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醫鑒定部1

“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 ...”

一個身影躲在暗處,除了面前的打火機能發出微弱的光亮,其餘的均淹沒在黑暗當中。火苗随着氣流左右竄動,一個輕柔的聲音正對着它輕輕地唱着,停頓了大概十秒後,火苗被“呼”的一聲吹滅了。

萬桦塘公園殺人事件,

案發後----10小時。

“梁尚剛?是有這麽個人,昨天夜裏在萬桦塘公園發生的命案,早上五點多讓人發現的,我已經轉給一隊了。”值班室裏一個中年大叔,邊說邊将自己的行軍床收拾起來,看這情形昨天定是在屋裏偎了一宿。不過值夜班難免如此,他們早已習慣。

“一隊?老周,我不是說過有活兒想着咱們五隊點嘛!咋地,煙抽完,不夠了啊?”葉朔拿小話兒邊敲打着老周,旋即又從兜裏掏出來一盒拍在老周手裏,“得,我這點工資都給你,都給你。”

“哎呦,我說葉大隊長,不是煙的事兒。”

被叫做老周的警察趕緊将手裏的煙盒塞了回去,“這不是命案嘛!就你們那仨瓜倆棗的也忙不過來呀!命案那都是局裏第一等的事兒,排在最前面。放心,你的事兒我想着呢,下次,下次有案子一定給你。”

仨瓜倆棗的形容詞倒也沒錯,葉朔的第五大隊算上他自己總共才五個人,确實在鋪開來撒網的時候根本不夠用,總不能把隔壁內勤的老警們也算進去,但他也不是認命的主兒。

“照你這麽說,那啥案子都輪不上我們了。哪個不需要人手,哪個不需要經驗,誰不都是一個個案子喂出來的。咋地,你不訓練那警犬就能分辨出面粉與毒品的真正區別?”

老周聽此一言也點頭覺得在理,但是現實又不得不讓他拒絕,“葉隊長,咱別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你放心,只要有合适的,我一定想着你,成不成!”

看着葉朔還是不依不饒,老周趕緊又說:“保證,這個月要是不給你,我就,我... ...我還你一條軟中華!”這對老周來說就跟立了軍令狀一般,要知道除去吃喝和家裏的開銷,還真未必能剩得下一條中華的錢,別說軟的,硬盒都夠嗆。

旦見老周如此,葉朔也不好沒完沒了,可不鬧上一鬧,他真怕讓人家給自己忘咯。

“我說葉隊長你要是在意這個案子,一隊你就別去了,人都撒出去了,不過你可以去樓下看看,那個姓梁的死者的屍體兩個小時前已經拉過來了,這會兒應該正做屍... ...檢。”

老周剛倒好茶水,一轉頭,葉朔人影子都沒了,難不成自己對着空氣說了半天?

而葉朔去哪了,自然是順着無障礙坡道去往負一層的法醫鑒定部。

葉朔先前轉悠的時候,稍微晃過一眼,大概知道這一整層都是留給法醫們使用的。今天下到來,忽然感覺這一層的冷氣開的都比其他層的更猛。

“這幫人這麽燥嗎?”葉朔嘀咕了一句,趕緊穿上手裏抓着的外套。

去往停屍間的路上,整條走廊都裝了節能的白熾燈,照得比外面還亮堂,一點都不像小說裏描述的陰森恐怖。

一側牆壁刷得精白,而另一側則是一水兒的落地玻璃,将整個辦公區展露的一覽無遺。但有些地方做了磨砂玻璃隔斷,比如停屍間或者其他檢驗室,唯更衣室有一堵厚厚的水泥牆。

整體來說這一層給人的感覺就是慘白慘白的,亮堂中卻有一絲壓抑,不過倒是顯得極其幹淨。哪怕你誤入了,要是不看指引,也不好知道走廊的盡頭就是讓人毛孔悚然的停屍間,裏面可能躺着各種形狀的屍塊或者說各種形态的屍骨。

葉朔眯着眼睛掃視一番,辦公區裏格外的空曠,貌似瞧不見一個人影。

“葉隊,我可找到你了。”白易氣喘籲籲地在樓梯口喊着。

“你吃完了?”葉朔沒有立刻回頭,而是拿着自己的警牌掃了一下門口的感應器,然後轉頭瞧一眼正往自己方向走來的白易。露出他那口白牙,似笑非笑,用着玩味的口吻問了一句。“确定要跟過來嗎?”

白易沒明白這話的含義,可腳上卻加快步伐,趁着大門沒完全關上的時候沖了進去。

他提鼻一吸,不由得皺了皺眉,“這都什麽味?”

一股化學劑與消毒劑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強烈地沖擊着白易的嗅覺。

然而在這些混雜的味道中竟然還有一絲其他的東西,有點熟悉,象是食物的味道。別的東西或許分辨不得,但是吃食往往最能挑起白易那敏感的神經。

白易轉頭一看,葉朔此時已經走進法醫們的辦公室裏,在最中間第二排的位置停下了腳步。

“好吃嗎?”葉朔微微探身,向面前桌上正埋着頭吸溜着的人問着。

“好吃啊,來點?”那人沒擡頭卻已經端起一碗熱騰騰的鹵煮朝着葉朔的方向送去,待他有意識的看到對方衣着不對時,才擡頭望了望。

男人遲疑片刻,“你是... ...那個姓葉的隊長吧?”

呦吼,葉朔沒想到二人素不相識,對方竟能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難不成早上那一場劫持案,讓他已經聲名遠播到整個局裏了?連這些搞技術的,跟他沒有過接觸的法醫都知道他英勇的戰績?

葉朔笑呵呵的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聽小劉說五隊來個老油子,滿樓在送軟中華。”說着男人挑了挑眉,向葉朔的褲兜裏掃了一眼,示意那若隐若現的紅皮包裝的煙盒子不就是證據嘛。

雖然這個證據有點牽強但是看一眼跟在葉朔身後的白易,一般人也不難猜到。就算彼此沒有過交流,也多少在樓裏混個眼熟,知道他是五隊的。

葉朔搖了搖頭,一巴掌拍在臉上,真是嘲諷。

還以為自己是因為那個早上解決那場劫持案,自己雷厲風行的事兒被人熟知,搞了半天是這破事。

真是好事不出門,糗事傳千裏。

“自我介紹一下,第五大隊隊長,葉朔,以後多指教啊,哥們……怎麽稱呼?”葉朔這道上混得習氣一時半會也改不了,差點問成哥們你跟誰混的?

男人站起身,将手裏的燒餅放到一邊,撣了撣,禮貌地向葉朔伸手,“葉隊長您好,我叫冼隽。”

旦見對方起身,葉朔才瞄到一眼那人的胸牌,副主任法醫師---冼隽,他趕緊雙手握着對方,忽變恭敬地笑道:“冼主任,您好,您好。”

空曠的辦公室只有三個男人站着,其中一人一直保持着将雙手置于身前,挺拔地站立在門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另外兩個正你一言我一語個謙虛着沒完。

“別叫我主任,我是副的。”說着冼隽指尖特意劃了劃那個小牌子,笑呵呵的說:“叫我冼法醫就可以了或者小冼也行。”

“副的也是主任啊,別介,叫小冼多不合适。再說咱倆不定誰大,這不合适,不合适。”葉朔趕緊擺手,生怕這關系亂了。

“我今年二十八,您呢?”冼隽也特意改了稱呼,就是覺得這葉朔不可能比自己小了,看他那模樣就顯老。

“巧了!我也二十八。”葉朔吃驚地看着對方,表示詫異。

冼隽身高跟葉朔差不多,留着一頭暗褐色的中長卷發,許是工作需要他将頭發紮了起來,又随意地盤了一下,拿了一根筆插在了中間作為固定,額前還留着垂目被中分的兩縷劉海。

五官端正,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笑起來嘴角止不住的有一點向左側傾斜,讓人見了總感覺說不上哪裏透着點股邪氣,不笑的時候卻又帶着股憂郁內斂的氣質。

白色大褂裏穿了一件墨綠色的上衣襯着一件黑色打底和黑混綠色格紋長褲。

總體來說,若是此人不在這法醫辦公室裏,而是游走在夜店裏,到像足了一個浪蕩公子的模樣,應是十分會挑逗各類型的女孩兒,俗稱“海王。”

二人互相眨了眨眼,彼此笑着打量了半天。

“我四月份的。”葉朔非常認真說了一句,好象今天還非要分個輩分不可。

“那您還是老大哥,我十一月。”冼隽更傾向于自己是小一輩,畢竟被葉朔這樣的老相叫作哥,未免顯得自己都老氣些。

“哈哈哈... ...”雙方一陣大笑,至此确認下關系。

額... ...白易尴尬的看着這一場毫無營養的對話,兩個快三十歲的老男人在那暗暗較個什麽勁,他嘟抿着嘴,搖着頭表示理解不能。

“我說冼法醫,你這一大早就吃鹵煮,口味夠重的啊。”葉朔望着那碗依然冒着熱乎氣兒的褐色與綠色交雜的東西,竟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他今早走得急,早飯還未來得及吃。

“葉隊長,來點,來點。”冼隽趕緊拿起一個小碗給葉朔勻了一些過去,又将多餘的一份兒燒餅一并遞了過去。

葉朔也不客氣,接過碗站着就開吃,不過嘴也沒閑着:“對了,冼法醫,想麻煩問一下今早是不是有具被害人屍體,叫梁尚剛的被送過來了?”

“對對,說起今天這碗鹵煮還跟他有關系。”看着葉朔一臉好奇的樣子,冼隽接着說:“我有個小習慣,但凡當天解刨了一具哪方面受傷的屍體,我便要吃一口跟它相關的事食物。”說着話,又扒拉了一口大腸。“比如,肝髒受損,我就點一份兒熘肝尖。要是腎部損傷,就來個爆炒腰花。最好的就是腦袋出問題的,晚上就可以去火鍋店點個腦花吃吃。”說着話,冼隽還不忘舔了舔嘴。

“以毒攻毒呗?”葉朔笑呵呵的問道,覺得這個冼隽人挺有意思。

“沒錯!這是我入法醫實習開始就養成的習慣。你看今早送來這個姓梁的被害人就是腹部受傷,正好适合來一碗鹵煮配上。”冼隽點點頭,心裏卻是高興,難得有人懂他。

要知道為啥整個辦公室都沒人了,除了下夜班回家的和正在出現場的,剩下都以各種借口出去了。就是看不下去他在驗屍房隔壁吃鹵煮還能吃得這般酣暢淋漓。就算都是幹檢驗屍體的活兒,也不至于對自己下此狠手,玩的這麽刺激。

“那我能去看看死者嗎?”葉朔往隔壁不遠處的驗屍房方向望了望,隔着玻璃隐約得見一副軀體正赤/裸的躺在一個冰涼梆硬的鋼板子上。

“你... ...見過死屍嗎?”冼隽質疑的問道,不是說幹了警察就一定見過屍體。只能說刑警見到的幾率比較大。

可聽說這個葉朔是剛調過來的,以前從沒當過警察。

眼見葉朔沒回答,冼隽繼續說道:“我勸你還是算了,我這餓的急還沒來得及将切口縫合,現在那肚子敞開着,裏面的腸子雖然顏色不同,但是浸泡在血水裏就跟這鹵煮差不多。”

此話一出,葉朔只聽得耳後有人發出一陣“呃... ...”他回頭一看,一直在那默不出聲的白易開始幹嘔了起來。

葉朔一腳将身邊的垃圾桶踢了過去,正好滑到白易面前。

本來就聽到什麽熘肝尖和腦花之類的詞出現,白易已經開始泛惡心了,這會兒又聽見屍體跟鹵煮似的,白易實在忍不住了,伴随着“哇”的一聲,剛才那堿水面包是一點沒浪費,全都吐在了桶裏。

現在他總算明白葉隊剛剛在門口的笑是什麽意思了。

冼隽暗暗噗嗤一樂,沒人發現他是在開玩笑。

哪能真的為了吃口飯,就亵渎了死者,讓他四敞大開的晾着。

“快快,趕緊抱着出去,我們這正吃飯呢!”葉朔使了個眼神兒,揮着手讓白易快走,這屋裏的味道夠亂的,可別再添油加醋了。

目送着白易帶着慘白的小臉離去,葉朔轉頭回道:“恩... ...只見過新鮮的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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