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蜜糖
她是真正的瑰寶
榮茵帶着王素走在田野的小路上, 路兩旁種了許多槐樹,槐花是白白嫩嫩的一串,風中閃爍, 樹上搖擺,風一吹都是甜香, 花瓣薄而輕盈,花心位置卻有淡淡的鵝黃。王素摘下幾朵給榮茵, 榮茵塞進嘴77ZL裏,軟軟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裏緩緩蔓延。
“好吃”
王素頰上浮現淺淺的紅:“村裏很多姑娘老人都喜歡采集,至少挖來的野菜找到的野果都是自己的, 不用交給貴人老爺。我剛剛進村裏, 大家聽說要給你吃的, 都把最好的挑出來。”
榮茵點頭, 心裏頗為感慨。詳細了解之後, 她才發知道老百姓的生活有多困窘,他們賃了地主的地耕種,竟然要上交五成到八成的租子, 交完這個還得交朝廷各種亂七八糟的稅, 所以剛剛豐收,便有人去逃荒了。大家是不努力不勤奮嗎?不,是社會病了。
可她又清楚自己的能量, 大環境如此,她能改善的, 也不過自己眼前的小生态。
農家少閑月,林楚跨馬而入,發現田間山上溝壑中都有不少勞作的農人,這種忙碌的景象原本是正常的, 可他略走了一段,就發現這村子裏的氣氛不一樣。他這一路,不知走過多少縣邑村落,大家忙碌疲憊,臉上總帶着些随時會哭天嗆地的麻木和絕望,但這裏的人精氣神變了,眼裏竟然有了光。
“他們多可愛,只要吃飽了就覺得開心,只要天天能吃飽,就會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
榮茵站在田埂上等她。
林楚伸手攬過她的肩膀,低下頭來親她,他視榮茵如寶珠,覺得她是自己遇到的財富,現在發現她是真正的瑰寶,比自己料想的還要光芒萬丈。
他的吻前所未有的熾熱和激烈,榮茵幾乎要溺死在這潮水似的親熱和激情裏。她都呼吸不過來,拼命的拍打林楚的肩背,林楚終于放開了她,看着她紅潤潤的唇,亮晶晶的眼,輕輕一笑,又用手帕給她擦幹淨。
“噗,這算什麽,吃幹抹淨?我還當你要讓它自然風幹呢。”
林楚在外面素來都臉皮很薄,明明是他先胡來,聽了榮茵調侃,臉上差點繃不住,趕緊牽着她的手往莊園裏去。莊園裏已經有幾個人在等着,吃莊子上的農戶,來問她辣椒育種相關知識,榮茵自己有經驗,看看農戶弄來的種子,便道:“大爺,您這不行,太幹了就發不出芽了……”
她從土壤,用水,溫度,強調了一個遍,鑒于大家普遍不識字,索性拿着小棍棍在地上畫圖,實在不行,每個點要說三遍五遍。這幾戶都是留出自己地種辣椒的,小農抗風險能力很弱,若是沒有收獲,代價會很慘重,她想了想,拍拍王素的肩膀:“王大哥,麻煩你跟大家去一趟吧。”
王素鄭重點頭,他專心看榮茵教學,甚至沒注意到榮茵身後還有人,臨出門看到林楚,吃了一驚,趕緊行禮。
林楚倒不很在意,只是擺擺手,讓他盡快去忙,自己走到榮茵身邊輕笑:“大小姐現在可是這村莊的中流砥柱了。”
她能活活潑潑有精神,林楚就很歡喜。他時常會想起榮茵在雙河的樣子,她讨了老夫人歡心,每77ZL天辛辛苦苦去學東西,那個時候,她雖然疲憊,人卻有一股勁兒撐着,因此整個人顯得格外有神采。
那個時候他就覺得榮茵不一般,這姑娘身上,有常人沒有的韌性。
等到後來回到國公府,她成了雍容華貴的小姐,林楚便覺得少了點勁兒。
而現在她身上這股勁兒又回來了。
林楚以前從不跟榮茵講外面的事,在他眼裏,這原本是個需要被妥帖照顧的小姑娘,外界的一切麻煩苦難都不該攤到她面前去,但現在卻發現她不是苗圃之花,而是蒼山之樹,自有智慧和風骨。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忘了它叫什麽了,其中說過,南洋有一種果子,叫馬鈴薯,極容易種植,産量又很高,哪怕貧瘠的山地也能種活,它的果子埋在地下,像一顆顆雞蛋,其營養充分卻與小麥稻谷相差無幾,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叫甘薯的……可以一起帶回來。那都是能濟世救民的好東西,現在這個皇朝有多人呢?六千萬,四千萬?如果年景太平,與民休息,這個數字可以達到四萬萬。”
榮茵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裏,《奪情》這本書背景是架空的,但再架空也會有個底子在,她幫林楚找書的時候,也曾掃蕩國公府的書庫,曾經看到過講解本土地理風貌的書,其總體設置與她所熟知的世界大差不差。
所以她的建議是合理的。
她從桌案上拿了張紙,憑着技藝把土豆和紅薯都畫了出來。
她以前從不在意這些,也不關心這些,因為她并不把這個小說世界真正當回事,困城自守,現在心裏有了着落,腳下有了方向,思想前程,便立即明晰起來。既然知道林楚志在天下,她何不做個同道人?至少,林楚當皇帝不會比現在這個更糟糕,老百姓也不會比現在更苦逼。
她原本對政鬥朝鬥全都不感興趣,要怪只能怪老皇帝帶頭侵吞募捐款的事刺激到了她——朝廷領導者尚且如此,其他人呢?真就沒人把百姓的命當回事呗。震驚她一整年!
林楚雙眼裏仿佛有流光洋溢,他手頭還真有一個人,此人頗有些風險精神,早年就遠航海外,帶些奇珍異寶回來發財,若是派他出去尋尋糧食,倒是好剛用在了刀刃上。
“好,我立即派沈三石出去。”
榮茵微怔:“不用先造船,再畫航海圖嗎?還需要專門的人才”她也就是這麽一說而已,在她心裏,能付諸實踐恐怕都在兩年後了。
“你可記得我曾經解過許多珍珑?我當時說過,我解珍珑是為了接近沈三石。這個大商人,海漂客,他之所以酷愛珍珑就是為了在海上消磨時間。”
那個時候他們還在雙河,林楚還是林姑娘。
“你那麽早就想着探險海外了?”
林楚搖頭,他那個時候只是為自己準備後路——說來不可思議,他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都在孑孓獨行,一心要攪亂這個77ZL世界,随時可以孤注一擲,随時可以死在路上,但遇到了榮茵,卻忽然萌生一個念頭,找退路的念頭。
若真大事不成,這天下雖大,便沒了他立足之地,只好遠遁海上……他擡頭看了榮茵一眼,若真到那時,他定然要把榮茵一起打包帶走。
榮茵正在琢磨怎麽把紅薯和土豆畫得更逼真一點,無端端脊背一寒,下意識的擡頭看林楚:“你是不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林楚飒然搖頭,打她的注意怎麽能叫壞注意。
林楚的好心情被這個表情毀掉了一半,索性用袖子擋住她的眼睛:“我只是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沒有視線注視,他顯得輕松而深沉,仿佛将偌大的仇恨舉重若輕:“當年太子意外逝世,小兒子又着實不成器,聖祖皇帝本意傳皇位于晉陽公主,可此舉冒天下之大不韪,遭到朝臣強烈反對。他留了遺诏,但當時的王闕,一個草拟聖旨的小小翰林,竟然與王公宗室聯手,毀掉了聖旨,然後以聖祖倉促駕崩,未及立嗣為由,衆人擁立,把綏寧帝推到了皇帝的寶座上。”
所以綏寧帝會如此“仁厚”,對貴族宗室如此厚愛,因為他們原本就是沆瀣一氣,一丘之貉,只為瓜分利益胡作非為,朝堂之上,瓦釜雷鳴,田野之中,餓殍遍野。
林楚從未給人講過這些,壓了他二十年的秘密和盤托出,還是對着燈下的蒙眼美人,輕松之餘,還有異樣的刺激。
榮茵的眼睛上蓋着他的手指,橙紅的燭光下,連懵懂都顯得美豔。她覺得自己應該安慰或者鼓勵,但未開口,林楚卻止住了她,“不要說,什麽都不要說。”
他喉頭動了動,欺身抱住了她,将她按在這張桌子上,榮茵的身體往下倒,林楚及時出手,手掌墊在了她的腦袋下,榮茵沒有被磕到,只是黑發散開,鋪了一桌子,細密綿長,好似綢緞,他俯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窩,在那玉白的肌膚上激起小小的顆粒。
“你可真是個活寶貝。”林楚喃喃細語,動了情的聲音,微微顯得暗啞,倒好似華麗的大提琴拉出了音符,性感到讓人腿軟。
良宵難得,少敘廢話。林楚用力吻回去,叫她思緒停滞,意亂情迷,再也沒工夫想別的。
現在的榮煙只穿着尋常棉布裙子,白底藍花,有種瓷瓶似的優雅,剝去一點外衫,那裏頭穿着裏面雪白浮雲紋的暗銀花單衣,窈窕的身段在柔軟的綢料下若隐若現,拆了頭發,青絲流瀉,紅色燭光下如夢似幻一道豔影。
林楚的手心微微發熱,他從未見過這養美麗的少女,仿佛戲文中的仙女,桃花林裏的春神,山野傳說中的狐女,都在一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俏笑,旋轉……
榮茵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想起他以前的臨門剎車,心道,你行了?你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