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存

柏西家在第十七層,電梯上行的過程裏,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腳尖,到了家門口,他也笨手笨腳的,差點輸錯密碼。

嘀嗒一聲,門開了。

屋子裏漆黑一片,柏西的手摸上門口的開關,玄關處的燈應聲而開,暖黃色的燈光灑在走廊上,照亮了壁櫥上的小蓬萊松。

柏西沒能再打開客廳的燈。

因為戚尋把他抱了起來,重新吻了他,兩個人一邊接吻一邊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沙發上。

客廳裏很昏暗,柏西卻能清晰地看清戚尋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表情。

他伸着胳膊,捂住了臉,小聲說:“房間裏,有工具。”

他還是沒好意思說出那幾個字。

戚尋在吻他的耳朵,聽到這話,低聲笑話他,“西西,你這算不算蓄謀已久?”

戚尋很少這麽叫他,像是戲谑,卻又帶着點溺愛的口氣。

柏西心頭一顫。

他很想反駁不是,但他想了想,自己的行為又實在不算清白,又只能默認了。

戚尋在沙發上吻了他一會兒,就把他抱進了房間。

柏西倒在床上的時候還很緊張,雖然上次已經發生了關系,但那到底是醉酒,醒來後柏西幾乎不記得了。

而今天,他跟戚尋都很清醒,誰也找不到理由開脫。

柏西把胳膊擋在臉上,眼睛卻又忍不住從下面偷看。

戚尋垂着眼在解扣子,修長的手指一路向下,他明明沒什麽表情,像每一個下班後的尋常夜晚,但細看卻又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荷爾蒙。

柏西腦子裏一片漿糊,只剩下一個念頭,戚尋好特麽帥。

但他很快就沒心思想東想西了。

戚尋在床下是個絕對克制冷靜的人,床上卻截然相反。

柏西一開始還能撐住,到後來卻丢人地哭了出來,他覺得自己沒昏過去,就已經算是表現很好了。

結束後,柏西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洗澡也是戚尋抱着他去的。

大概人一旦突破肉體關系就容易變得沒羞沒躁,柏西上一次還貞潔烈女一般拒絕了戚尋幫他,這次卻自暴自棄地想,反正也是戚尋幹的好事,他收尾也是應該的。

他坐在浴室的小圓椅子上,由着戚尋幫他吹頭發。

燈光下,戚尋穿着黑色的浴袍,頭發還沒來得及吹幹,有幾顆水珠從發梢滾落,滴在漂亮的腹肌上,結實的胸膛上還有幾道抓痕,跟他平時斯文冷峻的樣子很不一樣,有種散漫的性感。

柏西沒忍住,伸手戳了戳戚尋的腹肌,結實,有力,線條漂亮,是他再過一百年也趕不上的。

他有點羨慕,但他這人健身向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能維持住不錯的身材全靠基因好。

但他沒摸兩下,就被戚尋抓住了作亂的手。

“再摸就出事了,” 戚尋低頭看他,很平靜地問,“你還有力氣再來一次嗎?”

柏西一秒認慫,收回了爪子。

恰好他頭發也幹的差不多了,戚尋又把他抱回了床上。

現在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照理是該入睡了,但兩個人卻都沒什麽睡意,戚尋是慣常睡得晚,而柏西明明身體上已經很疲憊了,精神上卻還很亢奮。

他跟戚尋抱在一起,身上是同一種柑橘的沐浴露味道,充盈在被子裏,很清新也很好聞。

其實他也不算第一次跟戚尋同床共枕。

兩個人認識六年,也曾經一起出去旅過游,機緣巧合下也一起純潔地睡過幾覺。

但那時候就算睡在一張床上,他心裏也清楚戚尋離自己很遠,而不像現在,即使什麽話也沒說,他卻覺得這個人屬于他。

戚尋一只手攬着柏西,一只手從床頭櫃拿起了一個相框看了看。

他剛才就注意到這張照片了,但是沒細看,現在一望,那照片上果真是他。

戚尋認出來,這是自己畢業典禮時候的照片。

照片上,他站在人群中,其他人都被虛化了,人潮海海,唯獨他清俊挺拔,像有一道天光垂落,照在他身上。

即使是戚尋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張照片很美很有意境,誰都看得出拍攝者的感情。

他問柏西:“這是你拍的嗎?”

柏西從戚尋拿起這個相框起就覺得大事不妙。

這個相框擺在他床頭很久了。

今天戚尋留宿事發突然,他就忘記把相框給收起來了,從前就算戚尋來他家做客也好,借宿也罷,都不會進他卧室,所以他就大意了。

這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但他還是悶悶地 “嗯” 了一聲,“是我拍的。”

戚尋問,“為什麽要放在床頭?”

柏西真誠地看着他,“我說辟邪你信嗎?”

“不信。”

“那你還問。”

戚尋其實也知道答案,無非就是出于喜歡。

但他又問,“那你為什麽不放雙人照,你跟我合照也不少吧。”

柏西眼睛眨了眨,揪着戚尋衣服上的帶子,在手指上繞了兩圈。

“雙人照放在床邊太像情侶了,有點自作多情,” 他說道,“還是單人照好一點。”

戚尋怔了怔,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他突然想起,柏西邀請過他出席自己的畢業典禮,但他沒有參加。

倒不是故意不去,是那天正好有工作,所以他沒有去,只是讓秘書送了禮物跟花。

于情于理,他的應對都算得上禮貌體面。

但他現在卻想,如果他那天出現了,柏西應該會很開心。

他忍不住摸了摸柏西的後頸,像在安撫一只溫馴的貓。

柏西卻沒察覺到戚尋的情緒變化。

說起畢業,他就想起自己大學的苦逼歲月,本來他還覺得戚尋畢業了,他說不定能從暗戀戚尋的魔咒裏逃離出來,結果根本是妄想。

但如今想起來,似乎也不是沒有有趣的事情。

他嘴角彎了彎,跟戚尋說,“其實我大學暗戀你的時候,幹過不少蠢事。”

大概因為丢人次數夠多了,他反而不介意袒露自己的愛意。

戚尋頗為好奇地看過來,“比如呢?”

柏西想了想,那可太多了,真要說他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比如我跟你明明不是一個專業,卻硬要蹭去旁聽你的選修課,聽也聽不懂,我就在後排畫設計圖,蹭了一個學期,連教授都認識我了。”

“登山社也是因為你才去報名的,第一次爬山我恨不得把自己埋山腳下。”

“還有大四我去旅游,聽說當地的祈福繩結對姻緣很靈,送了人就有可能牽上紅線,我買了想送你,又怕被看出來,最終給所有朋友都帶了個禮盒,只有你的那份,我塞了個繩結進去。”

說到這裏,他側過頭對戚尋笑了一笑。

剛才在床上他哭得厲害,現在眼睛跟鼻尖還是紅紅的,可他笑起來,卻像得了便宜的小狐貍,靈動又可愛。

他對戚尋說,“現在想想,這繩結還挺靈的。”

雖然遲到了兩年,但月老還是聽取了他的願望。

戚尋心頭微微一動。

其實他之前想問柏西,暗戀這麽長時間,又這麽痛苦,為什麽柏西沒有想過放棄?

他自己并不是一個執拗感情的人,得不到就會選擇另一條路,他談過戀愛,也分過手,但這對他來說也只是人生中一段普通的經歷,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所以他并不是很能理解柏西這種綿長的深情。

但是現在跟柏西睡在一張床上,呼吸交錯,他看着柏西的眼睛,他大概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也許柏西并不是沒有想過放棄。

只是沒能成功。

他在被子底下抓住了柏西的手,手指與柏西的手指貼合在一起。

“睡吧。” 他對柏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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