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幫我穿

模拟軍事拉練結束,模拟艙對所有學生進行疏導,以免因為過于逼真的訓練留下心理創傷,等到疏導完畢,新生們紛紛打開模拟艙艙門,如獲新生般站出來活動筋骨。

建築系的新生們看到江行還在模拟艙裏遲遲未動,以為他出了什麽意外,而艙門上給出的使用者健康信息又顯示一切正常,新生們糾結半天,試探着想敲艙門,手還沒有碰到,艙門突然自動打開。

幾個新生吓得往後一跳,險些被撲面而來的信息素激成炸毛的刺猬。

他們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Alpha的信息素并不好聞,不是氣味,而是信息素裏攜帶的排斥信號,這股信息素抗拒任何人的靠近。

正常情況下來說,Alpha只有在情緒極端的狀态、或者和Omega互相标記了,信息素才會這麽排外。

可是在模拟艙裏,他能和誰互相标記?

江行手掌按了按後頸,試圖控制信息素的發散,平和地說:“抱歉。”

他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讓人也沒辦法分辨,他到底是不是因為在訓練裏被群毆了才這麽情緒激動。

新生們搖搖頭,理智地繞着他走:“沒關系,你人沒事就好。”

信息素不受控制,且每次回想起分開前懷霧給他的若有若無的吻,它就還有更發散的趨勢。江行坐在模拟艙裏,直到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才起身離開。

拉練結束也意味着軍訓就此完結,新生們歡天喜地回到宿舍,整理行李返校。

交通系統恢複,返校乘坐的是學院裏的懸浮車,兩個小時就能到,當然,返校的學生裏不包括江行,他還在還債期。

同宿舍的學生們禮節性為他表示同情,然後毫不猶豫、喜氣洋洋地拖着行李離開了宿舍樓。

軍訓經歷的刻苦訓練在此時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不到兩分鐘,新生們就走光了,喧嚣的吵鬧聲流星般閃過,只剩下無盡的寂靜。

江行給自己打了一針隔離劑,藥物控制住信息素後,去找教官要回了通訊器。

幾天累積的未讀消息有很多,江行重點搜索一個人的名字,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也沒有未接電話。

驕矜傲慢的公主殿下對他入網的獵物真敷衍。

江行打了個電話過去,懷霧沒有接,他沒有再打,轉而發信息,問他是不是休息了,等了半天,公主殿下姍姍來遲地回了他一個“1”。

江行:“……”

江行低低笑了一聲,請這位殿下好好休息,然後找到給他檢查信息素的醫生,問他檢驗結果。

“你來的真是時候,我剛想着找你。”史蒂文熱情洋溢地念了一遍報告單,“經過檢驗,确認你的信息素出現了青春期最常見的、但對你來說最罕見的‘萌芽’階段。”

萌芽是指Alpha和Omega分化之後,因為感應到心儀對象的信息素,導致自己的信息素進入波動狀态。這種狀态下,很容易發生信息素外露的情況,就像求偶期的孔雀。主人再怎麽克制,信息素還是會遵循本能,想方設法往心儀對象身上飄。

只有剛分化不久、信息素還不穩定的少年們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是春心萌動的象征,所以也被稱為“萌芽”。

“二十歲還能發生這種情況,你是我見到的頭一個。”史蒂文眼裏閃爍着八卦的光芒,“真稀奇,是什麽樣的愛神,才能融化你這座冰河世紀?能不能給我看看?”

史蒂文是江行分化後的醫生,很清楚他的信息素狀态,他本人對一切Omega甚至Alpha無感,性冷淡到讓史蒂文懷疑他硬不起來,可是他的配件設施又很健康,并沒有檢查出這種難以啓齒的問題。

江行簡短地說:“不給。”

“好吧,”史蒂文本來就沒想過能成功,聞言也不意外,只是嘆了聲氣,“接下來就是第二個消息了,很抱歉,我依然沒有發現你的信息素出現可以标記的跡象。”

江行的信息素無法标記,這是他天生的缺陷,因為同等的病例太少,史蒂文也只有這一個病例研究對象。

他認為,基因對于标記這件事是自然而然的渴望,就像一座活火山,而江行的基因與衆不同,它在報告上顯示的相關活躍度很低,是一座休眠到像是要死了的火山。

或許有一天,有什麽東西能夠強烈到刺激它爆發,不過這太難了,史蒂文根本不對一個感情性冷淡的人抱有任何希望。

江行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從現在起,你該學會克制你自己了。”史蒂文冷靜地說,“人會對自己的愛人産生獨占欲,這是與生俱來的天性,而Alpha的獨占欲更強,當你有了心愛的愛神,卻沒辦法标記對方,心理落差之下産生的焦躁或許會讓你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這是他出于醫生的友情提醒,可是什麽事能讓江行失去理智?就算失去亞特蘭太子的身份,和宇宙至高的王權擦肩而過,他也沒有産生過失控的情況。

江行沉默幾秒:“嗯。”

挂斷電話,江行擡起手,拇指碾過被親吻過的地方,隔着模拟艙,那裏不可能留下真實的溫度和觸感。

但又好像從未消散。

全學院都在忙碌迎新晚會,每個系都有大把來去匆匆的高年級生在做最後的準備,今年的建築系尤為忙碌。

迎新晚會包含三部分,一部分是優秀新生代表發言,一部分是表演時間,最後一部分則是收尾的舞會。

晚會開始前,建築系的學生們衆星捧月般圍住公主殿下,請他從簽筒裏抽簽,決定舞會的扮裝。

建築系許久沒有這麽熱鬧,老生們都很激動,為了讓晚會能更熱鬧,特意将舞會改成了換裝舞會,抽簽決定晚會的裝扮。

懷霧随意抽了一根,展開,上面赫然寫着“公主裙”。

衆人一齊感嘆:“哇哦——”

公主殿下穿公主裙,天作之合。

“唔,”懷霧中肯地說,“還不錯,正好和我的外號相配。”

衆人笑出聲,開始抽自己的裝扮。

簽筒裏男女混合,并沒有特意分開,陳擇抽到了女仆裝,懊悔不已地想把簽塞回去,被其他人眼疾手快地攔住:“停停停!不準反悔!”

“草。”陳擇直拍大腿,公主殿下穿裙子,那是美得渾然天成,他穿女仆裝,只會成為一只渾然天成的大猩猩。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還有更多的Alpha抽到了貓尾裝之類的裙裝,等到舞會開始,建築系必然是群魔亂舞。

所幸衣服在舞會開場才需要換,現在的建築系場面看起來還是很正經。

懷霧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江行還沒回來,他對其他Alpha也沒什麽興趣,找他聊天的一概不理。

他擺出了拒絕的姿态,也沒有幾個人敢這麽沒眼色,再過去打擾他。

等到晚會快要開場,他才感覺到某個熟悉的身影投落在他面前。

江行蹲下身,身上還帶着一路奔跑而來的熱氣:“殿下。”

“你是你們系今年的新生代表,”懷霧看了眼他額角的汗,不急不慢地說,“先去換衣服吧。”

“嗯。”江行應了一聲,被早就等着他回來的老生們拉去換了衣服,又回到了他身邊。懷霧笑了一下,對他招招手:“過來。”

江行走過去,懷霧從袋子裏拿出一根領帶,就是之前被他系頭發的那根:“低頭。”

江行目光閃了閃,聽話地低頭,懷霧把他已經戴上的領帶摘下來,換成了這根。

“這是你之前借給我的,現在還給你。”

這根領帶被懷霧系過頭發,系過手腕,現在又回到了他手裏。

只要一想到它曾經待過的地方,江行就覺得喉嚨發癢,像是被羽毛撓了一下:“……不還也可以。”

“你是想讓它一直留在我那裏,好讓我看到它就想起你嗎?好狡猾,我才不上你的當。”懷霧彎了彎眼睛,說話的聲音輕得像春風。

江行:“……”

此位公主殿下的特長一定有一項是倒打一耙。

江行垂眼,看到他密密的眼睫毛,下意識放輕了呼吸,生怕驚擾到這只短暫停留的蝴蝶。

“好了。”系好領帶,懷霧欣賞地說,“江行,你現在看起來真帥。”

江行還沒想好怎麽回答,再次被老生們急匆匆拉進禮堂,晚會要開始了,實在沒有時間給他談戀愛。

當然,不排除部分老生故意的成分。

江行轉頭,看到懷霧也走了過來,這才放心跟着陳擇他們走。

晚會開始,禮堂的燈光暗下來,建築系系長說完開幕詞,江行随後登臺發言。

他一上場,觀衆席裏就傳出低低的說話聲,對于江行,學生們更多知道他“公主驸馬”的身份,也有許多學生不清楚他的長相。

學院網上對他的評價都是毫無優點,充其量長得還行,公主殿下一定是被他灌了迷。藥。現在親眼目睹,只能說嫉妒的Alpha說的話一個字也不可信,殿下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高。

發言稿是早就準備好的,江行的聲音透過話筒響在禮堂,聽起來沉穩和緩。

他站得不算筆直,但也沒有彎腰弓背,而是放松又不輕浮的姿态,墨綠的眼睛不動聲色掃過觀衆席,仿佛在尋找誰。

但他找不到,懷霧坐在最後一排,最黑暗的位置,就算他視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得見。

懷霧激活通訊器,連接江行的號碼,不需要等待,直接通過。

只可能是江行給了他特別設置。

懷霧支起下巴,饒有興趣地用腦電波和他對話:“江行。”

看臺上江行的發言微不可察地一頓:“嗯?”

“你看,我跟你這樣通話,像不像是在偷。情?”

公主殿下顯然很清楚Alpha倉促間挂斷通訊的原因,即使用腦電波,這一句話也說得又輕又慢,仿佛他就站在江行身旁,在衆目睽睽之下,和江行纏綿耳語。

江行猝不及防地咳了幾聲,懷霧愉快地挂了通訊。

江行有心找他算賬,可是接下來是表演時間,其他系觀看晚會的學生也進了場,懷霧的位置從最後一排移到第一排,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江行毫無辦法。

表演時間,觀看的學生很多,因為這位殿下而來的Alpha更多,眼看着那麽多Alpha對他獻殷勤,江行眼神暗了下去。

不久之前,他看到學院網上Alpha們排着隊給懷霧送水的照片還會感到哭笑不得,但現在,他只覺得嫉妒。

Alpha對Alpha的嫉妒。

即使他們只有一個表演晚會的時間能在懷霧面前出現,江行也難以忍耐。

他想起史蒂文的提醒,深深呼吸,硬生生把這種情緒壓了下去。

表演晚會結束,接下來就是換裝舞會了。

換裝舞會自然包括買票來的學生,不過不提供服裝,他們要穿什麽自己帶,學生們趕在一起換衣服,禮堂成為了更衣室,到處都是學生們的笑鬧聲。

禮堂盛不下這麽多人,舞會的主場在室外,提前搭好的場景,燈光絢爛,幾張長桌上擺滿了甜品和水果,還有專門負責調酒的吧臺。

陳擇幾個抽到女仆裝貓尾女裝的Alpha不情不願換上衣服,健壯的Alpha穿着女裝,場面比馬戲團穿裙子的大猩猩還要驚悚,衆人又笑又鬧地給他們拍照,上傳學院網,參與今年度黑歷史照片大賽。

江行沒有抽簽,也不需要換衣服,他分開擁擠在一起的人群,尋找某位興風作浪完就逃之夭夭的殿下身影。

他還是沒找到,懷霧故意躲起來了。

懷霧在三樓的臨時更衣室,興致勃勃地看着江行到處找他,直到通訊器都快被某人打沒電了,才不慌不忙接通。

“你在哪?”

“我在三樓,”懷霧說了地址,“你要來找我算賬嗎?”

江行還沒說話,懷霧又說:“那你快點來,我等你好久啦。”

江行:“……”

你不是自己躲起來的嗎?

這位殿下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爐火純青。

江行找到他所在的更衣室,敲了敲門。

“進來。”懷霧聲音含着笑意。

江行推開門,剛往裏看了一眼,反手鎖上了門。

懷霧坐在寬大的沙發裏,穿着一條看起來仿佛湖泊般流動的長裙,湖藍的裙擺淩亂又自然而然傾瀉在地上,露出來的一截腳踝纖細美麗,皮膚雪白,唇色如玫瑰,散落的長發遮住了鎖骨,猶如星雲遮住了弦月。

江行幾乎不敢看他,倉促間移開視線,聲音幹澀:“你怎麽穿成這樣?”

“因為我抽到了裙子。”懷霧回答,“你為什麽還站在那裏,過來。”

江行一言不發地走過去。

“我還沒有穿鞋,”眼看着江行走到自己面前,懷霧彎起唇角,手指勾起擺在地上的、和裙子配套的高跟鞋細細的鞋跟,把精美到仿佛藝術品的鞋放到江行懷裏,笑盈盈說,“你幫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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