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吻

萬聖節當天。

柏西對于今天的約會還是挺期待的。

出門前,他特地在他那個頗大的衣帽間裏選了許久,最終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長大衣,純色圍巾,半長的頭發也特地打理過,有一種慵懶的淩亂感。他身上唯一一抹亮色,是手腕上挂着的一個小南瓜手鏈,是他們雜志社送的的萬聖節禮物,柏西看着挺有意思,就戴上了。

戚尋在他家樓下等他,看着他從臺階上走下來,等柏西進了車,淡淡誇了一句,“你今天很好看。”

柏西心裏有點小得意,別的不提,他對自己的顏值倒還是蠻自信的。

他覺得自己跟戚尋外形很相配。

他看了看戚尋,也誇了一句,“你也很帥。”

戚尋嘴角翹了下,“謝謝誇獎。”

他說這話的時候側頭望了柏西一眼,外邊天已經黑了,車內也不甚明亮,戚尋的眼睛是桃花眼,平時不笑還只是好看,現在卻如春水化開,情深意濃,看得人招架不住。

起碼柏西就不行。

他被戚尋這一眼看得像渾身過了電,臉都紅了,眼神躲躲閃閃。

戚尋也沒想到柏西這麽容易臉紅,挺稀奇地擡了擡眉。

他盯着柏西看了會兒,突然伸出手,輕輕捏了一下柏西的耳墜。

“你耳朵好紅,” 戚尋輕聲道,“可我還什麽都沒做。”

他這後一句聲線壓得很低,在這安靜閉塞的車內卻清晰可聞。

柏西臉紅得更厲害了。

他崩潰地想,什麽叫還沒做,你還想做什麽。

他捂着臉,跟戚尋求饒,“你別看我了,哥,你開車好吧。”

戚尋悶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柏西以前有事求他也會叫 “哥”,從前聽倒不覺得有什麽,可是現在變成戀人,這聲“哥” 落入耳朵裏,卻有了點別樣的意味。

但他也沒再逗柏西,他覺得柏西已經快被熱熟了。

他開車離開了小區,載着柏西去約會。

戚尋定的音樂劇是比較早的一場,看完才不到九點,還來得及吃晚飯。

但戚尋對萬聖節的盛況顯然經驗不足,中國人對這個節日沒什麽真情實感,卻熱衷于聚會與玩鬧。

他忘了提前讓秘書預訂餐廳,處處都爆滿,相熟的幾家私人餐館又離得太遠,兩個人在街上轉了一圈,才找到一家還有空位的小餐廳。

店很隐蔽,燈光也不算明亮,空間很窄,門口懸着一串鈴铛,一推門就能聽見叮叮當當的聲音,菜單上餐品也有限,主營漢堡。

柏西倒是無所謂,但他望着戚尋西裝革履地拿着個漢堡,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他沒忍住,拿手機拍了張照片,偷偷笑起來。

戚尋側頭看他,“怎麽了?”

柏西收起手機,一本正經道,“沒什麽。”

兩個人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時不時就有行人走過,不少年輕人都特地做了萬聖節的節日打扮,穿成女巫或鬼怪的樣子。

戚尋盯着窗外看了一會兒,突然問柏西,“你記不記得,大學的時候,有一年我們幾個社團也搞了個萬聖節舞會。”

柏西當然記得,那時候戚尋已經大四了,在學校的時候不多,難得回來一次就被社長給拉來參加舞會,以至于那天舞會上簡直是争奇鬥豔。

柏西倒是沒怎麽打扮,穿着毛衣牛仔褲就去了,但是他那天運氣齊爛,抽到了小醜牌,在舞會結束的時候,被懲罰穿女裝。

他想起這事兒還覺得有些丢人。

不過他覺得戚尋應該不會記得,因為那一整晚戚尋興致都不高,大半時間都坐在沙發上。

但他下一秒就聽見戚尋說,“我記得你那一年好像扮了女巫。”

柏西差點把剛喝進嘴的檸檬水噴出去。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戚尋,“你怎麽會記得,你不是在玩手機嗎?”

他那天只在舞會最後十分鐘被拉去換了裝,出來的時候他還特地看向了戚尋所在的角落,确認戚尋沒有看他,才又是低落又是松了一口氣。

戚尋卻不告訴他答案,“你猜。”

柏西當然是猜不出來的,只能歸結于戚尋記憶力太好。

吃完晚飯,戚尋就送柏西回家了。

走到半道的時候,天下起了雨,等到了柏西家樓下的時候,雨勢已經變得很大了。

雨刮器不斷地來回擺動,雨聲連綿不斷,車窗上蒙了一層薄霧,把外界的一切都給虛化了。

柏西坐在座位上沒動,他心裏還有點不想結束這個夜晚,但又找不到什麽理由。

他側頭去看戚尋,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戚尋卻像是看透了他心裏在想什麽。

車內很安靜,戚尋解開安全帶的聲音都被放大了,他越過兩人之間的格檔,捧住了柏西的臉。

他的嘴唇貼上了柏西的嘴唇,舌尖撬開柏西的牙齒,勾住了柏西的舌頭。

這個吻不再是之前那樣淺嘗辄止。

柏西的睫毛抖得不像話,片刻後,卻又認命地閉上。

他不是第一次跟戚尋接吻了。

但每一次他都覺得神魂颠倒。

他能聽見雨滴啪嗒啪嗒敲在擋風玻璃上的聲音,十一月份,窗外已經十分寒冷,但是車內卻很熱,像某個與世隔絕的藏身之所,而他跟戚尋是一對落單的患難愛侶。

他的手勾住戚尋的脖子,很笨拙,也很小心翼翼,像溺水的人抱着唯一一根浮木。

不知道過了多久,戚尋才慢慢地松開了他。

柏西已經有點喘不過氣了,腦袋還有點發懵,仰頭望着戚尋。

他總覺得戚尋的眼睛很有殺傷力,卻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很美,尤其是現在這樣,眼睛濕潤,霧蒙蒙地望着人的時候,又脆弱又勾人。

戚尋的大拇指在柏西的眼尾摩挲了一下。

“我之所以記得你大學穿過女裝,是因為你那天很漂亮,” 剛接過吻,戚尋的聲線有點低啞,“後來還有隔壁系的人來跟我要你的聯系方式。”

他在大學的那場派對上确實興致不高,準确說,整個大四他都過得枯燥而忙碌。

但是柏西穿着黑色長裙出來的時候,他還是短暫地驚訝了一秒。

一般男生穿着裙子都會很搞笑,但是柏西沒有。

他穿了一件露背的黑色長裙,清瘦高挑,脖頸修長,皮膚在燈下白到發光,明明是男性的輪廓,五官卻很清麗,有種雌雄莫辨的魅力。

他那時候跟柏西只能算普通朋友,柏西在他印象裏就是個安靜內斂的男生,話不多,很乖巧。

但他那天望着舞池中間的柏西,聽到身邊人發出的驚嘆,突然意識到這個男孩也沒有他印象裏那麽青澀。

他那時候并沒想到,未來他跟柏西會有什麽故事。

這種驚豔更像在海報上望見了風華絕代的演員,是一種不含情欲的贊賞。

可是現在,四年過去了,當初那個男孩已經長成了漂亮的青年,就依偎在他的懷中,被他吻得眼神迷離,卻還是用一種柔軟依賴的眼神看着他。

戚尋說不清心頭是什麽感覺,像被貓爪子撓了一樣。

但他沒有再做什麽,只是替柏西理了下耳邊的碎發。

他又親了下柏西的額頭,解開了車門的控制。

“你該回家了。” 他對柏西說道,像一個最體貼溫存的紳士。

柏西卻遲遲不動。

他的背靠在車門上,頭挨着窗戶,窗戶是冷的,但他卻頭腦發熱,冷靜不下來。

他甚至不敢看戚尋,卻又輕聲對戚尋提出了邀請。

“你要上來我家坐坐嗎?” 他說。

成年人都會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柏西真的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邀請。

他蜷縮在座位上,低着頭,臉頰泛着酡紅,像一顆成熟飽滿的果實,亟待采撷。

戚尋本來真的準備當個紳士。

但在這種冷雨蕭瑟的夜晚,拒絕情人的邀請顯然不夠體貼。

他凝視了柏西好幾秒,才輕輕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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