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下午剛停的雨又繼續落了下來,?碎在樹葉上、摔在地裏,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除此之外,一切具靜。

鄭雨薇順着池惟扯的方向往後仰,?以此減輕一些力量抗衡所帶來的疼痛。

言秋從門外小跑着進來,?嘴裏還嚷着:“嚯,?這雨怎麽說下就……”

聲音戛然而止,?他擦着衣服上雨水的手也停了下來,?視線落在池惟拽着鄭雨薇的方向,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喂,?你這小變态,趕緊——”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燕回直直地往池惟的方向去了。

“燕……先生!”言秋在後面扯着嗓子喊了一聲,?連忙跟在後面。

池惟改為左手拽住鄭雨薇的手腕,?而後右邊胳膊從她後脖頸繞過去,将她圈在了自己懷裏。

鄭雨薇在他的禁锢之下不斷掙紮吶喊着,然而卻徒勞無功,反而被他捏住了下巴,導致只能發出不成句子的呼聲。

“我說呢,”池惟陰恻恻地笑着,?面對朝着他走過來的燕回露出少年的年少輕狂,“她怎麽會有本事離開池家,?原來有人兜底。”

年少輕狂不算太壞的事,?關鍵是他太過狂妄,?面對一個足夠全面碾壓他的男人都絲毫不知收斂。

燕回走至鄭雨薇跟前停了下來,?那雙鳳眸微垂,凝視着她,看不出具體的情緒。

而後,?薄唇輕啓,卻是詢問:“跟我走嗎?”

是的,他又一次,直接忽視了池惟。

即使池惟這麽嚣張狂妄,就像一只鬥志昂揚的蘆花雞,也絲毫挑不起他的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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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關注他想關注的。

池惟暴怒,圈着鄭雨薇的那只胳膊瞬間收得更緊,捏住她下巴的手也更加用力。

那雙眸子裏仿佛燃着一團熊熊烈火,即将燒出來,連他的眉都要一并燒着。

“我他媽在跟你說話呢!”

燕回仍舊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眸色深深,只看着鄭雨薇的眼,極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跟我走嗎?”

鄭雨薇仰着頭,臉頰兩側被池惟禁锢着,力道壓得她臉頰生疼,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感到震驚,也沒空感到震驚,滿腦子裏就只有一個念頭:離開池惟!

她想答應,可是說不出話,想點頭,卻又沒辦法動彈。

燕回已經問了兩遍,她怕他不再有耐心,也怕他馬上轉身離去,畢竟他們只是見第二面,總共說了不超過十句話的陌生人。

燕回是她唯一的選擇,也是她唯一的救贖。

但這救贖近在眼前,她卻抓不住。

一雙圓圓的眼裏漸漸迷蒙起水霧,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救了。

燕回卻前所未有地有耐心,像是看出了她的困境,補充到:“如果跟我走,就眨眼。”

若不是還要控制住鄭雨薇,池惟現在絕對已經沖上去将燕回揍一頓。

可惜他空不出手,只能狂怒狂吼:“你他媽聾了?老子跟你說話呢?”

燕回似乎終于發現了這裏還有別的人,又好像是被他吵到了,眉頭微皺,瞥了他一眼,“閉嘴。”

“閉你媽——”池惟還在咒罵,但在燕回耳中完全消音。

視線重新落回鄭雨薇臉上,便看見她迫不及待地眨了眨眼,一滴淚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燕回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了。

他說:“好,我帶你走。”

“你他媽——”

他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說要将人帶走!

池惟徹底怒了,正打算不管不顧地松開鄭雨薇上前去揍燕回,燕回卻搶先一步捏住了他的手腕,“你很吵。”

“吵你媽——”池惟見狀,便又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打他。

燕回卻早有防備似的,歪頭躲過,随後捏着他的手腕一掰一折,“咔”響一聲,給他手腕掰折了。

池惟一聲本能的慘叫,完全松開了鄭雨薇。

鄭雨薇便趁機往燕回這邊跑,言秋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到安全的地方叮囑到:“你可以選擇跑掉,也可以選擇留下,我先不管你了。”

他說完跑回了燕回和池惟那邊,鄭雨薇回頭一看,他們已經徹底地打了起來。

池惟向來打架又瘋又不要命,所以出手特別狠,完全就不會管有什麽後果。

即使他的手腕剛剛好像已經被燕回掰折了,但卻影響不了他的那股不要命的勁頭。

他打得很猛,燕回卻不是。

燕回仿佛是個練家子,每個動作都游刃有餘恰到好處,甚至還有點賞心悅目。

他不是瘋狂的少年郎,也不是發了瘋的野獸。

他更像是一個野獸馴養員,不會主動出擊,但對于池惟的每一個動作都會了如指掌,從而在他出手出腳的瞬間做出最好的防備。

最後,言秋過去的時候,不知為什麽,雖然一直不會主動出擊但明顯占了上風的燕回突然停止了反擊,池惟狠狠揮過來的那一拳就這麽直接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可以躲,但是他沒有。

“燕總!”

言秋一看,大事不好,趕緊沖上前去幫忙制服了發瘋的池惟。

“來啊!叫人算什麽本事?有種單挑啊!”池惟還在叫嚣着。

言秋實在受不了池惟的吵鬧,從兜裏掏了條手帕塞到他嘴裏,怨念道:“新買的,便宜你了。”

池惟被堵住嘴,又被控制住雙手雙腳,只能悶悶地發出一點聲響。

他确實打架很猛很厲害,但言秋比他更強。

言秋從小就學武術,後來跟了燕回,兼職助理和保镖。

燕回每次出行,只需要帶他就足夠了。

像池惟這樣的,言秋輕松就可以拿捏。

燕回對池惟的叫嚣置之不理,他慢條斯理地整理着剛剛打鬥時從臂彎落下來的襯衫袖口,轉過身對鄭雨薇道:“報警。”

鄭雨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連忙掏出手機,顫抖地撥了報警電話。

她吓傻了,早該報警的。

這麽些年活在池惟的陰影之下,她從沒有把報警列入自己的求救方式裏。

池惟對她所造成的的那些傷害,加上未成年的身份,以及鄭如意的影響,就算她報了警,池惟也頂多是被教育幾句。

但于她而言,則會換來變本加厲的傷害。

“謝謝您。”鄭雨薇報完警,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機,心有餘悸,眼眶裏還蓄着一層迷蒙的水霧,聲音也是顫抖的,帶着一點哽咽。

“別哭。”燕回說,“哭是沒有用的。”

鄭雨薇便連忙眨了幾下眼,将眼淚憋了回去。

池惟還在那邊叫嚣着,言秋都有點按不住他。

這時間教學樓人是徹底走光了,根本沒有人聽見他的吵鬧。

等警察來的間隙,燕回理了理剛剛打鬥時弄亂的衣服,重新把那條紅繩手鏈遞到鄭雨薇面前,“你的?”

“對。”鄭雨薇手指還顫抖着,從他手裏拿過那條手鏈,“我以為掉在積水裏了,謝謝您。”

修長細嫩的指尖因為顫抖着而輕輕地從燕回手心裏掃過,他收回手,垂在身側,慢慢收緊了掌心。

“落我車裏了,剛好路過,就拿來還給你。”燕回說着垂眸掃了她一眼,有些散漫的意味,“倒也不是什麽麻煩事,不用謝。”

然後他便不說話了,門廳裏就顯得異常安靜。

鄭雨薇腳趾在鞋子裏彎了彎,輕咬着下唇,微微低下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到剛剛燕回說的,要她跟他走,剛剛情況緊急她來不及多想,這會兒處于一種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她便不得不多想。

跟他走,是什麽意思呢?

做他的……情人?

一想到這個可能,鄭雨薇就忍不住将頭埋得更低了。

這樣想好像有些太自戀了,他那樣優秀的人,怎麽會需要自己這樣的人做情人。

她更傾向于,他是個好人,只是為了要名正言順出師有名地幫助自己才那樣問。

警察來得很快,甚至鄭雨薇都還沒有胡思亂想出個名堂來,他們就到了。

言秋早已經将塞到池惟嘴裏的手帕取了出來,把他扭送到警察面前,一臉好人相:“警察先生,這個臭小子欺負女孩子,我們家先生路過打算勸兩句就被他一頓打。”

領隊警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他未必認得言秋,卻是認得燕回的。

這會兒一看燕回也在,嘴角還有一大塊烏青,立即便道:“将人帶回去!”

池惟吵吵嚷嚷的,無非就是說着什麽膽敢抓他之類的話,又要對帶他走的警察拳打腳踢,被警告:“我看你年輕可提醒你一下,襲警罪加一等。”

總之不管他怎麽鬧騰,都被警察帶走了。

那個帶隊過來的警察跟燕回握了握手表示慰問:“燕先生這傷可得好好處理一下,人我先帶回去審問,就是得麻煩你們配合做個口供筆錄。”

燕回:“應該的。”

鄭雨薇在一旁默默看着,看着別人對燕回的尊敬,心裏更加明白,他的身份不一般,至少跟自己,那就是雲泥之別。

走完了所有報警需要走的流程,已經是晚上十點。

池惟本來只是打個架而已,頂多算是糾紛,不用關起來,但他被帶上車的時候襲警了,被以襲警罪處以拘留一個禮拜的處罰。

鄭雨薇聽到這個的時候心裏隐隐有些激動,心跳都跟着變得又輕又快。

池惟他居然真的被關起來了!

這對于她來說,完全就跟做夢一樣。

但一想到一周之後池惟就被放出來了,她又不免擔心到時候會被他變本加厲地報複。

也許,都用不了一周。

今天只有池惟一個人過來的,池家人沒在,如果池家人出面,她也不知道,池惟會什麽時候出來。

她不太懂法律,不知道這裏面會有些什麽算法。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鄭雨薇跟在燕回身旁往車邊走。

從池惟出現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她到現在也沒明白燕回說的那句跟他走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不敢問。

她連這個男人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大概姓“yan”,卻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字。

晏?還是燕?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該怎麽辦。

要上他的車嗎,他會帶自己去哪兒?

猶豫之間她已經不知不覺地跟在燕回身旁走到了車前,言秋過來替他們打開車門,請他們上車。

燕回上了後車座坐好,擡眸朝她看過來,帶着一點探究。

他沒叫她上車,也沒叫她離開,就只是這麽看着她,就叫她生出一些心虛來,低頭躲開他的眼神,自覺地上車坐好。

車門關上時發出一聲輕響,她還是靠着車窗邊坐着,不敢離他太近。

燕回收回了打量她的目光,對司機道:“去衡南大學。”

鄭雨薇聽見這話,抿了抿唇,心口一直吊着的那口氣終于松了。

他說去衡南大學,應該就是要送她回學校吧?

所以,他确實是她想的那樣,是個好人,問她跟不跟他走,只是為了救她師出有名。

一想到這個,她心裏就覺得慶幸又開心。

真好,從池家逃出來以後,她遇到的一直都是好人。

懷羽是,這位姓“yan”的先生也是。

-一路上車內都很安靜,沒有任何人說話。

鄭雨薇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宋清淺給她打來電話:“你怎麽還沒回來呀小魚兒,剛剛輔導員過來查寝了。”

小魚兒這個稱呼還是下午在宿舍閑聊大家問起彼此有什麽小名時她說的,宋清淺聽了後就這麽熟稔又親密地叫她。

鄭雨薇捂着手機偷偷看了眼燕回,見他在閉目養神,便将手機的聲音調小了些,彎下腰湊到角落小聲回應:“出了點事,馬上回來。”

挂斷電話後她又偷偷看了眼燕回,見他還和先前一樣閉閉目養神沒有變化,知道自己沒有吵到他,心裏才舒服了一點。

邁巴赫在夜色下駛進了衡南大學,一直到鄭雨薇住的那棟學生公寓樓下才停。

鄭雨薇搭上車把手,見燕回還在閉目養神,輕咬下唇,有些糾結要不要吵醒他對他道謝道別。

就在這時,燕回卻突然睜開了眼。

鄭雨薇便連忙趁機對他道:“我到了,謝謝您送我回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不能給我個聯系方式,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想謝謝您。”

那雙深邃的鳳眸淡淡地掃過來,明明他什麽也沒說,鄭雨薇卻忽然臉上一熱。

完了,他是不是誤會自己對他有所企圖,所以才問他要聯系方式。

鄭雨薇微微錯開些眼神,小聲道:“如果不方便的話……”

她想說,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還沒說完,燕回卻開了口:“方便。”

鄭雨薇詫異地擡眼看他,就見他朝着言秋的方向伸手:“言秋。”

接着便有一張卡片遞到她跟前。

“我的名片。”他說,“如果有需要,打給我。”

鄭雨薇錯愕地低頭看着他伸過來的手,哪怕車內光線昏暗,也依舊可以看得出,這是一雙手指修長、指骨好看、指甲齊整幹淨的手。

這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說的那句話。

有需要的話,打給他?

她不是……她不是為了要感謝他才要的聯系方式嗎?

看來他果然還是誤會了吧,誤會自己是想要攀高枝的醜小鴨。

鄭雨薇的眼睛瞬時不争氣地酸澀起來,心裏也揪着,這種被誤會是廉價又貪婪的劣質女的感覺讓她感覺後背都熱得出了一層汗。

但這聯系方式畢竟是自己主動要的,這會兒因為“自尊”說不要,那怎麽都說不過去。

“我會報答您的。”

鄭雨薇說完這句話,從他手裏接過名片,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一直到進了學生公寓上了樓梯,她才慢下腳步,将那張名片拿在手裏端詳。

名片上寫着他的名字:燕回。

原來是這個“燕”字。

名字下面有他的電話號碼,鄭雨薇掏出手機将號碼輸進去存了備注,随後便打算将那張名片丢掉。

拿着名片的手都懸在了垃圾桶上方,猶豫了幾秒,她還是将手收了回來。

畢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總不好就這樣對待別人給的東西。

鄭雨薇将名片收好,心裏嘆了口氣,暗自琢磨,到底要怎麽樣做,才可以既感謝他,又不會讓他誤會自己看上了他的錢想要攀高枝呢?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有點晚

錯別字我明天同一時間改

今天一直在看美女,所以更新有點晚了

我們先給池惟來個七天套餐

謝謝小心點不可耐、殘陽淺黛、睡到自然醒送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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