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說他們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
“阿祖,原來你在這兒等他。他回來了,你們在一起了。”Dylan喜極而泣。
那邊陸勵成還在給管理員解釋着,甚至把兩個人的故事都搬了出來,哪裏想那管理員就是死腦筋。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種事情不合規定!而且你說的那個故事,你以為我會信麽?那明明就是我爺爺書裏寫的,下次編故事不要直接照搬書知道麽?電話我是必須打的,這事必須有人來處理。”
“如果處理的結果是把你爺爺抓去坐牢你也去麽?”突然,一個老人杵着拐杖,哼哼着走到了他們身邊。
“爺爺?!”管理員手裏的電話一滑,差點掉到地上。
“哼,我就說你小子的老爸笨!兒子都不會教,就教出個沒同情心,不知道變通的書呆子!”
“爺爺……”管理員很無語,自己都被他扔來看墓地了,不是他說的麽,說自己老實有原則,來這看着他最放心。
“裏頭的那位是我放的,我那書裏寫的也是真的,他兩是我最好的兩位師長。”望着被挖開的墓,老人家臉上一片默然。
“爺爺你怎麽可以這麽做?還有……是什麽時候?”
“你老爸看着這的時候,我偷溜來的。”老人家倒是一點不覺得不好意思。
教訓完孫子,轉而看向了陸勵成和Dylan:“像,真是太像了。”
“白老先生。”Dylan扯起來笑,喊道。
“诶——好孩子!”
接着繼續使喚孫子:“把這複原,我有話要跟着兩個小朋友說。”
“好好好,總之苦力都是我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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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也不講究,拉着兩人就在旁邊的臺階上坐下了。一張臉已經爬滿了皺紋,眼睛卻矍铄極了。
“老師他是我送走的,他離開的時候身邊沒一個人。”
老人的話有些零碎,毫無邏輯可言,一如他看着的天空,變幻着,似是這人間的緣。
“他不肯我叫他老師,可他教過我,就是我的老師。”
“他相信的沒有錯,我們都錯了,蘇老師他總是心懷希望不肯放棄,他是一個勇敢的人。”
“這座墓園蘇老師守了二十年。”
“蘇老師的兒子後悔了,來打聽他父親下落的時候,我告訴他,他父親去世了,他問我他葬在哪裏,我沒有說,我想,這也算一種報複吧,總不能你說句後悔,就可以不用為自己的錯事負責了吧?蘇老師走之前身體差得基本上是離不得人照顧了,可他不肯我們這些朋友幫忙,說什麽已經欠了我們太多。可他那兒子,還非得等到老爸都死了幾年了才來後悔,後悔給誰看呢?”
……
老人家絮絮叨叨說了好多也問了好多,當聽聞慕容沣幾乎是和蘇明遠同時去找的對方,而兩個人在香|港又很可能遇到過的時候,也覺得哭笑不得。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不說蘇老師眼花了,而是陪他去認人該多好,他們也不會一錯就是一輩子了啊!”
“這,只能說誰都沒料到吧……”陸勵成安慰,可也說不出什麽有用的話來。
靜默,過去了的,只能是過去。誰也沒法重來,更沒法去改變什麽。
“Dylan,你願不願意認我當爺爺?”老人突然蹦出這麽一句。
Dylan愣了愣,笑道:“好”。
若是世間真有幽冥,那麽三途河水一定不是血紅,那河岸邊種着的也絕非紅得奪人的彼岸花,在蘇明遠呆着地方,那裏一定是一片的蒼翠,青山綠水。
慕容沣穿着藍色的襖子,雪白的毛領一絲不亂,他的手裏拿着口琴,吹着的是兩人熟悉的陌上花,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站在水邊吹着埙的白色身影。
同樣的一身錦緞,不染微塵,他就那麽吹着,那水中的倒影也像是凝固了多年,已經深深記下了這一抹白。
慕容沣緩緩走向蘇明遠。
蘇明遠也如同有所察覺般回過了頭。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我來了……”
“你來了……”
水中的倒影增了一抹天藍,白藍相攜,歲月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