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拿自己喜歡的

“當然可以。”溫挽坐在原處, 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鹿艾不放心地盯着她看了幾秒,最後還是選擇了出去。

屋裏就剩了他們兩個人, 就連喬澤都被蔣鶴野打發去門口等着。

他手裏拿了一只黑色碳素筆,熟練地轉了兩圈後握回去,不停地開合筆帽, 眼眸微垂。

聽到門被關上後,溫挽才開口道:“蔣總有什麽想問的?”

“我不兜圈子, 容拾是不是來找過你。”蔣鶴野說這句話的時候, 嗓音幹澀發啞。

盡管之前容拾說過, 她和溫家的關系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複雜, 但很多事就是已經發生了, 擺在所有人的眼前,那就成為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溫挽沉默了好一會, 還是點點頭承認了,“是。”

她确實答應過表姐要保密, 但是很顯然眼前這個人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哪怕她不說實話, 蔣鶴野也做不到全信。

“她讓你幫我的?”蔣鶴野的手放在桌子上, 一下下敲擊着,情緒讓人摸不透。

“不是。”溫挽搖搖頭否認, 繼而解釋道:“表姐只是來問問我有沒有可能接非一線的品牌代言。”

容拾不會給她添麻煩,從來沒主動要求自己幫蔣鶴野, 溫挽也不是漫無目的地選擇蔣鶴野,首先是出于對容拾的信任,再者她也看過合同,很多策劃方面做得很純熟, 倒是不像國內的方案。

所以她才想試試。

“不過以前她從來沒跟我開過口。”溫挽知道,這些年容拾哪怕生了病,也不會去溫筠所在的醫院,就連在她嫂子的酒吧裏,容拾都沒欠過一次酒錢。

她真的很怕再一次對不起溫家人。

蔣鶴野一怔,手指往回收了收,輕握成拳,緊抿着唇。

他記得在意大利容拾說過會告訴她之前的事,蔣鶴野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想知道她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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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挽不想多說,她是個局外人,有些事還需要蔣鶴野自己去感受,大概十分鐘後,溫挽給鹿艾發了條消息讓她進來簽合同。

一年,他也有自信能跟溫挽續約。

喬澤收拾桌子上的東西時,溫挽已經打算離開了,路過蔣鶴野,她停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囑咐道:“千萬別告訴我表姐這事我跟你說了,她讓我保密的。”

目送着溫挽和鹿艾出去後,蔣鶴野拿出手機,還沒找到容拾的聊天框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來電顯示是程成。

蔣鶴野拉了一下自己的西裝,眉目舒展,邊跟着喬澤出了經濟公司邊接聽電話。

程成估計是在辦公室裏,那邊沒了往日的喧嚣,“你這房再不暖就成舊的了。”

蔣鶴野擡手看了眼時間,沉思片刻後才懶懶開口,聲音低沉,或許是剛談完工作他的語氣裏有種沙啞感,“那就今天吧。”

“行啊,我去問問讓哥他們。”

蔣鶴野“嗯”了一聲,而後摁掉電話,上車後捏着太陽穴,緩解着一上午的疲憊。

……

容拾到達公司大樓時,所有路過她的人眼神都怪怪的,想也不用想,估計是陸淮征回來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林璐跟她身後上了電梯,半分鐘後,門緩緩打開,她一臉淡然地拎着包走出去,看見韓越已經等在辦公室外的沙發上了,見到容拾後,他馬上起身,把人攔下了。

“陸淮征回來的時候黑着臉,小心點。”韓越抓了一下她的胳膊,覺得靠得太近後又把手放下。

容拾很顯然沒注意到這個動作,她現在只想把陸淮征趕出去,“我怕他幹嘛?”

林璐很識相地沒跟兩個老板進去,開門那一刻,陸淮征站在她辦公室的陽臺上,只有一個背影,嘴裏貌似還叼着煙,整個房間彌漫着煙草氣息。

“來了。”陸淮征轉過身,他西裝革履,還扯出了一絲笑意,順手扶了扶眼鏡。

容拾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自顧自地往辦公桌前走,手上的包被扔在一邊,歪倒着,韓越則是負責關上門,而後坐在沙發上,觀察陸淮征下一步動作。

陸淮征盯着她看了幾秒,耐着性子倒了杯水遞給容拾,熱氣在兩個人之間慢騰騰升起,“外面冷,喝點熱的。”

容拾遲遲沒接他手裏的杯子,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不下,陸淮征先妥協道:“那我先放這,你一會記得喝。”

“拿走。”容拾清點着桌子上的文件,冷淡地拒絕着陸淮征,她手裏的黑色簽字筆在文件新一頁上走走停停,最後落筆簽了個名字。

陸淮征的耐心也漸漸被容拾的态度耗盡,“你是不是覺得我拿你沒辦法?”

“我就不明白,都是一個公司的,你對韓越倒是挺好,對我就冷言冷語。”陸淮征倒是不認為容拾會喜歡韓越這種,但他就是心裏不平衡,他自認為沒有什麽比不過別人。

韓越坐在一邊,但是陸淮征這些年都覺得他對自己構不成威脅,大家都是男人,韓越心裏在想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容拾顯然沒看出來。

容拾不想在工作的時候跟他讨論這些沒營養的話題,她擰着眉頭,單手按了一下太陽穴,冷聲道:“說完了?說完就出去。”

“你就這麽不想看到我?”陸淮征繞到她對面,把臉湊過來,然而容拾身子往後一靠,擡了擡眼皮,抱着雙臂瞥了他一眼。

陸淮征撲了個空,但至少賺到了她的一個眼神,“把我困在國外這些天,你過得很清閑吧?”

“麻煩你注意措辭,是你自己跑去國外的,是你爸的公司有問題,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容拾有時候還覺得有點好奇,陸淮征這個人是怎麽做到把他自己美化成這樣的。

容拾從來不覺得陸淮征拿她沒辦法,這個人愛的只有他自己。

“容拾,你真夠狠的,我這些年就從來沒想過要算計在你頭上,可是你呢?”

這句話确實是實話,陸淮征雖然不表态,但是只要他爸要跟容拾對着幹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摻一腳。

但是容拾并不買賬,他覺得這個大少爺被慣壞了,“所以呢?要我感謝你的冷眼旁觀?”

“陸淮征,我沒你算得那麽清,而且這麽久,我也從來沒真的對你做過什麽。”容拾把他困在國外其實也是不想他回來攪合這件事,陸淮征誰都不幫,本來容拾對他是該有感激的。

畢竟站在她對立面的是自己的父親。

可事情總是這樣,這些年所有人在對她好之後,都要拿着這些東西來她面前讨價還價,把她心裏那份感激一次次耗盡。

陸淮征一畢業就被安排進公司當總監,他的起點就是很多人這輩子達不到的終點了,他就算不工作這輩子也不愁衣食,這樣的人對待所有事都是志在必得。

所以,他以為得到容拾只是時間問題,可這麽多年,她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陸淮征不明白。

“就是因為我爸對不對,如果我不姓陸,你……”陸淮征的情緒已經壓不住了,旁邊的韓越都害怕他下一秒直接強迫容拾。

可是容拾的表情依舊不改,她說的話也都和拒絕劃上了等號,沒有給陸淮征留什麽餘地,直接打斷道:“那你連站在我面前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家裏有錢并不是什麽錯,和她站在對立面也沒錯,每個人想法不同,各為其主罷了。

容拾拒絕他,從來不是因為這些。

“陸淮征,做事情不能只考慮後果,還要想想前因。”容拾并不歧視他們這些豪門世家,相反的,和這麽多老板合作下來,他發現并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游手好閑。

陸淮征這些年雖然有本事,但比起顧讓和池嘉禦這些人還是差點火候。

“如果你沒事就回去工作,我不想給你再做一遍思想教育。”她現在手頭上的項目已經夠自己忙的了,一分一秒的時間用在對面這個人身上她都覺得浪費。

“我還會再來找你的。”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走的時候瞟到韓越,眼神裏藏着不太好的情緒。

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韓越這才松了一口氣,起身打算回去,容拾随手扔在桌角上一份文件,頭也沒擡道:“這份報價單回去看完,明天開會用。”

韓越一聽到工作上的事就拉下臉,但還是邁着步子去她旁邊拿了文件。

出門時,他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辦公椅上的人,随即慌忙收回視線……

……

傍晚時分,容拾處理完手頭上最後一份合同書,正打算再把明天會議的材料再核對一遍,電話就很合時宜地響起,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蔣鶴野。

他好像在外面,風聲傳入她耳邊,他的語氣裏帶着笑意,“下班了嗎?”

“我在你公司樓下。”蔣鶴野說完這句話後摸出打火機,攏着火點了根煙,輕吸一口吐出煙圈。

容拾的手上動作一停,現在太陽落了,外面應該還挺冷的,随即起身收拾了兩份合同書回去看,忙道:“我一會就來。”

蔣鶴野手指尖夾着煙,緩緩道:“不急,我等等你。”

挂掉電話後,容拾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踩着高跟鞋出去的時候林璐都傻了。

“容總,您下班了?”雖然這個時間是該回家了,但是容拾什麽時候準時過,有的時候自己還要被迫加班。

“嗯,你也早點回家。”容拾路過林璐跟前,只留下這麽一句就上了電梯。

林璐甚至沒來得及問容拾需不需要送她回家。

祁氏集團大門口,蔣鶴野手中的煙還有小半截,然而看到容拾出來後他就掐滅了最後一絲火光,他身形修長,來來往往這麽多人,蔣鶴野都是最惹眼的那個。

他依靠在車旁,肆意慵懶,一直看着不遠處的容拾。

“等了多久?”容拾靠近他時,風還沒有把煙草的味道全部帶走,味道淡淡的卻并不刺鼻。

蔣鶴野幫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手臂随意地搭在門框上,“沒多久,上車吧。”

容拾坐好後他才關門,繞到另外一邊,系安全帶的時候,蔣鶴野的指尖剛碰到挂扣就開口道:“今天顧讓他們要來我家,你要是介意我們就早點吃飯。”

顧讓他們來根本不是為了吃飯,這群人只會去他的私人酒窖裏挑一瓶最貴的喝光,至于吃什麽,應該沒人關心這個問題。

“不能一起嗎?”容拾問完之後就有點後悔,好像有點太快了。

蔣鶴野也有點驚訝,他就是覺得容拾還沒做好準備才提出要單獨跟她吃飯的,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可以。”就是這群人可能會有點吃驚,畢竟他當初追容拾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覺得能成功。

還沒等容拾說什麽,他這聲“可以”就傳過來。

雖然顧讓他們不一定會吃什麽,但是蔣鶴野還是決定去買點食材,兩個人沒直接回去,他把車開到了尚景附近的超市。

容拾有挺多年沒親自逛過超市了,以前做銷售沒時間,要麽請客戶吃飯,要麽去買點現成的,現在倒是空閑下來了,但是這些事林璐就會幫她辦好。

想到這個,容拾也有點納悶問蔣鶴野:“喬秘書呢?”

蔣鶴野當時拉着喬澤也屬于趕鴨子上架,喬澤做普通助理還是綽綽有餘,能力也不錯,但是當了特助就顯得手忙腳亂,還不太适應。

“他每天比我這個老板還忙。”蔣鶴野按了一下鎖車鍵,拉着容拾往超市裏面走。

也不是蔣鶴野誇張,現在喬澤确實很忙,有的時候他想見自己的秘書都不知道去哪裏找,不是去聯系合作就是去安排明天的日程。

容拾大概明白蔣鶴野意思,當初剛跟林璐一起共事,她也是學了很久,才有今天能夠有條不紊解決老板問題的能力,這種事急不來,他們倆也需要一個磨合期。

容拾在櫃臺前推了一個購物車,結果被蔣鶴野一手接過去,超市的中央空調吹着暖風,蔣鶴野把風衣脫下來,随手卷了卷放到車子裏,整理了一下袖口,“我來。”

“你就負責拿自己喜歡的。”

蔣鶴野推着車子跟在容拾後面,看她在貨架旁糾結果醬選擇哪個口味的。

“都拿一瓶吧。”蔣鶴野打斷她的思路,已經上手了。

“那要是不好吃怎麽辦?”容拾一直覺得有錢并不意味着要浪費,買得起也不意味着過度消費。

蔣鶴野邊拿邊告訴她:“我不挑,你選自己喜歡的。”

兩個人買了很多火鍋食材,冬天家裏人多圍在一起吃個火鍋也不錯,容拾在冰箱裏選了一袋丸子,因為蔣鶴野也不知道這群人愛吃什麽,就都選了一點。

“會不會有點多?”容拾手上的袋子已經打了價格,她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大包小包。

确實有點多,畢竟顧讓他們應該也不會吃多少,幸好蔣鶴野家裏冰箱夠大,等以後可以跟容拾兩個人慢慢吃。

“沒事,我明天多給你加兩個菜。”付完錢後,蔣鶴野用手幫她別了別眼前的碎發。

他走在容拾旁邊,步子放緩,手裏拎着好幾個袋子,容拾幫他從兜裏摸出車鑰匙,把采購的東西放到後排。

一擡眼,就是近在咫尺的人。

容拾突然覺得兩個人一起逛超市也挺好的,她以前一直覺得這是浪費時間的行為,可現在卻有人為它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下班之後,在煙火氣很濃的超市裏,挑自己喜歡的東西,旁邊還有一個推着購物車的男朋友,歲月靜好的讓人想按暫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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