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真的值得

下午一點鐘, 林璐把一些文件送到了醫院,就擺在病床旁邊的櫃子上。

房間裏的消毒水味很重,容拾躺在床上, 被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容拾不習慣醫院的病床,躺在上面感覺身子都快散架了,午飯也并不好吃, 索性她不挑。

林璐站在一邊,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有條理地跟她說着今天公司裏的事, “韓總讓您放心, 他都會處理。”

橙園面臨着各方面的合作, 禦園的項目也有很多後續工作要跟, 韓越有得忙了。

容拾揉了揉眉心,她整個人氣色差, 支起身體往床頭上一靠,才道:“你這幾天還是去跟着韓總, 有什麽就給我打電話。”

兩個人也工作這麽多年了,韓越這個人她了解, 表面上滿不在乎, 實際總是不想讓別人為自己擔心。

林璐明白自己老板的意思,明确地點頭, 回去之前還關心了一句:“容總,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房間內重新恢複安靜, 輸液管的液體一滴滴留下來,容拾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想到項目的事,她摸到枕頭旁邊的手機, 拿起來給老祁總撥過去。

鈴聲響了幾秒鐘就被接起,老人的聲音傳過來,帶了絲笑意:“月餅我收到了,很好吃。”

前段時間中秋,她按照慣例給老祁總寄了月餅,最近太忙,要是老人不提,容拾都快把這事忘了。

“您喜歡就好。”容拾特意讓林璐去訂的老作坊,每年都是同樣正宗的五仁餡,一塊有盤子那麽大。

“喜歡,你可比祁延那小子好多了,過節都沒給我打一個電話。”老祁總一說到自己的兒子就滿肚子火氣。

容拾知道上了年紀的人不能接受新興産業,但電子競技如今也是正規的體育項目,很多公司都會搶着贊助。

祁延能在自己的領域裏熠熠生輝,這也很好。

“他訓練比較多,您知道的。”

老祁總在那邊哼了一聲,而後道:“不用替那個臭小子說話,他肯定不會比你忙。”

還沒等容拾說什麽,老祁總就又開口,語氣裏都是關心:“你呢,中秋節回家了嗎?”

她一愣,吐出一個“沒”字。

容拾不愛說自己家裏的事,但老人也能想得到,當年要不是走投無路,她也不會來自己的公司,容拾在某種意義上沒有家了。

她的指尖被掐紅,火辣辣的疼,中秋當天她收到了容言的消息祝福和舅舅寄來的月餅,禮盒至今還放在家裏未拆封。

團圓的節日,她在公司裏加班到淩晨三點,樓外的煙花一直在夜空綻放。

容拾咬了咬下嘴唇,聲音沉靜,聽着沒有一絲情緒:“如今公司的事多,那天碰巧加班了。”

下一秒,醫生和護士從外面敲門進來,例行查房。

老祁總聽見那邊有陌生人的聲音,幾個人的談話內容基本都是關于體溫和身體各項指标的。

“生病了?”

等到醫護人員出去後,容拾才繼續“嗯”了一下,她掀開被子,打算去窗邊曬一會太陽。

窗前有一顆很大的楓樹,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漏進來,不規律的圖形印在她身上。

老祁總:“累了就給自己休個假,事都讓你做了要底下的人幹嘛?”

“老毛病了,您不用擔心。”

雖說底下的人是她一手提攜上來的,容拾這些年親力親為慣了,很多事不經過自己的手,總有些不安。

“知道你不愛聽,但是現在真的該找個人照顧你了。”他每次一提到這事,容拾就興致缺缺,一直敷衍了這麽多年。

“還是沒有喜歡的?”

這個問題一傳入她的耳中,容拾的腦海裏就閃過蔣鶴野的臉,她抱着雙臂,目視前方,喃喃道:“我不急。”

老祁總不止一次聽到這個答案了,這事他可以提,但不能去硬逼。

而後,老祁總被秘書叫去忙別的事,兩個人才結束了這一場通話。

容拾沒有回去繼續躺着,她在手機上找到了蔣鶴野的號碼,看了一眼後,又鎖屏。

喜不喜歡和能不能在一起從來都是兩碼事……

她回過神,開始處理林璐送過來的文件,一直坐在沙發上看到晚飯時間,這期間,蔣鶴野确實沒再來過。

醫生告訴她要早睡,加上每天滴的藥也讓人犯困,容拾九點鐘就關了燈。

她的睡眠一向淺,有點風吹草動都能醒,也不确定是幾點鐘,只隐約記得天還沒亮全,病房的門好像被人推開了。

容拾側身背對着門,下一秒,熟悉的煙草味就将她包圍,蔣鶴野替她整理了被子,看向了沙發上散落的文件。

微微皺眉,都住進醫院了還想着工作。

他把文件夾整理好,堆放在一邊。

蔣鶴野知道自己不應該來,所以他沒打算讓容拾知道,才選擇了這個時間。

是他自己舍不得,所以蔣鶴野并不想給面前的人再次造成困擾,臨走之前,他連關上房門的聲音都盡量壓低,小心克制。

淩晨屋外昏暗的燈光被窗簾阻擋,容拾的睡意被打消。

……

半月後,蔣鶴野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海城機場。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新公司的事,人也憔悴了不少,畢竟沒有系統管理過公司,要學的東西有很多,有什麽事都是直接給顧讓打電話,這幾天,他終于理解為什麽做老板的都會有胃病了。

每天應酬不斷,看不完的報表和項目策劃。

蔣鶴野以前名聲不好,投資商大多數都要權衡利弊,所以他這些天四處碰壁,只有小部分的資金流入。

lraqis幫他介紹了幾個國外小有名氣的設計師,蔣鶴野全部留下了。

程成幫他選了一個市中心的辦公樓,蔣鶴野名下的資産全部變現,把那輛拉風的跑車都賣了,換了輛低調的灰色路虎。

幾天前剛飛了一趟意大利,跟lraqis簽了合同,現如今又趕回來見國內的客戶,就連身邊的喬澤都感嘆這秘書的錢是越來越不好賺了。

夜晚的醉色,依舊是這個城市最迷人且熱鬧的風景線。

旁邊的幾個老總明顯都喝高了,高興地拍着胸脯說着類似于“合作愉快”的話。

蔣鶴野的嘴裏泛苦,因為酒精作用,加上剛下飛機,他頭疼得厲害。

去衛生間透氣的功夫,他遇到了親自給貴賓送酒的蘇清允,後者微笑着朝他點頭,随後囑咐旁邊的人把酒送到指定包間。

“蔣總。”蘇清允這段時間聽說了很多他的事,圈子裏都傳瘋了,說蔣家二少爺像是變了個人,但她不這麽覺得。

蘇清允最會看人,蔣鶴野根本沒變,他一直都不是個纨绔公子哥。

“蘇老板。”他本想抽根煙,看到熟人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然,她對蔣鶴野那些工作上的事不感興趣,打招呼也就是出于禮貌。

但是,蔣鶴野确實有事想問問她,可話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咽下去,他手裏沒點燃的煙不知該擱在哪裏。

蘇清允瞟了他一眼,笑道:“蔣總是有話想說?”

自從上次醫院之後,蔣鶴野沒再去見過容拾,或許顧讓說的對,工作真的能讓人暫時放空自我。

可偶爾閑下來,蔣鶴野就會想她現在在做什麽,會不會又喝了酒,有沒有按時吃飯,但指尖碰到微信聊天框時,卻像被凍住一樣,半個字都按不出來。

醉色那次只是個偶遇,蔣鶴野說過不會再去打擾她。

兩個人沉默不語,面前的蘇清允也不急,輕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讓我來猜猜看……”

“您想問關于容拾的事。”蘇清允說這話時表情雲淡風輕,手放在欄杆上,指尖一動,直戳別人的心事。

話音剛落,蔣鶴野沒搭話,眼眸有了別樣的情緒,算是默認了。

蘇清允也不避諱,直言道:“那你真的問錯人了。”

容拾不是那種會把事情都講出來的人,盡管她有再多的情緒,也不會選擇展現給別人,這段時間容拾只因為工作原因來過幾次醉色,看着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再加上之前溫家的事,容拾其實最不想給她添麻煩,很多喬枕知道的事,她都未必清楚。

但是容拾不說,蘇清允也會刻意去留意,之前顧讓和程家那位公子哥來自己這邊喝酒,她無意中聽到顧讓說起了那天過生日的事。

“蔣總,我是阿拾的朋友,所以接下來說的話自然也有偏向性。”蘇清允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就像顧讓那晚也說,如果不是事關蔣鶴野,他根本懶得管。

這些話,她一直想告訴蔣鶴野,奈何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

“她和溫家的事,我不做評價,也不會多說什麽,如果以後你有幸成為她身邊的那個人,所有一切,都要她親口告訴你才有意義。”容拾只有願意告訴蔣鶴野這些,那他才算真的走到這個人心裏。

蘇清允沒有義務,也沒有權力去代替她決定。

她的思路清晰,每一句話都像是特意準備好講給他聽的,聲音溫柔卻字字錐心,“不得不承認,蔣總您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優秀得放在人群中都是奪目的。”蘇清允沒誇張,蔣鶴野身上就是有種特別的氣質,不墨守成規的痞氣,卻又不失穩重,這樣的人光是站在原地就有人愛。

她輕笑了一聲,又繼續道:“所以,像您這樣的人,一旦挖空心思的對別人好,任誰都不可能招架得住。”

醉色裏過往的客人時不時跟蘇清允打招呼,她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打算離開。

經過他身邊時,又停下腳步,補充道:“如果真的放不下,為什麽不繼續堅持。”

“她真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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