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身不由己

我和巧荷聽那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對視一眼，忍不住掩嘴輕笑兩聲，我嘆了口氣：“進了宮，什麽事情能由得自己？你想想吧，我也不先去要你，你想通了，托人給巧荷送個信。”

說完也不瞧那孩子轉身便走，可沒走幾步，就聽鴻澤在身後撲通跪倒：“主子，求您将我，我，奴，奴才帶走吧。”

我微微一怔，這孩子見機倒快。停了腳步，側首看去，就見鴻澤咬牙跪倒在地，雙手用力握拳撐在地上，頭卻仍然不依不饒的直挺着。我嘆了口氣，心中念頭轉了轉，看鴻澤的架勢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只是他越是端着原先的架子，将來怕要越發吃苦。

我點了點頭：“我會去問問，不過終是要看宮裏的規矩。你且候着消息罷。”

說罷，扶着巧荷不再停留，走了幾步，心思一動，又回頭看去，卻看到鴻澤還是剛才的樣子，直挺挺跪在那裏，揚着頭卻不曉得在看什麽。

“主子？”巧荷輕聲說道，“那小公公怕是不服管教，若是帶進宮裏，怕是……”我輕聲說道：“我只是，只是瞧着他，想起了……”想起了我的弟弟，若他沒死，再過幾年怕也是能像鴻澤般，是一個翩翩少年郎罷。

苦笑搖了搖頭：“如今我自顧不暇，卻還偏偏撐着膽子想去顧着別人。”“主子。”巧荷皺着眉，想勸慰我幾句，卻不曉得如何開口。我放開了心緒，翹了翹嘴角：“走一步瞧一步罷。”

“依依說什麽走一步的事兒？”

“啊，”我慌忙轉頭，就瞧見淩雲正站在我的身後，我忙向他走了幾步伸手似要去抓他衣袖，卻又慌慌張張停了腳步，深深福下去“臣妾給皇上請安。”

淩雲一時沉默，卻不叫我起身。過了小會兒，屈膝時間一長，膝蓋又酸又麻，擡頭看去，就見淩雲涼涼的看着我，我讨饒的笑道：“皇上，您是生臣妾的氣了嗎？”

“呵呵，”淩雲向我伸出手“來，起來罷。”

我輕輕咬唇，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慘兮兮勉強笑了笑，手忽然被他緊握，人自然帶到他的身邊。淩雲低頭看了看我，壓低聲音問道：“身子大好了？”我抿着嘴點了點頭，見淩雲并沒有放開我的念頭，稍微靠在他身上一些“皇上，臣妾好怕。”

淩雲應付的笑了兩聲，卻回頭看了看我過來得路：“你剛去了哪兒？”“臣妾剛去逛了逛稀禽館，”我順着淩雲的眼神看了過去，“剛才臣妾還看到一個小公公，長得倒是白淨，瞧着也讨喜。”

“嗯？”淩雲似笑非笑，放開了我的手，領頭快步往前走去，我忙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後，“你倒是巧，那人是朕剛剛放在那裏，你便瞧見了。”

“皇上？”我拉了拉淩雲的衣袖，“您走慢一些，臣妾跟不上了。”淩雲倒是停下腳步，站穩看向我。

“您瞧？”我苦着臉，稍微拉高了些長裙，露出一小截裸露的腳踝。因天氣悶熱，我出門時偷了懶，沒有着布襪，穿了及地長裙，當然什麽都瞧不見，可等裙擺稍稍拉高，那白皙小腿便顯露出來，自然也瞧見我光着腳套在一雙尖頭窄口的繡花鞋裏。

“臣妾，臣妾偷懶，”我見淩雲眼神轉到自己小腿上，手一松，裙擺滑落，又将腿腳遮蓋的嚴嚴實實。轉眼瞥見淩雲有些失望的眼神，卻端出無奈的神色“走得快了，臣妾，臣妾疼。”

淩雲怔了怔，似乎覺得好笑的緊，擡頭看了看天色：“恩，只是不知道依依這個走法，怕是走到你的翡翠堂，便是要用晚膳的時辰了罷。”

“皇上，您取笑臣妾！”我抓住他的袖子搖了搖，“臣妾能走得快，不過呀，還要勞皇上拉臣妾一下。”說着手便試探的去牽淩雲的手，淩雲略略猶豫，卻沒有甩開我。我心中一喜，忙走近了些，又嘗試的和他十指緊扣。

和淩雲的手緊扣，覺得他食指和中指間有粗糙的老繭，想必是練習弓箭留下的。我見他只是愣住，卻沒半點拒絕，松了口氣，就聽他低聲說道：“你膽子倒大，還沒有哪個嫔妃和朕如此放肆。”

我本是心驚，卻擡頭看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抿嘴一笑：“十指連心，臣妾不過想和皇上多親近些，能離皇上近一些才好。”

淩雲低哼一聲，卻不再多言。我們兩人慢悠悠的走在百裏長廊，卻誰都不開口說話。淩雲将我的手握得甚緊，我隐隐覺得他手心已有些汗津津的，擡頭看了過去，就見他嘴角挂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身上那股讓我壓抑的壓迫感也消散了許多。如今我們二人倒似是尋常人家的夫妻，在自己園子裏随意閑逛一般。

只是這念頭一閃，卻猛得心驚，怎麽會突然将自己和淩雲想成尋常夫妻相處。淩雲高高在上，而我不過是他衆多嫔妾之一，何況，我接近他讨好他，都是為了我楚家滿門。

“想什麽呢？那麽出神。”淩雲聲音在耳邊傳來，我收斂心思才發現他低頭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着什麽。“臣妾，也沒想什麽，”我脫口而出，卻見淩雲不信的眼神，扯了嘴角笑了笑，“皇上，我們剛才慢悠悠的走着，臣妾只覺得舒服至極，便放開了心思，仍由皇上帶着。”

淩雲這才釋然，也點了點頭，回頭看向一直離我們幾步之遙跟着的王應才“恩，和賢妃說一聲，朕今日不過去了。”

我看着王應才走遠，才問道：“皇上原本要去賢妃姐姐那兒？您還是去吧。”淩雲拉拉我的手“前幾日已經過去瞧過，岐兒沒什麽大礙了。”

我這才想起，在我中毒之前，就聽說大皇子得了病。現下已經過了三四日，想必是好得差不多了。眼波一轉“唉，臣妾身子不争氣，不然還能去瞧瞧賢妃姐姐，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淩雲随意嗯了一聲：“太醫都候着呢。你的事兒，嗯，也別多想，朕将魏常在關了起來，以後她不會再出來害人。”

我笑着謝過，卻愁眉道：“只是臣妾和她一向情如姐妹，實在不知她為何要害我。真想親口問個明白。”淩雲探究看了我一眼，點頭道：“若你想問便去罷。”我見淩雲輕松答應，一時驚疑不已，只得勉勉強強謝了謝。

說說走走也沒覺得多久，便回到了翡翠堂。因小海子還躺着，商五跑來躬身迎了我們進去：“給皇上請安。奴才備好了午膳，皇上是不是一起用一些？”“嗯。”

既然皇帝要一起用飯，這午膳的規矩比我自個兒吃要多了許多。他入口前，那些飯菜都要公公試了才行，只是王應才此時去了賢妃宮中。于是商五站在一邊，打算給淩雲試菜。我掃了他們一眼，擺手讓他們全都下去。

淩雲挑眉見我舉動，我笑道：“難得皇上和臣妾一同用飯，還站了那麽些子人在一旁看着，真真是頭疼。”邊說邊拿了銀筷各挑了菜在盤子上，親口吃了，才拿着象牙筷子給淩雲布菜。

淩雲歪頭看着我，淡淡說道：“你膽子還真大，你不曉得有多少人要殺朕嗎？”

“那如果臣妾為皇上試菜而死，皇上會記得臣妾嗎？”我飄了淩雲一眼，已拿起小碗給我們各盛了湯放在面前，自己端起湯碗慢慢喝了口。等我放下湯碗，就見淩雲眼神奇怪，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問這句話，憋了半天，才說：“朕，朕會追封你罷。”

我嘆了口氣：“皇上，臣妾不要追封，臣妾要皇上記得臣妾。只要皇上記得，那臣妾還有什麽好怕的。”

淩雲神色更加古怪，卻硬是笑了笑“記得又如何？你都已經死了。”我掩嘴撲哧一笑：“可皇上有那麽多嫔妾，就算臣妾活着，皇上不記得臣妾，那和死了有什麽區別。”說着慢慢将頭靠在淩雲肩膀，手指輕輕在他手上劃過，小心翼翼将手塞進他的手掌中，心滿意足的籲了口氣。

手忽的一緊已被淩雲握住，他轉頭淡淡說道：“你如今嘴甜的很。朕沒什麽胃口，你進一些罷。”

我一愣，難不成我說的太過，反而惹得他厭煩。這麽一想，自然自己也沒什麽胃口，低頭說道：“臣妾也飽了。”“嗯，”淩雲點了點頭，“如此陪朕小睡會兒。”

我被淩雲拉到內室，屏退衆人，他自個兒往床榻上一靠：“替朕更衣。”我抿抿嘴，走了過去，跪在腳踏上，先替他除了鞋襪，又爬上床去解他的衣服。淩雲今日穿了蟠龍扣的明黃色常服，這扣子實在有些難解，我解了一顆就覺得不耐煩的緊，便想先去解開他的玉帶，手剛剛劃向腰際，人忽的一翻，就仰面躺倒在床上，而淩雲則已壓了上來。

“替朕更衣！”他似乎極不耐煩，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低頭看我。我只得又去解他蟠龍扣，只是這扣子似乎和我較勁，半天都沒解開。只得讨饒的看着淩雲：“不如讓商五來伺候？”

“難不成你想和商五掉個？”淩雲一手撐床，另一只手不耐煩的拍開我的手，自己在那裏用力解，我無奈只得幫忙去解他的玉帶，等衣服松開，淩雲終于煩躁的将衣服脫下，又快速的将白色中衣除了。如此一來，淩雲已是赤裸着上身對着我。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何況剛才那出刻意讨好，也為了能夠侍寝罷了。我雙手勾住淩雲的脖子，含羞道：“皇上，現在還是白天，不大妥當罷。”

淩雲“嗯”了一聲，翻身在我身邊躺下。我怔了怔，卻似松了口氣，如此也好，只要他在我宮裏待的時間長，也算能夠固寵。至于能不能真的侍寝，我并不在意。

這麽想着人也放松的靠在他身邊，輕輕抱住淩雲腰際，閉上眼睛，喃喃說了兩句：“皇上，臣妾睡了。”就聽身邊人嗤笑一聲，我自然也不多加理會。只是，沒過片刻，就覺得淩雲手指在我身上游走，我睜開眼睛看向他，他卻湊近輕輕吻過雙眼，低聲說道：“睡吧。”

既然他讓我閉眼，我自然不敢睜開，只覺得身上衣物被淩雲除去。他帶着老繭的手掌在我赤裸的皮膚上劃過，不錯過任何一寸肌膚。我眼睛不能見了，感覺卻越發靈敏，只是這種感覺實在有些不寒而栗。剛一睜眼，就覺眼前一黑，淩雲已拿起旁邊的絲帕将我雙眼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