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專心點

客廳裏一瞬間安靜下來, 只要牆上的挂鐘還在機械式地發出“噠噠”聲,近在咫尺的距離,容拾能清晰地聽見蔣鶴野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 強烈有力。

他身上的煙草味混着衣服上淡淡的薄荷香,侵入容拾的四周,她現在只想逃。

“我要走了。”容拾沒有回答, 她微偏了偏頭,從蔣鶴野手臂下面鑽過去, 拿起藥箱。

蔣鶴野看着她這個類似于落荒而逃的樣子, 心情愉悅, 嘴角又向上挑了挑, 他不急, 兩個人住得這麽近,來日方長。

或許蘇清允說的對……

從蔣鶴野家離開後, 容拾深呼了一口氣,把前面的頭發往後撩了撩後一步步往家裏走。

容拾看完帶回來的幾份文件後, 在卧室裏翻來覆去直到淩晨三點才睡着,隔日一早的鬧鐘準确無誤響起, 她上午還有個會要開。

因為昨晚沒休息好, 她從洗漱後就一直按着太陽穴的位置,挑了一件灰色的職業裝套在身上, 一打開門,眼睛被一份早餐吸引, 她走上前,拿起塑料袋內的一張字條。

筆跡是蔣鶴野的,裏面是白粥和烙餅,看樣子不是外面買來的, 倒像是自己動手做的,還冒着熱氣,早晨氣溫低,拿在手裏也暖和。

林璐已經在外面等她很久了,看見容拾拿着一份早餐出現在視線內,她還有些驚訝,因為以前都是去了公司後,自己幫她沖一杯咖啡,順便再拿點餅幹之類的墊墊肚子就能解決。

老板什麽時候有興致做早飯了?

但好奇歸好奇,她也忍着沒問出口,依舊波瀾不驚地跟眼前人确定今日行程,“您上午有個會大概一小時左右,前幾天林總說要請您去打高爾夫,就定在會後,另外中午……”

林璐的工作安排得有條不紊,容拾邊聽着邊咬了一口手裏的餡餅,又香又脆。

她用另一只手抽出昨晚在家看的文件,遞給林璐,咽下一口飯後才道:“開會的時候幫我帶着。”

林璐仔細收好,點點頭:“好的,容總。”

車子停在祁氏大樓門口,她跟林璐下車時剛好碰上了韓越,自從洪總那事之後,他就不放心容拾去見材料供應商那邊的人,強行攬過這個工作。

“你什麽時候還愛吃早飯了?”韓越不是林璐,他這人八卦都寫在臉上,也會直接問出來。

容拾端着還剩的半碗粥,“哦”了一聲,繼而道:“不能浪費。”

韓越聽得一頭霧水,就跟在容拾後面婆婆媽媽了一堆,“這是個好事啊,我跟你說,你也不能一出問題就往醫院跑對吧,這胃都是靠養的……”

容拾聽他在耳邊絮絮叨叨這些話,停下腳步,“韓越,我再給你加點工作吧。”

他一個男人,話怎麽這麽多。

旁邊的人聽到加工作三個字後,直接收聲。

三個人直接去了會議室,幾個董事已經到了,看到容拾進來後,裝腔作勢地站起來陪笑臉,韓越在一邊努努嘴:“真虛僞。”

其實心裏根本看不上容拾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人,要不是老祁總的股份由她全權代理,否則就憑一個執行官的虛名,誰也不會聽她的。

例行董事會主要是根據近期的項目做下一步規劃,他們雖然不敢反駁容拾定下來的計劃,但言語裏總要辯駁幾句。

容拾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會議桌兩側是各家董事,她左手邊的位置還空着。

“陸總呢?”林璐遞過來文件,她邊翻着頁邊問。

董事會不來難為她一下,不是老陸總的做事風格。

林璐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句:“老陸總請了幾天假,說是病了。“

病了?容拾将信将疑。

這老東西在憋什麽壞主意誰都不知道,現在橙園項目在推進,這個時候不能出岔子。

這個項目本來就是她在負責,也不可能因為一個人就更改時間,幾秒後,容拾讓林璐把會議資料發下去。

“大家看看策劃部的幾個建議,橙園這個項目是年前最重要的一環,我希望接下來能順利推進。”她身後的大屏幕上放着彩色幻燈片,還沒開口就被旁邊的人打斷。

“這橙園的項目一直是您在負責,老祁總直接放到您手裏了,我們那會看這些。”

而後還有些人在一邊附和,這群人,當初一期建成,分錢的時候倒是快,現在開二期,誰都不想摸這個燙手的山芋,萬一選錯了方案,這個鍋就要扣到自己身上。

老陸總和容拾鬥,他們又不想摻合進去,惹得一身腥。

而且如果一旦沒達到預定值,他們可不想把自己賠進去。

大家對橙園的期待越高,往往落差也會越大,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就是就是,而且容總擅自作主推遲了老陸總的項目,不就是對橙園二期已經胸有成竹了嗎?”

容拾也不急,手指在會議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淡然道:“各位說的沒錯,我可以擅自作主推遲老陸總的項目,就能推遲你們手裏的項目。”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變了變,他們雖然不如容拾賺得多,但手頭上的固定項目也夠養活一家老小,這輩子吃穿不愁,要是真停了……

“大家共事這麽久了,我的脾氣想必各位也不陌生,說到做到,有老陸總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我們可以走着瞧。”

容拾向來是不給人留情面的,她這些年能有成績,也歸功于在處理人情世故上比較果斷,這點韓越就比不了,他的圓滑只會把很多沒用的人留下來,而容拾這些年不停裁員,才有了現在手底下這支優秀的團隊。

“容總,您這是何必呢,我們也沒說不管橙園的項目,只是真的能力有限。”聽到容拾這個态度,他們也慌了,忙不疊地解釋。

容拾眼皮一擡,掃視了一周,幹脆抱着雙臂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抿抿嘴唇:“能力有限?那公司養你們幹什麽?”

“當集團這麽多年是在做慈善?”容拾原本交叉在胸前的雙手往前随意一擺,右手轉着左手食指上的配飾戒指,微低着頭,語氣裏帶着攻擊性。

良久,她才擡起頭,淩厲的眼神繞過一圈,也不忌諱,坦白道:“大家也都知道,我手上可是沒沾一點祁氏的股份,所以就算公司以後關門了,賠錢也算不到我頭上。”

但是其他的董事不一樣,他們是要承擔一部分責任的,這些年誰吃的紅利最多,要吐出來的也多。

“你們大可以試試,反正跟我沒有一點關系。”到時候,是誰看熱鬧還不一定。

鴉雀無聲,容拾知道他們是怕了,索性繼續開會,林璐介紹了幾個策劃方案,讓他們回去考慮,出會議室時,韓越朝她豎了個大拇指,“果然,我那些插科打诨的招根本對他們沒用,還得你來。”

容拾側目看了他一眼,把手裏的東西遞給身後的林璐,語氣平靜,“你有自己适合的工作範圍。”

容拾并不覺得韓越這樣有什麽不好,适應這個極速變化的社會,他的交際能力比一般人要出衆,他們兩個各自擅長不同的領域,能在一起把公司做大,這就非常好。

韓越本來以為她要回辦公室,結果林璐按了電梯的下層鍵。

“你要出去?”韓越換了只手拿文件。

他一般不會帶秘書,和容拾不同,林璐跟了她很多年,從她做銷售主管時,兩個人就一起工作,百分百的忠心,可是韓越是半路被容拾調上來的,秘書換了一波又一波,之前還被他查到跟老陸總有聯系,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容拾“嗯”了一聲,“陪林總打球。”

電梯來了後,韓越把手擱在門邊上幫她擋住,“那你先走。”

……

兩個人就約在了城中的一家高爾夫球場,林總走在最前面,笑嘻嘻地接過球童手裏的杆子。

容拾換了一身黑色運動裝,站在旁邊看林總發球,有錢人的愛好很奢侈,所有地方的費用按小時計,每杆球還要多加錢。

容拾以前籠統學習這些的時候還不理解,現在大概有點明白了。

圈子使然,大家都默認的東西,不做就融入不進去。

“我記得聽人說過,容總的球打得不錯。”林總一杆球打完,看着球童跑遠,繼而又回過頭來跟容拾搭話。

容拾把球杆往上拿了拿,謙虛道:“沒有您打得好。”

有錢人的這些技能她都會一點,但只能算是淺嘗辄止,不能說是打得好。

她站在發球區,雙腿微微邁開,垂眸又偏頭,發了一杆球。

還沒等林總開口說話,就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傳來,“林總,真巧。”

容拾一轉身,側後面站了兩個人,看到站在後面的人,她愣了愣。

林總笑着跟來的人握手,“池總,好久不見。”

而後又精确捕捉到池嘉禦後面站着拿球杆的年輕男人,林總總覺得在哪裏見到過他,随即問道:“這位是?”

池嘉禦笑着幫兩個人做介紹:“這是城西蔣老爺子的小兒子。”

面前這兩位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林總笑着又跟蔣鶴野握了握手,正思索着到底在哪裏見過這位蔣總,就聽見池嘉禦叫了一聲正在拿着球杆的人。

“容總。”

林總一點都不驚訝于他們兩會認識,城北池家的生意如日中天,這兩個人合作也不算什麽稀奇事。

然而,容拾實則跟他沒有太多工作上的合作,也只是在溫家見過幾面,他親弟弟娶了溫挽,有交集是很正常的事。

蔣鶴野順着池嘉禦的聲音看過去,他其實剛才就觀察到容拾也在這邊打球了,就算旁邊的人不提出要去打個招呼,他也會過來。

今天是他主動約的池嘉禦,新公司那邊馬上就要正式上市了,他想和池嘉禦合作,在他名下的酒店裏辦發布會,一切的策劃事宜還需要後續慢慢聊,沒想到能在這碰到容拾。

她看樣子也是在和合作方打球。

容拾往這邊走了兩步,客套性打招呼:“池總,蔣總。”

池嘉禦就是來跟林總敘舊的,蔣鶴野也沒有打擾他們的意思,挑挑眉看着容拾:“容總,要不要跟我打一杆。”

池嘉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跟容拾開玩笑道:“容總可要小心點,我就沒見過這個圈子裏有打得過他的人。”

蔣鶴野和他們這群人不一樣,別說高爾夫,只要是有錢人能玩的,他就一樣沒拉下。

容拾點點頭,“好。”

池嘉禦和林總去了休息區的躺椅上坐着,蔣鶴野跟在容拾身後往發球區走,他的聲音傳過來,多了幾分溫柔,“早飯吃了嗎?”

容拾在前面“嗯”了一聲。

“那我明天接着送。”

容拾嘆了口氣,“不用麻煩了。”

兩個人來到發球區,蔣鶴野停住腳步,在她面前抱着雙臂,球杆被扔給了旁邊的工作人員,沉聲道:“不麻煩。”

容拾這才靜下心來仔細打量眼前這個人,他和自己穿了相同顏色的運動服,不拿球杆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着熟悉的慵懶感,像是高端專櫃櫥窗裏的男模。

拉鏈正巧拉到鎖骨處,露出了性感的喉結,看着自己的眼神,永遠是勾人的笑意。

容拾下意識別過臉,結果起手歪了一杆球,剩下的十幾杆也平平。

“該我了。”蔣鶴野和她互換位置,手上拿着球童剛遞過來的杆子,把白色的球擊飛。

不得不說,池嘉禦說的沒錯,蔣鶴野确實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打得好,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不是區區幾杆。

工作人員遞過來兩瓶水,蔣鶴野默不作聲擰開一瓶後先遞給了容拾,而後自己再開了一瓶。

“想學嗎?可以教你。”蔣鶴野笑着把喝完的半瓶水扔給旁邊的工作人員,重新拿上球杆。

容拾沒做聲,最後還是點點頭,這些東西懂得多,不是件壞事。

蔣鶴野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把手裏的球杆交給她,示意了一下旁邊的球童。

“發球姿勢不太标準,肩膀放松。”蔣鶴野站在她身後,用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

而後又滑到她的胳膊,“不用擡這麽高。”

她整個身體顯得有些僵硬,蔣鶴野的手輕搭在她胳膊上,語氣裏慢慢都是笑意,“你很緊張?”

容拾半天吐出一個“沒”字,但心跳聲出賣了自己。

蔣鶴野繞到她身後,兩只手臂把她整個人都圈起來,他握着容拾的手,往下壓了壓,“別緊張,對你,我一直很有耐心。”

容拾想掙脫開,但力量懸殊。

“別動,手把手教你,”蔣鶴野的頭低下來,呼吸聲正好灑在她耳邊。

“專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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