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獨特 唯她值得另眼相待

陸氏先前為着自家國公爺千兩銀子買花魁的事,斷斷續續“病”了好幾個月。但此刻卻是真得病了,躺在床上,背後掖着沉香色枕頭,額頭上系着朱紅色抹額,一張臉毫無血色,嘴唇卻發幹發紫,兩個眼珠上也都是血絲。

她的親女兒在她身邊侍疾,卻被她一個巴掌扇到臉上。袁榮薇被打蒙了,手中茶碗都跌在了地上。

“你這沒出息的東西,但凡你自己有些才貌,我何至于如此勞心勞力!結果現在心血耗盡一場空,都是你個沒用的……”

陸氏病中并沒有多大力氣,但小姑娘皮薄肉脆,依然被打的面皮上紅起幾根指頭印,她沒想到來給自己娘親奉藥還會挨打,委屈的眼圈都紅了,陸氏看到了,卻更加生氣:“你哭什麽!我為你費了這麽大力氣,卻被人找上門來打臉,我還沒哭呢,你就委屈上了,還不趕緊想想下一步怎麽辦”

袁榮薇捂着臉跑走,離了陸氏才輕輕哭出聲。明明還有兩個兒子呢,她病了,兒子沒一個來床前盡孝,只有她來,結果還要被打。

陸氏仰卧在床上,愁眉不展,她讓女兒想下一步該怎麽辦,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想,只是國公府所有的靈氣和運氣仿佛都被袁淮儒帶走了,現在這些子輩都不成器。

她的丈夫随跟先去的大哥是一母所出,但是不僅毫無兄長的才幹人品,還談貪花好色,她生下的兩個兒子,老大只喜歡走馬游獵,不務正業,老二雖有些本事,但脾氣比本事更大。

她這些年苦苦支撐,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資質雖然普通,卻聽話懂事的小女兒身上,哪怕她當不了皇子妃,當個昭儀啊,婕妤啊,再不濟美人,才人什麽的,袁家也可以指望翻身了呀。

陸氏輾轉反側,思量一夜,最後又把歪心思寄托在了陸湛遠身上——榮茵她愛陸湛遠,愛得鬼迷心竅,忘卻自我,只要陸湛遠肯複婚,那一切就還有救,就還能回到她原本的計劃中來。

陸湛遠急吼吼的退婚是因為榮茵醜,但現在榮茵變美了,他自然就千肯萬肯77ZL了。想到這裏,陸氏忽然就不慌了。

她派出人去大大宣揚榮茵如今的美貌,務必要引起陸湛遠的主意。只要兩人的婚事成了,她的心血就不算全泡湯了。

榮茵懶懶的坐在椅子前對着鏡子,有種此間事暫告一段落的輕松感。不得不說古代貴族的堕落生活是挺令人沉迷的,每日晨起,自己還未開口,便有下人準備好了洗臉水,潤膚露,潔膚膏子,洗漱完畢,紅櫻便來給她梳頭,這個老夫人送給她的丫鬟,手巧的很,各種時新發髻都能梳出來。

“這叫什麽發型?”

“飛仙髻,姑娘喜歡嗎?”

“喜歡。你教教我,等我學會了,梳給我的好姐妹。”

紅櫻一聽便笑了,“姑娘什麽時候交了新朋友。”她自然知道榮茵以前在京中與多人交惡,人緣很差,根本沒有朋友,現在才剛回來,只是在自己院子裏看看書,畫畫畫,也沒見她跟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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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茵的任務可不只是回歸侯府這麽簡單,她得出席一些活動,參加一些機會,至少得有別的貴女帶自己玩,這樣才算順利回歸。

老夫人自然會叫李家的姑娘帶帶她。但是想想李九娘,榮茵便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先着手整頓自己的居住壞境。

她不打算用陸氏的人,自己又采買了兩個,一個叫如燕,一個叫如歌。一個十歲,一個八歲,還不太會幹活,這兩個孩子太可憐了,沒有人要,還被人販子打,榮茵索性都收回來,自己慢慢教。

錦繡羅帳,紅香軟枕,如蘭似麝香氣,榮茵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啧,她竟然這麽快就适應抱着林楚睡覺了。

她跟真千金交情匪淺,那她以後要幫着林楚一起對付假千金嗎?想想當初原身把楚瀾月推到水裏的事,榮茵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她從書匣裏摸出一張彩色花箋認真寫了一封道歉信,讓紅櫻把它送去勇毅侯府給楚瀾月。

楚瀾月貴為京城第一美人,在貴女圈和王孫公子文人雅士之間都有極強的號召力,她既然堂堂正正回來了,就得努力站穩了,即便無意打入貴圈當個風雲人物,也不能被排擠,或者另類到格格不入。

于情理,于私心,道個歉都是該的。

信件送去,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榮茵心裏還惦記着真千金,倒也無暇關注。

秋天是板栗豐收的季節,榮茵命人去外面買了二斤好栗子,做栗子餅。肥厚的板栗因為陽光的滋潤,儲存了大量糖分,用刀子一破,甘甜芳香。

她低頭嗅了一下,非常滿意。

想當初在鄉下,跟真千金依依惜別,執手相看淚眼的時候,親口說“茍富貴勿相忘”。現在富貴的是自個兒,總得去看看老朋友。

“我還是頭次見做板栗餅放紅棗的呢”紅櫻捂着嘴笑,榮茵随手抓了顆棗子喂給她:“咱們自家吃的,還不是愛什麽就放什麽,昨日聽說你77ZL喜歡葡萄幹?去拿點來,裹進去也好吃。”

紅櫻忙忙推辭,那葡萄幹可是金貴東西,她能嘗嘗就不錯了,哪裏還能專門讓小姐做了吃呢。

榮茵笑道“我這會兒興致高,乘興而來,不重外物。”

“我不懂小姐的大道理,只知道小姐愛我,領小姐的情便是了。”

等到板栗煮熟,榮茵拿着擀面杖把它們壓成了泥,紅棗切碎了跟面粉和在一起,然後再将板栗泥一裹,做成小圓球,一壓,就成了餅,熱鍋燒油,慢慢地煎,甜香的味道立即飄散了出來。

紅櫻原本以為小姐就是做做玩玩,沒料到她業務如此精湛,剛收納的兩個小丫鬟,更是瞪着眼睛看着,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榮茵很大方,反正做了許多,鏟了一碟子交給她們吃。小丫頭歡天喜地,榮茵嘆息,這些孩子都是小學生年齡,本該是父母手心裏的寶貝,但在這個年代,卻已經被父母賣了伺候人了。

榮茵不由得又想到了楚楚,這個這真千金小時候過得是什麽日子,又怎麽會染上那奇怪的病?

“小姐,餅要糊了”

紅櫻一聲提醒,榮茵乍然回神,趕緊把鍋裏的餅子都鏟出來,裝進荷葉邊的碟子裏,又去開小庫房拿了一些東西,一起給林楚送去。

雙河村離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駕着馬車從晨起出發,要走到下半晌,榮茵坐着馬車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了,卻發現林楚不在,她走進去一看,竈臺是封死的,床鋪是卷起來的,林楚好像有陣子不在了。

她有些失望,但沒有表現出來。榮茵讓紅櫻不必急着幫忙搬東西,而是拿了掃把過來,先打掃衛生,跟以前林楚不在家時,自己做得一樣,紅櫻不明所以,但看榮茵這麽認真,自己便去井上打了一桶水開始擦洗桌案和窗臺。

“小姐,再不走,天就黑了,我們就回不去了。”

榮茵坐在門檻上看着山頭的夕陽,內心難得安逸:“不急,我們再等等,實在不行,我們就在這裏過夜了。”

再次坐在這裏,她沒有了以往緊張又忐忑的心情,回憶起跟林楚相處的種種細節,反而覺得挺有趣。

兩人擠在一起睡覺,天不亮林楚就在外面洗澡,榮茵以為這個姐姐有點潔癖,于是每天睡前都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白日裏只要出一點汗也會立即去洗,生怕有一點影響到她。林楚很樂意幫她擦背,擦頭發,卻不愛讓她碰。鬧得很了,還要生氣——啧,脾氣這麽怪,怎麽贏得過假千金?

倦鳥西歸,山坡上吃草的羊兒也回到了小院裏,榮茵站起身來,終于看到林楚的身影,夕陽下,她的身影是極淡卻極顯眼的一點,仿佛柳梢明月,被一點點放大,她越靠近,榮茵就越雀躍,她不由得輕輕按住胸口,有點詫異自己竟然會為林楚如此激動。

“楚楚!”

榮茵對她招手,林楚微微站住了77ZL腳,又快步走過來。幾日不見,榮茵似乎又變了一些,那種千金重擔卸下的輕松感,和游刃有餘的自在感,讓她顯得從容而愉悅,更美了更靈氣了——像山間的屋,早晨的霞。遠遠望過來的時候,夕陽的餘輝落在她的眼睛裏,讓她的眼神像流淌的蜜糖,給人一種很溫柔的錯覺,她才是真得“美好又甜蜜”。

榮茵撲進他懷裏,抱住了他細瘦的腰肢,在懷裏輕輕蹭了蹭,又涼,又香,還是以前的感覺,還是以前的味道。

林楚輕輕翹起嘴角,伸手摸摸她的頭,這發絲柔順光滑,摸起來手感極好:“袁大小姐?恭喜你做回大小姐。”

紅櫻站在一邊侯着,心裏有些訝異,這林姑娘眉眼精絕,清流宛然,那過于蒼白的面容,疏冷的神态讓她顯得很不好接近,但她伸手攔住了榮茵,眉眼低垂,深邃的眼眶,幽暗的眸子便顯出奇異的溫柔來。

這是一種很獨特的感受,她會叫你覺得世上萬物懼不可愛,唯有你值得另眼相待。

紅櫻無端端的臉上有些發熱,她垂了頭,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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