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煙雨江南

秦時那輪月,漢時那縷風,山間那汪泉,陌上那滴淚…歲月悠悠,時間長河裏,滔滔掩去多少陳年舊事。

彼時,冬日,那個薄霧籠罩的清晨,小葉兵和小子怡在後山上捅老鴉窩,遠遠地傳來陣陣的唢吶聲,那是一隊迎親的隊伍經過他們的村子。

小葉兵滑下樹來,拉起翹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子怡,穿過那條長長的青石雨巷,蹦蹦跳跳地來到村邊的大路上。

迎親的隊伍走了過來,新娘很美麗,甩着兩條長長的大辮子,隊伍遠去,唢吶聲消失在路的盡頭。

小葉兵收回新奇的目光,拉着小子怡的小手說:“子怡,你也好看,長大了,兵哥哥就娶你做新娘。”

“做了新娘,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嗎?”小子怡歪着腦袋,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當然。”葉兵不加思索地回答。

“兵哥哥,子怡長大了就做你的新娘。”小子怡笑呤呤地說。

那年他十歲,她八歲,她是他的尾巴。

兩年後暑假,他跟着母親随了軍,她去了城裏姑姑家,回來後,不見了兵哥哥的影子。那年他十二歲,她十歲。

從此,天南地北,自小而離居。風雨經年,童年的諾言定格在那個瞬間,在那個冬日,在那個夢裏故鄉的村邊…

——寫在前面

人間四月芳菲盡,

世上幾回花事了。

春來北國風飄雪,

冷暖交替春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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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煙雨柳飛絮,

相思無限人缥缈。

遙把心事寄遠月,

淚濺殘紅知多少!

江南的春天總是煙雨朦胧,朦胧的煙雨總會給善感的人帶來絲絲的淺傷薄愁。

洛子怡從電腦旁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任憑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拂過她凝脂般的肌膚,她抱攏雙臂,目光迷離地望着窗外小河邊搖曳的柳絲,多年來,她仍然習慣着一襲黑色或白色的服飾。

此刻,她穿着一套黑色的長袖長裙,微風吹起她那柔軟的及腰長發,翻飛起她絲質的裙裾,她整個人看起來飄逸而凄美、落寞又蕭瑟。。。

洛子怡,那個曾經在職場上叱詫風雲的洛子怡,是誰讓你變得這麽寂寞無助又傷感了?

林雨薇輕輕推門進來,看見風中嬌弱的略顯的子怡,她心裏一聲低嘆,順手拿起一件白色的外套,給子怡披在身上。

子怡安然地笑笑,不用回頭,她就知道是她的閨中密友林雨微了。

洛子怡,165的個子,瀑布一般的及腰長發,白皙的皮膚,如凝脂般的光滑,小巧的鼻子,充滿着誘惑,霧蒙蒙的眼眸似乎總是泛着一種凄迷,撒嬌是也風情萬種。

有時在林雨微面前溫柔如水,有時,卻調皮若頑童。

她常常捉狹說她自己很自戀,她對于老天賦予她的長相很滿意,有興致的時候,她也去空間傳幾張相片。

不是炫耀為了什麽,她就是為了自己欣賞,她說她很自信,很欣賞自己。

确實,美麗的洛子怡是個優秀而出色的女人。

事業上,她是個女強人,失落的時候,她又成了善感的小女子,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那類性格的人。

反正她也懶得去多想,有時林雨微也笑她是個腦袋少根筋的女人。

從職場上下來,先到蓉城,安排好了一切,然後再到江南,她很惬意地享受着她的生活。

有時,她聽聽歌,寫些喜歡的文字,用她的好朋友林雨薇的話說,洛大小姐的文字很蒼白,感傷的詩,憂傷的詞,仿佛要擰出一把淚來。

曾經,她那首散文詩《水色彼岸那條灰色的巷。。。。》就把她感動得想哭:

翻開泛黃的日歷

光年裏透過那些憂傷讀着那蒼白的文字

看到水色彼岸月光充滿了的那條灰色的巷

彼岸花氤氲着溫柔

那些被風刮去的日子沾滿塵埃

因思念而碎裂了心掉了一地

落花飄處涼薄女子寂寞的淺唱

三生石三世情三世情緣土化塵

紫陌花紫陌路紫陌花開芳魂去

愛在前生裏今生無覓處

美麗的邂逅充溢着溫馨和惬意

親人般的溫暖親人般的呵護

轉身陷入你那蝕心的溫柔

而今寫了許多的文字只因為這裏你不再來

滴滴憂傷幻化成落雨

讓思念充斥水色彼岸那條灰色的巷

光年裏流浪的路上

再次遇見彼岸花開遙望遠方那道水色洋洋

于是分不清碧海與藍天的色彩成了懵懂模樣

很想卸下肩頭的擔子

誰知繞了大地一圈甚至歷盡滄桑找不回如初的自己還是原模原樣。。。

不要為錢所累你要賺多少錢世上有多少錢夠你賺

苦笑後卻不知你的叮咛什麽才是你所謂的快樂為上

江南桃紅柳綠北國是否還大地冰封春未回暖

邊關隐隐的刀光劍影社會上頭疼的爾虞我詐什麽時候才有條星光大道

讓你我衆生變得不再那麽複雜多樣。。。

憂傷的夜晚孤獨繼續無緒延伸燭光搖曳你款步走來

什麽時候才能讓思念的月光不再充滿水色彼岸那條灰色的巷。。。

林雨薇知道,洛子怡心中住着一個人,有份愛,那愛很沉重,讓人窒息。

但洛子怡從不說,被林雨薇追問急了,她總是雲淡風輕地說句:“有愛就幸福,美麗着呢!”

“那你想了怎麽辦?”林雨薇緊追不放。

“哭幾聲就笑呗!”洛子怡大笑着說。

林雨薇,洛子怡的生死之交,死黨一個,她的至理名言:愛如孔雀膽,又如鶴頂紅。

洛子怡常常讪笑說林雨薇:“哈,雨薇,你是愛多了,傷多了,所以心成繭了。不過,你真幸運,悠悠的歲月在你臉上沒有留下明顯的标記,永遠那麽稚氣洋洋。”

林雨薇就是這樣,高興時大笑也如孩童般的天真,郁悶時也輕蹙眉,沉思幽幽若空谷花。

她也常常捉狹說她自己在修心,等她修到最高境界,她就站在俗世外,淡定自若,笑看人生百态,看花開花落,看雲卷雲舒。

她說她經歷太多,心就木木的,不知疼痛為何物了。

林雨薇還特羨慕天下有情人,她也常說,心中有愛,天也高,雲也淡,風也輕,人也變得溫柔。這點倒跟洛子怡相似,如出一轍。。。

洛子怡心中真的住着個人,有份愛,對于她來說,那份愛,有時她覺得很遙遠,簡直是遙不可及讓她覺得很無奈,很傷感,但也很執着。

她喜歡在靜靜的夜晚,沏上一杯茉莉花茶,看着杯中茉莉花的舞動,看着那随風的袅袅煙霧,浮想聯翩,享受着他的思念以及因思念他而帶來的甜蜜與孤獨。

她喜歡這樣恬淡的生活,煙雨江南,帶給了她太多的詩情畫意。

她不像林雨微那樣什麽都咋咋呼呼,林雨微常說,愛就要愛得轟轟烈烈,恨就要恨得痛痛快快。呵呵,再後來,愛如孔雀膽,又如鶴頂紅就成了她的至理明言。

清晨,洛子怡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揉了揉松惶的眼睛,看看時間,時鐘正指向七點。

她今天不想去晨練。梳洗完畢,她習慣地倒上一杯牛奶,習慣地坐在電腦旁,習慣性地打開電腦浏覽一下網頁,看看收件箱裏有沒有寄來的新郵件。

那次金融危機爆發後,她們公司是做出口貿易的,首當其沖受到影響,偌大的公司忽然倒閉,她索性下海經商,和林雨微在蓉城開了一個時裝小城,托給了過去的部下楊小風管理,她和雨薇當起了甩手掌櫃,下江南,過起了自己喜歡的生活,做起了自己想做的事。

于是,她天天敲着鍵盤,就像林雨微說她的那樣:敲些能擰着淚來的文字。

洛子怡擡頭望望窗外,窗外此刻是陽光燦爛,在當下的春寒料峭的江南裏,她特想念北國的雪漫天,那裏有她心中住着的那個人,就是她兒時的玩伴。。。

多年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走進她心裏,原以為她自己心似寒潭水,今生再不會遇到從童年就藏在她心裏20年的男人,因為他,她再不會去戀愛。

有時,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心中衰草叢生,林雨微常說,女人心中有愛才會美麗,她有愛嗎?她常常是苦笑着搖頭又點頭。

在這個物欲縱橫的世界,她除了工作,她始終保持那份簡單與清純,冥冥中,還有了她在心底裏無意識的等待。

洛子怡叢窗外收回目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的目光仍是那麽迷離,臉上顯出些許的凄美,她又在心裏無緒地發出低嘆。。。

葉兵,他的兵哥哥,她童年是的玩伴,父親是個邊關老軍人。十二歲那年他就跟着媽媽和妹妹随軍了,原以為,今生他們都不會相遇。

可是,在二十年後他卻回家省親,沒有想到他仍然記得她的樣子,他仍然記得她梳着兩個羊角辮,穿着碎花的衣服,動不動就哭鼻子抹眼淚的洛子怡。

他們拉過勾,他們辦過家家酒,可是忽然某天醒來,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只知道他們彼此相伴的時光沒有了。

這次,葉兵回老家省親就是為了洛子怡才回來的,他一直記得他們童年的諾言,他想看看子怡怎樣了。

回家後,為了子怡,他的心很痛,原來子怡的父母在幾年前就過世了,他費盡周折,在洛子怡的堂伯哪裏找到了子怡的電話號碼。

那天,天下着雨,葉兵的心卻流着淚,他撥通了子怡的電話。

“喂。。。”電話裏傳來一個女子柔柔軟軟的聲音。

“子怡,你是洛子怡嗎?”葉兵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是...”柔柔軟軟的聲音有些遲疑。

“我是葉兵,兵哥哥,你忘記了嗎?二十年前的兵哥哥!”葉兵激動,有些語無倫次。

“兵哥哥。。。”電話裏傳來子怡的失聲驚呼,接着就沉寂了。

“子怡,你說話!你還好嗎?”葉兵鎮靜一下情緒。

“我很好,兵哥哥,謝謝你還記得我。”子怡聽到兵哥哥的喊聲,在迷茫中醒了過來。此刻,她不知道怎樣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兵哥哥何曾忘記過你,忘記過故鄉的青石子路,那小溪,那荷塘,那小魚,那小蝦,那。。。”葉兵停了下來,他的聲音有些走樣。

“兵哥哥!”子怡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她何曾忘記過他,在她童年的記憶裏,大她三歲的兵哥哥,還是那麽稚氣的樣子,現在聽見那個充滿磁性渾厚的男中音,子怡顯得既陌生又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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