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聲的對抗1

“诶,你看他是校領導吧,但是從來沒有官架子。見到小朋友都主動打招呼,見到我們這樣的打工的也喜歡聊上兩句,逢年過節還送禮。你看我這煙就是他前些天給的,雖說不是啥貴重的,那總要有人給才是。”說到這,大爺嘆了好大一口氣,以後這煙要自己買咯。

“看起來你們很熟啊?”

“熟,夜裏沒事兒就找我喝會子,或者他出去去哪個好館子帶回來點菜什麽的,你也知道我這個工作,白天夜裏的離不開人,說重要不重要,說不重要吧也有那麽點重要。反正咱倆都是孤家寡人,偶爾搭個夥兒。”說着大爺又嘬了兩口煙,以後也少個能一起吃飯的人咯。

“孤家寡人?梁校長一直是一個人嗎?”葉朔沒有機會看到具體案情報告,只記得電腦裏寫着未婚還以為記錄更新慢,沒太在意,沒想到梁校長人竟然還玩獨身主義。

“對呀,梁校長一直沒結婚,他來這麽久了,也沒瞧過他找過女的,就一直住在學校宿舍裏頭。說是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要負起對孩子們的教育的責任。我看啊,他肯定是那方面不行... ...”剛才還一臉可惜的模樣,這會兒大爺八起卦來,嘴角勾起,那皺巴的小臉竟将褶子堆得更密實了。

“哪方面?”白易一邊仔細的做着記錄,一邊提問,他不明白的話沒法寫進去。

葉朔聽到自己的屬下問了這麽個蠢問題,真想一巴掌拍過去。轉念一下,這白嫩的小東西,估計還是個雛吧,算了原諒他了,哈哈哈……內心一陣竊笑。

“哪方面,小同志,當然是男人那方面咯!”葉朔沒接話茬,自然有人接話茬。大爺說着話還将眼神向白易的褲/裆裏掃了一眼,挑起了眉毛,提溜轉的眼珠子,無不是嘲諷與玩味的寫照。

白易看着不懷好意的大爺,默默放下了本子向下面移了過去,小臉騰的一下子紅了。“說說……正事。”心裏卻罵着這個大爺,為老不尊,呸……

“大爺,你知道梁校長有沒有跟什麽人結過梁子?”葉朔未免尴尬,将話題引回正道。

“沒聽說跟誰有過節啊,他每天除了在校樓、宿舍和花圃,不然就是跟我喝兩口,唯一出門的樂趣也就是出去找點新館子吃吃。這不昨天約好了他試完菜要是好就給我打個包嘗嘗,我昨天晚上伸頭等了一宿都沒見着人影,沒想到早上你們警察就來了。哎,要是我能出去找找他,也許就發生不了這事兒咯!”大爺想到這後悔不已,那新館子還是他看到介紹的才讓梁校長去的。

“你這白天夜裏都在,這麽多年每天如此?”白易有點不敢置信,那不是要無聊死了!

“恩基本上吧,一般周五的晚上我有半天假,梁校長回來幫我頂一下,其餘時間我都在。”大爺那顆煙也抽得差不多了,彎下腰将地上幾片枯葉捏在手裏,意思很明顯,他該回去幹活了。

葉朔微微點頭,要不說梁尚剛是好人呢,哪有堂堂校長給一個打更的代班的,說出來都不信。他看出來大爺的意思,将斜靠着的身子從車體上推了起來。

“這樣再問您最後一個問題啊,除了梁校長,這學校裏最近有沒有發生過別的什麽事兒?”既然梁校長沒有仇人,或許是學校裏別的什麽人,葉朔這樣試探着看看有何線索。

“最近啊……好像也沒有,都挺正常的。”大爺翻着眼珠子回憶着,“哦對了,就前幾天吧,吳老師晚上來了一趟學校說是批改的作業落在辦公室裏忘了拿。可是上去連十分鐘都不到,就慌慌張張的跑了下來,小臉煞白,作業也沒拿,問她話也沒搭理我,騎着電動車就跑了。”

“吳老師?”葉朔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

“對,聽說今早上一上班,她就跟副校長辭職了,給袁校長氣壞了。本來梁校長死的事兒就夠煩的了,她還來摻和。恩……具體叫什麽名字我就不知道了。這才做了也就兩個月吧,就辭職了。現在這年輕人啊,一點長性都沒有。”大爺搖了搖頭,哪能跟自己比,一做就是十幾年。

葉朔想起來了,剛剛袁校長和那個女老師提起過,确實有個辭職的老師。他擡眼看了一下白易,與其對視,白易立刻會意,合上本子轉身又進了教學樓。

“得,也耽誤您半天了,來,再來一顆,抽好了好幹活。”葉朔笑眯眯的遞上一顆,又給自己點上了一顆。吞雲吐霧間,聞着周圍的花香與煙草的味道混合,別有一番滋味。

十分鐘後,“葉隊我問到了,咱們走吧。”白易快步從教學樓裏走出來,揮舞着得來的字條,準備拉門上車。

葉朔一把将紙條抽過來看了看,然後轉身便往門外走,“等會,先找個地方吃口飯。”

“車不管了啊?”白易看了看車,又看了看走遠的葉朔,趕緊追了上去。

別說他可是真餓了,早上那點東西一點沒糟踐的都貢獻給了冼法醫的垃圾桶,此時饑腸辘辘,校門外的飯香一直在勾搭着他的魂兒。

葉朔這邊有時間吃飯,可李運還沒有那麽好的命。

一隊隊長房大江剛得出空閑,想進監控室看看案子的進度。一開門,半個人沒有,他大喊聲道,“怎麽回事,人呢?”

“房隊,他們抓來的嫌疑人是個聾啞人,李運他們正在忙着找負責機構調配一位手語專家過來。”有人從隔壁的辦公室跑出來彙報,李運這會兒正焦頭爛額的打着電話,盡快調人。

“抓的時候幹什麽去了!”房大江沒好氣的說,擡腕子看了看表,“也不看看時間還剩多少了。去去,叫負責這個案子的三組到會議室開會。”一隊負責的事最多,探組也多。先前發生命案時,隊長和副隊長手頭上各有案子,便分配給其他人先辦起來。這會兒得了空,需要過問一下案子的進度,組織一下調查方向。

“來說一下,手頭上的情況。”房大江坐在會議長桌上的一角,側着身子看着面前除了李運和趙文書以外還有圍坐着的其他兩名刑警組員,也就是先前在監控室與葉朔他們聊天的兩位。

“死者,梁尚剛,男,52歲。任職于金桂區特殊教育小學部校長一職。今日淩晨5點20分被過往晨練的行人發現被害于萬桦塘公園東南一帶的步行河沿上。根據法醫報告,被害人死亡時間應是昨天夜裏9點到10點左右,腹部身中五刀,死亡原因是失血性過多導致的休克性死亡。從傷口的深度等信息提取的數據上分析,應該是一把長18厘米,寬5厘米由寬至窄的的利器,很可能是一把常見的德式主廚刀。五處刀口只有兩處較深,其中一刀插進去二分之一,刀口整齊,另一處則沒入了三分之二且在身體轉了小半圈大概45度左右。”

“轉了小半圈?看來兇手對死者可能有恨意啊。”房大江提出了跟葉朔同樣的疑惑。“還有什麽發現?”

“恩,根據現場勘查,死者衣物完整,沒有錢財丢失,可以暫時除去搶劫殺人的可能性。現場散落了一些打包的飯菜,以及血液中的殘餘的酒精含量推算出死者生前應該喝了不少酒。”

“跟人發生口角了?”一般喝酒鬧事,激情殺人的可能性也很大,房大江按照以往案例随口問問。

“應該不是,我們也到了死者生前去過的那家飯館詢問過,老板記得很清楚,就他一個人來的,悶聲點了幾瓶啤的和好幾道招牌菜。怕他吃不了還勸他少點點,但是梁尚剛說沒事吃不了可以打包帶回去給別人。期間沒有跟任何人有過交流。”

這個方向看來不對,房大江點點頭示意那人接着說。

“除了腹部傷口,還有右手虎口處有三處防衛性劃傷但不深,應該是與兇手掙紮時留下的,但是并未在死者身上發現任何可以采用的DNA樣本。另外法醫推測兇手應該是一個身高在170上下,常見右手使用者。”

“右手啊,那多了去了,這個沒用,還有什麽其他的,說說那個嫌疑人是怎麽回事?”房大江撓了撓後腦勺,砸吧砸吧嘴唇,挑了挑眉示意別人也說說。

“犯罪嫌疑人,鄭添,男,二十歲,是一名大二的學生,患有先天性聾啞症,父親早亡,母親也是一位聾啞人氏,在本市的一所超市打工。我們已經通知其家屬,他母親應該一會兒就到。由于萬桦塘公園裏面沒有監控,我們無法确定行兇過程,但是根據死者步入公園前路口的最後監控拍到一名男子行跡可疑,也就是這名叫鄭添的嫌疑人。他從文化東路開始就尾随死者,足足走了三條街後一起進入公園,随後再也沒有出現在路口處的監控下,時間剛好就是昨天夜裏9點10分,很有可能是翻/牆跑了。根據痕跡科在現場死者倒下的身旁一側,發現的一塊動物糞便采集到的半副腳印,提取與比對,發現與犯罪嫌疑人鄭添的鞋底吻合。另外雖然在死者的指甲裏沒有提取到皮屑組織但是找到了一種纖維,也正好與嫌疑人褲子的材質一致。外加上,逮捕過程中鄭添十分不配合,見到我便撒腿就跑,我們有理由相信他與本次案件有極大的關系。但是有一點,嫌疑人并不符合冼法醫所說的170身高條件,鄭添身高為178。”

“恩... ...除了那半副腳印和指甲裏的纖維,還有其他證據嗎?”

“痕跡科在周邊河堤草坪裏也采集了不少腳印和證物,與數據庫做過比對,但是并沒有特別發現,畢竟公園來往人數較多。”

“那兇器和犯罪動機呢?”房大江食指有規律的敲打着桌面,僅僅這兩個證據只能證明嫌疑人到過現場與死者可能有過接觸,卻無法板上釘釘的證明他殺人了顯然目前的東西還不夠。

“兇器暫時還沒有找到,我們已經擴大搜索範圍,但是先不說別的,如果兇手将兇器仍在池塘裏就夠我們找的了。犯罪動機嘛... ...這個暫時也還沒有找到。”

房大江嘴角抽搐,直接抓着一旁的檔案夾摔在了桌上。“沒有兇器,沒有犯罪動機,連口供都沒有,你們... ...我... ...還有仨人哪去了?”他掃了一眼,才發現組裏少了三個人。

“房隊,小張去接手語專家去了,估計一會兒就到,小劉和小孫去嫌疑人學校做調查了。”

“咔。”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剛提到小孫和小劉,二人便推門進來了。

“報告房隊,我們回來了。”倆人站直行了個禮。

“行了,別整這沒用的,趕緊說說有何發現。”房隊只要結果沒時間客套,他辦案就講究快,案發後72小時是破案的關鍵時期,錯過了後期受到的阻礙就會越來越大。所以說一隊的人最忙,每個人恨不得插個翅膀,腳不沾地的跑來跑去,都想在72小時內拼盡全力。

“報告,鄭添現就讀于本市名牌大學,是複雲大學的一名大二學生。根據我們在犯罪嫌疑人的學校走訪,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都不相信他會犯罪。說他雖然是一位聾啞人,但是學習非常好,平日裏也愛幫助一些同學補課,也積極參與社團活動,人緣非常好。”

“聾啞人也可以給人補課?”大家眨着眼睛,不是人身攻擊,就是覺得不可思議,難不成為此其他人還要學會手語不成?

“雖然鄭添患有先天性聾啞,但是其實他還是有殘餘聽力的,只是當時技術不夠,且合适他的助聽器價格十分昂貴。直到他上高中的時候才有機會帶上助聽器,加上他積極做語言康複訓練。盡管現在不能完全像正常人那般流暢,溝通上有點費勁,但基本上多了解幾次後就能懂。但是... ...”說話的小劉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幹澀嘴唇,今天說了太多話,連口水都喝過,嗓子有點要冒煙了。

小孫見狀接着補充道,“但是也就近半年吧,鄭添突然性情大變。也不願搭理人,也不願別人碰,還變得神神道道的,精神恍惚,情緒低落,經常逃課也不好好吃飯,整個人瘦了一圈。他朋友還特意帶他去了學校裏的心理咨詢中心,可鄭添死活不願意跟人溝通。但是根據心理咨詢室的老師介紹,鄭添的症狀極其像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啊,怪不得這人看起來怪怪的!”李運自言自語,回想起鄭添怪怪在審訊室裏的神态。

“嘀咕什麽呢?”房大江拿下巴點了點李運。

“沒,沒... ...什麽房隊。”李運特別怕房大江,回話的時候就有點打磕巴。

“我問你助聽器呢?”房大江聽到助聽器那不就好辦了,給嫌疑人帶上,還要什麽手語專家。

“沒... ...沒看着啊... ...”李運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他确實沒看着。

趙文書看見李運那樣子,搖着頭,李運這心裏承受能力太差,經不起隊長稍微大聲的呵斥,一喊就一哆嗦。他慢悠悠地起身給房大江倒了杯水,不緊不慢的說道:“許是追捕過程中掉了吧,随身物品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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