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

馮元一消失了兩天就回了學校,只是還拄着拐,走路都只能慢慢地走,瞧着傷得挺重的。

大多數時候,只要不是面對鄭雨薇,他都可以算得上是意氣風發,很有少年氣息的一個人,又是班長,挺受女孩子喜歡。

可現在看上去多了幾分憔悴,連帶着那幾分少年意氣也沒了,變得安靜很多。

鄭雨薇只敢偷偷看一眼,內心酸得揪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她,馮元一不會這樣。

也許自己生來就是不幸的,只會給別人帶去痛苦。

因為受了這個影響,她一時之間也看不進去書,只是盯着桌上的筆盒發呆。

她又看見了那支鋼筆,自從拿回來後還沒打開過,這會兒忍不住拿出來打開了。

還有墨,在紙上輕輕一滑,十分順暢,看得出,是一支很好用的鋼筆。

已經有幾天了,沒見數學老師說要回去,難道它的主人真不要它了?

鄭雨薇試着在紙上寫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還是不敢随意亂用,怕它的主人來找她,便又連忙将鋼筆筆帽合上了。

正要放回去,忽然發現筆帽上方好像有個字。

她仔細看了看,好像是個“燕”字。

難道是個女孩子?

鄭雨薇立即搖了搖頭,應該不是,看數學老師的反應,應該是個男主人。

難道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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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加不應該亂動了!

鄭雨薇連忙将鋼筆放回筆盒,蓋上了筆盒蓋子,以免掉到地上摔壞了。

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就在鄭雨薇以為只要自己一直這樣保持下去,就可以跟池惟相安無事到高考結束的時候,又出了一件事。

一個和往常沒什麽不同的早自習下課時間,博學樓下的小廣場裏忽然一陣轟動,鄭雨薇在樓上都聽見了尖叫。

她向來對那些熱鬧不感興趣,也不敢有興趣,所以沒去在意。

沒想到池惟氣沖沖地沖到教室裏抓住她,把她扯到了陽臺上按着她的腦袋往下看。

他指着樓下那一圈被擺成心字形狀的玫瑰花和蠟燭問她:“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以為他發瘋,她怎麽知道什麽意思?

直到她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心字裏面,似乎寫着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

鄭雨薇一下清醒了,忙向他解釋:“我不知道,大概是同名同姓的。”

上帝保佑,一定別是她。

“同名同姓?”池惟咬牙切齒,“你倒是最好給我找出一個同名同姓的來!”

對面敬世樓的每層過道上都擠滿了人,全都在看向漏項那一個大大的心形。

鄭雨薇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這棟樓也是同樣的熱鬧。

大家都在等主角出現,包括鄭雨薇自己。

她說出同名同姓那句話,自己也很心虛,但她真的不知道,還會有誰會突然這麽做。

“我們一起等。”池惟捏了捏她的後脖頸,嘴角的那抹笑陰森又恐怖,“你最好期待一下,女主角不是你。”

鄭雨薇心口狂跳,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了。

賭一把,賭不是她。

然而那就像是一場鬧劇。

兩棟教學樓的人等了十來分鐘,不僅沒有女主角出現,就連男主角都沒出現。

這倒還是頭一次,有人公然在不允許早戀的梧西市一中做出這麽大膽的挑釁校方的舉動。

也是頭一次,大家連男主角都沒看見。

衆人等得興致缺缺,有人起哄,大喊着:“哥們兒別躲了,快出來,別慫啊,大家夥都等着呢!”

“是啊是啊,是男人就出來!”

……

根本沒用,沒有任何人出來認領這一個巨大的心。

池惟挑了挑眉,笑道:“什麽孬種啊。”

客觀公正地來說,池惟是一個濃顏系帥哥。

從小富養出來的富家子弟,舉手投足滿滿都是尋常人家難有的自信。

他膚色也比大衆男生白一些,又長得身高腿長的,還喜歡運動,身材線條極好。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帶一點鷹鈎鼻的樣子,臉部十分立體。

笑起來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痞裏痞氣的感覺,是那種壞壞的帥帥的樣子,很招小女生的喜歡。

當然,這些對于鄭雨薇來說,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在她的眼裏,池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

尤其是他這樣一邊嘴角翹得稍微高一些些笑的時候,她就感覺渾身都要冒冷汗。

這場熱鬧大概就持續了十分多鐘,學校終于發現了,派了保潔阿姨和保安大叔将那一堆玫瑰花和蠟燭全部收走。

校園廣播響徹幾棟教學樓:“中學生應以學習為重,我校明令禁止早戀,一經發現,必定嚴懲。請大家不要有逾矩的行為,也不要繼續擠在過道圍觀,以免發生踩踏事件。”

廣播報完了,有的班班主任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趕了過來,将人群疏散開。

鄭雨薇松了口氣,如果不是學校這一出,她真怕沖出來個男生要對她告白。

池惟揉了揉她的頭頂,笑得星光燦爛:“恭喜你躲過一劫。”

鄭雨薇也那樣以為。

可惜她還是太過天真。

下了晚自習回到池家,池惟破天荒吵着要吃夜宵,還點名道姓要讓鄭如意做。

鄭雨薇神經一下繃緊了,感覺大事不妙,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想阻止,但沒來得及。

鄭如意就好像聽見了什麽恩賜,就差激動地熱淚盈眶了,連忙體貼又熱情地問:“想吃什麽?我馬上去做!”

池惟随口報了一大串菜名,山珍海味,正餐甜品補湯,想到什麽就報什麽。

而且,全都要鄭如意一個人做。

鄭雨薇想替她求情:“池惟……”

鄭如意馬上喊到:“閉嘴!”

池惟面色一變,不悅道:“吼誰呢?”

鄭如意賠着笑臉道:“好好好我不吼了,我馬上就去做,你等等啊,很快!”

池家先生和池家太太都已經睡下了,鄭如意一走,池惟就讓剩下的傭人們退下休息,瞬間就只下他們兩個人。

鄭雨薇有些心疼鄭如意,忍不住道:“這麽晚了,你根本吃不了那麽多,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池惟打斷她的話,“你沒看她也挺開心?”

鄭雨薇無話可說。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媽媽那麽讨厭自己,對自己那麽差勁,卻可以對池惟那麽好,就好像,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池惟才是她的孩子。

“你如果能學到鄭姨的一半,我不知道多開心,你的日子不也比現在舒服嗎?”池惟坐在沙發上往後一仰,雙手交疊着放在腦後枕着,就這麽擡頭看着她。

“學什麽?”

池惟看她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瞬間半點心情也沒了,踹了一腳茶幾,打開電視,随口道:“沒什麽。”

鄭雨薇單純以為池惟只是想折騰鄭如意做一頓麻煩的夜宵,卻沒想到他的重點在後面。

他點了很多菜,鄭如意一個人做完已經都很晚了,一樣一樣端出來的時候,有些菜因為已經放了會兒變涼了一些。

池惟不去吃那些看起來好的菜,偏偏挑那種一看就放涼了味道受了影響的菜吃。

吃了一口,就皺眉吐了出來,摔了筷子,大罵到:“做的什麽東西!這是給人吃的?”

鄭如意連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個人,也有點忙不過來,你吃這個,這是熱的,我剛做好的。”

鄭雨薇看着她那副卑躬屈膝努力讨好地樣子心都快要碎成一地,只能咬緊牙努力別開眼不去看。

為什麽,為什麽呢?

她一直不懂,在池家受這麽多苦,她勸她離開池家,她不僅不反而還要罵她。

真的有人天生就願意被奴役嗎。

“做個飯菜你都做不好養你有什麽用?”池惟繼續罵她,猛地将那盤菜直接摔到地上,“你是不是廢物啊?”

鄭如意捂着嘴流淚,還點頭:“是,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被池惟摔到地上的盤子直接摔得四分五裂,碎瓷片飛了一塊兒到鄭雨薇的腿上。

她沒有将那塊碎瓷片丢到垃圾桶裏,而是反手将它握在了手心。

鄭如意每說一句讨好的話,她就更用力地握緊一寸。

血從手指縫裏滲了出來,但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

她想,真的可以逃離這個地獄嗎?

似乎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也沒什麽不好。

她好像找不到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的意義。

堅持、隐忍、努力,所有的一切,都毫無用處,毫無意義。

“滾出去!”池惟将桌上所有的盤子全都摔到了地上,“三天不許吃飯!”

鄭如意不停彎腰道歉,哭着退了出去。

池惟這才好像發洩完了,轉過身看着鄭雨薇,似乎想要看到她悔恨的表情。

然而鄭雨薇面無表情,一張臉異于常人的蒼白,毫無血色,就像……

池惟一驚,才發現她腳邊的地板上有了一灘血跡。

“你!”他急忙沖到她身旁,才發現她左手裏緊緊握着什麽東西。

“你在幹什麽!”池惟瘋了般吼到,低頭去掰她的手。

鄭雨薇沒有回應他,只是緊緊握着手裏的碎瓷片,一直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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