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喊我嫂子就行

“購買吃食不假。但我鋪子一日之中售賣的糕點上百份不止,唯有這張家出了事,若說是我鋪子吃食的問題,哪有如此巧合的道理,況且我鋪子之中梅花糕制作所需的原料皆經由我手,若是糕點真出了問題,那麽有事的應當不止這一家才是。”

姜北慕看也不看那婦人,只不卑不亢回道。

“大人!我夫君當日早飯只喝了些稀粥,之後便再未吃過什麽了,直到我午時去給夫君送面和糕點,他吃了後才出了事。” 女子聲淚俱下,一雙眼睛哭地通紅,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是啊,我家老三前幾日都正常地很,且我們将他送去醫館後,大夫看出是中了毒,便立刻灌藥給他催吐了,吐出來的只有面條和糕點,這難道還不夠證明這糕點有問題麽?!” 婦人緊随其後連聲附和。

“那可不一定,誰知道是不是那面條出了問題呢。” 談秋看不過去,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姜北慕這回卻未阻攔。

那喝茶的男子懶洋洋瞥了眼談秋,目光繼而轉向姜北慕,“有道理啊。”

談秋心中歡樂地敲起了小鼓,若說之前還有些擔心那城主府的人會不會反水,此刻談秋見他男子毫不避諱地幫腔附和,便知道這人一定與姜北慕關系匪淺,若不是外頭還有百姓圍觀,說不定那男人聽都懶得聽,直接下判了。

姜北慕似乎看出了談秋心中的小九九,不着痕跡地朝坐上男子揚了揚眉峰,像是在示意他不要太過了,繼而收回目光,頗為無奈地看了眼談秋。

“你血口噴人!” 婦人情緒有些激動,當即怒斥道:“面條怎麽可能有問題!我們一家子都是吃了的!如果有問題那我們一家怎麽好好的?!”

談秋似乎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緊着笑道:“是啊,你們一家吃了面條好好的,出了事覺得是我們鋪子糕點的問題,那我們的糕點售向全城各家各戶,吃的人總比你們一家子要多吧?現如今也是一個出事的也沒有,怎麽你們就能認定了我們糕點的問題呢?”

“你!…… 你!強詞奪理!” 婦人當即被噎住,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該怎麽駁斥回去,只得手臂顫顫巍巍地指着談秋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這話什麽意思!” 乍聞談秋此言,那女子忽的哽咽着駁道,一雙眸子通紅看向談秋,“難道我會害我自己的夫君麽?!我豈能做那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他沒有那種意思,姑娘無需多想。” 姜北慕适時地擋在談秋與那二人之中,客氣道。

“肅靜。” 知府敲了下驚堂木,道:“去将那醫館之中給張家三郎會診的大夫帶來。”

堂下官差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從外間烏壓壓的人群之中領了一名面白微須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襲青色布衫滌地發白,待近得堂前,先行一禮。

“初八那日可是你給那張家三郎會診的?” 知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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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人,正是在下。” 大夫微微颔首。知府見狀嗯了一聲,繼續道:“那日他是何症狀,你且仔細說說。”

大夫些許思量,旋即挑着重點簡單講了,“那人擡進館內之時已是傍晚,送來之時面色發青,雙唇泛紫,舌苔厚且僵硬,問之無反應,刺破指尖的血液凝固速度十分快,種種跡象表明乃是中毒之症。”

“山上多毒蟲,也有可能是毒蟲咬傷所致,何以見得是吃食?” 一旁的男子若有所思問道。

“回大人,冬季蛇類早已冬眠不出,且蟲類亦蟄伏難見,此人毒發之快,唯有蛇毒可堪相比,但其周身并無蛇類咬傷的創口,而若是毒蟲所咬,若是毒性較烈者,必當有創口,且創口附近會泛起青烏色,而若是小毒蟲,那麽便不會如此快地發作。”

“山中蛇蟲類別何等之多,你又有何證據能證得不會是一個你從未見過的毒蟲所咬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姜北慕忽的出聲直問那大夫,談秋當即幫腔道:“就是,山上的毒蟲你能确保都見過,都知道其毒性麽?說的這麽言之鑿鑿的。”

“唔,他們說的有道理啊。” 座上的男子忽的笑着說了一句,旋即轉頭望向一旁沉思的知府,“是吧,林大人。”

知府回過神來,似有所想,颔首道:“确實,若無法證得其并非被毒蟲所咬,那麽你又如何能确定他一定是吃了什麽而中的毒呢。”

“回禀大人,我并未指明其是因為吃食而中毒,只是當日和其家眷提過,極有可能是兩種情況,要麽被毒蟲所咬,要麽因吃食而中毒,他們堅稱是吃了什麽,我便配藥為其進行催吐。”

“既然如此,那麽便無法斷定此事是因仙水樓的糕點。” 知府思索片刻,說道。

“大人!” 婦人面色難看,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喊冤,知府卻蹙眉不愉,揚手一敲驚堂木。

“你可有辦法讓那張家三郎醒來?” 知府對着那大夫說道。

大夫聞言略微踟蹰片刻,“這… 近幾日來他情況确有好轉,但什麽時候醒來卻不能保證。”

“那正好,我認識一個大夫,師承宮廷禦醫秦頌歌老先生,不如讓他來試試?正好他這幾日來了四方城尋我敘舊。” 男子摸着下巴向知府提議道,言罷不待那婦人開口,便先一步似笑非笑對其道:“秦頌歌老先生的名號,你們應該不會不知道吧?當年的第一神醫,據傳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法子,而我認識的這個大夫,更是其得意弟子。”

“畢竟要我來說,你們在這邊胡亂猜測都無道理與證據可言,不如先讓他醒來,讓他自己說說他是因為什麽而昏迷中毒的,不是更可靠些麽?”

男子笑着對衆人說道。

那女子似乎未料到如今情形,只愣在原地,而那婦人卻先一步反應過來,哭道:“大人,民婦一家老小六七口人,個個都是張嘴要吃飯的,因為老三的事情,家中已經耗費了大量銀錢去給他買藥材了,實在是無力再支撐了!”

“我可以出這份銀錢。”

大堂之中,姜北慕的聲音低沉且清晰,如同山頂巨鐘震響的剎那,令人心神一動。

“但我有要求,張家的醫治費用,藥材所需的費用,我皆可出,但是需要那神醫的弟子親自來醫。”

姜北慕一字一頓,在場衆人皆心中一驚。少傾知府緩過神來,面色緩和不少,對姜北慕道:“你既主動提出,若是張家無異議,那便如此實施好了。”

婦人雙眼發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應聲,“好好好,我們同意!”

只要姜北慕出了這個錢,老三能救醒到時候也能再告一狀,将那之前的花費也從姜北慕身上要來,哪怕就算救不醒了,自己家也不需要再投入任何銀錢……

而且,人若是真的出了事,嘴是長在她們自己臉上,想怎麽說怎麽編排不還是自己說了算,屆時也可以讓仙水樓元氣大傷。

瞬息之間婦人心中已是轉過好幾回合來,當即側過頭去,看向人群之中站在的自家男人,見他也微微點頭,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等一下!” 談秋将那婦人的小動作看在眼中,當即打斷了知府欲敲驚堂木的動作。

“我們出這個錢可以!但是有要求。” 談秋望着知府說道,知府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對談秋有些疑義,只是面上微顯露出來。

“你剛才不是已經說過要求了麽!怎麽,難道你想反悔?!” 婦人早就對談秋恨地牙癢癢,生怕他又跳出來亂說什麽。

“就是啊,這麽多要求,你們是想反悔麽!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站在外面的張家漢子也有些擔心,生怕姜北慕那邊又反悔,當即顧不得許多,直直地嚷嚷起來。

“你吵什麽吵,剛剛是我家老爺的要求,現在是我的要求,沖突麽?” 談秋微微擡起下巴,氣勢淩人地朝那身後鼓弄人群的張家漢子瞪了一眼,繼而說道:“我要求就是,所有開銷,都需要那神醫弟子的刻印憑據拿來給我們核對,并且我們也有權利對這些開銷盤查,若是有故意多開,或者未能全部花用,不知落到誰手裏的……”

談秋話說一半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那婦人,輕輕哼哼幾聲,“一旦被我們查出來,那就需要雙倍返還。”

“好,我覺得沒什麽大問題,畢竟雖然我信得過我的大夫,但是總得給人家一個心安。” 男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拍了拍手,煞有其事地應和。

婦人咬了咬牙,氣道:“可以!我們都同意!”

“既如此,沒有其他疑義,就由本府與身旁的蕭野公子一同作證。此案便隔日再議。” 知府拍下驚堂木,算是暫且為這事圓了一筆,剩下如何做只消看那張家老三何時醒來。

案件暫歇,知府率先離開大堂 ,堂外人群亦跟着稀稀落落地走開,那婦人扶着一旁神情恍惚的女子站起來,惡狠狠瞪了眼談秋,轉身朝外走去。

談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姜北慕在一旁看的忍不住發笑。

“人都走遠了,眼睛別瞪酸了。”

談秋聞言立刻從善如流地揉了揉眼睛,兩指撐開眼簾嚷着要姜北慕吹吹,說自己看不得髒東西。

姜北慕好笑地伸手輕拍了一下談秋後腦,嗔了一句莫要胡鬧。

談秋卻是不依不饒,眼見着那四周衙役也跟着退下,談秋飛速環顧一圈便伸手攬着姜北慕的胳膊往堂外走去。

直至身後傳來兩聲刻意至極的咳嗽聲。

談秋與姜北慕才停下腳步,轉過身,見方才那男子正負手立于二人身後,面上帶着一抹笑意,樂呵呵地朝二人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啊,姜哥。”

“好久不見了,蕭野。” 姜北慕笑着與蕭野同時伸出手,手掌在空中相擊,如同多年老友一般敘舊。

“姜哥什麽時候從京城出來的?這些年沒聽到你的消息,我還想着咱們姜哥這麽英武的人,哪裏能按捺地住這麽長時間不去找那些蠻人的事兒。京城裏的弟兄們都怎麽樣了?” 蕭野似乎有許多話要與姜北慕說,上來便如同開了閘的水閥一般叭叭地朝外說着。

姜北慕只笑了一聲,似乎不願多提,簡單說道:“走了有幾年了,倒是你在這裏過好日子。”

“嗐,說哪裏話呢。” 蕭野大咧咧地擡手撓了撓腦袋,目光看到一旁站着的談秋,笑道:“這位是?”

“這位是……” 姜北慕剛起了個頭,便被談秋截過了話頭,“我叫談秋,是姜北慕的夫人,你也不用和我客氣,喊我嫂子就行。”

說罷也朝蕭野伸出手去,面上揚起一抹笑容。

蕭野笑容肉眼可見地凝了一瞬,不着痕跡地目光看向一旁的姜北慕。

姜北慕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與那蕭野耳語幾句,談秋便見那蕭野面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與談秋也握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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