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就是,太忙了
容拾覺得這樣自己根本沒辦法專心, 然而蔣鶴野卻在她身後聲色不變地講着注意事項。
果然,他這種纨绔少爺,對這種事簡直是信手拈來, 臉都不會紅一下,說起撩撥人的話來一套一套的。
也不知道這麽手把手教了多少個人。
蔣鶴野的手掌寬大溫熱,帶動着容拾的手臂把球打出去, 完美的弧線,準确降落。
“學會了嗎?”蔣鶴野的每句話都貼在她耳邊, 一字一頓。
容拾沒直接回答, 而是先說:“你先放開我。”
蔣鶴野把手抽走, 看見容拾頭也不回地去下一個發球點, 他低頭笑笑, 手心裏還有殘餘的溫度。
“不回答的意思是還沒學會?”蔣鶴野腿長,三兩步就追上了前面的人。
容拾拿着球杆, 無奈之下說了句:“學會了。”
她怕蔣鶴野再親自教學,這球場裏的人很多, 她不想被熟人看到,這種東西又不是速成的, 要想進步都是需要一定時間去練習。
兩個人又打了幾杆球, 直到池嘉禦派秘書來喊人,蔣鶴野才和容拾準備回休息區。
容拾中午要請林總吃飯, 林璐已經把地方訂好了,客套這東西就是一來一回, 誰都不欠誰的。
臨走時,蔣鶴野手裏拎着之前那瓶沒喝完的水,靠在觀光車門上,偏頭問不遠處的容拾:“容總今晚有時間嗎?”
“沒有, 要加班。”容拾這次真沒故意敷衍他,今天剛開完會,吃過飯就要回去忙手頭上項目的事。
蔣鶴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作聲,随後跟着池嘉禦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旁邊的林總剛才看兩個人在那邊打球就想起來了,之前在醉色,就是這位蔣總和洪總大動幹戈,現在一看這人确實有資本。
城西蔣家的少爺,姓洪的哪能惹得起。
林總也見過不少世面,就這兩次觀察下來看,蔣鶴野肯定是對容拾動了心思,之前就聽說這位少爺風流成性,今天一看,言行舉止确實像多情的主。
他也沒有摻合別人私事的興趣,從高爾夫球場到飯店這一路,兩個人聊的都是合作之類的事。
祁氏和林氏也算老合作夥伴,一來一往就能定下來的合同,更何況這次能沾上橙園的項目,他就等着賺一筆。
到地方後,服務員引他們去樓上包間,容拾接到了一個來電顯示,說了聲抱歉後去了走廊。
是林城陸總。
橙園的項目他的資金占了大頭,還是老祁總之前親自打電話定下來的。
“容總。”陸總在電話那邊笑了笑,禮貌地叫了她一聲。
容拾遲早也是要跟他聯系的,橙園如果開盤,兩邊還要簽合同,說不定她還要抽時間去林城一趟。
還沒等她開口,那邊就傳來機場系統女聲,清清楚楚的海城兩個字入耳。
容拾有些驚訝:“陸總您要來海城?”
“嗯,我太太想女兒了,就過來看看。”他也順便來談橙園合作的事。
容拾心想顧讓他大哥這一家有的忙了。
“那您要是有時間就給我打電話,我請您吃飯。”容拾在林城的時候,這位陸總沒少招待自己,現在人來了海城,她也該盡盡地主之誼。
“好,我一定不跟容總客氣。”
意識到那邊的人要登機,說了幾句後兩個人就摁掉電話,容拾這才轉頭進入包間。
面前的林總看着菜單,兩個人的助理坐在一邊,容拾拿着手機走進來,他聽見了關門聲,随即擡起頭。
容拾拉開椅子,坐下之前說了句:“抱歉,讓您久等了。”
林總連說了幾句“沒事”,兩個人點了一桌子菜,服務生走之前容拾讓她開了瓶之前存在這家店裏的酒。
林總笑了笑,打趣道:“之前就聽別人說,容總最喜歡在店裏存酒。”
不是喜歡,大概是一種工作習慣,容拾之前幹銷售,明白有些老板就是喜歡喝高端有品質的酒,後來有了錢,在常去的酒店裏都存了不少,之前還想往蘇清允店裏放一些,結果蘇老板翻了個白眼說她這是砸自己的招牌。
想想也是,她一個開酒吧的,國外還有好幾個莊子,什麽好酒沒有。
“就是随便存的,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慣。”她對這些只了解了個皮毛,也是擺脫蘇清允從各種渠道買回來的。
有些牌子都已經停産了。
一頓飯下來,林總都喝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早飯,容拾的胃現在還沒有特別強烈的反應,她的酒量好,人還清醒着。
半小時後,目送着林總的助理把人擡上車,她才跟林璐去了地下停車場,高跟鞋聲整齊規律響徹在空蕩的環境裏。
上車前,容拾想到今天陸總的電話,囑咐道:“林城的陸總這幾天要來海城,最晚後天讓項目組負責人把合同書放到我辦公室。”
“另外,如果這幾天陸總身邊的陳秘書給你打電話,直接轉到我辦公室。”車子解鎖後,兩個人坐上去。
容拾沒帶司機來,她喝了酒,只能林璐開車。
因為就在城中吃的飯,來回也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兩點整,容拾就坐在了自己的辦公室裏看橙園的策劃,項目組送來的幾個方案她都不滿意,一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又是全員加班。
送來的每個方案沒有一個能入眼的,幾個項目負責人在她辦公室如坐針氈,就怕丢了飯碗。
“都先回去吧,明天周末,不耽誤大家休息。”容拾又不能把人綁住,她可以不休息,但底下的人需要勞逸結合,不然怨聲載道也難管理。
大家齊刷刷看向一邊的韓越,後者使了個顏色他們才敢動彈,等這群人走後,韓越擡手看了看表上的時間,“先別忙了,請你吃飯。”
容拾嘴上應着“嗯”了一聲,可手裏還在翻着策劃書。
韓越沒辦法,只能去拿她手裏的東西,他真的不想再聽見容拾住院的消息了,“我明天陪你一起加班行了吧,現在跟我去吃飯。”
容拾桌面上的東西都被收走了,她揉着太陽穴起身,拿着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跟在韓越身後出了門。
兩個人沒去太遠的地方,因為容拾說她吃完還要回去繼續工作,韓越根本拗不過她,只能同意了,祁氏大樓旁邊的家常菜館,生意興隆,樓上的包間都被訂滿了。
韓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兩個人面對着面坐下,外面的小販擺攤的吆喝聲傳到兩個人耳中。
容拾想起以前她剛做項目負責人的時候,讓老祁總把韓越調到了市場部,他原本就只是公司裏微不足道的小職員,是容拾給了他機會。
韓越身上多少有她之前的影子,兩個人都是肯努力的性格,過了多年後,容拾成了執行官,韓越也搖身一變成了總公司市場部的全權負責人。
從晚上只能吃一份外面的煎餅果子到現在刷卡不眨眼,如果真要說是誰陪容拾走過來的,那這個人一定是韓越。
兩個人點了四個菜,沒喝酒,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路燈亮得及時又突兀。
“容拾,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要休息一段時間?”韓越問這句話時沒看她,眼神都在窗外叫賣的小販身上,可眼裏卻有了些情緒。
“你想休息?”容拾以為是他這階段太累了,沒往別處考慮。
韓越回過頭來笑了笑,“是我先問你的。”
“我沒有。”她的态度很堅決,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努力得來的,沒有人能輕松的活着,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你要是累了,周末就休息幾天吧。”
就像韓越自己說的,他請假幾天,公司也會照樣運行。
韓越聳聳肩,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我也沒有。”
他不可能放任容拾自己一個人面對所有事情,這麽多年,一次都沒有,只要容拾想做的,韓越就無條件幫她。
菜很快上齊,冒着熱騰騰的白氣。
他們兩個人難得吃一頓沒有目的性的飯,工作忙了之後,只要兩個人湊在一起,絕對是酒不離手。
結束後,韓越把容拾送到了公司樓下,本來他也想上去的,但被容拾趕回去了,“我還不知道幾點能回家,你明天想沒精打采地來混加班費?”
說不過她,韓越就是提醒她別太晚了,而後就繞到停車場了,容拾進了集團大樓,這個時間,一樓大廳的聲控燈都暗了,她的高跟鞋踩過的地方接二連三的亮起來。
電梯門一開一合,幾分鐘後,她到了自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意外地發現林璐還在外面的辦公桌上坐着。
容拾記得自己吃飯之前已經說過讓她別等了,怎麽人還在這坐着。
“沒下班?”容拾走過去低頭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的人。
林璐站起來,指了指容拾身後的沙發,小聲道:“蔣總來了。”
這畢竟是自己老板的辦公室,各種會議資料不能出問題,林璐不放心就待到了現在。
容拾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不其然,蔣鶴野背對着她,因為辦公室外面沒開燈,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您剛走沒多久,蔣總就來了。”容拾也沒跟她說自己去幹嘛了,沒想到就等到了現在。
容拾點點頭,繼而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明天放假不用來公司了。”
林璐迅速收拾東西,生怕打擾這兩個人,容拾嘆了口氣,往蔣鶴野那邊走,眼睛裏的人,漸漸清晰。
“你怎麽來了?”外面的沙發太小,容拾沒坐。
蔣鶴野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擡頭,感覺一天的疲憊都緩解不少,他今天中午跟池嘉禦吃完飯後,又緊接着去看了眼酒店的場地,後來喬澤給他打電話說是公司有事,從城中趕回去已經下午四點鐘了。
新公司要忙的事太多,他還惦記着容拾會不會因為加班沒好好吃飯,回家做了兩個菜放在保溫盒裏拿過來。
不過現在,裏面的應該已經涼的差不多了。
他廚藝不錯,之前在國外吃不慣快餐,就去超市買了菜自己做,四年什麽都學會了。
“怕你沒吃飯。”蔣鶴野笑笑,擡眸看着她。
四目相對,容拾往後退了一小步。
“先進來吧。”容拾去推自己辦公室的門,摸着牆上的燈,下一秒,辦公室亮起來。
容拾把包放在辦公桌上,自然地脫下外套,跟身後的人說了句:“随便坐。”
辦公室裏比外面溫度高,兩個人進來後帶動一陣寒氣,容拾又把空調升高幾度。
蔣鶴野坐在中間的沙發上,脫下的大衣外套被他随意擺放在一側,兩條長腿微曲,手肘支撐在膝蓋上方,把保溫盒打開。
“蔣鶴野,我吃過了。”
此話一出,坐在他不遠處的人手上動作明顯一頓,幾秒後又恢複,語氣沒什麽變化:“沒事,我自己吃。”
容拾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接近十點鐘,他這是一直餓着肚子……
本來已經打開的文件又被她重新合上,容拾起身往沙發那邊走,發現蔣鶴野拿的筷子都是兩人份的,原來他問自己晚上有沒有時間是這個意思……
“筷子給我。”容拾坐在側邊的沙發上,把手伸到蔣鶴野面前。
蔣鶴野一愣,還是把另一雙筷子遞過去,容拾看着眼前幾個菜,都是清淡的,和早晨一樣,不像是外邊買的。
“你還會做飯?”
蔣鶴野點點頭,把湯往她面前推了推,“這個還熱着。”
今天,是容拾這些年來吃得最多的一次。
她沒什麽胃口,挑了些青菜吃,但不得不說,蔣鶴野的手藝很好。
“要是下次我不在,你就別等了。”容拾每次出去都要挺久才能回來,有時候要半天,今天這種情況算是好的。
蔣鶴野:“沒等多久。”
他收着兩個人的筷子,打算回家後和保溫盒一起洗幹淨。
“我不是什麽時候都有時間的,我……”容拾心裏還是不想欠蔣鶴野什麽的,她覺得兩個人還是應該保持距離。
可還沒等她說完,蔣鶴野就輕聲打斷道:“我知道……”
“你就是,太忙了。”安靜的夜晚,蔣鶴野這句話顯得尤為無奈。
像是找不到別的理由,只能靠這句話提醒自己,或許容拾不是沒回應,她只是太忙了,她有更重要的事,
當時的容拾并不知道,其實自己面前這個人現在也沒太多的精力,蔣鶴野從來都不說自己的事,他最會的就是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讓所有人擔心。
就像現在,他總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收拾好東西就往沙發上一靠,笑道:“去忙吧,我就在這裏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