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只堪哀

午後，陽光明媚。空氣中飄來了淡淡的花香。

一位端莊優雅的中年美婦斜靠在紫藤花架下的湘妃竹椅裏，手握一方淺紫色羅帕，雙目微合，眉宇間似乎籠罩着一抹淡淡的哀愁。兩個乖巧的小丫頭站在一旁輕輕的扇着扇子，另一個丫鬟手裏托着茶盤，靜靜地立在她的身後。

“王妃，王妃一定要為姍姍作主啊。”一雙雪白纖長的玉手緊緊的抱住了許如蘭的雙腿。

肅親王妃吃驚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姍姍公主滿是淚痕的秀美的面龐。只見她雙膝跪地，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兩條腿。由于激動，她略顯清瘦的肩膀一顫一顫的，淚珠紛紛墜落，把她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

“姍姍，你怎麽來了，也不提前跟……跟我說一聲。又不是外人，不必施禮的，趕緊起來吧。”伸手把她拉了起來，又回身吩咐丫鬟将椅子搬來。

她本想說跟嬸娘說一聲，忽然意識到公主早已改姓沈，此時的身份是太子妃，算起來還是自己的兒媳婦，又生生的把話給咽了回去。

許如蘭一面輕輕的替她擦着眼淚，一面不由自主的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王妃，一陽他……”姍姍公主流着眼淚，滿腹委屈的把陸一陽近日的所有荒唐行為一一的訴說給肅親王妃聽。

“什麽？這個孽障居然流連青樓，一連數日徹夜不歸，豈有此理！”肅親王妃直氣得臉色蒼白，禁不住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哎呀，王妃息怒，都怪姍姍不好，一陽他根本就不喜歡我。當初西秦二皇子來萬方求親，是我以死相威脅，執意要嫁給一陽，父皇才為我們賜婚的，在這件事情上，錯的是我。”姍姍公主一面拭淚，一面輕輕地替嬸娘捶背。

“唉，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啊。想當初，我要是沒把他生下來就好了，何至于如今……”許如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眉宇間的憂愁似乎又深了些。

“王妃何出此言？”姍姍公主大吃一驚。

“你跟我來。”許如蘭拉起姍姍公主的手穿過游廊走進了內室，将所有的下人都打發了出去。房中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王妃用顫抖的手從一個紫金妝盒裏取出了一幅黃陵，打開來，只見黃陵上面密密麻麻的畫着很多奇怪的符號，狀如蝌蚪，仔細看去卻是一個字也不認得。

“這是……”姍姍公主一愣。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瞞你了。”許如蘭不禁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說：“這是那孽障周歲的時候一位從天竺來的雲游高僧為他批的八字。他本是三月生的，生他的前一天，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輪紅日高高升起，升到中天之時卻突然被烏雲所避，暗淡無光。這就是他名字的由來。”

“他出生的那一天很奇怪，明明是晴天的，卻突然憑空響了一聲霹靂，當時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這上面說他生來就是個不祥之人，注定了會刑克父母，手足相殘，犯綱常之大忌，引起天下大亂，生靈塗炭。雖可位極人臣卻有早夭之象。

你看他生得那樣極致的美，根本就不像我也不像他的父親，一個男人怎麽可能擁有這樣的美？簡直連傳說中的無瑕公子也比不上他，不是個妖孽是什麽？還有，他的性格也太過冷淡，幾乎就像千年寒冰一樣，一看到他我就頭痛。我怎麽會生了這樣一個兒子，想想都感到後怕。”許如蘭的眉峰皺得更深了。

“可是……”姍姍公主欲言又止。

“沒錯，從他一生下來，就得到了太多的寵愛。太後喜歡他，皇上喜歡他，你皇叔又對他愛如生命，就連你……也被他迷住了。

其實還不止你們，那個金川女王早在兩年前就對他有所企圖了，以致釀成了天下大亂。現在王府裏還放着一個雪日九公主無處安置，唉……對他的預言幾乎應驗了一大半。姍姍啊，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的母妃走得早，我不願意看到你受到任何的傷害，趁你與他還沒有夫妻之實，我勸你一句，還是放棄了吧。不要和他攪在一起好不好？”

許如蘭又嘆了一口氣，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說過這麽多話了，“我是他的娘親，我了解他，他不可能給你帶來幸福，所給與你的，只能是傷害罷了。”

姍姍公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王妃的寝宮的，她只是感到極端的疲憊，原來王妃她也是不贊成他們在一起的，她早應該知道的，這一次來，根本就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對了，找皇叔去。一陽他和皇叔感情最好，一定會聽皇叔的話的。可是……自己又怎麽好意思去呢？哎呀，不管了，反正這件事總要有人來管的，既然不能去找父皇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姍兒免禮，坐吧。”肅親王此時正端坐在書房中看書，他的腿傷已經基本痊愈，只是行動尚有一些不便。看到姍姍公主施禮，當即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

姍姍公主當即又把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肅親王微蹙着雙眉，聽她講完了，緩緩放下了手裏的書，平靜地說：“我知道了，你且回宮去，本王自會好好管教他的，到時候讓他當面給你賠禮道歉便是了。”

“謝王爺。姍姍告退了。”姍姍公主一直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