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要我嗎?
“傅隊長, 夏護士走了,你不追嗎?”
傅丞硯一聽,目光募地凝聚了幾秒, 因為這句話落入耳中,明明白白就是告訴自己, 她昨天什麽都看到了。
本來誤會就大。
現在更是百口莫辯。
算了, 負隅頑抗只會顯得欲蓋彌彰。
傅丞硯疲憊地皺了皺眉, 放下筷子,然後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阿瑤, 你聽我說……”
虎口處的陳繭擦過細膩的手背, 聞卿瑤愣了一下,倏地收回手,冷冷打斷他, “傅隊長,你說話就說話, 上什麽手,我現在跟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傅丞硯蹙眉問道:“那你直接全營通告我是你男朋友?”
“……”聞卿瑤不是滋味地咬了咬下唇,“我如果不那麽說, 你們營長會帶我去醫院嗎?”
這個男朋友, 只是少了個前綴。
不過, 誰又沒個前任呢。
她垂眼,攥緊了筷子。
說實話,她也沒有想到謝營長就這麽直接在那麽多人面前把他們的關系公之于衆了。
果然老一輩的想法更直接, 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頓了會兒, 聞卿瑤淡淡哂笑,“真是抱歉,妨礙你成為別人的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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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丞硯沉了口氣, 見她跟個小刺猬似的,只能耐心地哄,畢竟,她不紮他就只能紮自己了。
他寧願鮮血淋漓的是他。
傅丞硯沉氣:“昨天,夏芷答應我,喝了那碗藥,就不再糾纏我了。”
基于對傅丞硯的了解,聞卿瑤其實也不願意相信他轉頭就跟別人好了,所以聽到這句話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心底反倒更加酸澀。
她側目看過來,對上他的視線,冷靜道:“然後你就信了?”
“……”
“你這麽好騙?毒藥你也喝咯?”
“……”
“我當年追你的時候,你也沒那麽好說話啊。”
“……”
“也是,誰讓我有小脾氣,又黏人又作精,你躲我也正常。”
“阿瑤……”
“你別喊我阿瑤。”
“你們營長說的話你還記得吧?男朋友消失了一天也得找。”
聞卿瑤收回目光,滞了一瞬,然後喝了口水,将鼻尖的酸澀壓了下去。
“傅丞硯,你可是消失了三年。”
是啊,消失了一天都要找,更何況是消失了三年呢。
三年杳無音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讓她一個人默默忍受着。
傅丞硯捏了捏拳,手心攥得生疼,但是說出口的,也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聞卿瑤怔了一下,然後看着他,心底就像一壇死灰般沉寂,說來說去又是這三個字,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她自嘲般笑了笑,問道:“我這輩子還能等到你一個答案嗎?”
她說完,起身将餐盤送回,徑直離開了食堂。
三天後,另一個趙軍醫過來給聞卿瑤拆線。
因為白天醫療分隊都要出診附近民莊或者聯利醫院,所以趙醫生也只能晚上過來。
傷口已經結了一層厚痂,抽線的時候,絲絲作痛。
趙軍醫比較年輕,胖胖的,戴着眼鏡。他眯着眼睛仔細查看着歪歪扭扭的傷口,搖了搖頭,“真是刀槍無眼,這麽漂亮的姑娘,幸好只是傷在了腿上。”
聞卿瑤問道:“可以做手術去掉吧?”
她從小就愛漂亮,衣櫃裏多是小裙子,這樣的疤,當然無法接受。
趙軍醫仔細看了看,“可以分幾次切除,只是過程比較漫長。”
疤痕切除,意味着要上好幾次手術臺,又要養好幾次傷。
趙軍醫安慰道:“也可以紋個身嘛。”
“……?”
正說着,半掩着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傅丞硯稍稍一頓,禮貌道:“趙醫生好。”
聞卿瑤擡眼看去,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詫異咂了咂舌。
這男人恢複力也是夠強的,吊着胳膊打着石膏還能繼續執勤,一身裝備齊齊整整,連衣領都理得一絲不茍。
趙軍醫笑呵呵:“傅隊長,我剛想說你,你就來了。”
見傅丞硯疑惑,趙軍醫道:“聞小姐覺得疤難看,我就建議她可以紋個身。”
“紋身?”
“你們年輕人不是喜歡在身上紋男女朋友的名字嗎?”
聞卿瑤:“……”
醫生,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但是已經打不住了,趙軍醫越說越激動,“聞小姐男朋友不就是傅隊長嗎?”
“……”
看,謝營長憑一己之力千裏傳音,連醫療分隊都知道了。
聞卿瑤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謝謝趙醫生了,這個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
趙軍醫一聽自己的建議得到認可,喜不自勝,收拾了一下醫療箱,又道:“哦對了,傅隊長,正好你在……”
傅丞硯:“嗯,趙醫生你說。”
趙軍醫指了指聞卿瑤,極其認真道:“聞小姐的傷口剛剛拆線,你的左臂也輕微骨折,這些天先忍忍,實在忍不住也務必小心些。”
忍忍?
小心?
還務必?
傅丞硯蹙眉道:“忍什麽?”
聞卿瑤也沒聽懂,轉眼去看傅丞硯,二人四目相對,忽地就明白過來趙軍醫指的是什麽。
世人眼中,一對情侶,大晚上的獨處一室,還能幹什麽?
聞卿瑤正不知道怎麽回應,哪知傅丞硯卻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然後好整以暇地說道:“好。”
“……”
好你個頭啊?
你沒看你胳膊都斷了嗎?
你想表演單手開法拉利嗎?
趙軍醫走後,房內還有不适宜的尴尬。
畢竟分開了三年,再做那些親密行為,說不緊張不局促,那是假的。
傅丞硯稍稍遲疑了片刻,說道:“我只是來看看你。”
“……”你還真以為我想跟你發生點什麽?
聞卿瑤沒理睬傅丞硯,站起來提了提裙子,仔細比劃了一下。
傅丞硯問道:“怎麽了?”
聞卿瑤盯着自己的腿,嘆了一口氣,“超短裙是穿不了了。”
傅丞硯:“……”
命都是撿回來的,還想着超短裙。
聞卿瑤斜睨了他一眼,見他一臉黑線,便放下長裙,轉身倒了杯水。
仔細想想,三年前的那個夏天,她确實很愛穿超短裙,可是現在,穿給誰看?
她嗤笑道:“不過也無所謂,三年前你就不愛看我穿超短裙,還指望你現在看嗎?”
然而緊接着,傅丞硯掀了掀眼皮,不鹹不淡來了一句:“誰說我不愛看你穿超短裙?”
“……”
聽見這話,聞卿瑤瞳孔一凝,水杯都差點沒拿穩。
此時正背對着他,除了能感受到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背後,根本就看不到他說這話的表情。
作為一個話本來就不多的男人,能說話就已經很不錯了,要說帶點騷氣的話,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從傅丞硯嘴裏說出來這句話,聞卿瑤着實沒有反應過來。
這人是傅丞硯嗎?
她滞了兩秒,不自然地聳了聳肩,直接把話題給扯開了,“那個……你今天晚上不執勤嗎?”
“剛交接班。”
“喔……”
“你來找我幹什麽?”
“看看你的傷。”
聞卿瑤靜靜沉默了一會兒,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後把水杯一放,轉過身來,“怎麽?你剛才沒看到嗎?”
然而,傅丞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身後的。
将将轉身。
迎面,就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慣性使然,聞卿瑤沒來得及剎住身形,一頭就磕在了他厚重的作戰背心上。
“唔……”
悶哼一聲。
聞卿瑤往後一仰,随即被男人伸手攬住了腰,徑直又回到了他的懷裏。
這次,聞卿瑤順勢攥緊了傅丞硯的領口,不管他抗拒與否,踮起腳攀住了他的脖子,把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
幾乎就是那一瞬,傅丞硯俨然做出一副要推開她的姿勢。
不等他真正反應,聞卿瑤急促地說:“傅丞硯,抱抱我。”
她知道,他不會拒絕。
她不奢望,只是貪戀。
可能,這個懷抱,自始至終就沒有忘懷過,她想永遠擁有,卻總是若即若離。
就這麽交頸相擁,聞卿瑤靜靜靠在他的懷裏。
二人之間,隔閡着冰涼的作戰背心,為了汲取一絲絲的溫度,她攀緊了他,然後擡頭,輕輕吻了吻他的喉結。
“聞卿瑤!”
傅丞硯猛地一顫。
這種天氣,這種密不透風的房間,這種交織月色的夜晚,這個舉動太過于危險。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聞卿瑤喃喃道:“你又想推開我嗎?”
有那麽一瞬,她十分慶幸傅丞硯斷了條胳膊,至少,他想要推開她的時候,她能與他勢均力敵地抗衡幾秒。
于是,聞卿瑤擁得更緊,攀得更牢,吻得更加瘋狂,從喉結到下巴,從下巴又到嘴唇,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最後,壓着他,推倒在了床上。
兩個人的重量,外加沉重的衣服,本來就嘎吱作響的床直接陷下去一塊。
雖然聞卿瑤很瘦很輕,也極其謹慎地避開了他的左胳膊,但還是不小心壓到了他身上的一處小傷。
傅丞硯不怕痛,成為軍人以來,他什麽痛沒挨過呢。但此刻的那種痛,勝過十指連心,是從心底蔓延開來,一不小心就散及五髒六腑。
他皺了皺眉,視線模糊了一瞬,而正是這一瞬,忽地,一滴,就感覺臉上浸潤了什麽。
待看清。
聞卿瑤眼睛紅紅的,怔怔盯着他,倔強得一動不動。
良久,她緩緩伏下身,很小心地,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把臉貼在他的頸窩處,輕輕道:“傅丞硯,最後的那一夜,是你唯一一次主動吻我,你說你等我,等我畢業……”
傅丞硯怕傷到她,沒有推開她,只伸手撫上她的後腦勺,安撫着:“阿瑤,你先起來。”
聞卿瑤巋然不動。
“你等了嗎?”
“你沒等我啊。”
“我已經念完大學了,我已經畢業兩年了。”
“傅丞硯,你說好娶我的啊……”
她沒再繼續往下說,只安靜地趴在他的懷裏,像一只弱小的貓。
正如那夜槍響,他第一時間沖進去把她抱出來,也正如那夜在海上,她緊緊攥着他的衣襟,無意識地喚他的名字。
傅丞硯抱着她,她太瘦了,一只手就能把她環抱住。脖頸那處早就被眼淚浸濕,混着汗水,黏膩着。
他耐心哄着:“阿瑤,別哭,好嗎?”
聞卿瑤擡起頭,問道:“傅丞硯,我感覺得到,你一直愛着我。”
傅丞硯靜靜看着她,沒有回答,雖然眼底沒什麽情緒變化,但是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就像一種信號,一發出來,就被捕獲到。
雖然他藏得很深,壓制得很沉,但聞卿瑤能看出來,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的眼神,自始至終,一直有愛。
于是,在得到答案後,聞卿瑤緩緩擡起身,放開了他。
然後,當着他的面,一顆一顆,解開了自己的上衣扣子。
“所以,你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