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思君莫染
窗外，陽光燦爛。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花香。
陸一陽有些疲倦地斜靠在書案後的椅子裏，輕輕地打了一個哈且。他有些無聊的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白玉茶盞，盯着茶盞上描繪的一幅栩栩如生的仕女圖出神。
突然，那位拈花而笑的仕女的臉變成了醉紅塵頭牌歌妓蘇慧雲絕美的臉龐。她就那樣笑着從高高的閣樓上縱身躍下，胸前插着一把冷冰冰的匕首。
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接住她。當他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容，輕輕地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我好……喜歡你。”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他曾經救過她的命，可是最後……她還是為他而死。一代名妓，就在那暴風雨來臨前的暗夜裏香消玉殒，無聲無息。她溫熱的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也灼傷了他的心。是他連累了她。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終不免為我而死。他在心裏發出了一聲長長的無奈的嘆息。
也就是在他抱着她的遺體失神的剎那，一柄利刃從黑暗中刺了過來，他本能地一閃身，左臂中了一劍。
張震這個惡賊，居然在他身邊潛伏了那麽久，他豈能輕易的饒了他？
“太子殿下，昨晚又抓住了一個張震的同夥，他交代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禦前侍衛副總管鄭雲鶴疾步走了過來，附在陸一陽的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麽。
陸一陽的眉峰微微一皺，淡淡地說：“就按你說的辦吧，越快越好。切記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下官遵命。”鄭雲鶴轉身而去。
“太子殿下，不……不好了。皇……皇上來了。”一個年輕的內侍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臉驚恐地跪地回道。
“慌什麽，我知道了。”陸一陽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吩咐了一聲：“來呀，随本太子出去迎接。”
“是。”一幹人等恭恭敬敬地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向殿外走去。
“不必了。朕已經來了。”話音一落，陸天笑滿臉怒氣地一步跨了進來。他剛剛下了早朝，一身明黃耀眼高冠廣袖的朝服還未換下，就這樣的一個人也不帶只身走進了太子府來找陸一陽未免有點反常。
“兒臣參見皇上。”陸一陽若無其事地走上前來行禮，“不知皇上找兒臣有何要事？”
陸天笑一把将他拉住，沉着臉問：“你昨夜幹什麽去了？可曾受傷？”
“兒臣昨晚一直在呆在宮中，不曾受傷。”
“你還嘴硬，別以為你幹的那些荒唐事朕都不知道。你身為一國太子，不問政事不肯為朕分憂也就罷了，居然眠花醉柳徹夜不歸，這成何體統。你身為太子尚不自愛，朕還如何約束滿朝的文武百官？不曾受傷，那這是怎麽弄的啊？”
陸天笑伸手抓住他的左肩微一用力，哧的一聲，一大片衣襟随手撕落，露出了簡單包紮過的傷口。
“這……兒臣知錯了，兒臣犯了欺君之罪，請皇上責罰。”陸一陽的臉上微微一紅，剛要跪下領罪，就被陸天笑緊緊地拉住了。
“算了，都是一些小事，朕也不來怪你。只是……一陽啊，你到如今都不肯叫朕一聲父皇麽，唉……”陸天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地憂郁之色。
一旁衆人早已悄悄地退了下去，整個大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看着眼前兩鬓如霜的伯父，陸一陽的心裏不禁生出了幾絲愧疚，慢慢地低下頭去，使勁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陸天笑拉着他的手緩緩地坐下，眉峰緊鎖，略一沉吟，語重心長地說：“朕只有姍姍這麽一個女兒，她母親過世的太早，朕整日忙于國事也無暇照顧她，雖然貴為公主，她從來都不曾擁有真正的快樂。她最愛的人是你，可是你……自從你出使雪日之後，她就病了你知道麽？一病數月，茶飯不思。那日西秦二皇子南宮逸前來求婚，朕剛和她一提，她就大發脾氣誓死不嫁，甚至要落發為尼，弄得朕也是莫名其妙的。不知所為何故。”
陸天笑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後來，朕私下裏找來她的乳母一問，這才知道她竟對你情根深中，無法自拔。除了你，她不會嫁給任何人。這才是朕不顧諸位親王的反對，給公主改姓，決意為你們賜婚的理由。”
“皇上……我……”陸一陽微微蹙了蹙眉，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平心而論，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看，姍姍公主都是極為完美的，她美麗，溫柔，聰慧，善良……簡直挑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只是……他愛的人卻不是她。
愛情這個東西是勉強不來的，他一直将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來看待，他對她的感情也僅僅是兄妹之情而已，又怎麽可能真的娶她為妻？原以為他故意冷淡她，疏遠她，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忘了他而重新喜歡上別的人，誰知她竟對他一直相思入骨，念念不忘。
“不許叫皇上，要喊父皇。朕如今就是你的父親，你娶了姍兒，唉……其實朕也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不過，你再好好想一想，你們二人既不是親兄妹，她如今又不姓陸，你娶了她又有何妨？”
“只要你肯對姍兒好，朕什麽事都可以不計較。這個皇位遲早都是要傳給你的，再過一陣子等你的傷好了就繼位吧。朕也要退位過幾年清閑的日子了。”陸天笑說着使勁地握了握他的手。
“可是……我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子，我不能……”
“住口！難道朕唯一的女兒還配不上你麽？朕不管你有沒有別的女人，你都必須要娶姍兒，為了你的安全，從今以後再不許你擅自出宮半步。來人哪，傳太醫。”
陸天笑突然把臉一沉，霍地站了起來，轉瞬之間就恢複了一個君王地主應有的震懾人心的威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