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怎麽這麽壞
懷霧一覺睡到晚上，醒來時，客廳裏的小夜燈早已經自動亮了起來。
前三天不需要上課，新生還要統一軍訓，學院裏的氣氛還算輕松，住宿區紛紛開起露天晚會，璀璨的燈光連成了片，又被玻璃分毫不差地隔絕在外。
懷霧揉揉眼睛，還在沉思要去哪裏解決晚餐問題，通訊器适時響起，克裏斯問他要不要和學生會一起聚餐。
還有學生對着通訊器喊：“來吧公主殿下，就等着你了！”
學生會每年級都有一位主席，克裏斯是三年級主席，因為他的關系，懷霧和學生會這群人還算熟，于是也沒有拒絕。
學生會也在随大流地開晚會，燒烤架上擺滿了各色串好的蔬菜和肉，烤爐裏架着幾只油亮的鴨子，幾個Alpha興致勃勃地圍在一起，讨論如何制作一種名為北京烤鴨的遠古美食。
長長的餐桌上堆着酒和氣泡水，見到他來，正在調制飲料的Alpha熟練地拿出冰鎮過的杯子，倒了一杯橘子氣泡水：“歡迎光臨，公主殿下。”
“謝謝。”懷霧接過來，還沒來得及喝，知道他今年要去建築系的學生會成員們沖了過來，聲淚俱下地問：“公主殿下，你今年真的要去建築系嗎？”
“不要哇，那麽偏僻的學系能有什麽好看的表演，還是來我們文學系吧，我們可都是你的同胞。”
“那這麽說，還不如來我們歌劇系呢，我們曾經也是共同并肩作戰過的戰友！”
懷霧的舞臺劇就是在歌劇系表演的，三年過去，這場舞臺劇視頻依然在學院網站視頻排行裏居高不下。
幾個意圖拉攏的學生很快內讧起來，彼此大打出手。懷霧鎮定地喝下氣泡水，退出這場不屬于他的舞臺。
“給。”克裏斯百忙之中端來一盤甜點和水果，“先吃一點，宵夜馬上就好。”
懷霧吃完兩塊小蛋糕，往外掃視了一圈。
學生會這邊聚集的人很多，但都是熱門科系，建築系這種人少的擠不進來。懷霧想了想，起身離開了這裏。
他特意挑了條沒什麽人的路，一路走到候車站臺，站臺裏的清理小機器人感應到腳步聲，亮起眼睛，機械地說：“很高興見到您，公主殿下。”
懷霧笑盈盈問：“你對每個人都這麽說麽？”
這個問題超過了機器人的對話範圍，它沒有回答。
學院裏的自動懸浮車直到夜裏兩點才會停運，這個時間還能等到車，懷霧等了一會，一列銀白的懸浮車緩緩破開黑夜，停到他面前。
車裏沒有乘客，畢竟都在各自系裏玩，懷霧上了車，在光屏提示的目的站裏輸入建築系。
車門關上，一同響起的還有一句提示：“車輛啓動，乘客請系好安全帶。”
這句話說完不到三秒，又一句話響了起來：“很高興見到您，公主殿下。”
學院裏所有的自動懸浮車用的系統都是最高級的，保密性和安全性都比能被計算機系學生入侵的清理小機器人高無數倍，畢竟事關生命安全，誰也不敢拿老舊系統糊弄。
但它現在也被入侵了。
學院裏的學生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寥寥無幾，懷霧差不多都認識，這群人也不會冒着被退學的危險，只為了讓機器人和他說一句話。
會這麽做的，大概也只有今年來的新生。
大費周章入侵學院系統、更改對話，還神秘莫測地不肯出現在他面前，是想讓他去猜？還是想引誘他主動上門？
那他偏不猜，這個人想得美。
懷霧毫不猶豫把這件事抛出腦後，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解下發帶，把它扔進了車裏的垃圾桶。
和人多熱鬧的其他系比起來，建築系仿佛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委委屈屈縮在學院一角，自娛自樂地開着露天晚會。
建築系今年的招生同樣是最低，建築系系長苦悶地坐在角落喝悶酒：“他娘的，幾萬年過去了，食品系都鹹魚翻身成熱門了，建築系反而越活越不如從前了，這究竟是為什麽！”
根本沒有人理他，學生們都圍在一起不敢置信地看着今年的迎新晚會觀衆報名表：“懷霧？真的是本校的懷霧？不是重名？”
“沒有打錯、也不是克裏斯手抖填錯了？”
“也不是你們為了自我安慰P的圖？”
重複問過幾遍後，幾個去找過克裏斯的學生震撼地瞪大眼睛：“我的天哪。”
他們今天還在宿舍拜了菩薩，現在就顯靈了？！
“難道是我這張清純可愛又透着一絲帥氣的臉打動了他？”說過要“色。誘”懷霧的Alpha喜不自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會不會是公主殿下看膩了超級大帥A，看到我之後，他突然變了口味。”
“你做什麽夢？”其他學生憐憫地看着他，“人家再怎麽看膩了大帥A，他也不會饑不擇食看上你的！”
這群老生仿佛被一份天降大禮給砸暈了，高興得連燒烤攤都顧不上了，新生也擠過去好奇地問：“公主殿下是誰呀？”
“是我們學院的絕世大美人。”老生們解釋，“超級、無敵、宇宙級的大美人。”
“長得特別漂亮。”
老生們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當然脾氣也很壞，沒事不要惹他，不然他能把你吊着錘到門門學系不及格，只能假期哭着補課。”
江行沒有過去湊熱鬧，只是在照看烤架上的食材，但他們對話的聲音不低，還是傳到了他的耳邊。
超級、無敵、宇宙級的大美人。
脾氣特別壞。
江行本來對這些八卦沒興趣，但這幾個充滿強烈意味的形容，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潘多拉美人蝶那雙裹滿顏色的輕薄羽翼，以及同樣擁有蝴蝶羽翼般眼睫的那個人。
“你辣椒粉放多啦，”一道聲音輕盈愉悅地響起來，喚回了江行的思緒，“我不吃辣的。”
江行掀起眼皮，正好對上剛剛才從他腦海裏裏一閃而過的眼睛。
這雙眼睛漂亮到不可思議，仿佛是上帝窮盡一生勾勒出最精心的一筆，到了眼尾自然而然地彎起一些弧度，卻又囿于人類的限制，只能遺憾停下。
但所有的欲語還休，都凝于漆黑的、霧蒙蒙的眼瞳裏。
“啊！”還在科普“公主殿下曾經是怎麽和軍訓教官賭注然後百步穿楊一槍射穿了教官手裏捏着的子彈”等風雲事跡的老生們後知後覺地叫出聲，“我的媽呀，您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懷霧聲音仍然含着笑意：“請你冷靜一點，我和你年紀相仿，做不了您的母親。”
“啊啊啊啊！”老生們一窩蜂湧過來，“公主殿下，你今年真的要來我們建築系嗎？”
懷霧：“是啊，難道我不可以來看嗎？”
衆人連忙搖頭：“怎麽會呢！我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會突然決定來我們這裏。”
不止老生在問，新生也在等他的回答。
親眼見到他，新生們才發現老生說的沒有半句虛言，甚至還說得太低了，宇宙級別什麽的遠遠不夠形容。
懷霧眨眨眼睛，看向江行。
所有人的視線也跟着他一起投過去。
和懷霧輕飄飄的視線不同，其他學生都各自帶着好奇、審視，還有零星的“憑什麽他行但是我不行”的忿忿和意難平。
雖然這位新同學确實很帥，帥得引人矚目，但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很特別吧？憑什麽他能獲得公主殿下青睐啊？就因為他叫“江行”嗎！
以為自己“色。誘”成功的Alpha也很失落，雖然他只是幻想，可也是真實抱了一絲期待的，公主殿下還沒看膩大帥A，他們這種沒有那麽帥的還是沒有希望，感覺人生遭受重擊。
江行也在看着他。
江行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這些目光并沒有惡意，更惡意不堪的他也見過。
可他沒辦法忽略這位“公主殿下”的眼睛。
他不知怎麽，總有種危險的直覺。
像是被一只潘多拉美人蝶注視。
懷霧視線慢慢往下移，落到江行骨節分明的手上：“糊了。”
江行：“……”
“我草。”衆人聞到糊味，也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沖到燒烤架前，搶救這些用建築系公費換來的食材。
不知道有意還是故意，江行被學生們擠了出去，擠到這位公主殿下面前。
他好像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有意思，眼睛彎彎地看着學生們手忙腳亂，還想去幫忙。
他烏黑的長發被夜風吹起來，江行聞到了淺淺的白桃熏香味。
有點甜的氣味。
“等等。”江行說了一句，但周圍太吵了，他沒有聽到，江行倉促間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來，“你頭發太長了，容易被燒到。”
他用的力氣不重，手也是虛虛攏住了懷霧的手腕，只是為了讓懷霧停下來。
懷霧停住腳步，偏頭看着他，理所當然地問：“那怎麽辦？”
江行一頓：“你可以坐在這裏等。”
“可是，”懷霧有些惡劣地彎起唇角，語氣卻很無害，“要我只是看着他們浪費食材，我的良心會過不去的。”
這一瞬間，江行确定，他是故意的。
這只漂亮的蝴蝶，真的把他當做了目标。
江行松開手，客觀冷靜地說：“我不認為你去會讓局面變得更好。”
“所以你要我昧着我的良心作壁上觀？”懷霧幽幽回答，“你怎麽這麽壞。”
“……”江行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
他在制服口袋裏摸索着，摸出一根和制服配套但他并沒有戴的領帶。
江行把領帶遞過去：“你可以用這個把頭發系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