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她,護她,親她

十分鐘前。

大巴車上, 聞卿瑤迷迷糊糊地靠在言慈的肩膀上打瞌睡。

兩個人坐在最後排,前面都是醫療分隊的随軍軍醫和護士。

言慈推了推她,“聞卿瑤, 你這腦袋也太沉了吧,裝什麽了?”

聞卿瑤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天已全亮, 窗外之景落入眼中, 讓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這時她兩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利布斯坎, 這個缺少植被、一望無際的貧瘠之地。沿街破敗, 斷堵頹垣,滿身槍眼彈孔的樓房,坍塌的學校, 髒亂不堪的平民窟,根本無法跟一個熱帶海邊國家劃上等號。

營區, 只是一個保護罩,一個透明的盾,就算是此時此刻, 前後兩輛護送的警衛裝甲車, 也是無形的依仗。

聞卿瑤攥着手心, 輕描淡寫道:“我這腦子能裝什麽。”

言慈勾了勾肩頭的碎發,扯開橡皮筋,把頭發都紮了上去。

“裝的都是傅隊長吧?”

“……”聞卿瑤神色黯然, 嘴唇微微動了動, 沒說話,只盯着前方的座椅,默不作聲。

她既然選擇了離開, 那就是不想給傅丞硯再造成兩難抉擇的困擾,既然他昨天下午在訓練場已經給出了答案,她就不會再強求。

可能兩個人,一開始相遇就是錯誤的。

縱使她知道她起初只是他的一個任務,但是當初那種一眼萬年的感覺,她永遠也忘不了。

這種感覺,埋在心裏就好了。

聞卿瑤默了很久,緩緩道:“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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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慈:“阿呆?”

聞卿瑤打開手機,翻出阿呆的照片給言慈看。

“一只德牧。”

“傅丞硯以前在武警特戰部隊的軍犬。”

“去年退役了,我養着,十歲了。”

言慈拿過手機,放大看了幾眼,不由喟嘆:“我的天。”

聞卿瑤擡眼,不解問道:“怎麽了?”

言慈搖了搖頭,鄙夷地把手機塞回她手裏,“你連前男友的狗都不放過。”

聞卿瑤:“……”

仔細想想,何止是狗呢。

當初傅丞硯剛離開的時候,她逃課跑到海邊棧道去等他,一個人在深夜偷偷摸摸跑去鐵門平房守着,總覺得他會突然出現。

但是時間久了,杳無音信,她也就不找了。

直到大學畢業,她才擺脫了聞楓的監視,以旅游記者的名義到處尋他。

結果,他根本就不在國內。

聞卿瑤岔開話題,故作輕松地問道:“你呢?你就沒有個什麽前男友啊初戀的嗎?”

聞言,言慈眼神一凝,黯然道:“有個初戀,他是戰地記者……”

話還沒說完,突然,大巴車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了下來。

整車的人都從瞌睡中醒了過來,高度緊張地看着車外。

随即,車外不遠處傳來“砰砰”不止的槍聲。

聞卿瑤心底遽然一驚,整個人都顫了一下,無法言說的害怕襲遍全身,她下意識地轉頭去找傅丞硯,入眼卻是警衛分隊二支隊的隊長從裝甲車上下來。

前方是哨卡,不遠處發生了利布斯坎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的沖突交火。

不少情緒激昂的當地民衆擁在街頭,擋住了去路,提出了各種要求。

嘈雜不絕的聲音萦繞在耳畔,四肢也不受控制地發起搐。

聞卿瑤渾身顫栗不已,她緊緊攀着前方的椅子,周圍滿是聽不清的嗡嗡聲,頭也不敢擡。

就在這時,又傳來幾聲嚴厲的呵斥聲,英語和當地語言交雜。

下一秒,忽地幾聲槍響。

整個車猛地晃動了一下,一車的人不約而同往前栽去。

“嘶——”

聞卿瑤額頭磕在前面的座椅上,痛得她倒抽一口氣。

再擡起頭來,就發現大巴車上沖上來幾個全副武裝的當地人,舉着武器示意着。

一車的醫生護士,俨然吓得不輕,但是畢竟都接受過專業訓練,此刻都極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緒,勁量配合好這些人。

大巴車車身已經完全傾斜,前輪輪胎被打爆,而司機也在反政府軍武裝的槍口下,一動不敢動。

也就是說,他們一整車的人,都被挾持了。

那一瞬間,三年前的一幕忽然浮上眼前。

那天夜裏的挾持,四個小時的對峙,四個小時的僵持,四個小時的狙擊時刻。

聞卿瑤眼眶發紅,眼神渙散地看着車內之景,看着這些人把定時器安裝好,看着這些人要求談話,看着這些人用他們的性命來進行要挾。

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明明旭日東升,卻無法在這麽黑暗的環境中照耀出一絲溫度。

“維和警衛呢?警衛呢?……”言慈緊緊抓着聞卿瑤的手,滿眼驚懼地看着面前的人,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在了座椅裏。

聞卿瑤倉皇地往前看去,此時她的神經已經高度緊繃到極致,多一分就會徹底崩潰。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雙方都僵持不下,當地的反政府武裝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其中一個人揪着一個軍醫抵在了車玻璃上,另外幾個人下車喊了幾句,不知道在說什麽。

這種沒有和平的地方,根本沒有生命的概念和權利的衡量。

軍醫的頭被狠狠用手肘砸了一下,一張臉痛得慘白。

大巴車內外的人都憤怒了,然而人質在手裏,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鬧事的民衆也人聲鼎沸,要求談判的聲音早就蓋過了心跳聲和呼吸聲。

聞卿瑤和言慈縮在最後一排,緊緊挨在一起,旁邊坐着一個年級很大的老軍醫,他不動聲色地往聞卿瑤這邊挪了挪,阒然之下,杳無聲息地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

聞卿瑤瞳孔凝縮,視線緊緊随了兩秒,擡眼看向老軍醫。

“醫生,你……”

老軍醫重重喘着粗氣,指關節攥得森白:“我不會用。”

聞卿瑤側頭看了一圈大巴外,增援而來的白色UN裝甲車已然對峙在外,攀登突擊車就在後方不遠處。

不過短短十數分鐘之內,外面發生了什麽,車內的人根本不知道。前排的人都抱着頭,将将擋住了最後排角落裏的視線。

所幸的是,外面的十幾個利布斯坎反政府軍武裝,已經被趕來的維和戰士和利布斯坎政府軍一舉殲滅。

硝煙彌漫之下,只餘下了車內最後一人,而此刻,那個被挾持的軍醫正被抵着腦袋按在門上,生死一瞬之間。

聞卿瑤咬了咬下唇,伸手道:“醫生,我會用。”

老軍醫顫抖着雙手,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會?”

聞卿瑤點點頭,“我會。”

她昨天下午,也不全在哭。

老軍醫壓着一口氣,恍惚間都覺得要出現幻覺了,他打量了一下聞卿瑤,這個嬌嬌弱弱的女人,看着連飯都不會做的人,居然會用槍,還是複雜的92|式?

硝煙早已彌漫在空氣中,濃烈又刺鼻。

再多一秒都是煎熬,也是生命的流逝,前方的顯眼的紅色倒計時已經滴滴答答不止。

為了救那個軍醫,為了救全車人,老軍醫來不及多做考慮,将手|槍交到她手中。

聞卿瑤顫了顫,努力讓自己保持着鎮定,克制着最後一絲理智的情緒。

手中的重量,如萬斤沉甸甸的鉛石。

只要為車外的人争取一絲機會就好,一秒鐘,只要一秒鐘。她知道,有人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把狙|擊槍,足以。

“咔嚓”一聲,聞卿瑤用力拉動套筒。

手中發燙,燙得她止不住的顫栗,勉強穩住身形,她屏住了呼吸站了起來,用英語說了一句:“別動。”

話語一出,她的聲線似乎是卡在了喉嚨與鼻腔的正中間,冷得自己都分辨不出來自己的聲音了。無法控制的恐懼從眼底漫延,逐漸流淌至手臂,迅速包裹住了合握的掌心。

剩下的那個挾持者鼓着眼睛轉過頭來,聞卿瑤咬緊了下颌,她的手指緊緊扣在了待擊狀态的扳機上,也就是那一秒……

“砰——”狙擊|槍的聲音。

玻璃上瞬間一個彈孔,一槍穿入,裂痕如細密的絮縷繞着那個空缺皲裂一圈,像冰冷的雪花,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挾持者應聲倒下。

聞卿瑤怔怔站在那,雙眼在一剎那之間模糊不清,眼眶痛得像被火燒,手心的餘溫終于在零界點被喚醒。

言慈驚呼一聲,她是個膽子大的人,敢在這種滿是硝煙的地方當戰地畫家。但是與聞卿瑤相較,這個富家千金的膽量大得實在是無以複加。

一旦外面的狙擊手沒有接應上,倒下的那個,很有可能就是聞卿瑤了。

随着“撲通”的倒地聲,須臾,車門就被打開。

全副武裝的維和警衛人員沖了上來,最後上來的人,熟悉得根本不用細看就知道是誰。

藍色的鋼盔映入眼簾,刻着醒目的UN,傅丞硯将95把持在胸前,急促地喊道:“下車!”

他的聲線已經低沉得可怕,幾乎是從火光中透出的沙啞,但是每個字依然清晰可聞。

聞卿瑤愣了片刻,視線交彙的那一刻,那種一眼萬年的感覺倏然之間又襲上了心頭,早已抖到麻木的手臂終于緩緩放了下來。

車上的人都在警衛隊員的掩護依次迅速下了車。

最後,傅丞硯才将所有的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

視線落在她的手上,依然是一把漆黑的92|式,不同于往日的冰涼,此刻卻跟鮮血一樣熾熱。

她是多大的膽子,敢跟一個利布斯坎反政府武裝挾持者正面硬剛,如果剛才自己沒有當機立斷扣下扳機,倒在車裏的人就會是他最愛的人。

聞卿瑤鼻尖酸澀,嗓子一啞,想往前走,腳底卻給灌了鉛一樣,一步都挪不動。

“傅丞硯,你來了啊。”

下一秒,他大步走過來,将她擁入懷中,“阿瑤,下車,我帶你走。”

聞卿瑤的腿已經直發軟,跌跌撞撞跑下車,遽然而來的依賴感和安全感讓她緊緊扯住了傅丞硯的衣服,整個人幾乎就癱在了男人的懷裏。

所有人都在大巴車的反方向跑。

車上的定時器已經進入了倒數,來不及拆卸,大巴車和所有的行李必須舍棄,根本毋庸置疑。

傅丞硯用力箍住她,低聲吼道:“別回頭!”

大街上的人早就四散而去,大路中央就剩下那輛暗黃色的大巴車,塵土飛揚之中,逐漸看不清它的影子。

聞卿瑤幾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氣去穩住腿部的肌肉,咬着牙一路往坡下跑。

下坡路充滿亂石沙礫,聞卿瑤的雖然穿着長褲,但還是被飛揚起來的尖銳石粒劃傷了腳脖子。

她悶哼一聲,也沒放慢腳步。

沒過多久,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像一個雷炸在了耳邊,耳朵瞬間嗡鳴不已,濃濃的火硝味被氣流猛地帶了過來。

而幾乎就是同一秒,傅丞硯用力箍住她的肩膀将她整個人按倒在了地上。

“趴下!撐起來,身體別貼地!”

聞卿瑤在男人的雙手護擁下,面朝前、重重摔在了滿是塵土的地面上,手心蹭上沙礫上,瞬間痛得兩只眼睛都突突冒金星。

背後被傅丞硯嚴嚴實實地擋住,重量覆下,單薄的肩膀縮在寬厚的胸膛裏,聞卿瑤忍着疼痛,轉頭去看他。

傅丞硯咬着牙關,緊蹙着眉頭,眼中堅毅決絕,而他身後不遠,就是滾滾濃煙和星火點點。

碎石橫飛,好幾塊小石塊砸中他的後背和天藍色鋼盔,重擊之下,他巋然不動,只用手肘把她護得更緊,連一絲空隙都沒有。

聞卿瑤怔怔看着他,鋒棱的側臉,因用力而下颌鼓突,脖頸隐隐綽綽透着青色的血管,煙塵之下,男人的臉龐卻愈發清晰。

她顫栗了一下,口中細小的沙粒苦澀磨舌,根本說不出話來,那種感覺簡直就是把靈魂活生生抽出來,又硬生生灌了回去。

随着滾滾塵埃落定,沙土不再飛揚,傅丞硯手肘一撐,跪蹲在旁邊,将聞卿瑤用力扶了起來。

“阿瑤,起來,我們要回裝甲車那裏。”

震耳欲聾的聲音似乎還萦繞在耳邊,男人為她擋住飛石硝煙的一瞬間也揮之不去,聞卿瑤完全都是懵的,只含糊不清地說着:“傅丞硯,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莫名其妙說了這麽一句話,聞卿瑤自己都愣住了,倉皇之下轉頭去看他,然後抓緊了他的胳膊,生怕他一不留神就不見了。

傅丞硯卡着她的下肋,幾乎将她緊緊提在了懷裏,他咬了咬下颌,聲線低沉,“好。”

剛才那猛地一撲,着實磕傷了膝蓋,好不容易站起來,渾身都是疼的,聞卿瑤雙腿一軟,踉跄幾步,又往前栽去。

這一栽,直接連帶着傅丞硯,一起往坡下摔去。

好在這個坡沿着一條河溝,下半部分都是細密的草,又有傅丞硯護着,聞卿瑤猛地摔在地上的時候,只胳膊肘磕到了一塊岩石。

她悶哼一聲,整條胳膊都疼得快沒感覺了。

兩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盡,傅丞硯強撐着站起來,把聞卿瑤扶坐起來,“阿瑤,有沒有傷到哪?動一下手腳。”

這麽硬摔,最怕的就是骨折,聞卿瑤也被摔傻了,緩了好久,才艱難地動了一下胳膊和腿,啜道:“都能動。”

傅丞硯見她手腳活動都正常,心中一塊大石終于放了下來。

看着眼前這個滿頭灰土的女人兩眼發怔地盯着自己,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般地抱緊了她,阖上眼,然後在她額頭上深深一吻。

溫熱的唇,混着細碎的沙粒,落在額頭上的一剎那,聞卿瑤忽地就震住了,男人的喉結在眼前漸近漸遠,連眼睛都忘了眨。

她怔了半晌,這才回過神來,撲過去看他的背後,焦急道:“你剛才受傷沒?”

縱使知道他這層作戰背心裏面有防彈衣,但是剛才那些飛石,猛地砸上來,也是不小的沖擊。

不等她仔細查看,傅丞硯握住她的手,把她拽到懷裏,沒給她掙紮的機會,就從腰上的小包裏拿出一小瓶碘酒,往她手心上擦。

“先上藥。”

上完藥,他又從包裏拿出紗布,熟稔地把她的雙手給纏了起來。

聞卿瑤一聲不吭地坐在那,看着他一番忙碌,慢吞吞說道:“傅丞硯,不用包那麽仔細吧?等下回營區再包紮不是更好嗎?”

傅丞硯将藥和剩下的紗布放回包裏,說道:“這個坡你爬不上去的,就算勉強爬上去了,天也黑了,太危險。”

聞卿瑤一聽,這才側頭去打量這個斜坡。

“……”啧,這麽斜的坡摔下來,沒死真是閻王爺都嫌棄自己。

不過左右一想,閻王爺也不是第一次嫌棄她了。

聞卿瑤扶着一顆樹,歪歪斜斜站起來,怏怏道:“仲槐的挾持,科斯灣的海盜,全車人質……傅丞硯,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連環殺人了?這麽折磨我。”

“……”傅丞硯捏了捏眉骨,沒接她的話,只從腰後拿出水壺遞給她,“喝點水。”

她接過去,剛“咕嚕”了一大口,傅丞硯就喊住她,“省着點喝。”

聞卿瑤不明所以,“省着點?”

水也要省着喝嗎?營區那麽多水,後面還有一個大湖和淨水器。

傅丞硯拿出對講機,來回折騰了一下,反複确認摔壞了之後,這才指着那條潺潺流動的河溝說道:“我們沿着這條河往東繞回去。”

“……?”聞卿瑤疑惑問道:“繞回去?”

傅丞硯擡眼看了一下周邊環境,點點頭,“對,現在街上非常不安全,這裏沿河往東走就是我們的營區,相對來說安全很多 。”

他說完,檢查了一下随身物,便把天藍色鋼盔摘了下來,戴在了她的腦袋上。

聞卿瑤愣了一下,立刻推開他,擡手就去解鋼盔的扣帶,“我不要戴這個,又沉又悶,還卡頭發。”

傅丞硯握住她的手腕,沉聲道:“聽話。”

也不知道是剛才那個吻讓自己的矯情作祟,還是因為此時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聞卿瑤使着小性子、扯着他的袖子嗔道:“讨厭,我就不要!”

話音一落,傅丞硯怔了好一會兒,不由啞然失笑,“你在這時候跟我撒什麽嬌?”

他難得笑一次,但這次确實是笑得由衷,聞卿瑤看着他,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依然萦繞心頭,讓她突然産生了一種沖動,想和他在這種地方永遠待下去。

聞卿瑤抿了抿唇,擡眼道:“撒嬌怎麽了?我跟你撒嬌還用挑日子嗎?”

傅丞硯默了默,似乎是忖度了許久,才說道:“不用。”

聞卿瑤一聽,轉了轉眼珠,試探性地輕聲問道:“那我在你們訓練的時候跟你撒嬌呢?”

傅丞硯:“……”

知道他肯定不會回應,聞卿瑤也沒打算繼續追問。

她揉了揉發麻的手肘,整理了一下碎發,指尖滑過額頭時,愣滞了一瞬。

察覺到異樣,傅丞硯急切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聞卿瑤若無其事地把手放下來,然後挑眉看着他,“如果我沒記錯……”

“……?”

聞卿瑤:“你剛才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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