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接受和拒絕

下午從林城回來的容拾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先去了公司,她拎着包一路走到韓越辦公室,風塵仆仆。

他在跟秘書交代事情, 隔着玻璃門看到容拾後,擺擺手吩咐了句:“你先出去。”

“順便泡兩杯咖啡進來。”

秘書報了兩份文件在胸前,答應道:“好的, 韓總。”

秘書出去後跟容拾打了聲招呼,後者才進來, 她把包扔在韓越辦公室的沙發上, 一臉疲倦地揉着太陽穴。

本來坐在對面的人起身, 伸手系了一些西裝外套的扣子, 随手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韓越一直嫌臉上多個東西醜, 只有工作的時候才會戴,他是耐看的類型, 和陸淮征的斯文不同,沒有多餘的累贅五官才顯得幹淨立體。

他邊往容拾這邊靠近邊說話, “你也是夠拼的,一回來就視察工作。”

“放心吧, 公司暫時不會倒閉。”他坐在旁邊, 翹着二郎腿。

容拾點點頭,放下手, 依靠在沙發背上,輕閉了閉眼:“禦園那邊的策劃案呢?”

碰巧這個時候秘書敲門來送咖啡, 韓越說了一聲“放這吧”就把人支出去了。

在這座大樓裏,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們,而且這次陸淮征去林城,也不一定是陸總那邊放了風聲。

也有可能是他們身邊有什麽人報了信。

“昨天放你桌子上了。”看着秘書已經出去, 韓越才攤攤手,神情自然。

他這個人能力其實很強,每次容拾走之前安排的事,哪怕嘴上說着完不成,但最後她回來的時候,問題都解決了。

這些年也有很多公司朝韓越抛過橄榄枝,但他一一拒絕。

容拾沒有留過他,正相反的是,她反倒覺得以韓越的本事去任何一家公司,都會比現在升的高。

之前一提到這事,韓越也就是敷衍她,說什麽類似于“要是別的公司沒有像你一樣勤奮的老板,我豈不是在手底下會累死”的話。

可是這些年在容拾這邊,他也并不輕松,因為韓越次次都說一樣的話,她也就幹脆不問了。

順其自然,等他想走的時候,容拾也不會攔着。

韓越又跟她具體說了一下這幾天公司的具體情況,半小時後,她本來打算回去看策劃案,結果手機突然在包裏震了震。

韓越收聲,她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意料之外的人。

從嫁到溫家後,這大概是蘇清允第一次主動給容拾打電話。

她的聲音有些無奈,在容拾“喂”了一聲後,蘇清允嘆了口氣,“你現在有時間嗎?”

“怎麽了?”事情分輕重緩急,如果她真的遇到了麻煩事,容拾還是可以放下現如今手頭的事。

“溫挽小兩口早上吵架了,她在我這喝了一天酒,想着麻煩你來接一下。”

她是溫老爺子的親孫女,容拾的表妹。

蘇清允那邊環境嘈雜,聽着是在醉色的包間裏,時不時還傳來溫挽含含糊糊的聲音,“柳局長你知道吧,她孫女今晚過生日,包了醉色一整層樓,我實在走不開。”

容拾明白,有錢人都難打發,更何況是有權的人。

“溫筠今晚有兩臺手術,性命關天的大事,他肯定走不開,我又不能直接給爺爺打電話。”她老公的手機現在根本打不通,估計已經進手術室了,想來想去只能找容拾。

如果給溫老爺子打電話,他估計知道溫挽在外面喝酒,又氣要個半死,老爺子保守慣了。

而且這小丫頭片子的身份畢竟特殊,蘇清允又不可能把她這個大明星直接扔進出租車裏,那明天的熱搜就被溫挽承包了。

事關溫挽,容拾不會拒絕。

沉默片刻,她起身拿好包,回了一句:“好,我過去。”

……

下午六點,醉色三樓的豪華包間,蔣鶴野平均每隔十分鐘看一次微信消息。

他懷疑自己被拉黑了……

蔣鶴野下飛機後回家沖澡換了身衣服,顧讓和他老婆還沒來,只有程成被柳奈一抓過來當苦力,到地方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東西都布置好了。

他回家後,幸好蔣知尋和老爺子都不在,沒人抓着他審問出差的事,不然又不知道要拖到幾點。

程成累得癱在沙發上,端着酒杯,一臉好奇:“野哥,你是有工作嗎?”

本來在跟幾個姐妹聊天的柳奈一突然回頭,也問道:“野哥,你出差的事還沒忙完?”

蔣鶴野搖搖頭沒作聲,拿起桌子上一瓶酒,在嘴裏灌了三分之二,拿着手機起身,沉聲說了句:“出去抽根煙。”

出門後,蔣鶴野站在走廊靠窗一側,樓下的鳴笛聲傳到耳邊,他眉頭一皺,又看了眼暫無新消息的手機,索性直接裝回兜裏。

窗邊灌風,蔣鶴野擡手擋在火苗周圍,緩緩點上了一根煙,大概快燃盡時,從包間裏走出來一個女人,蔣鶴野不認識她,想來是柳奈一的朋友。

她穿着小禮服,嘴角兩邊有淺淺的酒窩,笑起來眼睛彎彎。

小家碧玉的類型。

“野哥,我能加你的微信嗎?”她上次沒去賽車場,也并不知道程瑤被拒絕的事。

出來之前,柳奈一告訴她說這個男人很難搞定。蔣鶴野見過的女人類型太多了,可是她難得動心一次,萬一成功了呢?

醉色每層樓中間镂空,從上面可以看到下面一部分走廊,她就站在蔣鶴野對面,擋住了他大半視線。

然而,容拾人影一晃而過的時候,蔣鶴野還是馬上捕捉到了,他擡眼,看着前面滿懷期待的眼神。

掐了煙,往前走了一步,她以為蔣鶴野是要掏手機。

結果,他只是抿了一下嘴唇,面無表情地拒絕道:“讓一讓,擋我路了。”

……

容拾和助理到醉色二樓休息室時,溫挽已經喝得不省人事,林璐沒跟進去,站在外面等着。

身後的蘇清允無奈地關上房間門,攤攤手:“你敢信她酒量多差嗎?”

兩瓶低度數的啤酒,就有點神志不清了,而且溫挽這個酒品是真的差,醉了就一直嘟嘟囔囔地罵自己老公。

現在都沒消停。

容拾走到床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出聲叫了她的名字,“溫挽。”

當事人目光呆滞,嘴裏還咬了兩根頭發,雖然狼狽,但不失女明星五官精致與漂亮,她愣了半天才回過神:“表姐……”

“表姐你怎麽來了,”溫挽委屈地癟癟嘴,抓着容拾的高定西裝,哽咽道:“我們家池沂舟說我長得醜。”

就因為這個?

容拾看向旁邊的蘇清允,她聳聳肩道:“你也知道,咱們家這小丫頭跟城北池家那位二少爺是從小打到大的。”

青梅竹馬,從小開始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事不大,但後勁很足。

容拾表示了解,把溫挽的手扒開,直直身子:“行,交給我吧。”

溫挽沒結婚前就住在橙園,當時這房子還是擺脫容拾留的,海城唯一的富人房區,不單單是有錢就能買。

小兩口吵架,就把她送到自己家裏冷靜吧。

容拾和蘇清允兩個人幫她戴好口罩和墨鏡,怕被人認出來,又扣了個帽子在頭上。

推開門的時候,林璐幫忙扶了一把。

蘇清允本來想着看溫挽上車再走,結果有個服務生來說顧總和他太太在樓下,她走不開,索性就直接把人交給容拾了。

容拾嘆了口氣,跟林璐把人扶下去,還沒下樓,她就看見二樓拐角處站了個熟人。

她眉頭一皺,想着怎麽把人給打發了。

蔣鶴野上來的時候,容拾已經進房間了,他就站在樓梯口這邊,等了半個小時。

期間抽了半根煙,因為心情煩躁掐滅的。

“你先扶她上車。”考慮到溫挽的身份不能長時間出現在這種人多的地方,而蔣鶴野也确實難打發。

林璐看了看蔣鶴野,又轉回頭來瞄了一眼容拾,特別有眼力見地拖着溫挽下了樓。

剩下兩個人,四目相對,容拾每邁下一層,就在想一句說辭,走到蔣鶴野旁邊的時候,她已經在心裏拒絕面前這個人十幾遍了。

然而,出于意料地是,蔣鶴野拖着腔調,尾音低沉,笑着閑聊了一句:“什麽時候回來的?”

容拾沒說話,顯然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蔣鶴野耐心十足,兩個人就幹耗着,晚間酒吧生意好起來,樓梯上來來往往都是端着盤子的服務生。

一個不留神,有個今天剛實習的工作人員撞了在外面的容拾,她往前挪了挪,大腿碰到了蔣鶴野的膝蓋,似有若無地一下,服務生根本無心關注這兩個人,一直忙着道歉。

容拾偏頭說了聲“沒關系”後,她才離開。

再次看向蔣鶴野的時候,他突然俯下了身,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容拾見狀身子往後傾,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穩,被對面的人一把抓住了腰。

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蔣鶴野勾着唇角,沒有放手的意思,笑意很濃,“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當然是因為,沒必要回。

容拾試圖推開他,結果他的鼻息繞到耳邊,說了一句:“回答完問題就放開你。”

容拾語調帶了絲冷淡,繃着臉:“不想。”

連那種沒時間,沒看見的理由都懶得找,簡簡單單兩個字,就表明了态度。

“回答完了。”容拾示意他。

下一秒,她真的就被蔣鶴野放開,不知道為什麽,容拾感覺他聽到這個答案時,并不生氣,還是剛才倚在牆上懶散的樣子。

“抱歉。”蔣鶴野确實是一時沒忍住,就是有點想她。

容拾覺得或許面前這個人需要一份很清楚的說辭,那不如就今天把這事解決了。

“蔣總,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容拾把拎在一側的包放到雙腿前,也是為了跟他能有一定的距離。

這個人是情場老手,比之前那些難處理得多。

“我不會喜歡你,而且蔣總應該也不缺女人,早點換個目标對大家都好。”容拾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的疏離和冷靜他看得清清楚楚。

蔣鶴野失笑,拿出在家裏那副混勁:“你還知道對我好呢?”

容拾不解,這個人是怎麽回事……

好像自己跟他說不通,蔣鶴野總有一些和別人不一樣的回答和做法,在她的所有預想之外。

“蔣總,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蔣鶴野點點頭,“哦”了一聲,随即道:“我知道。”

“容拾。”片刻,她聽到了蔣鶴野叫自己名字。

好像從在酒會門口那次之後,他就沒再客氣地用容總這個稱呼。

“是我追你,所以什麽時候開始和結束都只能我來決定。”他一直盯着她,眼眸深不見底。

“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和拒絕這兩件事。”

他語句稍微停頓,像是思考了片刻,而後道:“當然,拒絕是你的事,選擇繼續追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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