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喝酒,少說話

容拾是吃過午飯後才離開的,出門時,舅舅來送了送她。

“您回去吧。”容拾開了車門卻遲遲沒坐進去,撩了撩被風吹到耳邊的碎發,擡頭道:“果酒是給舅媽買的,錢要是不夠,就給我打電話。”

她扶着車門,像之前一樣去重複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舅舅點頭:“這些年……”

作為一個女孩子,她一直活得很辛苦。

“沒事,”知道舅舅要說什麽後,容拾下意識打斷了他的話,“做什麽工作都一樣。”

人總是要生活的。

更何況這些年,在照顧外公這事上,容拾确實沒幫過什麽忙,只是一味地給家裏打錢。

容拾畢竟是外祖父母養大的,所以自己即便是怪他,不想見他,也絕對不可能不管他。

寒暄了幾句後,容拾才發動車子準備回公司,這些年糟心的事太多了,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比較那一個更讓人頭疼,快速調整狀态是容拾這麽多年做得最好的事,所以還沒出這層別墅區,她就能跟韓越用正常的語氣通話。

容拾戴上藍牙耳機,在紅燈前停車,聽他簡單說了上午的工作流程。

“老陸總今天把禦園那個策劃案給否了。”

容拾沒作聲,弄得韓越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了,他試探了一句:“你聽見了嗎?是禦園的策劃案。”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特意提高了聲音分貝。

“聽見了,”容拾打了一下方向盤,神色如常,語氣平緩:“意料之中。”

韓越納悶:“你不是最看中禦園這個項目嗎?”

禦園是容拾頂着高層壓力開發的,她是老祁總親自提拔的人,所以公司的人即便有異議,也不敢當衆反駁。

現在公司這無數雙眼睛都盯着這個項目,就希望她出點差錯,這個節骨眼上策劃部的方案被否了,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個方案本身就存在問題。”容拾前幾天就在想這件事,但是策劃部都是一群老狐貍兩邊倒,她親自駁回去,這群人只會再送來一個差不多的敷衍了事。

倒不如借老陸總想整治她的心思,把策劃案打回去重做。

讓他們以為老陸總重視這個項目。

兩邊施壓,策劃部的飯碗能不能保住就很難說了。

“那你今天上午着急讓我去見林總幹嘛?”韓越不明白,方案還沒定,談材料的事不是太早了嗎?

容拾輕“哦”了一聲,繼而解釋道:“掩人耳目。”

“而且我也沒告訴你具體談多少。”

容拾确實只是讓他去見林總一面,這麽一看她是早就想好了。

反正祁氏這幾年一直用的是洪氏的材料,見個面就足以讓老陸總以為容拾要用現在的策劃案了。

“你現在連我都瞞着?”韓越的語氣驚訝中帶了一絲不滿。

畢竟是這麽多年的朋友,他還是挺傷心的。

容拾言簡意赅:“你沒問我。”

韓越:“……”

“對了,”短暫的沉默後,韓越才想起自己現在并不在公司,“你處理完私事就直接來試禮服吧,我把位置發給你。”

“這麽急?”容拾微皺了下眉,靠邊停下車,等着韓越的定位。

她本來還想着回公司看一眼。

韓越邊翻微信邊跟她解釋:“城中那家禮服門店今天沒開,我就讓林特助去城東看了一眼。”

一東一西,确實要在路上花點時間。

容拾接收到他的微信消息後,改了導航目的地,掉頭往回開。

……

一個小時後,容拾把車鑰匙扔給門口等待的林璐,她會意後,容拾已經進了店裏。

韓越穿着西裝,身形修長,在沙發上翻閱着時尚雜志,看到來的人後,他眼皮都沒擡一下,嘴裏抱怨道:“你知道我今天有多累嗎?”

他今天一個人劈成兩半用,然後旁邊還跟着個啞巴特助,遇到事只會“嗯,容總讓您全權決定”。

容拾搖頭,拿了架子上一件黑純色的禮服往身上比了比,感覺還沒看幾眼就遞給旁邊的服務員,“這件吧。”

韓越無語:“這麽敷衍?”

“時間是用來賺錢的。”容拾去試衣間之前,冷聲冷氣地扔給他這麽一句話。

韓越語塞,認識容拾之前,他就沒見過有人把賺錢當興趣愛好。

大概十幾分鐘後,容拾從試衣間出來,雙手提着裙擺,大半個後背露出來,那一對精致的蝴蝶骨尤其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在落地鏡前簡單轉了一個圈,“看着還行。”

何止是還行。

韓越突然覺得,少數人的敷衍是建立在有資本的情況下,而容拾就屬于這類人。

他在旁邊又換了一本雜志翻,餘光打量到容拾跟造型師和化妝師說了幾句後,幾個人點頭就着手準備了。

與昨天不同,她今天的長發被盤起,耳側還別了兩個珍珠夾子,碎發散下來,多了淩亂的美感,勾勒她的脖頸。

然而下一秒,她就扯過一件西裝外套披上,剛才的明豔動人被遮得嚴嚴實實。

容拾起身,擡眸道:“走吧。”

從門店出來,容拾讓林璐把自己的車開回去,“今晚給你休個假,我坐小韓總的車。”

兩個人都沒帶助理,只有一個司機坐在韓越的世爵車上。

他幫容拾拉開車門,兩個人坐下後,車裏開始播放小提琴曲,輕緩悠揚,每一首的轉場自然,車程很長,不知不覺中,容拾閉眼休息了一會。

再次睜開眼睛,車子已經開到了城南區,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剛好五點鐘。

車子穩穩停在酒店門口,韓越特別紳士地先下車,随後繞過來幫她開門,容拾一只腳落地後,他還輕聲提醒了一句:“小心。”

韓越這個人很會應付這種場合,舉手投足之間都和平常大相徑庭。

她微擡了下手臂,披在外面的西裝滑落在車座上,從下車到進入會場,她的手一直搭在韓越的胳膊上。

韓越歪頭靠近她一點,嘴唇沒太動,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一會還是老規矩,你就多喝酒,少說話。”

聽見容拾答應式地“嗯”了一聲,韓越迅速換了笑臉,迎上去:“蔣總,好久不見。”

正跟服務生要了一杯香槟的蔣知尋聞聲回頭,随即舉了舉手裏的杯子:“好久不見,韓總。”

三十多歲,卻依舊意氣風發,有着這個年紀男人獨有的成熟與魅力。

兩個人走過來,蔣知尋才微笑着看向容拾:“半年不見,容總還是這麽漂亮。”

容拾從托盤上拿了一杯紅酒,擡手笑道:“蔣總過獎了。”

宴會廳的人越來越多,半個小時下來,幾乎就是韓越和蔣知尋在旁邊說話,容拾全程都在點頭和喝酒。

已經比預訂的時間晚了幾分鐘,蔣知尋環顧了一下四周,剛想說聲“失陪”去門口打個電話,随後就看見剛剛走進來的人。

蔣鶴野的西裝外套被他拿在手裏,身上的黑色襯衫更适合他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與在場所有成功人士不同的浪蕩和堕落,興致缺缺地拒絕了門口服務生的紅酒。

長腿一邁,無論紮進那個人堆裏,都顯得格格不入,蔣鶴野在門口停了幾秒鐘,直到聽見他大哥熟悉的聲音。

“阿野,來這邊。”

擡眸看過去,黑色衣裙的女人背對着他,她偏頭時,蔣鶴野的視線只停留在了不遠處那對漂亮的蝴蝶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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