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死亡,他可不怕
驀地, 臉上挨了一拳,牙齒磕到嘴唇,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滲出, 掩蓋住了劇烈的疼痛。
傅丞硯将将穩住身形,聞楓又是狠狠推了他一把, 然後帶着一個人進了房間, “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自己的親妹妹生死未蔔, 需要重金去贖,而這個她愛得要死要活的男人居然就這麽等在酒店裏, 沒有任何行動。
聞楓恨恨地看着他, 眼中透出的狠戾恨不得化成一把利刃将人穿透,他咬着牙,一把揪住傅丞硯的衣領, “傅丞硯!你他媽的不是很能打嗎?你他媽的不是特戰隊的嗎?你的槍呢?你把我妹妹救出來啊!”
不管他說什麽,傅丞硯都是垂眼沒吱聲。
待聞楓罵夠了, 傅丞一手硯鉗住他的手腕,一手擦掉嘴角的血跡,沉聲道:“聞楓!你冷靜點, 發生這種事情誰都不願意, 沒有計劃的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剛才警方來過電話, 你仔細想想,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有金錢上的關系。”
聞楓氣急, 根本沒聽他說什麽,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腳踹向傅丞硯的腿。
然而他這年近中年、毫無力量可言的力氣,根本踢不動他, 反而自己崴了腳,往後退了兩步。
傅丞硯伸手去拉,被聞楓一巴掌揮開。
悶悶一聲,一個黑色的重物悶悶一聲落在了地毯上。
二人低頭去看,一把手|槍。
聞楓眼疾手快,立刻将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重量,那一瞬間,真想把眼前這個男人給一槍嘣了。
他搗鼓了一秒,把槍遞給身邊的助理,“怎麽用?”
助理一愣,這架勢他可沒有見過,他臉色發白,擺手道:“聞總,我就是個文绉绉的讀書人,這個……”
傅丞硯沒說話,走到他身邊,面無表情地從他手裏拿過槍,然後盯着他,拉動回複套筒,将子彈推入槍管,又遞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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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楓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上了膛的槍,只需要扣動扳機……
他沒伸手接,徑直走到窗口坐下,阖了阖眼,點了支煙,“自從我妹妹認識你,麻煩和危險接踵而來,而她卻愛你愛得要死。”
他吐出煙圈,搖了搖頭,“傅丞硯,你這人是不是有毒?”
傅丞硯眼睛微紅,他皺了皺眉,将手|槍上回保險,“我再問你一遍,得罪了什麽人嗎?不管是你個人還是公司,兩個億,這對于普通人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聞楓抽着煙,他看着一煙灰缸的煙頭,知道傅丞硯這幾個小時也是煎熬,仔細想了想說道:“兩個億……”
他閉上眼,捏了捏眉骨,頭疼欲裂,忽地想起了一個人,“我們公司前幾個月和一個藝人鬧過解約風波,解約金差不多就是一個多億将近兩個億。”
“叫什麽?”
“林烨磊。”
傅丞硯一聽,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甚至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腦海中恍惚閃過這幾天的一幕幕,和聞卿瑤相處的每一刻,她每一個微表情,她每一個說過話的人。
突然,一個人名一閃而過,随之而來的是一張海報。
他打電話給言慈,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他直接問道:“你那個賣餐具的叫什麽?”
言慈懵道:“啊?賣餐具?”
“海報上那個。”
“代言人啊?”她頓了頓,“林烨磊,演過好幾部電視劇呢……你和聞卿瑤……?”
傅丞硯沒等她說話,挂斷電話,立刻又給警方打電話,因為有陸衛鶴的那層關系,專案小組很快就成立了。
而這時,聞楓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
兩個人同時愣滞住,不容多考慮,縱使心情已經緊張到難以言喻,聞楓還是艱難地接通了電話。
他沒按免提,只調大了音量,安靜的房間裏依然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喂?”
昏暗的倉庫內,聞卿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眼皮太沉重,又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不容易又睜開了一條縫,就見兩個男人在不遠處晃悠。
而自己,被五花大綁,雖然眼睛和嘴巴沒有被蒙上,但幾乎沒有睜開眼睛和開口說話的力氣。
兩個男人說着話。
“老板承諾的兩百萬不會不算數吧?”
“應該不會,都是一條船上的,誰也別想下去。有這閑工夫,想想今天晚上吃什麽呗。”
“烤鴨?好久沒吃了,想那味兒,泗磐河的。”
“行啊,反正就在旁邊,走兩步,來回也快。”
二人又随意聊了聊,順便走過來看了一眼聞卿瑤,“啧啧,你說這嬌滴滴的大家小姐,被捆成這樣,也是挺可憐的。”
聞卿瑤沒有力氣也無法動彈,只能默默地聽着,努力把他們說的話全部都記在了心裏。
又過了一會兒,終于有力氣睜開了眼睛。
兩個男人看到她醒了,趕忙出去喊人。
不多時,進來了一個戴着鴨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正是那天把她從酒店劫走的人。
他蹲下來,仔細看了一眼聞卿瑤,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臉,“能說話嗎?”
聞卿瑤輕輕喘了口氣,她略過男人的眼睛,毫無熟悉可言,只好問道:“你要多少贖金?”
男人挑了挑眉,拿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說道:“這個你不用管,我跟你家人已經談好了。”
電話甫一接通,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喂?”
一聽到聞楓的聲音,聞卿瑤輕輕擡了擡脖子,男人冷笑,也把手機湊到她嘴邊,“你哥哥,說話。”
“哥……”幹涸不已的嘴唇顫了顫,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幾個字,“我肚子好餓,早上沒來得及吃烤鴨……”
男人皺了皺眉,這怕不是餓傻了?
他拿回手機,沒等對面說話,就直接道:“聽見沒,活着呢。道上的規矩都明白着,錢到位,我們不會動她一根汗毛。”
他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昏暗之中,身影逐漸模糊,又簡短地說了幾句,才挂斷電話。
聞卿瑤看着他的背影,意識又開始渙散不清,整個大腦都是暈的,就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把她用力往下壓。
她知道,傅丞硯就在聞楓旁邊,他只要聽懂了他的話,就會來救她。
什麽道上的規矩,她不懂,她只知道,錢一旦到手,她也會沒命。
手腳被捆綁住,聞卿瑤喘着微弱的氣,在有限的範圍內摸索了一番,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有,連一塊石頭都沒有。
她苦笑,長長的指甲狠狠掐住自己的肉,要多用力有多用力。
那一刻,疼痛的感覺襲來,她勉強保持難得的清醒。
她要等,等他來。
電話被挂斷,聞楓懵了,因為這麽短的時間根本沒法定位到對方的位置。
錢已經按要求打過去了一半,可只是讓他聽到了聲音而已。
想見人,還有另一半和兩百萬的現金交易。
傅丞硯兩眼凝聚,幽邃的眼眸倏忽有光,他拿起手機,又給言慈打了個電話,“你給阿瑤推薦的那個烤鴨店叫什麽?”
這一通又一通的電話,讓言慈莫名其妙,她也沒多問,知道可能發生了點什麽事情,想了想說道:“在泗磐河那裏,具體我也忘了叫什麽了,不過那裏只有一家烤鴨店,名氣很大的。”
“好。”傅丞硯點點頭,補充道:“手機別關機,随時保持聯系。”
挂了電話,他猶豫了一下,将手|槍插回懷中,“明晚兩百萬的現金準備好後,我和你一起去。”
聞楓搖了搖頭,嗤笑,“一起去有什麽用,他們只讓我一個人去。”
傅丞硯擡手,疲憊地搓了搓臉頰,“我今晚就去找她。”
聞楓一聽,錯愕地擡起頭來,“你去找她?什麽意思?”
“我可能知道她在哪了,只是還不确定,不過一旦确定了,我會立刻通知警方。”他望向灰沉沉的天空,頓了頓,沉聲道:“我的遺書在她的一只熊貓玩偶裏,她不知道。”
他說完,緊攥着手機,大步朝房間外走去。
若有戰,召必回。
死亡,他可不怕。
翌日晚上。
聞楓按照約定,将兩百萬的現金準備好,分別放在兩個不起眼的大行李箱內,推着往對方提供的地點走去。
警方早就有人埋伏在那裏。
他沉住氣,穩住步伐。
他知道傅丞硯此刻已經往泗磐河而去,只能默默祈禱,期待他能把她救出來。
與此同時,聞卿瑤已然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倉庫裏奄奄一息。
兩天不吃不喝,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她求過水和食物,沒有得到回應,不過轉念一想,就算他們端了一碗水過來,她也不敢喝。
月光透過頭頂的圓形小窗戶照射進來,看着門口的身影,估摸着只有兩三個人。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今晚的看守的少了幾個,大概是看她一個人羸羸弱弱,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性吧。
聞卿瑤艱難地動了動身體,而就在擡眼的一剎那,她忽地就發現圓形小窗戶落下一根繩子。
随即,是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她一愣,努力地擡起身體去看窗戶,卻只是空蕩蕩的夜空挂着一輪皎月。她苦笑,餓暈了,關傻了,眼睛都出現幻覺了。
她靠着牆,又靜靜看着大門口來回晃蕩的身影。
整個廠區大概沒有多少人,只是偏僻難找,旁邊又是高速公路入口,粗略估計廠子也沒有多大。
聞卿瑤重重咳嗽了一下,也不知道門外的人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沒有一個人進來管她。
再餓下去,她可能不用等到他們撕票,就直接餓死了。
想她一出生,沒挨過餓,沒受過凍,這可真是個造孽的死法。
為了時刻保持清醒,她時不時就掐自己,指甲陷入皮肉,但是有乙醚的作用,也只是薄薄的痛楚。
她喃喃自語,自嘲自諷道:“一次次的死亡威脅,聞卿瑤,你現在還說不害怕嗎?”
她閉上眼,困意襲來,縱使潛意識裏知道自己不能睡,但是身體已然控制不住。
而就在這時,忽然外面就傳來一聲喝令。
太遠,腦袋太沉,耳膜都是充血的,根本聽不清。
就算聽清了,也可能是幻聽。
聞卿瑤輕輕喘着氣,撇過頭去,下一秒,忽然她就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和一聲槍聲。
槍聲,她不可能聽錯。
她努力睜大了眼睛擡起身子,從大門的門縫裏看去。
熟悉的,紅藍相間的燈光。
然而剛剛擡眼,大門就被撞開了,刺眼的燈光穿射進眼裏,讓她緊緊閉上了眼睛,下意識地蜷了蜷身體。
又是“砰砰”幾聲槍聲。
還有警察的喊話聲。
她猛地一顫,使勁地把自己往牆角裏縮,卻在縮的過程中,忽地被人攬入了懷裏。
她一驚,擡頭。
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之時,無數委屈和懊惱湧上心頭,眼淚潸然而下。
“傅丞硯……”
傅丞硯緊緊抱着她,在看到她幾乎毫無血色奄奄一息之下,眼中的陰鸷和狠厲在這一刻遽然間迸發。
他顫着,吻了吻她的額頭,“阿瑤,我來了。”
正準備抱起她,而就在這時,聞卿瑤忽地看到了他背後的一個身影。
隐在暗處的人悄然出現,手中一把黑洞洞的槍,指着男人的後背。
她瞳孔倏然放大,驚懼之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耳邊一聲槍響。
懷抱她的人劇烈一顫。
那一剎那,她大腦騰然空白,什麽也沒有看清,什麽也沒有聽到,仿佛在一個真空的漩渦裏不斷下沉。
手中滿是鮮血,而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