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事有蹊跷

我跪在觀音座下,還想禱告幾句,卻覺得腹痛如絞,一時就覺得滿頭冷汗冒出。伸手想抓巧荷的袖子,艱難擡頭,巧荷見我神色不對,慌忙扶着我,連聲問道:“主子,主子?你怎麽了?”

我只覺得疼痛一陣厲害過一陣,就像是有人拿了把尖刀在肚子裏攪動,一時半會連氣都要喘不勻了。眼前巧荷重重疊疊,模糊的怕人,身子半點氣力都無,而此時的萬安和館除了我和巧荷更是半點人影都沒有,我硬咳兩聲,若等巧荷回去喊人,再轉來救我,也不知到時我還有命沒有。

一時間軟軟倒地,就見觀音像冷冷俯視,我不由扯出一絲苦笑,難不成是我存了他心,想要利用拜佛的原因,遭了菩薩的懲罰了?

卻忽覺得身子一輕,就聽巧荷咬牙說道:“主子莫怕,奴婢背您回去。”我迷迷糊糊看着身下人影,心裏感動不已,只是頭越發昏沉,就覺得巧荷行走極快,剛走出小徑,就聽身後一個模糊的聲音響起“怎麽回事?”再之後,我便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似乎不停有人在敲打我的頭,拉扯我的頭發,又覺得有人在我身邊哭得極是傷心,一會兒又是喧鬧呵斥聲,尋死覓活的哭喊充斥在我耳邊。我這是死了嗎,是不是他們在給我哭靈,可是我都死了,就放過我,讓我清清靜靜的去吧。

等我朦朦胧胧睜開眼睛,就見巧荷滿臉憔悴的正在用玉勺給我喂送湯水。我一醒,本能的就先嗆到了,連連咳嗽。巧荷猛得睜大眼睛,歡喜的難以自已結結巴巴:“主子,主子,你醒了,你醒了!小海子,小海子!”

她放下湯碗,蹭得站了起來,奔了出去:“碟巧,碟巧,快,快去宣太醫。”

我閉了閉眼睛,覺得力氣回到身上一些,撐着床榻慢慢斜靠在床上,看着巧荷奔進來,忽覺得這人是真心關心自己的,心頭一暖,虛弱笑了笑:“你做什麽大呼小叫的?”

巧荷眼眶一紅,卻強笑道:“您可總算醒了,吓煞奴婢們了。”說着上前給我拿了軟枕墊腰,又從桌上重新拿起湯碗,小心舀了一勺,送到我唇邊:“您醒了,便要多喝些,才能快些将養好。”我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我睡了幾日?”

巧荷嘆了口氣:“不過二日,可這兩日實在兇險。聽太醫說,若主子再不醒,那就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了。”臉上一喜,展顏道,“不過主子醒了,可見是有菩薩庇佑的,太醫可說了,這病雖是兇險,但若去了高熱,人也清醒過來,自然就無礙了。”

我點了點頭,正巧太醫這時到了,匆匆忙忙被小海子請了進來,巧荷在我手腕上搭了一塊薄絹,錢太醫這才開始診脈。過了片刻,那錢太醫擡頭恭敬說道:“這病去了八九,如今只要好好将養,假以時日便能大好。”

我淡淡問道:“我是得了什麽病?怎地之前半點征兆都沒有?”錢太醫怔了怔,低頭抹了把汗,低聲說道:“臣,臣……”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見他如此由于,便曉得其中必定有什麽古怪。也不勉強他,擡頭看了巧荷一眼,巧荷忙遞了幾個金葉子過去:“錢太醫,咱們主子的身子還要勞煩您多多照料。奴婢随您去取藥。”

錢太醫如蒙大赦,忙謝過,拿着藥箱走了出去。

我側首看向候在一邊的小海子,他讪笑兩聲,壓低聲音說道:“剛才,剛才奴才是去瞧了瞧魏常在。”

“哼,如今你也跟我來這套!枉我還當你是貼心的人來信着。”我冷哼一聲,靠在床上閉眼不語。

“主子,”小海子湊近我,“唉唉,奴才也是怕您憂心。”我微微睜開眼睛,冷冷瞥了他一眼,小海子摸了摸頭,壓低聲音說道:“那天您被巧荷背回來時,眼瞧着就是不好了。奴才打發商五去請太醫,自個兒又想去尋皇上。等到皇上來時,太醫診斷下來說是中了毒。”

“什麽!”我猛的睜開眼睛瞪向小海子,“我這邊的飲食均是咱們小廚房做的,難不成有人要害我!”

小海子連連擺手:“不關咱們宮裏的事兒。聽說,聽說,是,是魏常在送來的湯裏有毒。”

“嗯?”我一聽人卻靜了下來,既然不是內賊,那處置起來就方便許多。想了想,又覺得不像“若是她有心害我,可她自個兒怎麽也喝了。”

“奴才不知,不過她确實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小海子神秘兮兮的靠近說道,“當時皇上震怒,就要把魏常在關進冷宮,魏常在見主子不醒,也一副不想活的模樣,可是,可是,”小海子撇撇嘴,“誰料,她突然昏了過去,太醫也是現成的,一診脈,哼,居然是懷了龍裔。”

什麽?!我低頭看向自己剪短的指甲,就算我不願傷人,也有人會來傷我,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争寵?我冷冷一笑,語氣冰冷:“那皇上怎麽處置她?”

小海子仔細端詳我的神色,才回道:“皇上聽聞魏常在懷了龍裔,猶豫片刻,便讓人将魏常在送回雙合堂禁足。不準任何人探望。”

我覺得腦子漲得厲害,還以為在宮裏遇到一個也算是有些真心相待的人,卻不料,我還是犯了傻。長舒口氣,忽想起那日昏迷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又問道:“那日我回來時,只是巧荷陪同?可還有別人。”

小海子搖了搖頭,卻又贊道:“別看巧荷嬌弱的樣子,力氣不小,背着主子從萬安和館跑回翡翠堂,氣都不喘的。”心中念頭卻忽的一轉,她剛剛負上我的時候,聽聲音甚是吃力,又怎會那麽輕松的回到翡翠堂,想必是小海子随意誇口,也不點穿,淡笑點頭:“這次多虧了她。”

正說着巧荷走了回來,見我精神不錯,正和小海子聊天,笑着走近說道:“主子說什麽呢,瞧着樂的很。”

我瞥了小海子一眼,笑吟吟說道:“正在論功行賞。這次多虧了你,要不是你一路負着我回來,怕是我也活不了。”巧荷神色尴尬,紅了紅,支吾幾句:“主子這些不吉利的話,可別說了。”

她見我心情正好,轉了話題:“主子睡了兩日,曼冬姐姐就在佛堂跪了兩日,滴水未進,求菩薩保佑主子呢。”我看向小海子,見他也點了點頭。我嘆了口氣:“這又是何苦來的。”

忽覺得乏力,揮了揮手便讓他們都退了下去。小海子臨去前,猶豫片刻問了聲:“那,魏常在?”我冷哼:“皇上讓她禁足是護着她呢。還用得着你我擔心!”

話雖這麽說,等這兩人退下,腦子裏又過了一遍當時情景,實在不信下毒害我的是魏常在。何況她下毒害我又有什麽用處?又不是我死了,皇上便能寵幸她去的。這麽一想越發覺得此事詭異,怕是這幾日還要小心,何況她如今懷了孩子。

手不由自主撫上小腹,孩子,哼,這宮裏若有了孩子就多一份牽制。不過,若是有孩子,我扯出一絲苦笑,若是我有孩子,我又怎麽無牽無挂的去報仇!不過,想想每次侍寝後的那碗能苦到心尖的補藥,孩子怕也不過是妄想。

冷冷的翻身起床,房裏清冷,只見在床邊燃起的那股安神香婉婉升起,定定看着那香從鎏金的三鼎香爐裏升起,又慢慢消散在房間中,伸手試圖去摸那煙,轉眼間,白煙又從指縫溜走。

我收回手愣愣看了半晌,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意,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看了出去,回廊上清清靜靜,沒有人聲,遠遠看去天空碧藍,似沒摻雜任何東西,可越瞧越覺得心驚肉跳,如此平靜的天空,随時便會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我無意識的扯動嘴角,又走了幾步,卻不願在床上躺着,便懶洋洋的坐在黃梨木的貴妃榻上,随意拿起小團扇慢慢的扇着,心裏卻盤算着要去見魏常在一眼,要将事情問個清楚。

可是如今她被禁足,要去見她也是一樁難事,不過,若是通過淩雲呢?我心思一動,立即站了起來,看看周身衣物整齊,走出門口便問:“小海子?小海子?”

小海子颠颠的跑了過來“主子不眯一會兒了?要不要進些點心?”我連連搖頭,也不知為何,忽覺得事情緊急,要立即見到淩雲才是“去打聽打聽,今兒皇上去哪裏?想辦法将皇上請到翡翠堂。”

我急急說完,小海子被我神情吓了一跳,疊聲應了,慌忙跑了出去。我揪着帕子,心中也不知那淩雲到底會不會來?來了之後,我到底要和他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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