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走了

謝紹元還沒醒過來,季越澤看季焱季寧精神不太好,吃過飯後,她讓顏絮舞先帶着孩子們回家。

季焱季寧在醫院熬了一晚,直到這會兒才熬不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顏絮舞就兩天應該就會變回“顏顏”的樣子,醫院人來人往,太不安全,季越澤不放心她待在這裏。

顏絮舞想了想便答應了。

她把季焱季寧搖醒,季焱驚醒後,忙問:“爺爺醒了嗎?”

“還沒有,我們先回家。”顏絮舞說,“等休息好以後,才有精力照顧你爺爺。”

季焱不願意:“我不走。”

季越澤說:“你帶媽媽跟妹妹先回家,她們熬了一個晚上,容易生病,你要幫我照顧好她們。”

“那好吧。”季焱這才答應下來。

季越澤送他們下樓,司機張叔已經等在樓下,季焱季寧先上車後,顏絮舞不放心他,她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季越澤,一切都會好的。”

季越澤點點頭:“我沒事,你回去好好睡一覺,照顧好孩子們,晚上我就回家了。”

“恩,我等你回來。”

顏絮舞放開他的手,轉身要走的時候,季越澤突然拉住她。

因為在醫院,兩個人都戴着口罩,季越澤怕被人認出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戴了帽子,顏絮舞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隔着口罩,季越澤低頭吻向她的唇。

帶着溫度的唇瓣隔着口罩貼在一起,季越澤嗓音有些啞,他低聲道:“等我回家。”

“好。”

顏絮舞最後握了握他的手,然後轉身離開。

到家後,季焱和季寧都回了樓上休息,顏絮舞沒有睡意,她不放心季越澤一個人在醫院,讓廚師熬了些好消化的粥,裝進食盒後,顏絮舞跟管家打了聲招呼,又讓司機老張把她送回醫院。

顏絮舞一天一夜沒睡,精神也不太好,她坐在後車座閉目養神,微微睡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車窗外的路不太對勁,這根本不是去往醫院的路,這條道很偏僻,周圍連車都沒有,像是快到郊區的樣子。

顏絮舞皺眉道:“張叔,你開錯路了。”

司機老張沒回答她的話,下一秒,車子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路邊的一棟民房旁邊。

“太太,對不起。”老張把車門打開,連眼睛都不敢她,他帶着哭腔道:“我、我女兒被他們抓走了,我要是不把你帶來,我女兒就沒命了。”

老張不久前接到了一張女兒被綁架的照片,對方揚言,如果不把顏絮舞帶到指定地點,或是敢報警的話,他女兒立刻就會沒命。

老張老來得女,對這個女兒看得比命還要重要,情急慌亂之下,他別無選擇,只好把顏絮舞帶到了這裏。

車剛停下來,顏絮舞的車門就被人拉開,幾個穿着黑衣服的人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了車後座。

在顏絮舞掙紮的時候,有人用一塊手帕堵住她的口鼻,顏絮舞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随後便暈倒失去了意識。

顏絮舞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被疼醒的。

手腳被綁住,嘴巴上貼着膠帶,她被人放在一間空曠的房間裏,房間四面都是牆,什麽都沒有,除了幾臺相機。

相機被架在四周的牆角,鏡頭正對着她。

顏絮舞手被反綁在背後,她感覺手臂內側有一股巨大的疼痛襲來,像是被人深深劃了一刀的那種鈍痛,她頭往後看過去,果然發現自己的袖子被拉到了手肘處,而她的左手臂內側,有一道像是用刀子劃出來的傷口,傷口很深,現在正在往外出血,血順着手臂和手心往下,她後背的衣服已經開始被血染成紅色。

智腦也再次聯系不上。

顏絮舞看到手上的傷口,再看着周圍的攝像機,便知道肯定是她的身份暴露了。

有人想要拍到她變身的視頻。

這個人會是誰呢?

謝嚴城正站在一牆之隔的玻璃窗外,盯着裏面的顏絮舞。

自從知道顏絮舞的身份後,他就派人去打聽關于顏絮舞的事情,想要了解更多有用的信息,不過因為顏絮舞離開太久,想要打聽到她當年的事情有些難度。

原本他不想這麽早動手的,但謝紹元的病來得太突然,這兩天他極有可能挺不過來,謝紹元死了後,他的遺囑就會被公開,到時候,一切就太晚了。

謝嚴城在醫院外面親眼看到季越澤隔着口罩親吻顏絮舞的樣子,他知道這個女人對季越澤有多重要,既然這樣,他何不從顏絮舞下手,讓季越澤自動放棄那份遺囑。

謝嚴城自認自己要的不多,他曾經是真的把謝紹元當成親生父親,謝紹元對他也比對季越澤這個親生兒子還要好,可是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

他不甘心,他只是想從謝紹元那裏得到一個公平對待而已!

這麽多年,他把謝紹元當成親爹一樣伺候,那麽,他就一定要享有跟季越澤同等的權利,他要的不多,不過是謝紹元一半的財産而已,既然他得不到謝紹元同等的父愛,那麽至少遺産他絕對不能吃虧!

謝嚴城站在窗外,他一直在等着顏絮舞身體發生變化,不管是突然變小或是突然變老,這個變化的過程都将會被他用攝像機錄下來,然後這将會是他的籌碼。

季越澤不是很愛他的太太嘛,那他就拿着這個錄像進行交換,顏絮舞的秘密跟錢相比,相信季越澤應該知道要怎麽選擇。

只是,謝嚴城等了将近十分鐘,顏絮舞仍然沒有變化,沒有變老,也沒有變小,還是三十歲左右的模樣。

謝嚴城不禁有些着急,因為趕時間,他手段有些粗劣,來不及做太多的善後工作,季越澤應該很快就會找來,他必須馬上拿到他想要的視頻,只要視頻到手,他就有了季越澤的把柄。

謝嚴城打開房門,顏絮舞睜着眼看過去,發現來人果然是謝嚴城。

顏絮舞在這裏沒有仇人,唯一會這樣大動幹戈對付她的人,除了謝嚴城外沒有別人。

她猜測謝嚴城應該是知道了顏顏、吳囡囡和季焱姥姥都是她,所以才會朝她下手,想拿到她變身的視頻。

然後用這個視頻來威脅季越澤。

謝嚴城蹲在她面前,把她嘴上的膠布撕掉:“顏絮舞?還是說我應該叫你顏顏?或者是季焱姥姥?流血就會變身,實在太神奇了,我要是把你變身的視頻拍下來,然後發到網上,再炒作一番怪物、異類的輿論,你說,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顏絮舞朝他冷笑一聲,開口道:“垃圾。”

“告訴我,要怎麽樣你才會變化?”謝嚴城被她的眼神激怒,他拿刀在她左手臂的傷口處再次劃了一刀,“是這樣嗎?是不是血流得越多,你變身的速度就會加快?”

手上的傷口被這一刀刺得更深,鮮血汩汩往外流出。

顏絮舞疼得皺眉。

謝嚴城出去後,顏絮舞盯着她流血的傷口看。

由于她的血液太過特殊,她的身體就是一個超級治愈素的寶庫,每一滴血都珍貴無比。

因為生季焱的時候失血過多,造成超級治愈素大量流失,以至于她的身體被迫停留在十五六歲的狀态,而超級治愈素一直處在修複過程當中。

在這個過程中,她每一次受傷,修複狀态下的超級治愈素都會再次發生紊亂,這種紊亂對她的身體實際是很危險的,但因為超級治愈素的治愈能力,在治愈過程中,治愈素會将她身體年齡随機發生改變,以達到再次修複的目的。

顏絮舞前兩次處在三歲半或是老太太的時候,以及這次受傷停留在三十歲,實際都是傷上加傷的情況,也就是修複中的治愈素再次修複的過程,如果在這個過程中,顏絮舞再次受傷流血,那後果将會十分嚴重。

顏絮舞還沒有經歷過這個過程,她只知道她現在不能受傷流血,至于受傷流血後會發生什麽,就連她自己也無法預測到。

顏絮舞緊盯着她的傷口,她感覺血液流失的速度過快,在一片鮮豔的紅色中,她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另一邊,季越澤仍然等在醫院。

正當他等得焦急的時候,醫生終于給他帶來了好消息。

謝紹元總算醒了過來。

醫生道:“因為腦中風的原因,雖然醒過來了,但目前還無法說話,臉部僵硬,左半邊身體也沒反應,需要再做進一步的檢查。”

“還會有生命危險嗎?”

“謝老先生現在情況很穩定,既然醒過來了,就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季越澤狠狠松了口氣,跟以後不能醒過來相比,這樣已經很好了,至于其他的,以後可以慢慢進行康複治療。

跟醫生溝通過後,季越澤第一時間給顏絮舞打了個電話,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然而,顏絮舞電話沒人接聽,季越澤想着她有可能還在睡覺,他心裏不放心,于是便打給了林管家,讓他去看看顏絮舞有沒有醒。

可電話裏的林管家卻詫異道:“太太回家後,就吩咐廚師熬了粥,然後又給您送去醫院了,她現在不在家,按理說應該早到醫院了。”

季越澤心裏咯噔一聲。

顏絮舞并沒來醫院。

知道是司機老張送顏絮舞過來的,季越澤立刻又把電話打給老張,結果老張的電話顯示關機狀态,同樣找不到人。

季越澤手有些微抖,顏絮舞身邊有保镖跟着,但因為顏絮舞自身秘密太多,保镖們一般只是遠遠跟着她,只要确定沒有外人對她不利就行,其他情況,保镖們不能打擾到她。

季越澤立刻把電話打到保镖那裏,同樣的,連保镖也聯系不到。

季越澤心裏變得很不安。

他打開手機,快速鎖定顏絮舞的具體位置,除了顏絮舞的手機可以定位到她的位置外,她佩戴的手表上同樣有電子追蹤器。

就是因為季越澤害怕她哪一天突然離開,跟以前一樣,再也找不到她,雖然知道顏絮舞不是普通人,這些追蹤定位的東西對她來說或許根本沒什麽用,但顏絮舞為了讓他安心,還是把手表天天戴着。

手機無法定位,應該是關機了,但手表上的電子追蹤器還在工作!

定位顯示,顏絮舞正在郊區。

季越澤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他飛快離開醫院,趕了過去。

謝嚴城等在窗外的時候,已經開始意識到了不對勁。

顏絮舞不但沒有變身,而且她手上的傷口血流的速度很不正常,似乎太快了,顏絮舞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半。

但謝嚴城并沒有理會,他想着再等等,再等等或許就能拍到他想要的視頻。

但他終究還是沒能如願以償。

季越澤來得太快了。

接到手下的通知後,謝嚴城最後只能放棄,匆匆逃離了那棟民房。

季越澤趕到的時候,他推開門進去,就只看到顏絮舞渾身是血,她倒在血泊中,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季越澤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顫抖着手,快速把她手上的繩子解開,按壓住她手臂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将她一把抱起來。

回到車上後,車子快速向智雅醫院使去。

“顏絮舞,你看看我,別睡。”季越澤抱着她坐在後座,他拿紗布一圈一圈纏住她手上的傷口,想給她止血,但血怎麽止也止不住。

如果是正常人,這個程度的傷口,根本不可能會出這麽多的血,即便出了大量的血,在沒有外力因素的壓迫下,傷口會有一定的自愈功能,應該會停止出血。

可是顏絮舞不是正常人,季越澤緊緊壓着她的傷口,但還是沒用,傷口出血的速度一點也沒變慢,很快,他的衣服也被她的血染紅。

顏絮舞臉色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為什麽沒用?我要怎麽幫你?”季越澤眼角一片猩紅,他貼着她的臉頰問:“顏絮舞,我該怎麽做才能救你?”

在季越澤心急如焚的時候,很快,車子便停在了智雅醫院門口。

季焱季寧也已經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季越澤抱着顏絮舞下車後,顏絮舞立馬被推進了病房。

季焱季寧看着顏絮舞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她滿身是血,像是連呼吸都快沒有了。

“這是怎麽了?”季焱眼淚一下沖出眼眶,“媽媽,你別吓我。”

季寧也被吓哭了。

顏絮舞是RH陰性熊貓血,這個血型是稀有血型,但智雅醫院的庫存血中常備這種血型的血液。

顏絮舞失血過多,除了要止血外,還需要立馬輸血。

智雅醫院最好的醫生親自幫顏絮舞止血,但奇怪的是,血還是止不住。

輸血也碰到了同樣的情況,很詭異的,顏絮舞的身體對其他人的血液排斥,她會把血液自動擋在身體面,血不僅輸不進去,反而她自己的血順着血管往外倒流。

護士被迫把針頭拔下後,顏絮舞手上被針管紮到的小針孔立馬也開始不斷往外冒血。

護士慌亂道:“血輸不進去,而且針孔處也開始往外冒血。”

醫生也覺得很詭異:“怎麽會這樣?!”

“這根本不可能啊。”醫生說,“她現在失血過多,一定要輸血,再試試其他地方。”

醫生換了顏絮舞的另外一只手臂,準備再次輸血。

“別碰她!”季越澤捂住顏絮舞手上的小針孔,才那麽一個小小的針眼般的傷口,他用力幫她按着,可傷口的血還是往外冒。

顏絮舞不是普通人,這裏的醫生根本救不了她!

“你們都出去。”

醫生盡職道:“季先生,她現在失血過多,再不輸血,她馬上就會沒命!”

“出去。”

季越澤眼神無比淩厲,急救的醫生們只好停止急救,紛紛離開了病房。

“顏絮舞,你醒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季越澤身上手上都沾滿了她的血,他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她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便多了一抹嫣紅,季越澤眼裏滿是傷痛,“我放你走,我可以放你走,你不是來自那個神奇的世界嗎,那裏一定有人可以救你,對嗎?我放你走,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去哪裏都可以!”

是他太自私了,顏絮舞說過,她不屬于這裏,是他為了自己的私欲,為了要跟她在一起,強行把她留下。

以前,他怎麽也找不到顏絮舞的時候,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可在她回來後,他變得貪婪自私,他想要她長長久久地待在她身邊,哪裏也不去。

這幾天,跟顏絮舞在一起的時候,他感到很幸福很幸福,但在巨大的幸福中,卻總有一絲不安伴随着他,因為有時候,顏絮舞看他的眼神,不經意間會帶着複雜和不舍,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緊緊摟着他,連睡覺都不太安穩,季越澤明明感覺到了,可是他太害怕顏絮舞會離開他,所以他故作不知,只想拼命對她好,再對她好一點,讓她離不開他,舍不得他,這樣也許她就不會走了。

可現在他才發現,跟顏絮舞的命相比,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哪怕一輩子不再見面,但只要想到,她健康安穩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就心滿意足了。

“媽,媽媽,你醒一醒。”季焱季寧滿臉都是淚,顏絮舞現在就像個渾身是血的易碎娃娃,他們連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季焱淚眼模糊地看着顏絮舞,他心裏滿是後悔。

他應該早點喊顏絮舞媽媽的,他以為她以後都不會走了,他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他總以為時間還很多,所以總想着再等一等,等他完全适應後,再喊她媽媽。

他想,聽到他喊媽媽後,她一定會很驚喜很開心吧。

可是,意外來得這樣突然,他才回來的媽媽,好不容易盼了很久很久才回來的媽媽,難道就要離開他了嗎?

季寧同樣哭得快喘不上氣來,她悄悄伸手過去,想碰一碰她的手指,可又怕會傷害她,便只好緊緊地抓着她的一片衣角。

“你們哭什麽,我還沒死呢。”

“媽,你醒了。”季焱哭道,“我還以為……”還以為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季越澤吻了吻她的額頭:“你告訴我,要怎麽才能救你。”

顏絮舞已經感知到,她馬上就要回去了。

她現在失血過多,博士們檢測到她有生命危險,和上次生季焱的時候一樣,已經強行打開時空通道,很快,她就會憑空消失在這個世界。

但這次,她無論如何也要跟季越澤道個別。

顏絮舞說:“我沒事,你別怕,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我家裏有很厲害的人,他們都能救我,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不過,我要回家了。”

“季焱季寧,我走了。”顏絮舞看向季焱季寧道,“你們要好好長大,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爸爸。”

這幾天,季焱的負運值已經完全清除,他現在已經不會再受負運值的影響,顏絮舞走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季越澤。

“季越澤,這一次,我有履行承諾,跟你好好告別。”顏絮舞把手上的戒指摘下來,遞到他面前。

一切盡在不言中,他知道她這次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她固執地把戒指留給了他,希望他能忘了她,好好生活。

季越澤接過戒指,下一秒,他懷裏的顏絮舞就這樣消失在他的懷中。

他的懷抱變得空空蕩蕩,除了她染紅他衣衫的鮮血還帶着些微溫度外,就只剩下那個戒指,證明顏絮舞剛剛還在這裏。

季越澤痛苦地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那枚鑽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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