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理門戶

“我可是二等丫鬟!怎麽能和剛進府的小丫頭比?”

說完她還眼帶譏诮地瞟了眼明明心裏不滿卻不敢做聲的衆人。

有幾人受不得激,也嗫嚅着欲出聲。

“你還知道你是丫鬟?主子說的話有你插嘴的地兒?”秦嬷嬷冷笑着回。

“把人帶上來!”秦嬷嬷瞄了眼未敢做聲的幾個,涼涼地開口:“這就讓你們看看多嘴多舌的、偷奸耍滑的下場!”

幾個壯實婆子拖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人上來。

說話的丫頭定睛一看,這不正好就是分管她的嚴嬷嬷嗎?見頂頭的都遭了秧,那丫頭吓的渾身打顫。

秦嬷嬷見那丫頭吓得再不敢做聲,嗤笑一聲,只讓人捆了關入柴房,到時候送到下面莊子上去。

“你有什麽話說?”一直補瞌睡的秦連生開口問嚴嬷嬷。

秦嬷嬷上前将堵嘴的布扯開。

嚴嬷嬷頓時大聲哭鬧:“老婆子在秦家兢兢業業伺候了幾十年,不曉得在哪裏得罪了生少爺,生少爺要這樣折騰忠仆……”

哭得涕淚俱下,聲聲懇切,不曉得的以為她說的都是實情。

秦連生不為所動,不鹹不淡地開口:“大渝開平七年,50兩。開平八年,200兩 。開平九年,銀簪子一個、玉镯子一對。

讓我猜猜,你今年又收了老宅那邊多少好處?你又做了些什麽,比如偷偷放全哥兒進內宅?”

嚴嬷嬷沒想到秦連生竟查出了這事,吓得一時沒了言語。花白的頭發粘在她那張肥膩的臉上,看上去就是一副奸滑相。

衆仆役聞言皆驚,這可以算是背主了!坐實了這個罪名,秦家就是當場打死了嚴嬷嬷,旁人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嚴嬷嬷眼神微動,知道自己不能認了這個罪名,連連搖頭:“生少爺,老婆子沒有!這些都是那些賤人渾說的!”

秦連生沒看她,只丢出一本賬薄,道:“還有這些是你這些年的虧空,都在賬上。”

嚴嬷嬷向秦連生的方向騰挪着身子,卻被幾個壯實婆子拉住。

只得在原地哭訴:“老婆子是一時鬼迷心竅,貪了些錢。但是老婆子絕對沒有背主,沒有拿老宅那邊的錢的,更沒有放全哥兒進府的!”

“哦?”秦連生看見剛派出去的人已回來了,好以整暇地開口。

“少爺,這是從她房裏搜出來的東西。簪子沒打聽到。但镯子已經問過了,是二夫人去滕源閣買的,不少人還見着二夫人戴過。”

阿福看了眼捆着的婦人,繼續:“在賭場找到了她兒子。她兒子是個沒膽色的,輕輕一吓,什麽都招了。”

秦連生還是困,沒擡眼,只道:“人證物證都齊活了 ,送官吧。”

嚴嬷嬷自知大勢已去,癱在地上。任由幾個婆子将她拖走了。

奴婢背主,就算不是當場打死,交給官府,又能有什麽好下場?在場的仆役看得是膽戰心驚,再也沒了剛剛的輕視。

秦嬷嬷見效果不錯不由得露出笑意,她就知道如今的少爺是個手段淩厲的。

送到官府而不是就地打死,既顯示他們秦家待下人寬厚,又顯示了規矩嚴明,一舉兩得。主家有望了!

秦連生如果能聽到秦嬷嬷內心所想,恐怕會問一句:抓到壞人扭送警察局不是常識嗎?!

作為現代人,秦連生實在看不慣古代的人奴制度。但現階段她又改不了,看得厭倦。便讓衆人還有問題的問秦嬷嬷和阿福,自個兒尋了個補覺的借口離開了。

有了剛才的殺雞儆猴,底下的人都老老實實的接受了安排。

實在有什麽不懂的也恭恭敬敬的向秦嬷嬷和阿福請教。

再不敢鬧出什麽幺蛾子。

……

秦家偏院內,花香濃淡正好,草木多而不雜,端得是一副清新雅致之景。

“小娘!”兩個丫頭哭哭啼啼地跑進院子裏。

沖着院子裏悠哉悠哉修着花卉的美貌婦人訴苦:“剛剛生少爺讓秦嬷嬷喚了我們去院子裏聽訓,要把我們的月錢減半!”

周姨娘微微停頓了下動作,複又開始修剪花枝。

神色未變,說:“減半而已,我貼補給你們就是了。

老爺已經去了,他如今就是秦家唯一的當家人,他說什麽你們聽着就是了。”

周姨娘一向識時務,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得罪當家的。

“小娘,我們可是您身邊的一等丫鬟。”丫頭春紅眼珠子一轉,暗示性的開口:“生少爺這樣做傷得可是您的體面。”

“減半總要有個理由吧。”周姨娘本不想聽她挑唆。

但是如今這日子過得着實無趣,便也開了口。

春紅以為挑唆成功了,急忙開口:“說是府中的仆役月錢都按工資和績效發放,要算年資和差事的件數難度。

我們雖說入府年資比不得老人,做得差事也比普通丫鬟輕省些,但我們可是您身邊的大丫鬟,體面總得有吧!

哪能跟那些做雜活的一起比較?哪家府裏也沒有這樣的呀!”

好像真的說到了傷心處,抽噎了起來。

“這麽說,夫人和生少爺房中也和我們房中一樣?”周姨娘絲毫沒被丫鬟的哭聲感染淡淡地問。

丫鬟沒想到她會如此問,止住了抽噎,竟不知該不該繼續……

周姨娘見她的樣子已經知曉了答案,想着生哥畢竟年齡小,行事不周全,連府中尊卑有別都未曾考慮到,便開口道:“那就走一遭吧。”

……

屋裏擺了張巨大的紅木桌子,桌上筆墨紙硯錯落有致。

秦連生正趴在桌上,完善他的改革計劃。草稿紙丢了一地。

“少爺,周姨娘到了。”阿福進門對秦連生說了一句。

說完欲言又止地看了秦連生一眼,便立在了一旁。

“生哥兒!”阿福話音剛落,周姨娘就捏了張帕子,遮着眼角,步履款款地進了屋。

一雙含情目眨了眨,就有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兒,将落未落,好一幅美人垂淚圖!

如果說,秦連生的母親是真柔順,那周姨娘就是“假白蓮”,二人在“嬌弱”這方面倒是一致符合他爹的口味。

她瘦馬出生,不知為何竟落到秦連生他爹這個土財主手中,簡直暴殄天物……

秦連生見識過不少“真蓮花”,卻從未見識過周姨娘這種的“假蓮花”現場表演,便饒有興趣地停筆欣賞。

周姨娘見秦連生不答話,也不尬場。淚珠垂落,言語中帶了哭腔:“聽說生少爺讓府中仆役月錢一律改成按照工資加津貼發放,卻不曾減了妾身的月錢。

妾身曉得少爺是體恤妾身年老無依,但是妾身不過是老爺的妾室,實不敢和主子一樣待遇。請少爺就按章辦事吧!”說着竟欲盈盈下拜。

一旁的阿福看見周姨娘這做派,渾身酸得起雞皮疙瘩。

欣賞得差不多了,秦連生好心提醒道:“姨娘,我爹已經死了。”言下之意是現在這個當家的不好這口。

周姨娘聞言頓時停了哭腔,再好的演員沒了觀衆也沒了幾分表演的興致。

想到這,她便收了半跪的動作,起了身。

秦連生見周姨娘沒了繼續表演的意思,便讓阿福給周姨娘端了根凳子坐了,還沏了杯茶。

阿福心下十分佩服,他是個粗人,看着周姨娘這種整日裏哭哭啼啼的女人就牙酸,唯恐避之不及。

少爺就是少爺,敢迎難而上不說,還成功的治住了周姨娘,果然厲害。

周姨娘安生了,秦博士認真考慮起周姨娘剛才的話,她向來治學嚴謹,只要涉及到工作和專業問題,不弄清楚不罷休。

沉思了會兒,待到心裏有了點門兒,秦博士終于開口:“姨娘剛剛說的話,好像也對。”

周姨娘聞言,心下略寬,暗想:“這生哥兒年齡雖小,但還算聽得進去話。

想必他必會按我所言辦事。府上尊卑有序,才是管家之道。

他能立起來,撐得起家業的,如此我們才算有了依靠。”

“主子或許也應該按章适用工資加績效的方式,而且應該參與勞動,不然可能會影響生産積極性。”

秦連生的确聽進去了話,但她所想卻與周姨娘所料南轅北轍。

周姨娘正在喝茶,聞言動作一頓。生産積極性?什麽東西?

周姨娘完全沒料到秦連生不僅沒按她所想的做,還提了個她從未聽過的詞兒。

又思慮了片刻,秦連生問:“姨娘會做些什麽?”

周姨娘心中仍舊困惑,但仍照實答:“會唱曲兒,會幾句詩詞,還會做點女工。”

她是按“瘦馬”培養的,會的都是讨男人歡心的東西。

秦連生:“意思是識字?那姨娘就負責府中人員考勤吧。辛苦姨娘了。”

周姨娘忙起身福禮推卻:“奴只是妾室,且才疏學淺,實不能當此重任。”

“可實在是府中缺人。” 秦連生現學現賣,故意裝出一副愁容:“我如果有辦法就不會找姨娘幫忙了。”

說完還故作老成的捏着眉頭,嘆了一口氣。

周姨娘見秦連生一張小臉熬得憔悴,又聯想到他小小年紀就要撐起一個家的艱辛,心下不忍,猶豫片刻,答應了。

見周姨娘上了“賊船”,秦連生心中暗喜面上卻不顯,只讓阿福将姨娘送走。

有一就有二,如今讓她負責了府中人員考勤,後面給她安排起其它工作就順理成章了。

建議未被采納反而被安排了差事的周姨娘渾渾噩噩地回到院中……

看周姨娘走遠,秦連生也是好笑:明明是好心,直說便是,硬要搞個白蓮花做派。偏偏他那娘和爹便宜爹還都吃這一套,也是奇了。

這秦府與別家府有一點大不相同,別家府裏都是妻妾相争,唯有秦府妻妾相和的有時連他老爹都插不進去!秦連生也是怪哉。

忽又想到現在家裏的蛀蟲已經抓得差不多了,也該處理處理外面的財狼了。

人我已經送去了,就是不知道孟大人的辦事效率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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