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光點點

他們去了旋轉咖啡廳，找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洛子怡轉過頭去看看窗外的世界，整個寧波市的夜景盡收眼底，七色霓虹燈不停地閃爍。

今夜無月，天上卻繁星點點，在蒼茫的夜色裏，地面上的萬家燈火，天上的星光燦爛，更彰顯着夜空的深邃，烘托出一種天上人間美麗與空靈。

莫語航習慣性地要了一杯曼特寧，洛子怡仍是藍山。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莫語航就跟他此刻叫的這杯咖啡一樣，滿心滿腹的是揮不去的苦戀。對一個女人，他從來沒有這麽沒有自信過，也從沒有這麽無奈過，難道愛上一個人有錯嗎？就真的要這麽卑微嗎？

過去，他從來沒有這麽有耐心地對待一個女子，也只有洛子怡才讓他這麽體貼、溫柔，讓他心裏又有了激情和浪漫，又有了缱绻的思念。難道洛子怡真的是他命裏愛的克星，是他過去不在乎女人們感受的報應嗎？是老天派她來懲罰他的嗎？

向來，他都是女人的寵兒，周旋在各色女人中。他有不錯的身世，有英俊迷人的臉龐，有挺拔、偉岸的身材，有幽默、诙諧的語言，有聰慧而睿智的頭腦，還有份體面的工作，以及令人羨慕的職位，女人都拿他當寶貝。多少絕色女子等待着他的青睐，眼巴巴地等着他為她們穿上嫁衣，他算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了。

可這一切就怎麽在洛子怡這個小女人面前失靈了呢？難道他對她就沒有一絲吸引力？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以及他本人在她面前就如此地蒼白？蒼白得近乎透明。他要怎樣才能感動她？讓她的心在他身上駐足片刻，讓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一會兒，他待她從沒有用過心機，都是出自本能地想要照顧她，本能地為她做着這一切，付出整個真心。可是洛子怡似乎卻從沒有對他動心過。

不見她時，腦子裏全是她的影子，她的羞，她的腦，她的泫然欲泣，以及一颦一笑，無不牽動他心靈深處的根根靈性的神經。可見到她時，佳人就在對面，卻似乎隔得好遙遠。

林雨微說，洛子怡正經歷的是童話般的愛情故事，她的情感是存在在象牙塔裏的情感，那麽純潔、清洌，不染世俗的一絲絲纖塵。她為了葉兵，無欲無求地付出，不求回報。

而他呢？他莫語航對洛子怡還不是一樣，純純的，就只有愛，幹淨而無雜質如山間的那汪汪清泉。只要洛子怡幸福，他寧願永遠付出，做她一輩子的守護神，也可以無欲無求。

莫語航品着澀澀的咖啡，目光迷離地望着對面的洛子怡，望着她那張令人銷魂的臉。她的睫毛長長的，自然向上翻卷，那含情的雙目仿佛泛着無限的情愫，挺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尖，誘人、紅潤的櫻桃小嘴，她的臉和脖子有一道美麗、柔和而圓潤的線條，白皙的肌膚，在咖啡廳裏的暗色燈光下，散發出一種柔和、瑩白的光。

莫語航用手攪動着杯中的咖啡，眼睛仍飄忽地望了望對面的洛子怡，張了張嘴唇，欲言又止，他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又低下頭去，所有的話堵在喉嚨，不知該如何說起。

洛子怡也心事重重，低頭一聲不響地喝着咖啡，額間那絲絲縷縷的碎發自然地垂落了下來，遮住了她的半邊臉，若隐若現，更增添了幾分迷離而飄忽的美。

她微微地擡了一下頭，用手輕輕地拂了拂飄在面上的發絲，偶然，在眼角的餘光裏捕摸到了莫語航不安而沉思、凝視的神情，心裏有些窘，臉上又泛起了微微的嫣紅。

“嗨！莫語航。”洛子怡輕聲呼喚。

莫語航的眼神有些空洞，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感覺到外界的幹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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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語航！”洛子怡用手在莫語航的眼前晃了晃，再一次輕喚。

“噢！”莫語航被驚醒了，有些無措地看着洛子怡。“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洛子怡輕笑。

“沒有什麽呢！”莫語航覺察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看洛子怡的那盈盈輕笑，他心裏又不由一蕩。

“子怡，”他震攝一下自己的心神，輕柔地呼喚着洛子怡的名字。

“怎麽了？”洛子怡睜大眼睛，疑惑地望着輕蹙着眉頭的莫語航。

“我要拿你怎麽辦？我對你到底要把自己定位在哪裏？”莫語航動情地望着洛子怡喃喃細語，情不自禁地握住洛子怡放在桌上的手。

洛子怡的手很小很軟，仿佛柔若無骨，莫語航感到一陣心悸，一股溫暖從洛子怡的手上傳了過來：“我說過，我也想，把你簡單地當朋友，當我憐愛的妹妹，可是，我如今做不到，我努力過，掙紮過，一切都徒然，我不想給你壓力，但我的心不聽使喚，子怡，你告訴我，我究竟要拿你怎麽辦？你不要告訴我，你有葉兵，他是你兒時起就延續而來的愛戀。但我也是莫語航，雖然認識你很短暫，沒有他二十年那麽漫長。但，在三年前，我們也有了遇見，當時的你就讓我怦然心動，誰也無法理解，那時，我好想靠近你，可你的清麗，你的脫俗，你所煥發出的與衆不同的神采，讓我望而怯步，讓人自慚形穢，我苦笑着走開了。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能再見，但是，我常常記起你的音容樣貌，仍記得你在那次舞會上的神采飛揚，一颦一笑。幾年來，我視所有女人為塵埃，因為我心裏已經收藏了你的影子，你是那麽的出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我原本認為，我對所有女人的情感都停留在三年前，是因為我以為是我已經厭倦了女人，不會對任何女人有感覺了。可是，直到再一次在江南遇到你，我才明白我對你在無意識的等待，你又牽起了我心中冷漠已久的情感，我又有了溫柔、激情和浪漫，以及缱绻的思念。子怡，寶貝，我要拿你怎麽辦？”莫語航綿綿的話語，真摯而憂傷的表情，讓洛子怡瞪目結舌，不知所措，一時呆在那裏，睜着那雙霧蒙蒙的大眼睛，驚愕地望着整個人仿佛都籠罩在一片蕭瑟中的莫語航。

洛子怡被震住了。

“老天！我倒！”她在心裏哀叫，“上帝啊！放過我吧，子怡很乖的，子怡的世界不要桃花兒片片了。。。”

頓了頓，洛子怡震靜一下心神，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輕柔地對莫語航說：

“莫語航，你知道我的，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了，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心很小，沒有辦法可以容納你的心，兵哥哥已經讓我不堪負荷了。”

說到葉兵，洛子怡有了痛楚的感覺，她覺得很累，面對莫語航，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無力感。

“子怡，除了你兵哥哥，你心中都沒有過其他人嗎？”莫語航惆然地問。

洛子怡看了莫語航一眼，眼睛飄向遙遠的星空，也惆然地點了點頭。

“他真就那麽好？”莫語航再問了一句，聲音裏充滿無盡的寂寥。

洛子怡沉默了，不管別人如何看待，至少她認為是這樣。

“子怡，”看到洛子怡木木的表情，莫語航的心失望到了冰點。

“你能不能稍微把心挪出一點點地方，哪怕一丁點點，讓我走進去，你試着了解一下我，然後再做決定，可以嗎？”莫語航再一次用憂郁的目光看着洛子怡，“子怡，求你了，你不要讓我再喝這曼特寧咖啡了。曼特寧咖啡，這揮不去的苦戀！”莫語航再心裏傷傷地嘆息。

洛子怡看了他一眼，仍然狠心地搖了搖頭，木木的，她咬着嘴唇，心裏堅持着，她不能讓自己心軟。

其實，洛子怡的心裏也很傷感，她明白自己不能給他什麽希望，若心真的軟了，到最後，兩人都得受傷。

再說，如果她要愛上別人，在沒有聯系上兵哥哥之前，她就應該愛上別人了，又或者說，她也應該接受別人的愛了。

從學校到社會，在工作崗位上，洛子怡是那麽地優秀，追她的男人們都撞了南牆，那些不甘心失敗的，到了最後，哪一個又不是弄得頭破血流？

她明白莫語航的心，傷感、無助時，除了想起林雨薇，她也會想起莫語航，莫語航的搞笑，幽默诙諧常常讓她忍俊不住。

誠然，她也明白，她僅僅就拿他當好朋友，想念兵哥哥時，能引開她注意力的那種好朋友。她也知道，這樣對莫語航不公平，也很殘忍。

但是她已經習慣了有這個朋友了，他就跟林雨薇一樣讓她有一種親切感，于是，她就惬意地享受着來自他們的寵溺與愛憐。如果讓她在他們中間選擇愛情和友誼，她仍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友誼。如果，要是莫語航不能接受和理解他們之間的這種感情，他的離去，她也會傷心，也會疼痛的。

想到這裏，洛子怡的淚盈滿了她那大大的眼睛。盡管莫語航一次次地迫問，一次次地懇求，洛子怡仍緊咬嘴唇，死命地搖搖頭。

“對不起，莫語航，我只能這麽做了。”可憐的洛子怡又在心裏哀哀地低叫。

“子怡，你真的很殘忍耶!”莫語航低聲地吼道，“從三年前的一面之緣，我就認定了你，從此我拒絕所有的女人，以為今生再也遇不上你，再也見不到你，沒有想到在煙雨朦胧的江南，老天讓我重複了你，我滿懷欣喜，以為重逢就是緣，相逢是首歌。我小心翼翼，顫顫驚驚地呵護着我們之間的情誼，生怕一個轉身，你就沒了。雖然我嘴上戲稱你為寶貝，心裏卻很凄楚。我一次次地想放開你，卻自己一次次地拒絕自己。子怡，你真的很殘忍。”

莫語航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聲音也漸漸地高了起來。

“莫語航！你小聲點，怎麽了？這是公共場合呢！”洛子怡四下看了看那些喝咖啡的人，她有些驚惶，不由得低低地提醒他，讓他小聲點。

“公共場所怎麽了？我向我愛的女人告白有錯嗎？”莫語航有些失控了，此時，他無法保持以往的風度，他傷心到了極點。

洛子怡的臉紅了，急得不知怎麽辦才好，衆目睽睽之下，她可丢不起這個人。

“語航，求你，我們出去說好嗎？”洛子怡知道莫語航的脾氣，她小聲而懇切地說。

“你怕了嗎？我就讓你那麽丢人？”莫語航語氣生硬地說。

“天啦，他真是瘋了。”洛子怡氣了，她沉下臉，目光冰冷地看了莫語航一眼：“不可理喻！”起身徑直離開了。

莫語航怔了怔，起身欲拉洛子怡的手臂，洛子怡輕輕一甩，莫語航拉了個空。

他知道洛子怡真的生氣了，于是，起身買了單，緊跟了出去，但是，洛子怡已經進了電梯，他眼睜睜地看着電梯的門關上。

莫語航懊悔之餘，心裏也真的很生氣，他氣恨洛子怡的冷漠，氣恨她的無情，盡管如此，他還是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