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殘血火光
☆、殘血火光
“二小姐，你也一起走，我怎麽忍心把你留在這裏。”孫鹹似乎要強行帶走林蘭。
一個小男孩天真的問：“娘，你怎麽不跟孫鹹叔叔一起走呢？”
林蘭哭聲中帶滿慈愛之意，顫聲道：“齊兒乖，娘過會兒就去找你們。”
齊炎立于竹橋上，蒼白的肌膚被火光照得如同紅寶石一般，剔透光亮。他心裏五味陳雜，卻沒有表現在那張永遠冰冷的臉上，自言自語：“你們又怎麽逃得出去。”
殺手令一出，必定見血，絕無生還者，除非執行任務的人死了。
他聽到有人快速靠近的聲音，腦袋微微一轉，唇裏淡淡吐出兩個字：“楚照。”
楚照的殘卷上，有孫鹹的名字。
孫鹹一定是看到了楚照，驚叫着對林蘭道：“二小姐，你快點帶齊兒離開，我幫你擋住他。”
片刻的靜默，林蘭忽地尖叫一聲“孫鹹！”，聲音悲戚而充滿恨意。
齊炎遠遠便聽到楚照的內力灌入孫鹹血管，将他血管撐破的聲音。他還聽到孫鹹的血流進他胸腔裏的聲音，像一條正在枯竭的小溪，水聲凄涼。。
“二小姐，快走……”孫鹹痛苦的掙紮着，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孫鹹叔叔！”齊兒放聲呼喊。那聲音越來越遠，想是林蘭帶着她離開了。
楚照來到齊炎身前，提醒他道：“你的獵物都跑了，你還不去追？”轉頭看了一眼林蘭身影消失的地方，不懷好意的笑着：“還是你看上了這小美人，想要先一親芳澤，再殺了？”
“無恥。”齊炎冷冷說出兩個字，依舊站在原地，只是側了身子，不想正對着他。“你別忘了，你的殘卷上，還有一個人沒死。”那語氣，有些嘲笑的意味。
楚照從齊炎身後走過，邊走邊道：“莺莺，天樞宮武學大師。雖然是個武學大師，在天樞內勁的武學修為上，厲害不到哪裏去，我從來沒有把她放在過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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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真如你所希望的。”齊炎一步走出，語氣嘲笑、不屑、輕視、自信。別說莺莺現在在聖醫門，沒有人能動她分毫，就算她只是孤身一人，楚照也奈何不了她。
兩人往相反的方向，在漫天火光中，各自遠去。
齊炎憑借着敏銳的嗅覺，在這一片濃烈的血腥味道裏，找到了林蘭那如初生荷葉一般的芳香。
循着這時隐時現的香氣，齊炎來到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裏。靠着風聲穿過林中縫隙時發出不同的、模糊的、飄渺的“沙沙”聲，一副完整的林中景象隐約呈現在她腦中。
而這樣的景象，正是他所熟悉的，就是林蘭閣樓外的那一片樹林。
齊炎一步步靠近閣樓。
林蘭身上的香味是從一樓傳來的，所以齊炎推開了一樓的竹門。
“嘎吱”一聲，裏面一片死寂，毫無動靜。
屋裏彌漫着林蘭的味道，淡淡的，齊炎此刻已經無法确定她究竟躲在什麽地方。
奇怪的是，連人的呼吸聲都沒有。
“是你，害死了這麽多人。”林蘭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後出現，柔弱的話音帶着深深的憤怒。
随着林蘭聲音的落幕，齊炎聽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齊發出銅板落地的碰撞聲，清脆有力。
“九宮銅板陣？”齊炎低聲驚叫一聲，匆匆将腰間的流竹抽出，緊緊握在手心，警惕起來。
九宮銅板陣以四枚銅板為基礎，各占一方，形成了一個隐形的九宮圖。被困在裏面的人，如同置身在一個空曠無比的另類空間裏，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蒼茫一片。
要破這個陣，只能靠猜測九宮格的位置，在相應的位置放下相應數字的銅板，就可以出來。
對于普通人而言，根本不可能在這個無限寬廣而又沒有方向的空間裏找出正确的九宮格位置。
因為看不見任何标志。
而且，在陣中，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如同與世隔絕一般。
“沒想到蘭兒竟然學會了這麽深奧的陣法。”他在心裏暗暗贊嘆，欣慰而又覺得可笑。
若不是齊炎當年為林蘭争取到藏書樓學習的機會，她又怎麽會學會這麽複雜的陣法，把她困在此處。
似乎有些自掘墳墓的意味。
“娘……”齊兒弱弱地叫了一聲。
“齊兒，這個壞人，殺了很多很多的人，包括你的外公，你的孫鹹叔叔。”林蘭咬牙切齒，恨不得将那被困之人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恨。
此時屋裏一片漆黑，所以林蘭并不知道這個壞人就是齊炎。
而她的話裏竟然都提到了孫鹹這個外人，卻沒有提到她的夫君林軒。
“但是他現在被困住了，出不來，你去幫娘把燈點上，娘才能看見他在哪裏，才能将這一劍正正的刺進他的心髒，為這些死去的亡魂報仇。”林蘭說完，“嘩”的一聲，抽出一把五尺長的鋒利寶劍，對向了齊炎的方向。
她自己也不敢輕易闖進陣裏，雖然是她布下的陣，但她也不一定進去了就能出得來。
林小齊摸索着跑到桌前，在亂七八糟的光滑的石英桌子上找琉璃燈。
兩人對話期間，齊炎已經成功的找出了八個九宮格。地上都是他放下的銅板，從東邊起，第一格裏放了一顆，第二格兩顆……西邊那一格九顆。
因為她黑暗的世界裏，沒事視覺的記憶，所以聲音記憶便格外的清晰。那四個銅板落地的地方，他記得十分清楚，所以她最先确定的就是第一、第三、第七、第九這四格。
剩下的幾格，也就不難推測了。
現在獨缺第五格沒有放下銅板。
她彎腰，手裏的銅板一一落地，一聲、兩聲、三聲……
第三聲響起的時候，鋒利的劍尖忽的刺來，正對自己心口。
這一刺，來勢洶湧，當劍尖刺入九宮銅板陣的範圍時，齊炎雖然聽到了聲音，但是這麽短的距離，她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
手中銅板，繼續落下，第四聲、第五聲。
四角的銅板也在這一刻全部碎裂，九宮銅板陣終于被她破開。
林蘭也在這一刻看清了他的樣子。
他還是那麽的清瘦，堅毅，只是多了冷漠，令人心痛。
“炎哥哥！”林蘭驚叫一聲，想要收住長劍去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手極力右偏，加上齊炎的身子也極力□，利劍最終沒有刺入她的心髒，而是插入他的左肩，刺得還不淺，大概已經傷到了肋骨。
林蘭眼中都是淚水，早就吓得傻了，握劍的手無力的松開，撲到齊炎懷中，哭得更加傷心。“炎哥哥，蘭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見不到你……”
齊炎緊要牙齒，并沒有顯露出太多疼痛的表情。光潔如雪的肌膚上，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右手五指捏住劍身，狠下心來用力一抽，将劍拔出，扔在地上。
林蘭哭了片刻，才恍然想起齊炎被她傷了，直起身子，看着她已經濕了的左邊的衣服，語無倫次：“炎哥哥，我不是，我不知道是你……”
齊炎忍痛點點頭，淡淡道：“我沒事。”
“娘，他是誰？”林小齊好奇的看了一會兒，才走過來，看看林蘭，又看看齊炎。
林蘭深情的看齊炎一眼，對林小齊道：“她是娘最想念的人。”
林小齊轉着一雙亮金金的眼珠子，看着齊炎笑嘻嘻道：“娘想這個叔叔，那麽齊兒也想叔叔。”
齊炎雖然看不見，但是聽到林小齊這麽懂事的話後，冰冷的心流過一陣暖流，也為林蘭感到欣慰。
“齊兒，你這張小嘴可是越來越甜了，是不是又偷吃蜜糖了？”林蘭彎着腰，輕輕刮了一下林小齊的鼻尖。
“沒有啦。”林小齊朝着母親撒嬌。
走到齊炎腳邊，小小個子，才到他的膝蓋。他擡頭望着齊炎，眼神羨慕：“叔叔，你流血的都不哭，你好勇敢啊。”
齊炎冰封多時的心，忽地一下子就化開了許多。她蹲下來，左手輕輕撫摸着林小齊圓圓的臉蛋：“齊兒以後也要是個勇敢的男人。”那冰冷的聲音，此刻卻有着淡淡的莫名的溫柔。
屋內燈光突然一暗，但只是一瞬間，又立刻亮了起來。
當林蘭再次看清時，卻發現屋內多了一個男人。濃眉大眼，俊逸不凡，一身灰衣上沾着點點血漬，森然可怖。
憑那幾點血，林蘭就斷定這個陌生人就是那個在天樞宮瘋狂殺戮的那人。
四枚銅板捏在指間，林蘭向着灰衣男人蔣飛四周扔去，想要再布一次九宮銅板陣，困住此人。
“炎哥哥，這個人會殺了我們，你要小心。”她話音落時，四顆銅板也快要落地了。
齊炎方才之所以會中招，是因為林蘭在暗處偷襲。而此刻燈光明亮，蔣飛又怎麽會被她困住。
銅板卻在落地的瞬間，被蔣飛的內力震了一下，化為粉末。
蔣飛側着身子，迷惑的看着齊炎，大聲道：“唉，齊炎，你到底打算拖到什麽時候動手啊，要不要我代勞一下？我可還等着你一起回殺手盟呢。”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靂，讓林蘭愣了半晌。她緩緩轉頭看着身後的齊炎，見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漠的眼神卻有些許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