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妙蕊攀附（捉蟲）

我聽王應才話音剛落，那銀色龍魚躍入眼簾，就見淩雲施施然從外踱步進來。左右看看，又皺眉看着一院子的奴才，淡淡說了聲：“倒是熱鬧。”

我換了笑臉迎了過去，先瞪了曼冬一眼，嗔道：“不過叫你弄些花草的事兒，還搞得架勢那麽大。”拉拉淩雲的衣角：“皇上可莫怪依依。”

淩雲看來心情不是甚好，點點頭，又看向那捧着牡丹的公公，眯了眯眼睛：“這牡丹？”我接口道：“臣妾不過想要些雜花，可他送了牡丹過來，臣妾剛想讓他拿回去。”

淩雲才露了絲笑，轉過頭看我滿臉堆着真誠膽怯的笑意，拍拍我的頭：“何必如此小心，不過是些花兒罷了。”

我搖搖頭，絞着帕子說道：“臣妾，臣妾就擔心，就擔心被人抓了錯，皇上，皇上生臣妾的氣，再也不來見臣妾了。”

淩雲仰頭笑了幾聲，剛進院子時那股陰郁氣倒是消散了許多，回頭對王應才說道：“聽見常在說什麽了嗎？”王應才低聲應是，沖左右一個眼色，那捧花的公公，手中花兒被人奪過，雙手反剪，直直押了下去，王應才跟在後面說道：“送去尚刑司好好反省反省。”

剩下的奴婢奴才一個個吓得戰戰兢兢，兀自跪倒，嘴裏求饒不止。我笑吟吟的看着那公公被押了下去，心中卻不曉得淩雲是殺雞給哪個猴看，暗自猜疑不已，淩雲卻接着說了句：“這花瞧着開着不錯，就放着罷。就當朕賞的。”

我驚訝的掩嘴跪倒，拉着淩雲的衣擺，半撒嬌半膽顫的說道：“皇上如此厚愛，臣妾不敢當。這牡丹主貴，也唯有婉儀以上的娘娘可得，臣妾擔不起的。請皇上收回罷。”

淩雲挑眉，伸手将我拉起：“不過一盆花兒罷了，哪裏來的講究。王應才，就按常在說得，給婉儀以上都賞盆牡丹去。”

王應才愣了愣才應了聲，我一聽不妙，這簡直就是将我推到這些高份位得娘娘面前，讓她們嫉恨。心裏驚疑不已，他到底轉得什麽念頭，這麽一來，怕是我還沒有自保能力時，就會被那些娘娘給弄死。

心念電轉，嬌聲笑道：“皇上對衆位娘娘真好，不過皇上也不能偏心啊。臣妾讨個恩澤，若是皇上不怪罪的話，不如皇上命人将要賞給衆位娘娘的牡丹合在一處，一起去賞花，又熱鬧又有趣。”

淩雲嘴角一翹：“那天光園自有牡丹居，何必還勞師動衆的。不過你說得也是，王應才，讓賢妃操持一下，就說選個好日子，咱們去賞花，熱鬧熱鬧。”

王應才低聲應了，猶豫片刻，才支吾問道：“那，還要奴才去各位娘娘處賞花嗎？”淩雲不答反看向我：“你覺得呢？”

我掩嘴輕笑：“不如先別讓娘娘們知曉，到時候才有趣。”淩雲笑着點頭，王應才似籲了口氣，揮手讓人跟着他退下去。

見衆人都退了下去，淩雲一下将我橫抱了起來，輕聲在我耳邊吹氣：“剛才可讓你逃了，現在看你還能逃去哪裏？”

我臉瞬間漲得通紅，身下那酸疼感也立時在身上映現，滿腦子不想再承受一遍撕裂疼痛。可如今我臉紅的樣子，到了淩雲眼中怕又是另一幅模樣，就聽他嘿嘿低笑兩聲，加快步伐進了內室。

我勾住他的脖子，讨饒道：“皇上，皇上，如今還是白日呢，這。”淩雲嗤笑：“這和朕又有什麽關系。”低頭嗅嗅我身上香味：“恩，沒塗什麽亂七八糟的香料。”

我心跳如雷，手指擋住他的嘴唇，委委屈屈的說道：“适才可吓死臣妾了。”淩雲眯眯眼睛：“恩，皇後也就是嚴謹了些。你怕她作什麽？”

我搖搖頭：“臣妾不是怕皇後，只是怕這規矩。”淩雲怔了怔，卻不接口，倒像似敗了興，将我放在一邊，也不再動手動腳。

人有時就是賤得很，剛才我還不願他碰觸我，如今他停了手，我又擔心失寵。只能巴巴的湊上前去，坐在他身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玩着他的手指。他扭頭看向我，眼神似乎透過我看向遠處，又似透過我看着其他人。

“規矩二字，你倒說說，你怕什麽？”淩雲将我摟進懷中，可不等我回答，又自語道：“可是沒規矩就不成方圓，朕對這規矩二字也是既恨又愛。”

怔了怔，我仰頭笑道：“皇上也有怕的事兒，臣妾可不信。”淩雲捏捏我的臉，此時倒有些真心：“朕雖坐擁天下，卻也有無可奈何時。”

我暗道，若你有心為之，以你天下至尊的身份，怎會無可奈何，不過是敷衍的話罷了。低垂眼簾，不敢将心事透露，只顧看着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糾纏在一起，微微一掙，從他手中脫出，輕聲道：“皇上歇一會兒罷，臣妾給您備些小食去。”

淩雲不置可否的點頭，倒真的靠在床上，休息起來。我見他假寐，輕輕站起，尋了條薄毯給他蓋上後，就蹑手蹑腳走了出去。

出了房門，直往正堂走去，正好遇見回來的小海子。我見此時不是問話的好時機，便先差遣他去廚房交待備下各色點心，再煮些酒釀圓子。小海子應了，我見他神色也無緊要事情，倒越發放心。

交待完事情，又不願去房間與他一同小睡，想了想，便走去庭院看我那些花兒。曼冬帶着幾個小宮女正在準備将那些花兒分別放好，我站在一邊瞧了會兒，覺得除了曼冬以外，還有一個叫妙蕊的，也甚是能幹。其他的，如從之，翠霜相貌平平，只是聽話幹活。

曼冬先瞧到我，忙行禮告罪：“可是奴婢們吵着主子了？奴婢立時就好。”我擺擺手，笑眯眯的說道：“我只是出來走走罷了。”看着從之，翠霜拘束樣子，點點頭，能畏懼便能曉得禮數，平日便能壓制。只是，我眼神晃過妙蕊，就見她似有些傲氣，心裏暗笑，收回目光，走到花中瞧了瞧。

曼冬束手跟在我身後，詢問意見，我搖頭道：“我不想這花兒死氣沉沉的擺在盆子裏，這有什麽意思。曼冬，你可有什麽主意？”

曼冬皺了皺眉頭，四處看了看，說道：“要是将花給移出花盆，種在地上。那就得要将這院子的石板地給撬開。這個奴婢得問問尚制司，奴婢擔心不合規矩。”

我蹙眉發愁：“種些花兒還那麽麻煩。”這時，妙蕊走上一步，輕聲說道：“奴婢有個主意。”

“哦？”我看了過去，“說來聽聽。”“奴婢覺着，這些花兒并不多，院子裏有些地方沒被石板鋪住的，不如見着空當就種下去。”我撫掌笑道：“恩，這樣瞧着也顯得天然偶成，有些野趣。”

冷眼瞧着妙蕊得意的看了曼冬一眼，又自告奮勇的前去栽花。我笑道：“急什麽，你也不去瞧瞧，那些空處是哪裏，合不合适種花，種了可會顯得稀稀落落，小家子氣。”

妙蕊被我說得一時低下頭盯着自己尖頭繡花鞋，臉則漲得通紅。我順着她的眼神看了下去，見她腳穿了一雙繡功精致的尖頭鞋，微怔了怔，又瞥了眼站在一邊曼冬的鞋子。就見曼冬穿了一雙黑色素底，上面只零星繡了幾朵小花的布鞋。

我心中冷笑兩聲，這又是誰推到我這裏來的人。這麽一想，歪頭端詳妙蕊的長相，就見她松松垮垮的梳了個流雲髻，倆縷鬓發，從臉邊垂下。沒用其他首飾，只戴了珍珠耳環，仔細瞧上去，倒真是天然去雕琢，渾然就是個清秀佳麗。

我暗道，我不過只是受寵了一夜，那些女人就熬不得了，急不可耐的将人送到我這裏來分寵，打量我還是以前的楚常在呢。

“恩？”有人從身後将我環抱，我毫不掙紮，将自己放進他懷中，仰頭笑道：“皇上，您醒了？”

淩雲将頭靠在我肩膀上，微弓着身子，神色懶散的回應：“朕以為你會陪朕眯一會兒，等了半天，你沒來，就過來瞧瞧。”頓了頓，又問：“幹什麽呢？”

我還未開口，妙蕊快速行禮，輕聲說道：“常在吩咐奴婢們栽花。”淩雲眼神在妙蕊身上游過，一時我屏住呼吸，渾身繃緊，就怕淩雲對妙蕊起了興致。眯着眼睛瞧着妙蕊含羞帶俏的低頭，心中憤恨不已。

不過眨眼功夫，淩雲收回目光，又問道：“怎麽想起栽花了？”我松了口氣，語帶輕松笑道：“恩，臣妾想着，若是每日一起來就能瞧見花兒該多好。”

見淩雲一副好笑的神情，又仰首笑道：“其實臣妾也就是犯懶。總覺得，若是不梳妝，不穿大衣服，就坐在院子裏喝喝茶，看看花，曬曬太陽，舒服的緊。”說完吐吐舌頭，“皇上可別笑話臣妾。”

淩雲搖頭：“朕曉得你的心思，不過是求個舒服。在自己院子裏，想怎麽來就怎麽來罷。”“真的？”我轉身勾住淩雲的脖子“哎呀，這讓臣妾怎麽謝您才好呢。”

淩雲倒似被我開心感染，摟着我的腰，異常溫柔的說道：“等你曬曬太陽喝喝茶得時候，記得邀朕同你一起便好。”

我一時被他溫柔語氣迷惑，只記得我傻傻笑了笑，點了點頭。淩雲卻像是寵溺的搖頭，擡頭看了看天色：“今日朕要去天珍閣看看徐美人。”我忙應是，連聲自責：“臣妾還未瞧過徐美人，真是失禮。”淩雲卻道：“她剛失子，等過陣子再去也罷。”

我送淩雲出了院子，扭頭就見妙蕊一臉失望的神色，心中更是冷笑。臉上卻揚起歡快的笑意：“如此曼冬妙蕊，咱們尋人給院子開辟一塊花田，便好了。”

忽擊掌，想起什麽似得說道：“曼冬要随着我，妙蕊，這種植，開辟花田的事兒，就你來做罷。對了，我可不信那些粗手粗腳得公公。你瞧着就是個精細人，這事兒你都得親手給我做了。”

曼冬妙蕊均是一怔，片刻曼冬就明白我的意思，就見她扭過臉，不看妙蕊瞬間慘白的神色。

想在我這裏勾引皇上，我就讓你勾引個夠。這五月的天氣，雖不熱，但日頭已經毒了，若是長日在外曬着，我就不信，妙蕊你還能裝扮成這水靈靈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