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一輛豪車上的男人不一定就身價不菲,?但如果他能安然坐于車內,讓其他人下車替他辦事,那麽他一定不是什麽普通人。
鄭雨薇自然懂這個道理,?也可以從邁巴赫後座上男人身上的穿着、氣質等判斷出來,?他一定非富即貴。
這樣的人,?卻出現在這裏,?對一個深陷困境,?渾身污水,狼狽不堪的她伸出了如此珍貴的援手。
鄭雨薇不敢想他有什麽目的,?也不知道他是誰。
“不、不用……”鄭雨薇擦了擦臉上殘留的雨水,微微錯開了眼神,?“我身上都是濕的,?怕弄髒了你們先生的車。”
“這個沒關系的,?我們先生的車本來今天就要送去清洗。”
“我……”鄭雨薇張了張嘴,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沒吐出來。
她再度看向車後座的男人,他手裏拿着張報紙,正微微颔首閱讀着。
只能看見他大半側臉,但從眉眼和輪廓中,?隐約可以辨認出,這是一個長相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人。
再低頭看看自己,?跌坐在一灘渾濁的雨水裏,?渾身濕透,?又髒兮兮的,?還一窮二白。
不論是從樣貌,還是從財富,還是氣質,?她都找不到自己有一絲一毫可以被他圖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
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鄭雨薇心想,自己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好怕的,也就答應了。
她從地上起來,要去拉行李箱,一旁的男人已經搶先替她拉了起來,“我來吧,您先上車。”
那男人替她撐着傘,順手拉開了後面的車門,示意她先上車。
鄭雨薇先是看了眼車裏坐着的男人,他依舊沒有給她任何眼神,仿佛根本就沒看見她,也仿佛那個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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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還替自己撐着傘,鄭雨薇也就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不上車,道了句謝謝後就坐在了座位邊上。
她不敢靠近旁邊的男人,那人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是高級定制,透着滿滿的“尊貴”兩個字,她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就是後面很多個零追着跑。
車門被從外面關上,剛剛那個替她撐傘的男人将她的行李箱放到了後備箱後就繞回了前面副駕,“走吧程哥,去……”
他說着頓了頓,轉過頭來,視線先是落到旁邊男人的身上,而後又看向她,詢問到:“您是要去哪裏呢,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換身衣服?”
“勞煩您送我去衡南大學,我今天大一入學報到。”
“好的,程哥開車吧。”
一路上鄭雨薇都目不斜視,不敢東張西望,生怕自己的存在感強烈一點點。
不過身旁男人的存在感卻是強到讓人無法忽視,盡管他一路上一直都在看報紙,除了翻動報紙時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車內的空氣裏彌漫着些許淡淡的香味,應該是某個牌子的男士香水,這香水池惟也曾經買過,所以鄭雨薇認得。
好在這裏本來就屬于衡南大學的後街區域,離衡南大學不算很遠,所以她并沒有在這樣的空間裏待太久。
邁巴赫開進衡南大學後,副駕上的男人轉過頭來問她:“您是哪個學院的?”
鄭雨薇忙道:“金融學院。”
随後邁巴赫便停在了一棟教學樓旁邊,裏面排着長長的兩條隊伍,門口豎着塊牌子,寫着:衡南大學金融學院。
前面副駕上的男人體貼地替她将行李箱拿了下來,又問她:“您一個人拖着行李箱方便辦手續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已經很麻煩你們了。”
“現在人多,要不您先找個衛生間換套衣服,今天下着大雨,小心感冒。”
這關懷很得體,不會逾矩,恰到好處,鄭雨薇對他感激涕零,不停道謝:“謝謝,也勞煩您幫我謝謝先生。”
那男人就笑了笑:“您不親自說嗎?”
鄭雨薇輕輕咬了咬下唇,偷偷看向車裏。
她其實想親自道謝的,但怕別人覺得自己想攀高枝才去故意搭讪,所以就想拜托這個人幫自己說一下。
不過現在這個人已經這樣問了,她只好硬着頭皮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緩落下,那人微微側過頭,露出一張讓人一見就會心跳漏一拍的臉。
一雙鳳眸凝視過來,長睫輕掃,帶着一點漫不經心的意味。
鄭雨薇微微彎下腰,保持自己的視線水平比他低一點的樣子,擡眸與他對視,真誠地道謝:“謝謝您送我來學校。”
“不用。”他說。
原來他的聲音是這樣的,低沉中帶着一點微微的磁性,卻又不是那種做作的氣泡音,總之聽起來,跟他的樣貌完全匹配,是讓人一聽就會自動腦補出一張帥臉的水平。
鄭雨薇盡量保持自己的表情真誠又淡定,實際上他這樣從容疏離,無形之中的壓迫感讓她只想趕緊轉身跑掉。
“總之還是謝謝您了,如……”鄭雨薇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祝您萬事勝意。”
本來她下意識想說的是“如果有機會我會報答您的”,但想了想,自己這樣的,有什麽機會報答他,就幹脆作罷。
然後就看見他眉頭微挑,似乎覺得很有趣,開口時語氣裏透着點愉悅:“謝謝。”
怎麽還反倒讓他對自己說謝謝了,鄭雨薇一陣臉熱,倉皇地丢下一句“我先進去了”就逃開了。
言秋重新回到車裏,轉過身就看見他那不茍言笑的燕總嘴角噙着一點淡淡的笑意,他心想完蛋啊完蛋,面上卻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問到:“燕總,我們現在去洗車嗎?”
燕回将車窗升了上去,那抹淡淡的笑意瞬間就沒了。
他說:“去公司。”
他這副瞬間冷淡的樣子,言秋後背冒上來一股冷汗,知道自己剛剛說錯話了,便噤了聲,再不敢亂說什麽。
鄭雨薇拖着行李箱在一樓轉了一圈,奈何人太多根本沒什麽空位,她只好跑到二樓去。
找了個稍微人少一點的衛生間換了套幹淨的衣服,又用毛巾擦了擦頭發,将濕發披散下來,轉身拉着行李箱下樓去辦入學手續。
倒是沒多麻煩,就是排隊很費時間,一套流程走下來她頭發都快幹了。
最後一個手續就是去學生公寓辦入住,她剛從教學樓出來,雨已經小了很多,變成了蒙蒙細雨。
有個男生跟她走了面對面,見她拖着個行李箱,熱情地湊上來問:“是大一的師妹嗎?”
鄭雨薇點點頭:“是。”
“噢,我是負責今天迎新生的,我大二,是你師兄,你是要去學生公寓吧?我帶你過去。”
那男生說着就要伸手過來幫她拖行李箱。
鄭雨薇不好意思麻煩他:“沒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嗨,都是一個學院的,再說了,我們今天本來就是做這些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給我吧。”
那男生說着直接将她的行李箱“搶”了過去,帶着她往學生公寓走,一路上還給她介紹:“這是美術學院,這是半夏湖,那邊是第一運動場……”
因為有這個大二的師兄幫忙,鄭雨薇的宿舍入住手續很快就辦好了。
師兄很熱心,見她一個人,又幫她去統一領床上用品的地方領了東西搬回宿舍,随後才離開去幫別的人。
鄭雨薇到的時間不算很早,輪到她時剛好卡在宿舍最後一個位置,其他三人都安頓好了。
這是鄭雨薇十八年一來第一次住宿,跟三個同齡女孩字住在一起,對于她來說,似乎感覺還不賴。
幾人幫她把書桌都擦幹淨了,又在她鋪床的時候站下面幫她遞東西,順便和她閑聊。
鄭雨薇将自己的床鋪和書桌衣櫃全都安置好了,這時候也就認識了宿舍裏的其他三個室友。
栗棕色長卷發的女孩子叫宋清淺,黑長直發的女孩子叫韓伊,短發及肩的女孩子叫鄒青。
宋清淺跟她的床位是挨着的,見她收拾好了,就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鄭雨薇原本不想去,她想留下來把早上換下來的那套衣服和那雙鞋子刷一刷。
但大家畢竟第一次見,以後還要一起相處四年,而且宋清淺足夠熱情,她便只好答應。
食堂開着門,但是她們還沒有飯卡,宋清淺就提議去商業街那邊找一家餐廳,就當大家第一次見面聚餐。
自然沒有人反對。
随後又回到宿舍,幾人閑聊着高中和高考的趣事,鄭雨薇就趁機去衛生間将衣服和鞋子都刷了。
晚上六點,幾人一同去教學樓那邊報道,開了個簡短的班會,結束後其他三人說要去買夜宵,鄭雨薇找了個借口沒去。
她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勤工儉學的事情,所以留在後面耽擱了一會兒,下樓的時候,整棟教學樓很安靜,都沒什麽人。
剛下到一樓,旁邊忽地竄出來一個人,拽着她往旁邊拖了幾步,再用力一甩,抵到牆上。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後背撞到牆上,又往前彈了一下,後腦勺也在上面磕了一下。
天旋地轉的,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麽,鄭雨薇就被狠狠地壓在了牆上。
鼻端傳來上午聞過的那個香水味,鄭雨薇一陣心悸,心裏下意識想到一個可能。
睜開雙眼時,她看見了那個三月不見的噩夢。
她連忙眨了幾下眼,以為這是一場幻覺。
然而那張臉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在她面前湊近、放大。
“真以為你能躲得了我。”
“天涯海角,除非你不再存在于這世上,否則,我将永遠能找到你。”
“好久不見啊,我的薇薇。”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笑、熟悉的恐懼……
鄭雨薇後背上的汗瞬間就聚集在一起,順着脊骨往下,濕了大片衣服。
“你……”她張了張嘴,然而卻連聲音都難以發出,像是瞬間啞了聲,只能睜大雙眼,瑟瑟發抖。
氧氣瞬間變得稀薄,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周遭的空氣像是被人抽光了,她一邊推着靠近的池惟,一邊想呼救。
然而根本發不出來聲音,她嘗試了好幾次,都只能張開嘴,剩下的就像是忘光了,忘記了如何說話。
一雙原本清澈的圓眼睛裏瞬間變得迷蒙,淚水盈盈,聚了滿眶。
為什麽,為什麽三個月過去了,池惟帶給她的恐懼和壓迫,還是這樣清晰,而且,只增不減。
一滴淚落了下來,鄭雨薇心裏難過得像是要炸裂開。
她好像不會說話了,也不會發聲了。
她不是已經逃出來了嗎,為什麽,還在他的囚籠裏。
這種給了她生的希望,卻又給她絕望的感覺,比讓她一直絕望更難受。
池惟的手慢慢覆到她臉上,替她擦去落下來的那滴淚,聲音裏居然帶了幾分柔和:“你哭什麽,我這次又沒對你做什麽。”
鄭雨薇偏過頭躲開他的手,抗拒着他的親密動作。
“你別讓我生氣。”池惟說着将她的臉掰了過來,正面對着她,“聽點話不好嗎?”
“我是這樣的喜歡你,只想要你屬于我一個人,給你寫了信,為什麽不回我還跑掉?我會對你好的,只要你乖乖聽話。”
他難得這樣有耐心地近似于癡迷地說着一些像是情話的話,然而鄭雨薇只覺得恐懼,只覺得難受,只想逃離。
她一直都知道,只要順着他,聽他的話,她确實會有“好日子”,可一旦他不開心,那就是世界末日。
她不想過那樣的生活,她只想要自由。
“f……”鄭雨薇再次試着張開嘴,想叫他放過自己,然而卻只能發出一個“f”的音,別的根本就說不出來。
“跟我在一起,這一次,我就當沒發生過。”池惟還在繼續說,身體也越來越靠近,仿佛要疊到她身上,将她湧入懷裏。
鄭雨薇猛地搖頭,眼淚不停地往下落。
她多想有人可以出現幫幫她,然而開完班會的大家早就走光了,而且這棟教學樓不止這一個出口,而這個出口下來的人特別少,路過時也只是簡單看他們一眼,單純以為情侶吵了架。
沒有任何人走過來看看她,看看她痛苦不堪的表情,看看她滿臉的汗與淚。
更沒有人會拯救她。
“薇薇……”池惟癡迷地喊着她的名字,雙手覆上她的肩頭,想要抱她。
鄭雨薇不停地搖頭抗拒,雙手推據着他的身體,然而力量懸殊,于事無補。
她驚恐而絕望地流下更多的淚,将雙眼模糊。
在這讓人絕望的世界裏,沒有人會是她的救贖。
忽然,幾步之遙的地方,空蕩安靜的一樓門廳裏,傳來一聲喊:“小魚?”
鄭雨薇猛地睜開雙眼,她的視線前方,門口路燈投過來的光影下,站着早上那輛邁巴赫車後座的那個男人。
第一次看見他站着,竟然是這樣的高大,身影将光線都擋去大半。
不知為什麽,這明明只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她卻将他當成了救命稻草,那顆絕望的心忽然又活了過來。
“你的?”
“救我!”
他們同時開了口,鄭雨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剛剛居然發出了聲音!
大概是她的呼救吵到了池惟,導致他停下了要擁抱她的動作,繼而轉過身。
然後,就看見了光影下站着的燕回。
男人長得極其高大,目測在一米八五以上,穿着一件剪裁考究得體的白襯衫,袖口松松地挽至臂彎。
他攤開的右手手掌心裏,躺着一條紅繩手鏈。
而他就這麽安靜地站在那裏,垂眸投過來探究的眼神。
池惟只想了三秒,就記起來這個“嚣張”的男人。
這不就是那個對他視而不見的男人?
就是他在背後操控着一切?
鄭雨薇趁着池惟打量燕回的功夫,一把推開他,猛地朝燕回的方向跑去。
剛跑了兩步,就被池惟拽住手腕扯了回去。
“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去他的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
三個人正式見面了
謝謝Sep2投的地雷!謝謝殘陽淺黛、孟箋、小心點不耐投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