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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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的适應能力很強, 馬上就把顧長霁當成了自己的監護人,過上了等吃等喝的主子生活。

顧長霁未曾想過,他也有當牛做馬的一天。

小貓恢複好了, 反而比較粘賀彰,這就讓顧長霁非常想不通。

他回來了兩天,不用幾個點之間奔走,也不用揪着吳圓說話,難得空閑下來, 真的有點空虛。

這兩天就連肖胥榮也沒來找他聊天,可能是真的聽進去了那些話,徹底放棄了。

倒是李熙給他發了不少資料讓他去看, 巨大的壓縮包讓他腦袋疼。他掃了眼在腿上睡覺的顧壯壯,想起了昨天賀彰說的那些話。

賀彰這個人太矛盾了。

自衿且高傲,像是被人百般呵護成長起來的。但他又有着許多讓人琢磨不透的經歷,有不少在人間煙火裏掙紮的痕跡。

這太容易勾起他的好奇心。

唐徵羽接到大少爺的微信消息時, 正結束了一場商演。賀彰不在,沒有人遮住他的顏值光環,他也是端端正正一個男神。

這會兒他給一個女粉絲抛了個飛吻, 就坐上了來接自己的車。

“賀彰小時候是什麽樣子……”唐徵羽抓過一個蘋果咬了一口, “還能是什麽樣子, 八百年的冰山,沒變過樣。”

但他肯定不能這麽給顧長霁回信, 給賀彰那是誇得花裏胡哨的,挑不出任何錯處來。

顧長霁看出來了他的敷衍,不得不交待了一點自己的真心。

顧長霁:我是想問,他小時候,家裏是什麽樣子的?

唐徵羽和賀彰是發小, 但關系真的一般,說不上幾句話。

他只在每周的周末去和賀伊人學琴,賀伊人家裏很大,但總空蕩蕩的,他在等賀伊人下樓的時候,喜歡擡頭數木制的階梯紋路。

賀彰總是沉默寡言的,跟随賀伊人下來,聽賀伊人給他講課,他就跟着拉琴。

賀彰的琴拉得很好,他後來說自己要出國,唐徵羽也以為他會繼續進修小提琴。

萬萬沒想到他去學了作曲,而且還選擇了指揮這條路。

顧長霁:你每次去他家,都只能看到他們兩個人嗎?

唐徵羽琢磨出味兒來了。顧長霁這麽拐彎抹角地說話,其實就是關心賀彰的過去,開始在意起賀彰這個人了。于是他裝傻:當然不可能嚕,家裏還有幫忙做事的惹。

顧長霁:我的意思是,他爸爸,親爸,不在家裏嗎?

唐徵羽:偶爾還是能碰上一兩回的,賀彰他爸爸本來也是個鋼琴家,出事了,手指掉了兩根,就轉行開了琴行。

琴行開了幾年,因為不景氣,最後居然破産了。而賀彰的親生父親,在那之後不久忽然自殺,抛下了這個負債的家庭。

顧長霁疑惑地問:琴行在當時怎麽會不景氣?

唐徵羽回道:誰知道呢,可能是投資人的原因吧。當時我們都還不大,賀彰也才十二三歲。

顧長霁想起賀彰提過的那個猜想——這件事或許和那個繼父有關,不禁後背一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唐徵羽覺得自己掌握了某種轉折,嘴也就沒仔細把門:這件事我當時是聽大人們講的,她們說賀阿姨在家裏被打過,那只眼睛就是那時候吵架,被打壞的。

顧長霁不确定地問:他爸還會打他媽媽?

唐徵羽:賀阿姨是個要面子的人吼,這種事從來不說。但是和她有接觸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惹~

顧長霁:……

那賀彰有被打過嗎?顧長霁想問,又覺得問得太過。

動蕩的童年,對于賀彰來說,肯定是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他忽然能理解賀彰高中時全身是刺的樣子了。

以後就不要和賀彰吵架了吧?

只要賀彰不找麻煩,他是很願意讓着賀彰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這個便宜岳母,怎麽回回看男人的眼光都這麽不行呢?

……

賀彰覺得顧長霁今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說不出哪兒怪,就是覺得肉麻。

他不厭惡這樣的目光,所以就由着他去。

直到吃飯時顧長霁主動給他夾菜添飯,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溫和了,他心裏的疑問終于到了上限值,趁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發問:“你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你才是呢,”顧長霁說,“對你溫柔一點你還不高興了?”

賀彰笑了一聲。

“我只是今天……”顧長霁欲言又止,他之前威逼利誘唐徵羽,讓他不要暴露他偷偷打聽賀彰消息這件事,自己更不能主動暴露了,“知道你要走一個月,心裏高興。”

那天晚上他聽岔了,今天重新聊了聊,才知道賀彰要去的是荷蘭。

過了春節就去,再回國的時候,都已經開春了。

而顧長霁即将獲得一個月的完整自由時間。

這件事當然讓他高興。

“這下我連戲都不用演了,也不用擔心他們火眼金睛看出什麽來,不過,我們過年的時候怎麽辦?”

他這邊興致盎然,賀彰卻不太高興的樣子,沒接他這個話茬,甚至接下來的一個下午都沒怎麽和他說過話。

他之後再想找賀彰,想談談什麽時候回去,卻找不到人了。轉了半個院子,才被表嫂告知賀彰被老爺子抓去下棋,正在酣戰中。

他這個外公,年事一天天高了,精力卻還很旺盛,他也不愛做別的,就喜歡和別人下棋。

顧長霁以前也被他逮住過,可惜沒什麽下棋的天分,老頭子很嫌棄他。

他也樂得躲過一劫。

萬萬沒想到賀彰會和老爺子在這一處投了緣。

顧長霁忍不住樂了,本來他以為像他外公這麽固執的人,連多看賀彰一眼都覺得費勁呢。

表嫂要出門去置辦東西,用了他的車,還給他塞了個小侄女。

這兩天忙着辦壽宴,閑人并不多。五歲的小侄女又很喜歡纏他,他沒辦法脫身。

于是他只能坐在書房,拿着本注了拼音的童話讀本,給小侄女講故事。

“……于是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小叔叔,他們會怎麽過快樂的生活呀?”小侄女捧着自己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蛋兒,“會打啵啵嗎?”

“打……打什麽?”顧長霁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個小孩嘴裏說出來的話,“你再說一次?”

“哎呀,就是那個,打啵啵呀,”侄女兒鬼靈精的,似乎還嫌棄他笨,撅起嘴示範了一遍,“呣呣呣,這樣的,就是親嘴。”

“oh my goodness,你從哪兒學的這些?”顧長霁警覺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不得了,又産生了一點擔憂,“是不是有男孩子偷偷和你親……打……這個了?”

侄女看他的樣子,覺得有趣,捂着嘴呵呵笑了兩聲:“我才不會讓他們親我呢,他們又長得不好看。”

敢情小小年紀還是個顏狗。

顧長霁:“……長得好看也不能親,小孩子是不能玩親親的,知道嗎?”

“那小叔叔,你和小嬸嬸會啵啵嗎?”侄女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我從來沒看見過。”

“怎麽可能讓你看見,”顧長霁老臉都被問紅了,“別瞎問,不然我要告訴你們幼兒園老師了。”

“她管不了我的啦,”小侄女攤開手掌,裏面躺着一顆糖,“小叔叔,給你吃糖。”

顧長霁捏在手裏,心弦被觸動了一下:“你嬸嬸給你的?”

“嗯!特別好吃,”侄女張嘴,“他說你也很喜歡吃,但是你惹他生氣了,所以他不會給你。”

“我什麽時候惹他生氣了?他生哪門子氣,”顧長霁納悶地把糖含在嘴裏,“再說了,我什麽時候說我喜歡吃糖?”

侄女笑嘻嘻的:“叔叔,打啵啵是不是要互相喜歡才能做啊?”

“不要再說打啵啵了,”顧長霁揉了一把她的小臉蛋,“我的天啊,你才多大!”

侄女吐吐舌頭,拔腿就跑了。

顧長霁一個人坐在書房裏,被洗腦了似的,一直在想“打啵啵”這個詞。

它帶給成年人的想法就遠沒有孩子嘴裏問出來那麽天真了。

賀彰的唇形很好看,很久以前他就這麽覺得。

他居然真的想象了一下和賀彰接吻的樣子。

怎麽說呢,真能跟賀彰好好地親個嘴,說不定真的不虧。

他拍拍腦袋。

這個腦子可能真的是壞掉了。

他還是沒弄明白賀彰為什麽會生氣,畢竟他今天沒有說錯一句話。所以等晚上的時候,他特意在上床之前攔住他。

“說兩句。”

賀彰頭發沒完全吹幹,半濕不濕搭在額前,有種別樣的性感:“說。”

“你跟歡歡說我惹你生氣?我哪兒惹你不高興?”

賀彰繞過他:“我亂說的。”

“因為我說演戲的事?”顧長霁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地方能讓賀彰死抓住不放,話裏帶了點示好,“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賀彰打斷他。

“我和你現在,确實是逢場作戲。”

他說完這句話就上了床,搞得顧長霁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了。這就是事實,他無法反駁,但要他贊同,他又覺得哪兒不對。

賀彰這麽說出來,就好像是刻意拉遠了他們兩個的關系。

他睡下之後,聽着身邊人的呼吸聲,心裏忽然産生了一點懊悔的情緒。

就只是一句話的問題,他和賀彰的關系,就在一瞬間,退回到了原點。

賀彰本來在裝睡,他知道自己心裏不舒坦,覺得顧長霁太沒心沒肺,但不願意去細想自己到底在為什麽東西生氣。

本來他以為今晚可能會失眠。

結果他裝着裝着,聞着顧長霁身上淡淡的甜絲絲奶香味,就真睡了過去。

也是夠沒心沒肺,他又被自己氣到了。

腳那頭有東西動了動,是顧長霁準備翻身了。一雙涼涼的腳輕輕探過來,腳背正好貼在他小腿上,摩挲了兩下。

他想踢開的,不知道為什麽,忍住了。

顧長霁一翻身,無意識地往他這裏湊。

在這寂靜的黑夜裏,賀彰輕飄飄地,嘆出了一口氣。

這回可能是真的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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