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仿佛是在和他接吻

整片訓練場地,除了懷霧和那個和他對戰的叫科林的Alpha周圍雲淡風輕,其他地方都是塵土飛揚。

軍用機甲光是從外形來看,就能看出一股鋒銳和殺戮的氣息,不反光的墨黑機身在太空戰場上就是最無情的殺手,然而此刻,這些冰冷的鋼鐵怪物們卻像蹒跚學步的幼童,笨拙地互相打鬧。

這是因為速度。

普通的手動控制臺有一百八十個按鈕,組合鍵是按鈕數量的二次方,想要靈活駕駛一架機甲,不光要熟悉各個按鈕的位置和用途,還要牢記組合技能,更重要的是能夠将這些迅速反應給手指的大腦。

就像最基礎的一加一等于二,想要手動控制機甲,就得擁有把複雜多變的機甲功能熟悉成最基礎問題的能力。

而軍用機甲按鈕數量更多,組合鍵也更複雜,對于腦子沒那麽好使的人來說,光是記下來都得花個十年八載,想要手動控制,基本等于天方夜譚。

哪怕是在軍方裏,也不是随便誰都能手動控制的,需要專門培訓機甲隊伍。

學院裏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更是寥寥無幾,然而這種稀少的能力,放在懷霧身上似乎就變成了理所當然——公主殿下本就無所不能。

學生們每次按鍵失誤都會由系統記下來,犯錯多了,其他學生們此時都不由得羨慕起科林來,上場就淘汰,剩下來的時間都可以自由玩機甲,還有比這更爽的事情嗎?

懷霧看了一會小學生打架,興致缺缺地把機甲停到一邊,離開控制臺,在機甲內部轉了轉。

軍用機甲只為戰鬥而生,機甲內部的陳設是在此基礎上做到最大化的舒适,但也很舒适得很有限,可以自由活動的空間只有二十平方米。

二十平方米,這對于那些房産就是一整顆星球的富人們來說,面積還沒有一張床大。

懷霧推開機甲休息室房門,掃了一眼整齊的床鋪,沒有坐上去。

他在私人物品上有一點潔癖,只用自己的床上用品和毛巾,而機甲是公用,不知道有多少學生曾經在休息室裏偷過懶。

懷霧看着古板的陳設,想起他從前的一架機甲,是他的私人訂制,各方面都非常漂亮,火力配置和內部陳設都深得他意,只是後來,它意外流失了,如今也不知道落在誰的手裏。

他不認為有誰會摧毀它,沒有誰會舍得摧毀它,那架機甲上看起來最不起眼的材料,一克價值也是一輛豪車。

不過,不管它去了哪,他總會把它再找回來的。

那架美麗的機甲,只配他這個主人。

直到下課,訓練場地裏戲劇般的打鬧終于結束,學生們磕磕絆絆從機甲裏出來,差不多每個人都是滿身大汗,操控機甲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是一項體力腦力并進的活。

有個Alpha學生就在這樣緊張的情況裏信息素洩露了,更不幸的是,他的信息素是榴蓮味,榴蓮味加上悶出來的一身汗味簡直能要人的命,學生們四散奔逃,幾個學生跑到水池邊接上水管,對準這個倒黴Alpha開水槍,以此沖散他的信息素。

他們打開水龍頭的時候,另外幾個學生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把傘,谄媚地撐起來圍到懷霧面前,護送他回教室:“殿下,請。”

場地裏還有其他班級的學生,看到一班學生的德行,尤其以Alpha為最,其他班級裏的Alpha們頓時忍不住了:“你們也太狗腿了!簡直是在丢Alpha的臉!”

“不就是一個Omega!”

“打倒Omega至上主義!我們Alpha也要站起來!”

懷霧恍若未聞地戴上口罩,榴蓮味信息素刺激得他頭暈,還有點生理性反胃。

同班一場,他也不好當着人家的面吐出來。

其他班的學生沒得到他的回應,不甘心地追過來:“喂,你為什麽不說話?”

懷霧漫不經心轉過眼:“你誰?”

Alpha一頓,仿佛受到了什麽奇恥大辱,咬牙切齒地開口:“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我是誰?!”

圍在他身邊的同學小聲提醒:“殿下,這是我們系的萬年老二。”

換句話說,也就是常年生活在懷霧陰影下的倒黴鬼。

Alpha緊盯着他,一副準備在他露出恍然的神色後就要展開冷嘲熱諷的模樣,可惜懷霧還是不認識。

他對在排行榜上低于自己名字以下的Alpha都沒有興趣,而他的名字上也從來不會有其他人的名字。

“這位同學,”懷霧不以為意地說,“你認識我是天經地義,要我認識你,這屬于強人所難。”

公主殿下素來高高在上,說這句話時,他也沒有正眼看對方一眼,他的語氣不輕蔑,也不刻意,但就是這種自然而然的高傲态度,才更教人氣急敗壞。

追過來的其他班學生一時都愣在原地,懷霧看了眼圍在他身邊的學生,班裏的學生一激靈,傘都舉得更加虔誠。

等他們走了,其他班的學生才後知後覺發出懊惱的聲音:“草,你剛才為什麽不說話?”

“你他媽不也沒說?”

“我不知道怎麽說啊!”

“那我也是啊!”

誰能在短暫的幾秒裏就想出能比那句話還要更傲氣氣人的回答?誰能?

進了教學樓,沒有熾烈的太陽和水槍噴濺的水珠了,學生們才把傘收起來,幾個Alpha互相看了一眼,猶豫着說:“殿下,能不能問你一件事啊。”

懷霧知道他們想問什麽:“不行。”

Alpha們:“……”

真是冷酷無情的公主殿下啊。

懷霧看上建築系新生的事情已經在學校裏傳遍了,對于懷霧的追求者們來說,他們半點不想用“懷霧正在追一個新生”這種句式,公主殿下怎麽可能追別人,不可能的,殿下這只是在玩游戲罷了,“追求”?那個除了臉沒有任何優點可言的普普通通的Alpha也配?

然而随着懷霧親自去軍訓基地一日游,目的還是為了那個新生,許多Alpha們坐不住了,殿下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此前可從未為哪個Alpha做到這種地步。

學院網上怨氣沸騰,遠古女鬼貞子來到這裏都要甘拜下風。

[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看上那個Alpha了?]

[管理員呢,這種造謠貼為什麽還不删?]

[我不信,只是玩玩這個Alpha而已,殿下玩過的Alpha多了,他并沒有什麽特別!]

[我敢保證,他倆不到一星期必分。]

[必分加一。]

[呃,雖然但是,這句必分你們好像上上個星期就說過了。]

建築系老生們對着怨氣沖天的學院網也是瑟瑟發抖,沒有一個敢發言,生怕被連坐,他們可不比其他系,Alpha多到能三五不時約個群架。

陳擇挑了幾句沒那麽刻薄的,截圖發給江行,打聽他和公主殿下到底怎麽樣了。

陳擇消息發過來的時候,江行剛洗完澡,下意識調出懷霧的號碼,消息框突然跳出來,他手指一抖,點到了和懷霧的視頻通訊。

過于巧合了,以至于他自己都分不清,他這一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他也沒有挂斷。

懷霧過了一會才接,他看起來也是才洗完澡,長發半幹地垂下來,漆黑的眼眸氤氲着潮氣,眼尾被熏出一片若隐若現的薄紅。

江行呼吸一窒,倉促間移開目光:“……晚上好。”

“你在讓誰晚上好?”懷霧故意問。

江行不自在地眨了眨眼,還是不敢看他:“讓你。”

“我是誰?”

“懷霧,”江行怕他再繼續問下去似的,隔了短暫的一瞬,又低聲說,“公主殿下。”

“可是你都不看我,我怎麽會好呢,”懷霧聲音也像是被溫水浸透了,一字一句都能拉扯出千絲萬縷的網,密密纏繞到江行的心上,江行聽到他含着笑意的聲音,“江行,看着我。”

江行不受控制地轉過來,虛拟光屏可以完全還原出人的模樣,懷霧似乎發現了什麽,突然往光屏前靠近,那雙眼睛于是更加清晰。

清晰到可以數清他長而密的眼睫毛,可以看見上面沾着的細碎水珠。有那麽一瞬間,江行仿佛看見了被群星環繞的滿月。

“江行,”懷霧确定了一件事,又退回到正常距離,用發現什麽秘密的語氣,輕快地說,“你臉紅了。”

“……”江行深吸一口氣,強行鎮定地轉移話題,“我好像還沒有見過你的通訊器。”

話音未落,他就開始後悔,這個轉移的話題實在生硬,而且不怎麽高明。

不過懷霧并不介意,饒有興趣地回答:“怎麽可能,你明明見過的。”

江行目光疑問,懷霧露出一點柔軟的舌,指尖點了點貼在舌尖上的紅鑽石舌釘,望過來的眼神清澈無辜,偏偏又極盡妩媚:“我的通訊器,是這個。”

下一秒,通訊器斷開鏈接。

江行很确信自己這一回是真的手抖。

他在劇烈的、自己都能聽得見的心跳聲裏點開陳擇發過來的圖片,潦草地掃了眼,然後回了一行字:他們做夢。

陳擇興奮了:啥意思?你展開講講。

江行沒有再回,腦海裏都被方才看見的那一幕占滿了,懷霧的手指細白,仿佛名貴精致的薄胎瓷器,舌尖像是某種漂亮柔軟的花蕊,而那顆紅鑽石舌釘,就是滴在花蕊上的血。

也像是毒。藥,一劍封喉。

江行以為那是他的裝飾,沒想到會是他的通訊器。

一個異常放肆的、他此前從未有過的想法就在此時橫空出現。

懷霧的通訊器是舌釘,和他通訊……仿佛是在和他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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