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2歲的聞澈

大概是意識到紀知秾不如從前好欺負,其後數日,紀雲谙沒有再來假惺惺地做戲,紀家衆人倒是常來醫院,卻也不是來關懷紀知秾的,誠然,二十二年的朝夕共處已經讓紀雲谙從精神上融入紀家的大家庭,就算查出不是親生,也不妨礙那些親戚長輩更喜歡更偏愛他。

那日黎為走前也提點紀知秾,目光要放遠,不用跟紀雲谙争朝夕長短,只有自己闖出一片天地,在紀家才能真正立足。這自然也是老爺子的意思。

這話應該不是第一次說。

只是22歲的紀知秾聽不懂,32歲的聞澈卻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血緣不能雪中送炭,只能錦上添花。

只是最讓他不解的是,就算紀雲谙再讨喜,紀家衆人也不該如此憎惡紀知秾這個失而複得的親生兒子啊,按照正常邏輯,紀知秾不該被千倍萬倍地寵回來嗎?怎麽就落得全家上下只有爺爺願意為他撐腰說話的地步?紀知秾到底做了什麽會如此讨人嫌?

他托黎為拿到了紀知秾的手機和平板,六年過去,這些信息設備早已換了許多代,聞澈劃開iPhone21,古老的面部解鎖還在用,倒也不用去猜密碼,用同樣的方法打開iPad,他像個老年人一樣去找機器的“新手入門”指南,鑽研半個小時後,才勉強上手,令他震驚的是,在他記憶裏有些古老的社交軟件居然還都“健在”。

他點開浏覽器,在輸入框上猶豫了一秒,最終先輸進自己的名字。

百科很快出現“聞澈”相關,配以一張黑白調的照片。

聞澈看着自己從前的臉,居然都有些陌生了。一旁幾大段的生平介紹,從16歲出道到32歲,得過的獎受過的榮譽巨細靡遺地列了足足有十行,然而這一切都不如最後一行“2025年12月8日,因車禍不幸離世。”來的紮眼。

“倒黴蛋。”

他對着自己的照片輕聲吐槽。

大致掃了一眼關鍵詞下的網頁,每年都有幾條新聞要帶着他,或為懷念,或為惋惜,也有部分通稿借着他昔日的容光給小新人擡咖,但好在都是正面誇贊的內容。

他記得自己先前因為那點臭脾氣也惹過不少人,乍然離世在當年難免要引來不少猜疑,六年前的腥風血雨六年後的互聯網依然保有一絲痕跡。聞澈只是沒想到死後那群人居然沒有趁機抹黑,難道是有誰替他跟媒體打過招呼了?

這些都不得而知,然而死後會想着為他維護名譽的人,他只能想到一個人。

聞澈沒忍住輸入了“陸遠空”三個字,詞條寥寥無幾,最新一條還是三年前,被拍到在國外的超市買東西,不是什麽新鮮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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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不奇怪,陸遠空不是圈內人,被媒體關注只是因為聞澈和他的那段戀情。

六年前那個夜晚,陸遠空策劃的求婚無疑是落空了,聞澈提前預知了這個驚喜,卻不知道自己無福消受。

更殘酷的現實是,他連陸遠空的聯系方式都記不清了。

但只要還在這個人間,未必沒有相見的時刻。

他到底不是個傷春悲秋的性格,很快就掙出了往事的泥潭,轉而調整情緒在搜索框內輸入紀知秾,剛打完三個字,詞條自動關聯出一長串內容:

“紀知秾麻雀飛上枝頭”

“紀知秾原名張農”

“紀知秾賣身上位”

“紀知秾和紀氏是什麽關系?”

“紀知秾父母是毒販”

“紀知秾酒店一夜 資源”

聞澈:“...............”

任何一個詞條點進去,都有大量亦真亦假的報道,網上關于他的圖片也罕見的不堪入目,都是一些被銳化醜化,甚至是尺度不大的床照,稍微好看點的照片可謂寥寥無幾。

聞澈皺緊了眉頭,他大概知道為什麽紀家如此嫌惡原主了。

他看着這些照片,結合新聞裏的文字竭力回憶,只能想起零碎的片段,這似乎是原主最恐懼的一部分回憶,以至于太陽穴忽然突突作痛,像是制止,又更像逃避。

聞澈及時抽離,反倒是松了一口氣,至少可以證明,這段記憶對紀知秾本人而言是痛苦的,那麽,這些新聞裏的髒事,很可能是他被人逼着去做的。

他在回紀家前,大概家境不算好,被逼着做些違心的事情也情有可原,至少不是自甘堕落,還有得救。

他耐下性子,一點一點把紀知秾,也就是現在的自己的所有黑料醜聞都扒了一遍,順便看了一眼現有作品,大大小小倒也演了五六部電視劇,其中還有兩部主角,兩部主角還是他被認回紀家後才得到的資源,不過作品評分都在4分以下,主演的電影票房僅有可憐的500萬。

“.............”聞影帝重生以來,頭一回想罵一聲:造孽啊!!!

如果說聞澈的名聲是一汪明亮透徹的清泉,那紀知秾的名譽,簡直比臭水溝裏的污水還要渾濁,不僅看着髒,而且還發臭。

紀知秾要想翻身,不比登天難多少!

他正唉聲嘆氣時,紀如璋敲了敲病房敞開的門:“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家裏的車會在樓下接。”

整個紀家除了老爺子,也就紀如璋這個大姐會想着有個剛認回來的弟弟要照顧。

巧的是,紀雲谙也在這天下午出院,紀知秾孤零零地從病房裏走出來,紀雲谙卻有秦開宇陪着,秦開宇像防采花賊一樣防着紀知秾,似乎很擔心紀知秾會對自己做出什麽不雅的舉動。

紀知秾心頭一陣無語,不過有了那些黑料醜聞鋪墊,他也算拎清了自己重生後的人設,認為對方的提防也算情有可原。

紀如璋善心大發地陪着兩個弟弟到住院部樓下,她對假弟弟叮囑了幾句,大致是不要着涼按時吃藥,又對真弟弟說:“回家後安分點,別再惹爸媽不高興了。”

紀知秾:“......”

紀家的車先到了。

原本三人是打算同行回去的,紀雲谙卻忽然自卑地低下頭,說:“我不配坐紀家的車,我,我還是自己走回去吧。”

這話說得可憐兮兮,紀如璋不得不安慰說還是一家人,就連司機都還喊他少爺,把紀知秾視若無物。

秦開宇瞪了紀知秾一眼,轉而柔聲安慰紀雲谙:“傻雲谙,你真是太善良了。”

紀知秾:“..................”

他受不了了,反手拿過秦開宇未鎖屏的手機,在線叫了一輛哔哔快車,而後又把手機還給秦開宇:“既然雲谙這麽為難,那你就打車吧,皆大歡喜。”

他無意間碰了一下外套口袋,發現裏面膈着什麽東西,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對婚戒——應該是婚禮上沒來得及交換的那一對。

只見秦開宇立刻戒備起來,好像紀知秾又要逼着他結婚一樣。

紀知秾仔細看了看婚戒的成色,只能說和婚禮一樣敷衍,一對戒指總估價僅在30萬左右,在聞澈的認知裏,30萬能買到什麽好珠寶嗎?都是次貨。

“秦開宇,從前是我審美有問題,對你死纏爛打,如構成騷擾,我跟你道個歉。”他先把原主的錯認下,而後冷聲道:“我也希望你明白,現在的我,真的對你沒興趣。”他把戒指塞進秦開宇手中:“祝你和雲谙百年好合。”又對紀雲谙說:“希望你別介意,雖然這戒指是二手的,但我的心意是真誠的。”

不等兩人反駁,紀知秾已經閃進賓利,揚長而去。

紀雲谙恨不得扔了這對戒指,但礙于紀如璋在場,不敢做出出格舉動。很快一輛普通轎車停在他們面前,司機一臉笑容地對紀雲谙說:“哔哔打車,為您服務。”

紀如璋:“那你就打車回去吧,雲谙,其實都是一樣的。”

紀雲谙:“...好的,大姐。”

上車後,紀雲谙發現秦開宇有點心不在焉,拍了拍他的手心,對方才回過神來。

秦開宇心裏悄悄嘀咕着,紀知秾怎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從前像只小狗一樣唯唯諾諾地讨好自己,這兩天跟換了個人似的,拽拽的,勁勁兒的,還,還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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