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西下同行

面對孟童松難得表現出來的一點熱切,齊攸朗有些拘謹,謹慎道,“孟兄,小弟知道這兩味藥材去哪裏要,又該找誰要,只是現如今也并未有十成的把握,但小弟一定會盡力找到這兩味藥材為霍家公子把病治好。”

孟童松咬緊了下唇,喉結上下湧動着,似乎是難耐心中的激動,好一會兒才是深深一揖道,“有勞齊兄多費心,若真是能得償所願,便是能了卻先師的遺願,童松這輩子也就死而無憾了,後半輩子定是願做犬馬,甘為齊兄驅使。”

“孟兄言重了,只是在下以往喜歡四處游歷,略識得幾個朋友或許能幫上忙而已,于在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實在不必如此。”齊攸朗見狀,邊說,邊趕緊伸手攔住了孟童松的大禮。

那孟童松卻只是抿緊了嘴唇使勁地點頭,再未言語,看得齊攸朗心中倒是頗有些感慨,看來這位師兄大人的确跟懷遠說得一樣,只是不喜說話,心裏的熱情卻未必會比旁人少上半分。齊攸朗再又說了些客套安撫的話,孟童松的情緒似是才漸漸平複下來,只是讷讷起身道,“咱們去看看祿安吧。”

檢視傷口的愈合程度,換了外敷的藥,再又診脈,孟童松似乎樣樣都是格外得認真,好似有些不知所措般地想要使出全身的力氣,來為祿安再做點什麽。言語、神态間雖然還如初見時般淡淡的,但是齊攸朗看得出,眼前這人不過是個不擅表達自己情緒的人,卻絕非曾經以為的淡漠。

又是細細地囑托了所有的注意事項,孟童松才是起身告辭,再未提起旁的。齊攸朗卻知他定然還是着急解藥的事,在他臨去前說道,“孟兄稍安勿躁,我家楚兄有急事回京,把祿安托付給了在下,等到祿安這邊一旦能夠自己照顧自己,咱們就立即動身去西域,先去尋那味仙孺草。”直說得孟童松更是感激得手足無措一般。

祿安畢竟還是年輕,原本體質也尚好,雖然大傷了元氣,半個月下來,卻已經能下地行走,人自然還是有些虛,但是,看上去的确是再好生調養一陣就是能痊愈了。養病的事卻是個功夫,而齊攸朗這個主子跟孟童松這個大夫也就沒必要在每天守在跟前,于是,按照日前齊攸朗的承諾和安排,也就該到了他們啓程去西域的日子。

楚翰天回京之後已經來了書信,瑜貴妃的命救了回來,不過身子尚虛,楚翰天自然無法離開左右,但是信中卻是殷殷地囑咐着齊攸朗,話裏話外的意思也不過是,品清老弟,朕知道你對女人最有辦法,所以這次夏未婵的事,你一定要給朕辦妥,此次妥了,日後你再去游山玩水,朕定給想出最好的理由,讓你跟譽國公那邊能好好交代,如此雲雲。

齊攸朗捏着信,心裏一時百味陳雜,為人臣子者,為人兄弟者,此時此刻,似乎再沒旁的事該顧,只該安心去完滿了楚翰天的交代。可是,此時關于這事,他卻是多一分也不願去想,畢竟想要完成楚翰天的囑托,第一步總是要醫治好霍家老二的病,否則一切就都是空談。他與楚翰天在這點上的觀點倒是一致,想要做到的事,定該盡力去為,卻絕不會做什麽仗勢欺人,強人所難的事。所以想要夏未婵,就必須先讓她婚約作廢再另行計較。

祿安養傷的日子裏,齊攸朗已經給在西域的朋友去了書信,詢問了仙孺草的事情,朋友允諾他盡力為他尋找,此時也已經有了些眉目,所以當務之急,動身去西域尋藥就好,至于其他,日後再慢慢細思便罷。

齊攸朗邀了孟童松同行,畢竟,于醫藥上,他并不精通,若是千裏迢迢地奔赴西域一趟,卻是要錯了東西總是不美,沒想到出發時卻看見夏未婵也是整裝待發地等在車邊。

齊攸朗心中驀地湧進一絲喜悅,卻還是有些不解地問道,“夏姑娘也是同去嗎?此次西去,只有城外百餘裏的官道可走,其餘的路都頗為艱險,夏姑娘怕是吃不消吧?有孟兄與在下同行,難道夏姑娘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事麽?”

夏未婵只是腼腆地笑笑,頗有些赧然道,“楚公子,未婵與霍家人有約在先,為二公子醫病之事,即便是有人可以幫襯,關節之上卻還是未婵需要親力親為才做數,所以,此次去西域未婵也要同行,若是給公子添了麻煩,還請公子擔待。”

“不會,不會。”齊攸朗立即接話道,“剛好夏姑娘跟我家丫頭一路上還能做個伴,都是女子,彼此能照應着,反倒也方便些。”

夏未婵亮亮的眸子看着他,水光潋滟,彎身盈盈一拜,真誠地說道,“齊公子,謝謝你。”看着面前福下去的身子,有那麽一刻,齊攸朗覺得幾乎有些移不開視線,好一會兒才是回過神來,張羅着大夥上了車出發。

其實,與孟童松跟夏未婵為伴,這一路該算是枯燥的。因為這倆人全都是不喜說話的人,若是齊攸朗不主動說起些什麽,那二人也就只是沉默,還好,身邊還有個柳柳,齊攸朗第一次喜愛起這丫頭的鼓噪,若是沒有她在,或許他很難聽到夏未婵說這樣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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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姑娘,霍家待你不好麽?為什麽你總是穿得,呃,這麽樸素。”柳柳對這事最是好奇,美人見了這麽多,柳柳一直覺得越是美麗的女子,便越會注意自己的打扮,即便是天生麗質,不喜施脂粉的,卻在服飾上多少會有些講究。可是自從見了這夏未婵的那天起,似乎她便從來都是最簡單的粗布裙子,發上也時常只是用一支木釵绾着。

夏未婵從來都是個有問必答的姑娘,柳柳問得這樣直接,她卻不見絲毫不悅,只是好脾氣地說道,“父親臨去時對我說,日後住進霍家,只是為霍二專心醫病,不許給霍家人添一點兒麻煩,也不許用霍家一點兒的銀錢。霍家人其實待我很好,可是父親有命在先,所以霍家人給我的東西我都不能要,而我自己,也沒什麽本事,偶爾還是師兄帶着我一起為人看病,才是賺些錢,所以衣食上也講究不得。”

齊攸朗原本以為夏未婵的衣飾與霍家的家境格格不入是有什麽特別的緣由,這會兒一聽卻原來是并非霍家人薄待于她,而是她聽從父命必須自食其力。看着她略顯纖弱的身子,心裏竟是有了絲微微的疼。想來夏未婵才進霍府那一年,應該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光景,那麽個小小的姑娘,自己又有什麽能多少錢。那夏大俠是江湖中人,以齊攸朗對所謂劍客、俠客的認識,大多不過是空有名聲在外,自己的日子卻過得十分落魄,再看那孟童松,這樣木讷之人,即便醫術了得,怕也不是生財有道之人。想必,夏未婵從那時起,大約就是有些營養不良,如今才會生得這樣單薄。

“夏姑娘若不嫌棄,在下……”齊攸朗心中一生出憐惜,不由自主地便脫口而出,想說自己可以幫她,可是話說了一半,卻又覺唐突,既怕夏未婵誤會自己有不軌之意,又怕這樣說會傷了她的自尊,竟是一時扼住話頭,不知怎麽說下去。

不過依舊還好是有柳柳,她從小就伺候齊攸朗,對這個主子知之甚深,齊攸朗一開口,她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見主子半截打住,便自作主張地接道,“夏姑娘,你父親只是不讓你用霍家人的錢,可沒說不許用咱們爺的。咱們爺一向古道熱腸、樂善好施,姑娘若有什麽需要,跟公子開口就好。”

柳柳心直口快,說的話正是齊攸朗想表達的意思,可卻也是太過直接了些,齊攸朗直怕夏未婵面上挂不住,私下裏悄悄地捏緊了柳柳的手,暗示她注意措辭。可是這丫頭口快,一口氣便是已然說完。

好在,夏未婵似乎并未覺得這樣的說法辱沒了自己,反倒是滿面感激地說道,“齊公子此次幫着我跟師兄是去西域尋藥已經是夠麻煩了,師兄說過,這藥材價格不菲,即便是齊公子朋友手中便有,這人情也是極大,怎還好意思再麻煩齊公子。更何況,這樣的日子我也覺得挺好,绫羅綢緞還是粗布麻衣,也不過就是件衣裳,好的壞的,大約穿起來也沒太大的差別。”

齊攸朗聽了這話,卻更覺心中一柔,一時腦中竟是滑過一絲绮念,想把眼前這纖柔的身軀擁進懷中,在她耳邊對她說,“你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跟着我,從此不必再受苦。”可也不過是一閃念間,卻也回過神來,只能柔聲說道,“夏姑娘不用如此挂心這事,原本也是該去會會老友,上一次與他見面已經是一年有餘,此次不過是順道讨個人情,舉手之勞而已。”

柳柳的手被齊攸朗捏的生疼,齊攸朗一時卻忘了還挾着這丫頭的手,柳柳見兩人間的對話很是和諧,自己的多話該是沒惹什麽禍事,才敢把手從齊攸朗手裏抽出來,有點委屈地小聲嘀咕道,“爺想說的話,奴婢替您說了,您還掐奴婢,真是好人沒好報。”

夏未婵與孟童松坐在他們的對面,自是沒聽見柳柳小聲的嘀咕,齊攸朗卻是聽得分明,趕緊也是低語着哄道,“爺錯了,回頭補給你,想好你想要什麽賞,爺都應你。”

“烤鴨!”柳柳聞言,臉上的委屈的神色立即消失殆盡,立即大聲地說道,“爺,上次奴婢跟着您去西邊,記得下了官道沒幾裏路,有家烤鴨店,他家的烤鴨特別美味,跟京裏吃的都不一樣呢,尤其是那蘸的醬汁,啧啧,甜中有鹹,鹹中有香……”柳柳興奮的語氣伴着向往的眼神巴巴地望着齊攸朗,齊攸朗不覺失笑,點點頭道,“好,下了官道也正好該是晚飯的當口了,就帶你去吃烤鴨。”

這話說完,車中忽然聽咕嚕嚕的一聲,似是誰的肚子在叫,齊攸朗笑眯眯地看着柳柳,柳柳卻很無辜地搖了搖頭,倆人對了眼神再一擡頭,就看見對面的孟童松難得的臉上帶着幾分紅暈,手放在肚子上,眼裏正是跟柳柳一般無二個渴望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又到周五換榜時~~這慘淡的數據呦,會是個怎樣慘淡的榜單捏?但素我叫不氣餒~為我不屈不撓的精神,快表揚我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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