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要我抱嗎?

聞卿瑤盯着眼前的槍口, 怔了半晌,這才逐漸挪開視線,轉移到男人滿是警覺的臉上。

四目相對, 十幾秒的沉默,随之而來的是聞卿瑤不敢置信的低呼。

“傅丞硯!”

拿槍指着前女友, 你可真夠絕情!

大抵是才回過神來, 傅丞硯收起槍, 冷峻的眼眸不由閃過一絲懊惱,但只一瞬, 眼中又恢複堅毅。

最近營區附近頻繁出事, 不得大意。

他斂了斂眉眼,低聲道:“聞大小姐,在我這, 你最好乖一些。”

說完,他朝她的那間板房揚了揚下巴, 示意她回去睡覺。

聞卿瑤僵硬地轉過身去。

不用想都知道,有傅丞硯在,她根本走不出這片營地。

“傅丞硯, 你他媽不是人!”

低低罵完一聲, 聞卿瑤扶着牆, 每往回邁出一步,都無比艱難。

明明只要出了營地,哪怕爬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都能爬到碼頭。

可偏偏的。

傅丞硯回、來、了。

逃跑開溜還直接撞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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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出門沒拜土地沒看黃歷。

聞卿瑤緊緊扶住牆, 兩條腿直打顫,單薄的身體在冥冥月色下更加顯得無力。

男人在身後沉聲道:“要我抱嗎?”

“不要。”

“我抱你。”

聞卿瑤頭都不回,不耐煩道:“我說了不要了, 身殘還志堅呢,我不過就是受個小傷罷了,天天要你抱,指不定人家以為我有公主病,而且病入膏肓。”

剛說完,就聽見腳步聲及近,幾步就到了身邊。

她心底一緊,正想揚手推開他,下一秒,忽然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因為傷口太疼,加上遽然間的失重,她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了傅丞硯的脖子。

“傅丞硯!你放我下來!”

男人自然沒打算放手。

然後,耳邊不鹹不淡傳來一句,“聽話,公主。”

回到房間,傅丞硯直接把她放在床上。

屋內有些悶,他打開窗戶,通了一會兒風,空氣流通下,燥熱消退了一些。

不多時,他将窗戶關上,問道:“還熱嗎?”

聞卿瑤慢吞吞道:“有點。”

傅丞硯調低了空調,又将窗簾拉上,然後走過來,伸手就去推她的裙子。

“你幹什麽!”聞卿瑤猛地按住他的手,擡眼看他,咬着牙道:“傅丞硯,你還是不是人?”

傅丞硯一愣,随即皺了皺眉,解釋道:“我看看你的傷。”

“……”

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一道雷,電光火石之間,劈在了聞卿瑤頭頂,讓她直接懵在了那。

啊,看傷啊。

那就,看吧……

她咽了咽口水,就這麽尴尬地看了他兩秒,然後靜靜轉過臉去,放開了他的手。

傅丞硯低頭,仔細地将她的裙子推了上去。

很小心,很謹慎,紗布完整露出來,就立刻停了手。

他輕輕揭開她腿上的紗布,眼神有些凝重。

肉芽剛剛開始長,還是血肉模糊一片。

房間裏就有敷料和藥,他拿過來,一邊幫她換藥一邊問:“這麽讨厭我?趁我出任務的時候連夜跑?”

“不是讨厭你。”

“……?”

“是恨你。”

“……”

換好藥,傅丞硯将換下的紗布處理好,回過身來,沉聲道:“外面很危險,別再跑了。”

利布斯坎可不是安全的中國。

這裏,什麽人都有,什麽事都有,甚至家家戶戶都有武器,沖突區也頻頻暴|亂。

聞卿瑤發着愣,緊緊抿着嘴,一言不發。

剛出房門,估摸着也就走了不到五米遠,就撞他槍口上了,想來也不可能走出去。

傅丞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而且,那麽多警衛哨兵,營外也有巡邏,你覺得你能跑得出去嗎?”

突如其來的一個親密動作,聞卿瑤恍惚顫了一下,視線滑過他的手指,停留在鼻尖。

“太悶了,我無聊,出去透透氣而已。”

見她不肯說實話,傅丞硯看了她兩秒,不由啞然失笑,“半夜十二點出去透氣?”

聞卿瑤瞥了他一眼,一臉坦然地回道:“不可以嗎?你管我幾點透氣呢。”

傅丞硯不置可否。

是啊,人一悶,胸口難受,還分什麽時間場合。

就這樣,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這次,兩個人不像對峙,更像一種磨合。

三年前沒有過的磨合,忽然之間,就在這個滿是陽光的營地悄然展開。

傅丞硯沒有說話,他起身,關掉頂燈,将夜燈打開,然後搬了把椅子過來,坐在床邊,就這麽靜靜看着她。

聞卿瑤愣了一下,恍悟過來後問道:“你看犯人啊?”

他沒正面回答,只泰然自若地托着下巴,靠着床頭櫃,淡淡道:“你睡,我守着你。”

有他這麽一瞬不瞬地盯着,聞卿瑤怎麽可能睡得着。

她費力撐起來,指着門道:“明天一早要是被別人看見你從我房間裏走出去,你怎麽解釋?”

傅丞硯倒也不迂回,襟懷坦蕩地說道:“實話實說,我們倆本來就有過一段。”

“……”

舊情複燃嗎?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

聞卿瑤看着他,表情淡淡。

這張臉,三年來,沒什麽變化,和初見一樣,只是初心不再。

她嗤笑一聲,笑着笑着,苦澀上頭,問道:“那我再問你一遍,當年為什麽不告而別?”

她只想要一個原因,聽一句為什麽,哪怕他真的只是利用她,不喜歡她,把她當成一個工具。

傅丞硯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眼神逐漸凝固,三年的浮浮沉沉,其實誰都不好過。

良久,他起身走到門口。

打開門,緩緩開口:“對不起。”

“……”

十秒鐘的沉默。

“滾。”

早上,聞卿瑤是被窗簾縫隙間的陽光照醒的。

她伸了個懶腰,簡單洗漱了一下,便試着下床。

挪到門口,打開門。

雖然是蒙蒙清晨,但陽光已然很是刺眼。

鄭淏正端着臉盆從集裝箱浴室裏出來,見到她扶着牆站在那,問道:“聞小姐,需要幫忙嗎?”

聞卿瑤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趕緊點了點頭,“對了,你們食堂什麽時候吃早飯?”

鄭淏趕緊會意道:“我馬上幫你打飯去。”

聞卿瑤往前走了一步,“應該不遠吧?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正好活動活動腿。”

見她執意,人也扶着牆顫顫巍巍走過來了,鄭淏随手就把臉盆放在了一邊,跑過來攙住了她。

鄭淏頭皮發麻,扶緊了她的胳膊,“聞小姐,你慢些,槍傷很難愈合的,子彈是絞旋進去的。”

聞卿瑤慢吞吞地走着,聽他這麽一說,不由問道:“鄭淏,你中過彈啊?”

鄭淏撓了撓頭,“那倒沒有。”

“那你知道得那麽清楚。”

“我們隊長中過。”

聞卿瑤愣住,腳步停在那,“你們哪個隊長?”

鄭淏懵了一瞬,“傅隊長啊……”

見她停滞不前,沒了反應,鄭淏沒來由地心憂起來。

他口中的隊長還能有哪個隊長。

聞小姐該不會選擇性失憶了吧。

他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聞小姐?”

聞卿瑤回過神來,一邊往前走着,一邊問道:“什麽時候?在哪?”

“前年在黎巴嫩,處理突發事件的時候,打在了腹部,幸好沒有傷及器官,但也躺了一個月。”

“……”聞卿瑤沉默了一會兒,腳步漸漸加快了一些。

鄭淏疑惑道:“傅隊長沒跟你說過嗎?”

跟她說?

他什麽都不跟她說,連三年前為什麽突然離開她都不肯告訴她。

又能指望他說什麽呢?

聞卿瑤乏力地笑了笑,“沒有。”

一步一晃到了食堂門口,就聞到一陣淡淡的菜香。

然而還沒走進去,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

傅丞硯一身迷彩服短袖輕裝,頭發鬓角還沾着濕氣,估摸着是剛洗漱完。

聞卿瑤和鄭淏同時一怔。

下一秒,鄭淏忽地就放開了她,原地立定站好。

“報告隊長,聞小姐要來吃早飯。”

聞卿瑤登時沒了支撐,往旁邊歪去,傅丞硯立刻伸手扶住她,卻被她用力揮開。

聞卿瑤回頭:“鄭淏,你扶我過去吧。”

鄭淏為難道:“不是,聞小姐,傅隊長在這啊……”

明明前男友在這裏,還要他幹嘛使呢?

恍悟了一下,哦對,當槍使。

聞卿瑤輕描淡寫補充道:“那你就當扶老奶奶過馬路吧。”

“……”

傅丞硯捏了捏眉骨。

她還真想得出來。

他沉聲道:“鄭淏,扶聞小姐進去。”

上級都發話了,鄭淏只能照做。

他硬着頭皮攙扶着聞卿瑤,走到桌邊坐下,然後打來一盤早飯。

在座的一些人看到這邊來了個漂亮的年輕女人,不約而同都把視線投了過來。

早就聽聞幾天前警衛分隊的大隊長從一艘科考船上救回來一個女人,腿上有槍傷,一直不得見。

營區本來就沒幾個女人,這下看到了,眼睛都不由一亮。

傅丞硯壓低了聲線,沉聲道:“吃飯都沒有紀律嗎?”

衆人又齊刷刷低下頭去。

于晉晗老遠就看到了,端着餐盤走了過來,打了個招呼問道:“聞小姐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

聞卿瑤淡淡道:“挺好的,幸好沒打在身上,要不然可能就沒心沒肺了。”

她說着,擡頭看了一眼傅丞硯,有意無意地掃過他腹部。

傅丞硯:“……”

他緊蹙眉頭眯了眯眼睛,轉頭凝神看着鄭淏。

鄭淏仿佛已經能預料到自己即将面對什麽,趕緊低頭吃飯。

吃飽些,一會兒跑起圈來才有力氣。

于是,尴尬順着咀嚼聲和筷子剮蹭餐盤聲漫延開來。桌上,幾個人悶頭吃着早飯,都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兒,許久沒人說話。

這時,一個男人端着餐盤走了過來,在旁邊坐下。

擡眼見一個陌生女人坐在這,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誰。

“這是傅隊長上周從海上救回來的聞小姐吧?”

聞卿瑤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聞卿瑤。”

男人自我介紹道:“我是工兵分隊二中隊隊長程睿淵,主要負責建築這塊。”

他指了指門外,滿心期待地問道:“聞小姐在我們營區住得習慣嗎?”

聞卿瑤和緩地點點頭,“房間環境很不錯,住了幾天,已經習慣了。”

程睿淵會心一笑,習慣就好,這些板房組裝起來還是蠻費力的,工程分隊的體力活可比警衛分隊重得多。

“那個……”他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問道:“聞小姐,你有男朋友嗎?”

話音一落,桌上幾個人同時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有詫異,有愣滞,有不虞,還有吃瓜。

傅丞硯皺了皺眉,“叮”地一聲放下筷子,“程隊長……”

話還沒說全,聞卿瑤已然搶在他前,認真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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