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經驗 以後皇帝若是英年駕鶴,肯定也是……

雖然很認同屬下對紀雨寧的評語,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皇帝還是讓郭勝過去作陪——若太後真個動怒,也好幫忙勸勸。

郭勝心說這不明擺着拿他擋槍的麽?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這輩子碰上這對母子, 還是紀夫人好, 好歹紀夫人從不肯遷怒的。

說歸說,怨歸怨, 郭勝還是乖乖到石太後跟前應卯。

石太後見了他倒也高興,正愁沒個領路的人, 難不成到了近前再四處問詢?她是太後可拉不下臉子。

郭勝見太後只穿了一身素淨衫子,妝飾既不華貴, 也未準備前呼後擁的儀駕,遂陪笑道:“娘娘就這麽出去麽?”

石太後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臉,“京城就這麽點地方,動辄勞師動衆,哀家倒嫌累。”

事實是怕丢臉——倘朝中世家知道她自降身份,親自去接兒媳婦, 恐怕得笑掉大牙了。

所以石太後寧可輕裝簡行, 再者也擔心陣仗太大吓着那紀氏,頭胎的孩子多嬌貴呀, 有個三長兩短可就糟了。

郭勝:……就說這位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嘛,皇帝偏不信。

當下再無二話,叫了輛馬車靜悄悄出宮, 又攙着這位貴人來到蘭花巷。

石太後在靜園的那一陣也聽紀雨寧說起過住處,只不曾親眼所見。如今貴步臨賤地,簡直處處不順眼,“這巷子怎麽又髒又窄?連落葉都無人打掃。”

很懷疑紀雨寧怎麽住得慣的。

郭勝低首下心道:“紀夫人剛從李家搬出來那會兒正是缺金少銀, 哪裏有錢置得大宅?少不得将就些。”

石太後便不言語,聽說紀雨寧是商戶女出身,光嫁妝都不少,可結果卻落得淨身出戶的下場,石太後就覺得這人真是個傻的,

若是自家閨女,她得痛罵她兩句,做人媳婦倒是難得——石太後見多了宮中人心鬼蜮,最看重的便是實誠。從那回長清請紀雨寧做衣裳,紀雨寧偏不要多出的銀子,石太後就知道,這人是信得過的。

愈往裏走愈顯得幹淨,等到了一戶人家跟前,門口則連半片落葉和泥土都看不到了,石太後便皺眉:“她懷着孩子,怎麽還親自掃地?髒些便髒些罷。”

郭勝心道您老方才可不是這說辭,當下含笑道:“應是玉珠兒姑娘做的,她們主仆一向同心同德,有什麽事不用紀夫人吩咐,玉珠兒便自己給辦了。”

這姑娘倒稱得上宜室宜家,可惜自己是個太監,怎麽都沒那福分——何況如今還在跟他怄氣呢。

石太後望着兩扇緊閉的木門,蹙眉道:“這時候還不回?有身子的人可不宜太過操勞。”

郭勝正要請示是否破門而入,可巧那主仆倆姍姍歸來,身後還跟了塊牛皮糖——正是石家二公子石景煜。

石景煜因這段時間溜須拍馬無所不為,自認為混得很熟稔了,原是順道來喝杯茶的——正好皇帝不在,不怕他吃醋。

可巧對上姑母那張保養得宜的老臉,石景煜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吃吃道:“太……太……”

還沒喊完,紀雨寧卻是先一步拉住石太後的手,寒暄道:“您老幾時回的,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石太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好容易想起長清之前想的借口,說是乳母回家探親,遂也掏帕搵淚,“家夫早就過世了,兒女們又不肖,不肯奉養我這把老骨頭,沒奈何,只好仍舊投奔公主。”

說得如此可憐,紀雨寧不禁心生恻隐,遂溫聲道:“您是剛過來嗎?公主這會子怕不在靜園,也沒個歇腳的地方……”

沉吟片刻,“不如在我家住一宿得了,我這裏倒是清淨。”

石太後擦了擦淚,“使得麽?”

“當然使得。”紀雨寧笑道,“天寒地凍的,我總不能趕您出去,如今客店又貴。”

石太後有點不好意思,“我是沒錢付賬的。”

紀雨寧莞爾,“我怎好要您的銀子?行了,不就多床棉被的事,只要您住得慣就好。”

到底此處不及靜園富麗。

石太後這會子騎虎難下,少不得答應下來。她看出紀雨寧的脾氣吃軟不吃硬,若公然以太後身份來要求她,恐怕會起反作用,倒不如仍借乳母的名義,娓娓相勸,效果也許更好。

石景煜難得見得這番做作,腦子仿佛變成漿糊,姑母莫非失憶了,怎麽口口聲聲說是乳娘?又跟紀夫人打得火熱,她兩人幾時見過?

石景煜只覺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郭勝同情地望着這位少爺,莫非親身經歷所有種種,他也會發出和石景煜一樣的疑問,畢竟誰能想到尊貴無比的太後娘娘會甘願演戲去欺騙一個庶人呢?怎麽聽都不合理嘛。

只能說母子倆一脈相承。

因着玉珠兒自告奮勇要磨練廚藝,這段時間的飲食多交由她打理,紀雨寧只從旁指點,或是添上一兩道小菜做點綴。

其中一道杏仁豆腐石景煜嘗後贊不絕口,要知豆腐誕生至今不過百年,因花樣繁多,用料簡單,看似人人都能做,有混入雞蛋的,有混入牛乳的,但,這杏仁豆腐實屬“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須知杏仁本就不易研墨成漿,要将其與豆乳均勻混合,再加以凝結,非但考驗火候,更考較師傅的手藝——紀雨寧撚了十幾年的針線,手上功夫自然是極穩的。

石景煜吃了一碗還要再盛,忽發現姑母不滿地瞪着他,只得讪讪放下碗筷,道:“我飽了。”

紀雨寧詫道:“您與石家二公子也相熟麽?”

這話是對着石太後問的。

石太後笑了笑,心說她可是看着那幾個猴兒崽子長大的,當然對着紀雨寧不能這樣講,遂淡淡道:“曾在公主府有過數面之緣,也知他一貫淘氣。”

石景煜被姑母連番排揎,耷拉着臉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紀雨寧笑道:“我看二公子還是挺可靠的,人也吃苦耐勞,大抵兒時貪玩了點罷。”

石景煜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脯,表示很有道理。

石太後倒是明白幾個子侄輩為何會對紀雨寧贊不絕口了,不能說她會做人,因她說這些話完全發自誠心——她總能發現一些別人自己都發現不了的優良品德,誰不願意跟這樣的人相處呢?

當然眼下重點卻不是這個,石太後輕咳了咳,“景煜,你該回家了吧?”

石景煜雖仍有些戀戀不舍,可到底懾于姑母的權威,只得起身告辭,臨行還順走了一包杏仁,說是自家炒制的,香脆無比。

這廂石太後卻故作訝異看着紀雨寧,“聽說陛下要接夫人回宮?”

紀雨寧臉上難得露出點羞态,“您從哪兒知道的。”

當着皇帝還沒覺得如何,被外人提起就是另一回事了。

石太後很自然地把鍋推到郭勝頭上,“方才偶遇見這位公公,他便提了一嘴。”

郭勝被迫承包長舌婦的污名,只好讪讪道:“陛下也沒交代保守秘密,奴才一時糊塗……”

石太後道:“這是喜事,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夫人為何不答應陛下?”

紀雨寧沉默。

石太後性燥,迫不及待地道:“想是你不清楚陛下為人,我卻可以擔保。別看他素日冷面冷情,遇到真正上心的,可比誰都熱乎;先帝去後,長公主若非得他扶持,安能在京中屹立不倒:就連先頭大皇子殒命沙場,也是他親自追封,還把一雙兒女帶到宮中教養,換了旁人,哪有這般胸襟?”

紀雨寧不能不有所動容,卻還是坦誠道:“但,他畢竟是皇帝。”

哪怕是皇家的妾,也未必會比尋常人家的妻過得容易。紀雨寧并沒指望一步登天,但,要她費盡心思去跟一群女人争寵,出盡百寶,最後連尊嚴跟良心都不要了,她勢必做不到。

石太後笑道:“這你就錯怪皇帝了,他若是好女色,至今宮裏又豈會只一個德妃,難道那些人家不想将女兒送進宮嗎?”

以往石太後倒也勸過,無奈皇帝秉性固執,輕易說服不得,石太後自己也嘗夠了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的苦頭,想着橫豎皇帝也還年輕,且等等再說吧。哪知皇帝行事偏出人意表,不滿意人家安排,就自己在外找了個絕色,莫說紀雨寧這麽快就有孕,便是沒有,石太後也得請她回來,安撫一下臣民之心——這下總沒人說皇帝是個廢人了吧?

眼看紀雨寧仍有點疑疑惑惑,石太後越性使出殺手锏,“若說擔心失寵,那更可不必。宮裏的女人就像鮮花,頂多一時風頭,若要長長久久,那還得着眼以後,你如今懷着身孕,已是占盡先機,就算生下公主,以後也會有皇子,等他熬出頭來,可不就是你風光得意的時候麽?”

郭勝聽得咋舌不已,太後娘娘這是公然傳授經驗之談呢,哪有人這麽教導兒媳?

以後皇帝若是英年駕鶴,肯定也是被親媽給咒的。

阿彌陀佛。

皇帝成了我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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