迷信的多。至于之後怎麽在這裏生存,戚文晟打算得好好的琢磨琢磨,畢竟他這也算是有了第二次的生命,依照他的性格是絕不會渾渾噩噩的得過且過。

戚文晟聽了聽屋外沒有什麽動靜傳來,木窗上的麻紙泛出朦朦的光亮,看樣子也就是早上四五點鐘的時間。他環顧四周,入眼是很典型的古代農家的陳設,他的身下是一張寬大的土炕,炕的一頭還放着兩個雕花的紅木箱子。

在看到牆角的梳妝櫃時,戚文晟突然掀開被子下地,想趕緊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他在梳妝櫃上找到了一面銅鏡,遲緩的伸手拿起銅鏡,然後深吸一口氣,看向鏡中的自己。

當看到不太清晰的鏡面上浮現出的一張臉時,戚文晟瞬間就有種想要哭泣的沖動。又或許用百感交集來形容他此時的內心最為貼切,因為鏡子裏的這個頭頂绾着發髻的戚文晟,可不就是十多年前的他自己麽。

雖然模樣看起來太過憔悴,額頭上還有個泛着青紫的鼓包,但五官可是讓戚文晟倍感熟悉。原主的名字和體貌都與他相同,這種奇跡般的巧合怎能不讓戚文晟感到震撼。

來到了一個新奇的世界後,居然還可以和現實中的自己如此接近,這讓戚文晟的心裏又踏實了不少。同時他又覺得自己也真算是賺到了,因為他的實際年齡是快三十三歲了,而這個原主比他還年輕了十歲。

戚文結合原主的記憶,把現狀大概的了解了一下,想到自己這次的死而複生還有一個人絕不能忽略掉,戚文晟的心裏就有了第一個打算,他得先當面去感謝那個人。

看離天光大量還有些時候,戚文晟又回到了床上躺着,他感覺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原主雖是個農家人,但種地可真不是一把好手,再加上他從小就體弱多病,弄得稍微下地幹點力氣活就得回家再歇上三天。

戚家原先倒是有十幾畝旱地都包了出去,可為了風光的迎娶何清越,原主戚文晟變賣了五畝地當聘禮。後來何清越過了門又變着法的跟他要這要那,還更是不嫌多的慫恿他又賣了幾畝地。

明面上是讓原主給自己買了許多的金銀首飾,可背地裏何清越早就把戚家大部分的銀錢都貼補給了他的娘家弟弟。

最可氣的是面對何清越的這些舉動,原主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态度,還做夢的想着以此打動何清越,讓他有朝一日能回心轉意。

唉,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戚文晟內心嘆氣,以現在戚家的家底,說成是窮家戶也不為過,看來他往後要想在這裏生活富足了,還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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