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0

他們小兩口的事, 扯我做什麽?

顧長霁覺得這個人有點不要臉了,他想回信息,卻發現無法解鎖。

真幹啊。

他趴在方向盤上, 忽然覺得賀彰有點太雙标。

看見肖胥容過來接近他,就惡意揣測人家不懷好意。那吳圓是什麽好人呢,他賀彰不還是把吳圓端在心尖尖上,又不去跟人家複合,又要藕斷絲連。

喝醉了酒還要特意打電話來讓他去接, 這兩個人的關系能單純嗎?

他越想心裏越淤積着窩火氣,幹脆也不回去拿自己的手機了,開了車奔向酒吧, 讓老板打了電話給劉曦。

劉曦作為中國好基友,任勞任怨披星戴月地過來,脖子上挂着個耳機,衣服也是睡意外面草草披了件呢子大衣。

“怎麽啦?”劉曦說, “新婚生活不順利?”

“有什麽順利不順利的,本來也就是湊合過日子。”顧長霁兩只腿搭在桌上,身上一股小霸王氣。

“哎嘿, 哥哥, 我發現你結了婚之後反而又有高中那會兒的樣子了欸, ”劉曦拿了聽酒過來,架在桌上, 擡擡下巴,“怎麽了怎麽了,有什麽傷心事?”

“傷哪門子的心,”顧長霁說,“我是……”

他愣了一下, 還真沒搞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什麽生氣。

他不自然地擺擺手:“少說廢話了,倒酒喝吧。”

劉曦又在絮絮叨叨,說自己這兩天玩游戲出了他最喜歡的老婆,夢想圓滿,終于想放棄這個游戲了。

他這麽一說,顧長霁就踢了他一腳:“哎哎,你爸沒罵你廢物嗎?”

“罵啊,沒少罵,”劉曦一攤手,“罵多少年了還是那一套詞,我都會背了。”

“那你就這麽冥頑不靈?”顧長霁說,“我就受不了。”

劉曦猛地坐直了,腦袋左歪右晃地看顧長霁,幾乎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

“看什麽看?”顧長霁說,“不認識了?”

“不是啊哥,唧唧哥,”劉曦伸手在他眼前可勁兒晃,“你是我唧唧哥嗎?确定沒換人嗎?我怎麽覺得你結婚之後,越來越奇怪了呢?”

顧長霁冷冷地看着他。

“這個眼神,就是這個眼神!”劉曦一臉痛心疾首,“你被賀彰洗腦了?”

顧長霁:“放你的屁,能不能別提他?”

“賀彰惹你生氣了?要離婚嗎?”

顧長霁不回答了,悶聲喝酒。

“那你別喝太多,不然你胃病犯了,你媽又知道你和我一塊兒喝酒,又得說我。”

“廢話真多,”顧長霁說,“我又不像上次那樣混着喝,不會犯病的。”

他自己也怕被念叨,所以喝得不算猛。但等到賀彰打了電話過來時,他已經有了醉意,腦子暈沉沉,半睜着眼,什麽都懶得做了。

“我說哥哥,”劉曦說,“是不是有人給你打電話呢?”

顧長霁低頭看了一眼,瞅見自己的名字,把手機往桌上一擱:“哪個王八蛋,不認識。”

劉曦:“………”

他一臉懵逼接了電話,聽見賀彰的聲音,一疊聲說:“是是是,我們兩個是在一塊兒呢,喝酒……沒喝多少,你要過來接他嗎?”

顧長霁看見他這樣子,噗嗤一聲笑了:“看看你這慫樣。”

劉曦愁着臉看他一眼,又對着話筒說:“這真不是我把他帶過來的,我打着游戲呢,他突然把我叫過來讓我陪他喝酒,我勸了好幾次不要多喝……他怎麽可能聽我的話啊?你們兩口子我都招惹不起,你自己來找他好吧?”

他挂了電話,對顧長霁說:“哥哥,我讓他來接你了。”

“誰啊?賀彰啊?”顧長霁皺着眉頭,“你管那麽多閑事幹嘛?”

“反正他人來了,你們兩個有什麽話自己說清楚,不要讓我當中間人嘛,我又不懂當和事佬,很為難的。”

顧長霁嘆了口氣:“是我想跟他吵架嗎?是這個人自己瞧不起我,覺得我沒看人的眼光,交的都是狐朋狗友。他是我媽嗎?我媽都不管我這麽寬!”

劉曦:“狐朋狗友……說我啊?”

“沒說你,”顧長霁說,“就是最近和我關系比較好的一個小兄弟。”

“他們就見過一次,賀彰話裏話外都在說人家是奔着我顧家公子爺的身份來,我還傻乎乎給人家遞大腿。”

劉曦知道自己沒被嘲,馬上置身事外了,冷靜分析道:“那就是狐朋狗友啊,你看你自從認識了他,好事都不記得我了,就知道找我喝悶酒。”

顧長霁半趴在桌子上,仰着臉看他。

劉曦馬上擺出投降姿态:“當我沒說。”

“人家才剛大學畢業呢,小年輕,哪來那麽多想法,”顧長霁起身去捏他的耳朵,“你和賀彰想法這麽一致,你和他結婚過日子行不行啊?”

誰知道劉曦竟然欣喜答道:“好呀,真的可以嗎?你們方便什麽時候離婚?”

顧長霁:“…………”

酒吧裏有個吧臺,這兒歡騰,時不時要請樂隊過來鬧一鬧的。很多混不太出來的搖滾樂團都在這兒駐場過,今晚也不例外,要有個玩重金屬的樂隊過來。

顧長霁說:“曦啊,把那個主唱叫過來,替我給他點一瓶白蘭地,就讓他唱那首I want my tears back,單曲循環,喝幾杯,唱幾次。”

劉曦說:“這不是為難人家嗎?你心情不爽別折騰別人啊。”

顧長霁一拍桌子:“我怎麽就折騰別人了?他不唱我自己唱!”

酒吧裏當然不少認識他的人,顧長霁結婚之前就經常過來,是個熟客。

他拍了桌子說下這句話,馬上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撺掇着讓他來一個。

劉曦:“悠着點兄弟,被人錄了視頻傳網上不太好。”

顧長霁是個灑脫人,不拘小節,在劉曦腦袋上亂揉了一把,接過來話筒,大喊一聲:“ladies and gentlemen!”

回應他的氣氛更加熱烈,甚至有人鼓手的節奏打出了拍子,搖頭晃腦的,嘴裏喊着“顧少”。

顧長霁就跳上了吧臺,扯開兩個扣子,露出一片胸膛來。他的婚戒就串在一根細鏈子裏,此時貼着他的皮膚,若隐若現的,閃着光。

“I want my tears back!”

顧少爺唱歌時的嗓音和他本人的相貌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他發出怒音的時候,聲調格外地沙啞和雄厚,配合着動感的節奏,所有人都在跟着一起晃。

“I want my tears back!”

顧長霁扭着腰,妖怪似的,胡亂舞着,嘴裏繼續唱:“The treetops' the chimneys~~”

“The snowbed stories's winter grey!”

顧長霁站在這裏,已經顧不上跑調不跑調了,他就想解悶兒,醒醒酒,發洩一下酒勁上頭之後那股子痛快感。

于是賀彰過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他名義上的結婚對象,抱着個話筒和另一個染紅了頭發的男人在對着唱“死了都要愛”。

賀彰:“…………”

劉曦本來看熱鬧看得起勁,發現了他,馬上小跑着過來接他進去。

“我快聾了,”劉曦說,“你快把這個瘋子帶回去吧。”

顧長霁吼了半個小時,終于舍得把話筒撒手,還給了主唱,蹦跶着下來了,摟住劉曦的肩膀看賀彰:“這是誰啊?”

賀彰:“你說我是誰?”

“哦,是你啊,壯壯!”

賀彰:“………”

顧長霁擡手拍了拍他的臉,“壯壯,你不去接吳圓,來這邊幹什麽?”

賀彰見他已經醉得沒了人形,不打算跟他計較,只求他今天別吐在這兒,對劉曦說:“行了,帶着顧長霁走吧。”

顧長霁的神卻還醒着,記得自己還在和賀彰置氣的,擺手說:“不行。”

賀彰壓低了聲音說:“你還覺得不夠丢人嗎?”

“怎麽丢人了?”顧長霁挑釁地看着他,“賀先生,大指揮家,不懂怎麽混bar嗎?這兒就是要熱鬧,不讓大家盡興,怎麽能走?”

周圍馬上有人附和:“對,不要掃興啊!”

賀彰掃了一眼,說:“那你想怎麽辦?”

“很簡單,”顧長霁憋了一肚子壞水,今天晚上總算找到地方去使了,指着吧臺上的架子鼓說,“會打嗎?你去打架子鼓,一整首,不找人幫忙,我他媽就服氣你。”

他篤定賀彰這人絕對不會玩這類年輕的摩登人類玩的東西,有意刁難,想讓賀彰識趣一點走開。

沒想到賀彰居然點頭答應了:“打鼓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可以,有譜子嗎?”

顧長霁見他這麽爽快,倒是有點後悔了,也來不及收口,給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譜子!”

和平常西裝筆挺的樣子不同,今天的賀彰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面披一件薄風衣,頭發松松散散紮在腦後,有種休閑的性感。

他把風衣脫下來,扔在顧長霁身上,又接過了鼓槌,掂量了兩下,輕輕敲了兩下顧長霁的臉:“說好了。”

顧長霁把他衣服拉下來,挑挑眉毛:“說好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他們給的譜子是九十年代的一首搖滾爵士,原曲是個黑人唱的,叫《那雙綠色的眼睛》。賀彰手長腿長,黑天鵝一般在架子鼓後面坐下,冷白的光打在他身上,像鍍了銀色的光邊。

顧長霁癱坐在椅子上,他洩了力,一下就沒勁兒折騰了,懶洋洋地擡手,發表了一句意見:“這王八蛋長得真他奶奶好看,說真的,老子不是看在他這張臉的份上,打死他幾百回了。”

劉曦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賀彰的眼睛過了一遍譜子,兩分鐘後,跟身邊的吉他手說了幾句,比了個“ok”的手勢,擺好姿勢,擡手敲了一下吊镲,宣告了show time。

他大學學的是作曲,各類樂器都有涉獵,這點和弦怎麽難得到他呢?賀彰就像個專業的鼓手,咚咚锵锵敲了起來,手法又快又穩,節奏緊促又全在調上,反正讓人聽了就想跟着動。

發展到後面,連顧長霁自己都抖了腿,邊抖邊不服氣地打了兩個小酒嗝。

賀彰敲下了最後一個終止符,滿頭大汗,習慣性地在一群人的掌聲裏鞠躬謝幕。有姑娘猛地送飛吻,但賀彰看也不看,徑直朝顧長霁那兒走。

顧長霁抱着他衣服,聞着若有似無的古龍水味,昏昏欲睡的。

“願賭服輸嗎?”賀彰問。

“帥,”顧長霁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我失策了,又讓你出了風頭。”

賀彰又好氣又好笑,從劉曦手裏接過了他,說:“我背你回去?”

“滾,老子才不讓人背,”顧長霁硬撐着說,“我要自己走。”

自己走就自己走吧,搖搖晃晃的,總算出了酒吧門。

劉曦負責斷後給酒錢,臨出門時聽到了幾個人在讨論賀彰。

“那是誰啊?長得真帥,和顧少有仇嗎?感覺針鋒相對的。”

“有仇哪還會攙着回家啊,有沒有眼力見,”另一個說,“你是沒看見那位來的時候,黑着一張臉,活像火山要爆發了,簡直就是過來抓奸的老婆。”

劉曦:“……”

這位兄弟,你真相了。

21

離開了喧鬧的圈錢街,耳朵得了清靜,劉曦坐在後排陪顧長霁,手裏拿了一瓶水。

顧長霁不想喝水,困得要死,靠着劉曦的肩膀睡覺。因為鼻子有點堵,居然還輕微地打了呼嚕。

劉曦也覺得累,一下一下地點頭,兩個人頭靠頭地睡了。

劉曦比較自覺,只叨擾到家門口,絕對不讓人多費一分鐘去照顧,守着兩個人到了地方,忙不疊回去了。

剩下依然困着、坐在沙發上偷偷打瞌睡的顧長霁,和一臉無奈地守着他的賀彰。

“想吐嗎?”賀彰說,“胃裏不舒服你先說出來,我好馬上把吳小姐叫過來。”

顧長霁不理他這句話,只委頓地坐着,像霜打了的茄子,沒有再神氣了,抱了個抱枕在懷裏。

“先洗個澡,睡覺,”賀彰嫌棄他身上的酒味,沒有坐太近,“還是你今天晚上就這樣了?睡沙發?”

“壯壯。”顧長霁說。

“……”賀彰抱了一點服軟的心思,也就沒有反駁,“随便你怎麽叫吧。”

“壯壯,”顧長霁得了趣兒,又說,“你好胖啊。”

賀彰:“………”

好在顧長霁這回什麽酒瘋都沒有發,甚至願意自己主動去洗了澡。就是半睡半醒洗的,頭發沒擦幹淨,最後是賀彰幫他吹的頭發。

顧長霁就這麽靠着床頭,閉着眼睛,看起來是睡着了。

賀彰猜他還沒完全睡,手指收了放放了手,最後說:“對不起,今天晚上是我不好。”

這話讓顧長霁的耳朵動了動。

“我不該那樣說你的朋友,”賀彰說,“我本來想說的,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沒有想法,不代表別人沒有想法。”

顧長霁說:“你如果之前也這麽好聲好氣的說話,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賀彰不置可否。

“今天晚上……我也不對,”顧長霁幹巴巴地說,“趁着我還有記性,跟你道個歉。”

賀彰輕輕笑了。

如果要說他最欣賞顧長霁哪兒,可能就是這種坦蕩蕩的态度,不拐彎抹角,适合解決問題。

顧長霁躺到了床上,又想起來一件事,歪歪地貼到門口,問賀彰:“還有件事非常不好意思,吳圓給你發短信,說他喝醉了,問你去不去接他。”

賀彰說:“我都去接你了,怎麽接他?”

這話讓顧長霁覺得滿意,他比了個OK,就回了床上睡覺。

賀彰好不容易得了安寧,也沒心思幹別的了,提前熄燈,帶好了耳塞和眼罩,卻輾轉難以入眠。

他起來又看了一眼,吳圓給他發的兩條消息還在未讀的收件箱裏放着。

他删過吳圓,起初吳圓也确實比較安寧,有段時間沒打電話發短信過來。在他和顧長霁結婚後,吳圓找過他兩次,說是要談談,但什麽也沒談成功。

他挺怕吳圓的一點是,只要情緒一上來就掉金豆子不講話。

這也是他後來漸漸看開的一個原因。

也許真的只是不合适吧。

其實早就累了,他心裏放不下的,是他被甩的原因。

從上次吳圓和他不歡而散,就沒再有過聯系。

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賀彰仔細回想了一下,居然是他倆在一起的紀念日。

這就怪了,當初談戀愛的時候也沒見吳圓有多積極,分手這麽久了,反而惦記上了。

至于這麽犯賤嗎?

而且吳圓怎麽如此篤定,又是怎麽知道他和顧長霁是假結婚?總不會是顧長霁自己說的。

還沒傻到這個地步吧。

也有可能是吳圓的試探。

他們才分手不到一年,他轉頭找“情敵”結了婚,由不得人不懷疑。

他看着心煩,腦子裏總是想起顧長霁今晚喝醉的樣子,心裏的無名火更旺,幹脆把吳圓的號碼拉入黑名單。

明天去換個號碼吧,他想。

顧長霁第二天是凍醒的。

由于喝了酒,他晚上覺得熱,就把被子全蹬掉了。後半夜降了溫,他的體溫也跟着下降,瑟瑟發抖,起來才發現被子有大半都去了床下。

這時候他倒是有點懷念和賀彰一起睡覺。

因為賀彰身上暖和,而且晚上睡覺的自制力好,基本上不會亂動。

了不起就是早上被踹下床。

他穿上衣服,狠狠打了個噴嚏,腦袋也昏沉沉的,不太舒服。

昨晚喝酒的記憶一點點回籠,顧長霁想到自己一喝醉就瘋玩,也是後怕,沒做更出格的事。

他起來泡了個熱水澡,又泡了感冒的沖劑,才覺得好了很多。

不過身體再不舒服,這班還是要上的。他走出房間時,才發現賀彰正拿着本菜譜,在廚房研究煮粥。

他本來不想被賀彰發現,想再回去睡一覺,起來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吃一次現成的。

偏偏他的鼻子不争氣,不受控制猛地打了個打噴嚏,就這麽把他給暴露了。

賀彰回頭看見了他,他也保持着那個猥瑣的偷看的姿勢,目光相接,一陣尴尬的沉默。

砂鍋裏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咕嚕咕嚕的煮粥聲。

賀彰紅了半邊耳朵,掩飾着說:“我也是突然想嘗試一下……”

“哦……”顧長霁眨眨眼睛,幹笑幾聲,“沒事,沒事,學會做飯好啊。”

“你感冒了?”賀彰問。

顧長霁說話已經帶了濃重的鼻音,他點點頭,咳嗽一聲:“沒什麽大事,等吃了飯把藥吃了,如果加重我再看醫生。”

這個世界怕是沒人比顧少爺更愛惜性命了,一點小病小痛他都不想耽誤,生怕出現問題。

賀彰煮的蛋奶粥甜到膩。

他可能在做菜這方面真的沒什麽天分,顧長霁也沒有特意給他留面子,直接點出來粥的問題。

賀彰說:“我下次注意。”

求知的态度倒是很好。

顧長霁吃了早飯,像往常一樣去地鐵站排隊。他穿得格外厚,圍巾把脖子包得嚴嚴實實的。

肖胥容險些沒認出他來,聽到了他說話聲音不對,才說:“你感冒了?”

“是有點,”顧長霁不好意思說自己踢被子,“這兩天降溫有點快。”

“是啊,”地鐵來了,肖胥容先進去,幫顧長霁騰了個小空間出來,“最近很容易得流行感冒,一定要小心別加重了啊。”

顧長霁就覺得這個小弟弟很暖心。“可惜了,不能去你家吃海鮮鍋。”

“這有什麽,”肖胥容偏頭看他,笑了笑,“反正我媽經常要給我寄的,下次吧。”

顧長霁想到賀彰沒有這個福分,不由得笑出聲。

“怎麽啦?”肖胥容和他一起并排靠着,“總覺得你這段時間笑的比較多,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嗎?”

顧長霁笑着搖頭:“沒有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來我老婆,他海鮮過敏很嚴重,這些東西,碰都不能碰。”

肖胥容扯了扯嘴角,沒有再說話了,安靜了好一陣子。

剩下顧長霁自己一個人愣神,反思着怎麽現在他叫“老婆”兩個字,也越來越順口了。

顧長霁上了半天班,開始覺得嗓子眼也卡得難受,不僅自己集中不了精神,還老咳嗽影響一起工作的人,幹脆提前早退了,回家去睡覺。

這會兒他已經發起了低燒,家庭醫生過來瞧了瞧,給他開了藥片,叮囑完之後就走了。

他有點怕寂寞,又把劉曦也召喚了過來。

劉曦在他主卧掃了一圈,看見床上成套又亂糟糟的用品,懷疑地看了眼他屋子裏的衣櫃:“這裏面沒有藏人吧?”

“怎麽可能,”顧長霁說,“是怕我媽搞突然襲擊才做二手準備,平常就分開各過各的。”

“你說你們兩個,多累啊,”劉曦說,“還不如假戲真做了,我看賀彰也挺在乎你的嘛。”

顧長霁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是我發燒了還是你發燒了,怎麽都開始說胡話了?”

“你看你看,就是這個眼神!哥哥,我強烈建議你自己照鏡子看一下,你現在鄙視人的眼神,和賀彰那小子越來越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

顧長霁白他一眼:“去你的。”

或許是家庭醫生聯系了賀彰,也可能賀彰猜到他今天會提前回來,中途打了個電話給他,問需不需要帶什麽東西。

劉曦看着他們兩個打完電話,賊兮兮地笑:“你們兩個這就和好了啊?也是,賀彰居然都親自過來接了。”

“他就是為了過來拿他手機,順便把我帶回家。”

“為了接你回去那麽拼啊,現場表演打架子鼓?”劉曦覺得自己旁觀者門兒清,“我告訴你唧唧哥,昨天晚上賀彰真的太帥了!我就不知道他還能有這麽帥的時候!酷的要命,我他媽差點就動心了!”

顧長霁嗤笑一聲:“終于承認了?你就是個gay,我早發現了。”

“我這是誇張的說法好嗎?”

劉曦趴在他身邊,手機裏又打開了游戲。“再說了,和好速度快是好事。正所謂,夫妻倆吵架,床頭吵床尾和……”

顧長霁簡直無語,他覺得劉曦是在亂點鴛鴦譜,他喜歡的絕對是女孩子,怎麽可能和賀彰有什麽發展,“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講給我聽了。”

劉曦聳聳肩:“好好好,我不多管閑事,等你明年離婚了,兄弟我給你擺一桌酒,慶祝你恢複自由身。”

這話說出來,又讓顧長霁覺得怪怪的。

“你安的什麽心?怎麽總盼着我離婚?”

劉曦把switch一摔:“哥!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顧長霁閉嘴,用手指示劉曦把藥拿過來。

劉曦委委屈屈的:“老把我當工具人,看你生病了,我不和你計較……”

顧長霁吃了藥,下午一覺睡了過去。發燒的腦子就是容易東想西想,害他又做了個醒不來的夢。

好巧不巧的,夢見的是高中時,他的那些匿名信件被抖露出來的時刻。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所以沒有逃開,但仍然沒有勇氣承認那些是他寫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鍋裏一樣煎熬,顧長霁盼着自己醒過來,卻睜不開眼睛,不得不面對一切。

他沒有逃開,注意力也無法集中,轉身去看賀彰,卻發現自己看不清他的臉。只有那頭黑而直的頭發,太漂亮了,格外地清晰顯眼。

他想說話,張不開嘴。聽到那些人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念到“我覺得我和你有很多共通的地方”那句話時,在他們的身後,有個聲音卻鑽了出來:“不要念了!”

聲音不大,卻很堅定,還含着一點憤怒。

顧長霁看見那個有着墨色長發的少年偏向了說話的源頭,忽然着急了,想大喊,可他卻動彈不了。

“是我寫的,你們滿意了嗎?”

顧長霁似乎得到了解脫,心裏卻一陣一陣抽痛,仿佛失去了什麽。

那個聲音是誰?

是誰來着?

他越是覺得熟悉,就越想不起來,只能幹着急,出了一腦門的汗。

慢慢地他感覺到,有個人打破了這個焦躁感。

那人拿了濕濕熱熱的帕子在給他擦汗,喊他的名字:“顧長霁,醒醒。”

他就這麽醒了,看見了賀彰輕微繃着的,帶了些緊張的臉。

“你夢見什麽了?”賀彰問。

“沒,”顧長霁喉嚨嘶啞,嗓子眼冒了煙似的,“給我喝點水吧。”

賀彰倒了溫熱的白開水過來。顧長霁看見床腳擺了個推拉式的小桌子,上面鋪了幾張五線譜,還擺了個小臺燈,不由得問:“幾點了?”

“晚上九點,需要吃點東西?”

顧長霁搖搖頭,他喝了熱水,反而覺得身上冷,胃口也不好。

房間裏恢複了靜谧。

顧長霁還是第一次發現他和賀彰之間有這麽舒服的氛圍,明明沒有一個人說話,卻仿佛各自有了默契,完全不會覺得尴尬。

他拿起手機,看見日期,算了一算,他和賀彰假結婚登記到現在,居然也有一個多月了。

一個月的時間能改變多少東西啊,他還記得曾經逼迫自己和賀彰躺在一張床上的日子,現在卻能和賀彰平常地相處了。

可憐人類對環境的适應能力,是遠遠超出自己想象的。

到了十點半,賀彰擡起頭來,見他是醒着的,以為自己打擾到了他睡覺。

于是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你接着睡吧,我先回房間。”

“哎——”

顧長霁喊住他,喊完了自己也覺得奇怪,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怎麽?”賀彰問。

顧長霁說不出口,他重新躺下,回想起剛才那點心思,恨不得把自己的脖子都拗斷。

他剛剛居然想讓賀彰多待一會兒。

這絕對是腦子燒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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