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尴尬的會面

“爹爹……”陸一陽忽然站了起來，面向父親鄭重地跪了下去，一雙俊目中滴下淚來：“您永遠都是我最好的爹爹，無論您讓我做什麽，我都沒有怨言。可是我和姍姍……若是真的成婚，只怕會辜負她一生啊。”

“陽兒，你先起來，此事也不急在一時。爹爹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想不想聽聽？”肅親王雙手将他攙起，立即轉移了話題。

“好消息？”陸一陽真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微微一怔。

“皇上已經同意我帶你出宮了，三天後回來。怎麽樣，是不是個好消息？”肅親王淡淡一笑。

“多謝爹爹。”陸一陽一聽立即喜上眉梢，忘乎所以地把肅親王攔腰抱了起來，原地轉了三個圈。笑道：“還是爹爹對我最好了。”

“好小子，真是沒大沒小的，還不快放我下來。”肅親王輕嗔道，臉上卻連一絲生氣的表情也沒有，依然帶着溫和的笑容。

“爹爹，我們快走吧。孩兒簡直都快悶死了。”

“不忙，為父已經答應了姍姍，一定要你當面給她賠禮道歉，只有這樣我才能帶你出宮。”

“為什麽要道歉啊，孩兒又沒有做錯什麽。”陸一陽有點不樂意了。

“真的麽，你前一陣子差不多夜夜偷偷出宮，難道什麽事情都沒做麽？”肅親王輕輕瞟了他一眼。

“我……我是去見若涵了，爹爹不是早就同意我們在一起的嘛。”一想起半個多月前自己頻繁出宮去往靖安王府的事，陸一陽微微有些發窘，慢慢地低下了頭。

他的熱情居然持續高漲，無論天氣好壞幾乎一夜不落，現在想起來卻像是很遙遠的事情了，自從受傷之後，他可以說是被皇上軟禁了，每日不論走到哪裏，總有幾十雙眼睛在暗中盯着他，這種感覺實在是不爽啊。

若涵現在怎樣了，她還好不好？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寝食難安，柔腸百轉，望眼欲穿呢？這些日子，心底的相思恰如蔓草一般瘋狂地滋長，擾得他心神不寧。若再不放他出去，他真不知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來。

“傻孩子，你喜歡那個小丫頭也不用如此辛苦呀，等你和姍姍和好了，把她接進宮來給個名份還不容易？”肅親王不由暗暗好笑，只覺得這孩子在有些方面未免太過幼稚。

“好吧。我跟她道歉就是了。”陸一陽輕輕地搖了搖頭，為了恢複自由之身去見心愛的人，道個歉算得了什麽。

“為父想去太後宮中探望一下，你沐浴更衣之後在凝翠閣等我，我們一起去見姍姍。”肅親王說罷就站了起來，邁步向門外走去。

只不過去道個歉，還得沐浴更衣，真是煩死人了。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自己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出宮啊？陸一陽心裏焦急，不耐煩地吩咐道：“來人，準備好衣服，起駕香溪苑，本太子要去沐浴了。”

“是，奴婢遵命。”幾個值內勤的宮女聞言，急匆匆地下去準備了。

香溪，顧名思義，就是一處溫泉。泉水清冽，全年水溫恒定，更為奇特的是泉水中不知融入了什麽成分，竟然始終散發着淡淡的香氣，因而喚作香溪。

這香溪苑距離太子府不遠，可也不算近。若不是為了什麽重要的約會，陸一陽一般是不會選擇來這裏沐浴的，原因很簡單，他嫌麻煩呗。

巨大的白玉池裏水霧袅袅，香氣彌漫。

陸一陽慢慢褪去了衣衫，将頭發散開，沿着石階走入水中，讓全身都浸在這芬芳溫熱的泉水裏。

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還好，劍傷已經愈合了，只遺留一條淡紅色的痕跡。雖然疤痕很細，但在白玉似的肌膚上卻很明顯。

不知怎的，他的心裏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傷感的情緒，清晰地回憶起了幾日前在天牢裏發生的那一幕人間慘劇。

傷痕猶在，而刺傷他的人卻早已埋入了黃土。撇開大是大非不談，從個人的角度，對于楚明軒這個人的死，他還是感到有些惋惜的，尤其是……那個年輕的母親，她的死，使得這原本就慘淡的人間又平添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唉……他微微蹙了蹙眉頭，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這四周明明沒人嘛，他怎麽總感到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瞧着自己呢。這種感覺怪怪的，卻一直萦回不去。算了，不管他了，心清影正，讓他看去吧。

他一低頭潛入了水底，過了一會兒浮出水面，那雙眼睛居然還在。他裝作沒有發覺一面撩着水慢慢地洗，一面向水池邊走了過去。

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躲在一處假山背後透過山石間的縫隙偷偷地向水池中窺視。

哎呀，還是不要看了，非禮勿視嘛。可是……自己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她先躲在這裏他才來的，若論先後順序應該是他回避，誰讓他在這個時候洗澡來的。天又沒黑，除了這裏讓她躲到哪去呀？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說服自己扭過頭去，可不過片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禁不住的轉了回來。

從她有記憶時起，就一直是和女人打交道的。一直到她成年，她從未見到過一個男子的身體是什麽樣子，又怎能不好奇呢？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舉世罕見的美少年，他既沒有發覺，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損失，她為什麽不能看？

感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她的底氣漸漸足了起來。

他竟然越走越近，看得倒是越來越清楚了，可是……她怎麽會産生一種想要逃跑的沖動？

“看夠了嗎？若是看夠了就出來吧，免得皮肉受苦。”他早已看準了她藏身的方位，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天啊！她被發現了？還是他在詐她？她到底要不要出去呢？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了。

“怎麽，不肯出來？也就是說你還想看？這還不簡單，我走過去給你瞧個夠好了。”他一面輕描淡寫地說，一面向她藏身的假山慢慢地走了過來。

不好，真的被發現了。那女子心裏一驚。

一條綠色的身影從假山石後飛掠而出，向着遠處急速逃去。

“想跑，沒那麽容易。”陸一陽順手拾起自己放在水池邊的一塊雙龍白玉佩，運足真氣徑直向那人頭頂上的百會穴擲了過去。

誰知那女子的身手敏捷異常，背後就像生了眼睛似的，随手一撈，那玉佩已被她穩穩的抓在了手裏。

“哎喲，沒想到你還真大方，小女子這裏多謝了。”綠衣女子轉回頭來噗哧一笑。她的臉上帶着面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異常明亮，調皮地對他眨了一眨。

“苗翠鳳，原來是你。你的膽子倒不小啊，竟然偷到皇宮裏來了。”陸一陽冷着臉說道。他此時距離水池邊不過兩三尺遠，池水剛好沒到他的腰部。

看清了他的處境後，苗翠鳳忽然停住了，心裏一下子輕松了起來，美目流轉，故意氣他道：“我來皇宮怎麽了，有本事你來抓我呀。”

“你有多大能耐，難道我還不敢抓你了？”陸一陽微微一怔，突然發現了一個現實的問題，那就是——他的衣服放在上面的石桌上，距離水池至少也有三丈多遠，此時此刻……唉，還真是對這個女賊無可奈何呀。

“哈哈，沒轍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敢上來。”苗翠鳳洋洋得意的一笑，心裏也有些打鼓，她擡眼看了看外面，天怎麽還不黑呀。

“有膽量就把我的衣服拿過來，待會兒咱們好好較量較量。”陸一陽淡淡的說了一句。

“切，憑什麽呀，我又不是你的使喚丫頭，幹嘛要聽你的。”苗翠鳳不滿的撇了撇嘴，一側身坐在了一只石凳上。

“你為什麽要偷東西呢？”陸一陽對此頗有些好奇。

“我偷點東西怎麽了，就許你太子殿下冒充我偷香竊玉的，還不許我偷了，不偷我們窮人吃什麽，誰像你出身那麽好呀。”苗翠鳳慢慢悠悠地說着，手裏把玩着那塊玉佩，居然一點也不着急。

“你……就當我沒看到，你趕緊走吧。”陸一陽使勁地皺了皺眉頭，懶得再理她，一轉身潛入了水池深處。

“那就多謝啦，我得了手一定會感激你的。”苗翠鳳嘻嘻一笑，輕巧地躍出了窗戶，很快地消失在一片翠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