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年後,終于重逢……
轉眼間, 南城的梧桐樹又落了三次葉子,開了三次花,吹了三次毛絮。
靜谧的午後, 浪漫的法國梧桐在微風下,樹葉被吹得窸窸窣窣, 聆聽在耳中, 就像風鈴蕩漾般恬靜。
沒人再談論到三年前著名的景井闕酒店持槍販毒挾持人質案。
這個事件就像一陣風, 輕輕吹過,吹進了警局檔案裏。
這日, 聞卿瑤坐在吳城影視城的拍攝片場, 一邊吃着冰淇淋,一邊看着幾個叫不準名字的演員演戲。
一個長相帥氣的小鮮肉,穿着一身綠色迷彩服軍裝, 站在一把遮陽傘下,任由化妝師給他補着妝。
聞卿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連冰淇淋化了都不知道。
顧碧彤将她手上的冰淇淋拿開,遞過來一杯水,“又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聞卿瑤回過神, “嫂子?”
“你哥看見了肯定說你。”
聞卿瑤接過水, “自從你倆結婚後, 管我管得也太多了吧?這樣吧,我幹脆當你倆女兒好了?”
她眨了眨眼睛,補充道:“怎麽樣?要女兒嗎?上過大學的那種。”
顧碧彤戳了戳她的腦袋, “你啊, 二十三、二十四的人了,還跟十幾歲小姑娘一樣。”
聞卿瑤喝了口水,“我哥比我大十四歲, 本來就把我當女兒了。”
顧碧彤笑道:“他是真的疼你。”
聞卿瑤皺了皺眉,沒說話,只認真看着不遠處那個穿着軍裝的小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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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碧彤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輕輕一笑,“喜歡林烨磊啊?”
“他叫林烨磊?”
“上一部古裝劇演火了,這次拍的軍旅題材,吸粉無數。”
聞卿瑤眼底倏忽一亮,“軍旅啊?是挺吸粉的。”
顧碧彤往前俯了俯,問道:“看上了?”
聞卿瑤攥緊了手心,眼前好像閃過了幾段湊不清的畫面,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算是看上了吧。”
不過一個替身。
又能怎麽樣呢。
兩個人又笑着聊了幾句。
而那邊補着妝的林烨磊也沒閑着,他早就注意到了聞大小姐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可以說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而那道道視線中,分明就是極度的渴望和欽慕,帶着熾熱和急切。
于是,林烨磊很有眼力見地、在大半夜、敲響了聞卿瑤的房門。
聞卿瑤打開門,見是林烨磊,也沒什麽太大的驚訝。
這個林烨磊能有今天的地位,确實不容小觑。
看,這不是來了嗎?
聞卿瑤靜靜看着他,沒做聲。
他确實很帥,帥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那種,上一次看到這樣的臉,那種心動的感覺,仿佛已經久到自己都記不清了。
算了,總要往前看,自己也不能總當個老尼姑。
她往後一步,給林烨磊讓出一條路來。
林烨磊還穿着下午拍戲的那條迷彩褲,上身是黑色的緊身T恤,身量強勁,看着很有欲味兒。
聞卿瑤關上門。
“知道我喜歡你?”
林烨磊垂下眼看着她,聲音很低沉,“一見鐘情。”
聞言,聞卿瑤稍稍愣滞了片刻,然後朝衛生間揚了揚下巴,“去洗澡。”
男人進了衛生間,聞卿瑤坐在床邊,抱着手機,微信裏的對話框,很久很久都沒有過那種期待了。
她将手機扔到一邊,脫下外套,只穿了一件奶白色的吊帶裙。
沒多久,林烨磊就出來了,他腰上纏着浴巾,頭發還沒擦幹。
聞卿瑤笑了笑,不自覺地拉了一下肩帶,走到桌邊喝了口水,“我可算是你半個老板,你膽子挺大的。”
林烨磊走過來,試探性地搭上她的肩,笑着說道:“總有人要負重前行。”
話音一落,聞卿瑤猛地回過頭去看他。
曾經有個人也說過:“沒有什麽歲月靜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有那麽一瞬,好像那張快被自己忘記的臉又逐漸浮現出來了。
她曾經希望,那個人是他,可是那個混蛋卻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消失了。
她再也找不到了。
見聞卿瑤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林烨磊沒來由就理解錯了,伸手想要攬上她的腰。
聞卿瑤漠然看着他的一舉一動,阖了阖眼,推開他的手,冷冷說道:“你不是他。”
林烨磊一懵,“他?誰?”
她忘不了。
三年了,還是忘不了。
縱使有一個很像很像的站在面前,縱使她已經極力去避開那個男人的一切,卻還是忘不了。
聞卿瑤顫着聲音,指着門,“滾出去。”
林烨磊愣了。
聞卿瑤見他沒反應,上前推搡着他就往外趕,“滾出去!”
她打開門,用力把林烨磊一腳踹了出去,“滾!!!”
又過了兩個月。
十月,天氣漸漸涼了下來。
梧桐也開始落了葉。
聞卿瑤在家調試着新買的相機。
兩年前從大學畢業後,她就直接進入千聞傳媒實習,但實在是無法勝任那些複雜的工作,便選擇當一個自由旅游記者。
腳被輕輕舔了一口。
“阿呆!”
聞卿瑤猛地縮回腳,“我在研究新相機呢!”
阿呆立刻端坐好,一動不動地待在旁邊。
聞卿瑤一邊調試着光圈,一邊說道:“阿呆,你有沒有發現,你退役之後好像更能吃了?”
“……”
“阿呆,我過些天要跟一艘科考船出海,我會拍很多照片的,到時候洗出來給你看好不好?”
“……”
聞卿瑤說着說着,眼神黯淡了一下。
“阿呆,你想他了嗎?”
“……”
“我想他了。”
“……”
“算了,反正你也聽不懂,你還是吃吧。”
聞卿瑤說完,把相機放下,拿了一根火腿腸丢給它。
阿呆一口就沒了。
聞母在外面敲了敲房門,“瑤瑤,阿呆在你這嗎?”
聞卿瑤伸長了脖子:“在,怎麽了?”
聞母說:“給它熬了骨頭湯。”
聞卿瑤趕緊起身,打開門,“快快,給你熬湯了。”
阿呆撒着歡兒就跑出去了。
聞卿瑤靠着門框,笑得開心。
阿呆退役了,過得可好了。
它已經胖成一頭豬了。
科考船是招标的。
中南大學海洋研究所的科學家們和一群博士生們。
出發當天,還有一個電視臺記者姍姍來遲。
聞卿瑤是誰,大家都有耳聞,不過當她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上船鍍個金,也沒人在意她,畢竟都是科研人員,手邊的工作太多了。
一開始,船搖晃得很厲害,暈船藥也不管用,聞卿瑤和另一個電視臺記者吐得死去活來,最後隊醫都看下去了,只能讓她們再忍忍,暈到不暈了,就好了。
一路上風平浪靜,聞卿瑤拍攝着科研人員的工作照,又拍了一些風景照和鯨魚的照片,便等着船經過科斯灣,到達科斯海峽,做海底采樣工作。
科斯灣最為聞名的不是海底富稀土礦,而是利布斯坎海盜。
進入科斯灣前一天,全船就戒備起來,高壓電網,水槍,紅外探測儀,有的沒的全備齊了。
傍晚,科考船進入科斯灣。
這個點了,周圍也沒什麽船,偶爾看見一兩艘貨輪,剩下的就是漁船。
科考船本來開得就慢,目标還大,就這麽慢吞吞地行駛在科斯灣上,沒多時就有一艘帆船超了過去,還順帶打了個招呼。
好幾個船員都是印度人,他們沿着船舷一一勘察了一遍,确保電網全部搭設好,這才讓大家休息。
入了夜,聞卿瑤抱着手機玩了幾局消消樂,随着船身晃了一下,沒來由的恐懼忽地又遽臨城下了。
下一秒,就有人大喊“海盜!”,交雜着中文英文,一群人從船艙內跑了出來,“進安全艙!”
聞卿瑤懵了一瞬,連衣服都來不及披,直接往安全艙的方向跑去。
轉眼間,甲板上“轟轟”腳步聲,嘈雜在耳邊,随着船只的搖晃擺動,讓人更加的眩暈。
這時,有人喊道:“齊教授還在實驗室!”
而此時,船長和負責駕駛臺的一副已經發出遭到劫持的緊急救助信號,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跑進了安全艙,如果海盜沒找到可以開船的人,控制不了船,難免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
聞卿瑤正路過實驗室,一句話沒說,掉頭就跑進了實驗室。
齊教授年紀大了,整個人都走得顫顫巍巍,聞卿瑤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生生把年邁的老教授架在了身上,連拖帶拽地往安全艙奔去。
而就在這時,兩個剛剛登船的海盜就發現了他們慌亂的身影。
海盜舉槍示意了一下,聞卿瑤用力把齊教授往安全艙的方向推去,然後自己掉頭就跑。
船很大,只要随便找個能藏身的地方,海盜無法控制船只,等到軍艦到了,就會自己下船。
海盜第一時間就是占領駕駛室,見沒有人,又開始搜尋生活區。
聞卿瑤蹑手蹑腳地穿過長長的甲板,悶頭朝着駕駛室跑去,然而剛剛到門口,身後就追上了兩個海盜。
她用力關上門,而同時,一聲槍響。
霎時間,腿上瞬間傳來一陣劇痛。
“……”
門被重重關上,聞卿瑤痛得悶哼了一聲,努力往一旁的角落爬去。
外面的撞門聲還在繼續。
不知道附近執行護航任務的各國巡邏軍艦趕過來要幾個小時,而這扇門,根本撐不了多久。
聞卿瑤緊緊環抱着自己,縮在一角,眼淚汩汩湧出。
地上拖着觸目驚心的血跡,包裹着眼淚和汗水,在這個漆黑的夜晚,就如死神降臨,那種久違的恐懼壓迫在頭頂,靈魂仿佛被拉扯得四分五裂。
對啊,這次只有一個人,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再護着她了。
黑夜籠罩在頭頂,沒有一絲一毫地庇護,聞卿瑤止不住地顫抖着,把臉深深埋在臂彎裏。
腿部傳來的疼痛漸漸麻痹了神經,讓她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到門“咔嚓”一聲被打開了。
聞卿瑤已經沒有力氣了,也不想掙紮了,這樣也好,熬了三年,她不想熬了。
本以為下一秒就是死神的牽手,卻沒想到,她忽地被一雙手擁在了懷裏,随即就被攔腰抱了起來。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傳來,她艱難地睜開眼,轉臉看過去。
入眼,依然是遍布星光的漆黑夜色,而臉頰緊緊貼着的,是一件汗濕的迷彩服,斜挂着一把95式狙擊步|槍,再往上逡巡,天藍色鋼盔刻着醒目的UN,臂章是地球橄榄枝……
維和軍人……
聞卿瑤恍恍惚惚地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好熟悉,就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夏天,那個懷抱,充滿安全的懷抱。
神智靡靡下,聞卿瑤下意識地就喊出來那個名字。
“傅丞硯……”
三年沒有說出口了。
此刻喊出來,就像一個信念,一個可以活下去的信念。
眼淚滾過面頰,浸入了迷彩服裏,和男人身上的汗糅合在一起。
幾乎就是聽到這一聲的同時,男人猛地一顫,直視前方的目光不由模糊了起來,時光與回憶的零界點在一瞬間倏然迸發于腦海裏。
數不清的片段湧湧而上。
心口怦怦跳,他屏住呼吸,緩緩低下頭看去……
女孩的臉在淩亂的長發裏隐隐綽綽,滿是痛苦和絕望,一如那日在宴廳,他從狙擊|槍倍鏡裏看到的一樣。
“阿瑤……”
聞卿瑤縮在他懷裏,不停地顫抖,她閉着眼睛,伸手攀緊了他的脖子,“真的是你嗎?”
她說完,笑了笑,又在做夢了。
不過也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海鷗鳴啼而過,不遠處傳來一聲聲遙遠的鯨歌。
這個夜晚,注定了不平凡。
男人抱緊了她,大步朝前走去。
“別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