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綿綿心緒

從那夜後，莫語航刻意地避着洛子怡，他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也不是聖人。自古就是個情字最難讓人看穿，情牽想，想牽念，念牽情，如影随形，如音随聲，纏纏綿綿，悠遠流長。

盡管有許多難言的不舍，他仍壓住自己的心扉，不讓思念的情愫滋長。他每天仍然裝着若無其事，給洛子怡打個電話，還在清雅居裏給她訂了粥，按時給洛子怡送去。只是他的目光越來越深邃，嘴角的弧度越來越長，笑容越來越少，天知道他的心裏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洛子怡也乖了，一改平時拒莫語航于千裏的作風，她本就一個大度的女子，只是在情感上的執着，在異性的關系上有些過分的敏感，不過這個現象僅限于向她表示有好感的男性，其他的，她可是游刃有餘，翩翩一女子，豪爽如男人。她也感動于莫語航的大度與真誠，她何嘗不知道莫語航的心思，她非草木，但是。。。

就從上次和莫語航鬧別扭，生病後，她對莫語航改變了許多，她不再抗拒莫語航的關心，因為，她感受到了友誼的可貴，如此一來，她倒也習慣了莫語航無微不至的照顧，很惬意地享受這一份純朋友般的情誼了。

倒讓洛子怡奇怪又有些不自在的是葉兵，他變得勤快點多了，每天一個電話，像個大媽似的，一改平時的作風，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但就是絕口不提洛子怡去東北的事。洛子怡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她怎麽能不知道葉兵的用心，而她自己更是“近鄉情更怯”。

至于葉兵心裏也矛盾重重，他怕子怡再一次拒絕，他不想給子怡有壓力，其實，他也沒有信心，子怡是那麽的優秀，他能給她承諾，但他真的能給她幸福嗎？他的子怡，對于他來說，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沒了，距離真的讓人有太多的無奈。

又是幾天過去了，洛子怡又精神滿滿的了，清雅居仍然送粥上門，照常不誤，洛子怡拒絕了好多次，但送外賣的人說，有位先生訂好了的。

“莫語航，你想讓我成豬嗎？”這一天，洛子怡看見又送來的粥，她腦袋都大了，她實在是忍無可忍，給莫語航打了個電話過去，只求他別讓人再送粥來了。

“傻瓜，胖點才珠圓玉潤！”莫語航聽到洛子怡氣惱的聲音，哈哈大笑，捉狹地說，無論何時，只要一聽洛子怡的聲音，他都會眉開眼笑，他喜歡逗着她玩。

“莫大總經理，本女子要外出一段時間，哈哈，看你訂給誰吃。”洛子怡笑嘻嘻地說，“你一個人多保重哈！”

“決定去了嗎？”莫語航一聽洛子怡的話，臉上的笑容一下沒了，沉吟了半響，才問。

“是，又不是。。。”洛子怡猶豫片刻才說。

“這什麽話，從何說起？”莫語航不解，一頭霧水，他也搞不懂洛子怡腦子裏在想什麽。

“我想去松花江畔，再去沈陽故宮，大連，秦皇島，然後去呼倫貝爾草原。。。”洛子怡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

“就是不去長春？你圍着長春轉一大圈，洛子怡，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呀？”莫語航氣惱地打斷了她的話。

“唔。。。”洛子怡無語了，是啊，自己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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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怡，你還是拿出你當年的那種豪情來，還有那伊麗莎白似的驕傲，好不好？”莫語航啼笑皆非，什麽女人嘛！

“我。。。”洛子怡瞪目結舌。

“不說了，下班後，我過來再說。”莫語航惆然地嘆了口氣，看來他真的要送佛送到西天了。

洛子怡怏怏地挂了電話，焦灼地在屋裏走來走去，她無措了，真的不知怎麽辦才好，愛上一個人，思念一個人，真的要把自己卑微到塵埃裏去嗎？明明天天想着，盼着，心裏愛着，馬上就會愛在咫尺，不再隔天涯了，偏偏兒自己沒了勇氣，竟不敢去碰觸，去捅開那層紙，撩開那層面紗，自己到底怎麽了？

洛子怡的手心涼涼的，卻微微有些汗。風雨飄搖，漫漫長長二十年，歲月蒼白了容顏，卻腐蝕不了記憶，滄海成桑田，不變的還是他們如初的情懷。

電話裏，熒屏上，兩個人可以肆無忌憚，随心所欲地說說笑笑，可真要臨近了，心卻怯了，竟無法去捉摸自己的心思，“唉！女人心，海底針。”古人就說對了這句話。

早上，葉兵又來過電話了，可洛子怡也決口不提打算去東北的事，她怕自己就是真的到了，說不定一個轉身，又翩然去了。

“去，還是不去？”

“見，還是不見？”

一整天洛子怡都被這個問題折磨着，心神不寧，患得患失。最後，她幹脆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不想了：“死就死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她又耍賴了，随手拿起一本雜志蓋在臉上，養神了。

美麗的洛子怡，可以感唐時的風，宋時的雨，可以優雅地吟上一首首詩，可以傷感地填上一阕阕詞，在秦磚漢瓦裏去尋覓古人的傷春悲秋，可以在職場上縱橫千裏，在人際關系上左右逢源、如魚得水，面對葉兵的感情，面對他們的那份柏拉圖式的愛，她可以用十二分的真心和耐性去經營，去守護，去演繹，可要面對葉兵這個真真切切的人時，她害怕了，羞澀了，成了小女兒心态。

呵呵，電話裏，她可以撒撒嬌，大大咧咧開着玩笑，甚至于沒心沒肺的，視頻上，她可以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亂顫，可是。。。可是。。。

想到這裏，洛子怡又坐了起來，雜志掉在了地上，想起了前幾天自己無聊時做的一件趣事。那天，病中的她極度無聊，她閑閑地浏覽着網頁，她看見網上一個測試姓名和人品、性格的帖子，她明知是玩玩的，可她心裏還是微微一動，帶着頑皮的心裏，把葉兵的姓名輸了進去。

哈，一看，真不是蓋的耶！兵哥哥前途一片光明！于是，她眨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帶着壞壞的、調皮的心理給葉兵去了一封郵件，郵件裏這麽寫道：

兵哥哥的成功格言：

勇往直前，四方通達，王者雄風，無限坦途。

愛情：

熱情如火，會遇到一個矜持，秀美的另一半，不愛表露自己的她，讓你充滿疑惑，對自己的這段感情，你沒有信心，不過，你不要擔心，你那麽優秀，出衆，你的一言一行，一份體貼，一份關心和一份理解的微笑，會勝過千百句的山盟海誓。當時洛子怡看到這裏時，撇撇嘴，不服氣，兵哥哥是這樣嗎？性格，堅毅果斷，面對困難，勇往直前。

財富：

偏財運很好，雖然正財運也極不錯、極旺盛，但偏財運不是一般般的好耶，你就是那種，買五分錢的冰棒，也會因為廠家促銷而再重一根的人，所以，常被朋友稱為幸運之星。

看見這一條時，洛子怡哈哈笑了，她覺得以後要吃冰棒時，就把兵哥哥拉上，買一根送一根，多爽。

調皮的洛子怡給葉兵發了過去，哈哈，她得意洋洋地笑了，因為她想象着葉兵看了這個郵件後的表情，因為平常的兵哥哥是挺嚴肅的。

再後來，葉兵也給她回了一封：

“丫頭，兵哥哥什麽也不要，你就是兵哥哥的一切，你就是兵哥哥的成功格言，你就是兵哥哥的愛，以及性格與財富，有你，兵哥哥就夠了。”

收到這份郵件的洛子怡，當時心裏甜得像蜜，可是，她又扁扁嘴，感動得似乎要哭了。

就這樣，每每想起她和葉兵之間的溫馨對話，洛子怡的唇畔都會泛起淺淺的微笑，心裏也會升騰起絲絲的柔軟。

唉，先去東北各地看看再說吧，到時眼一閉，心一橫，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見到了耶！想到這裏，洛子怡不由“嘻嘻”一笑，她翩然地彈了一個響指。

想想咖啡廳。

莫語航攪動着杯中的咖啡，他嘴角又拉起了沉思、研判時才有的弧度，他仍目光深邃，只是少了放蕩不羁時才有的邪魅，他不吭聲，只目不轉睛地盯着洛子怡，洛子怡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她只得習慣性地摸摸耳垂，垂下眼簾，低下頭去，閑閑地抿着咖啡。柔順有烏黑的長發自然低垂下來，遮住了洛子怡的半邊臉，她閃動着她那長長的睫毛，咖啡廳裏朦胧的燈光映着她那凝脂般的膚色，使她那張精致的臉更顯出一種飄忽的美。

“什麽時候啓程去東北？”莫語航打破沉寂，收回目光，盯着杯中的咖啡，漫不經心地問。

“啊？我。。。”洛子怡擡起頭，看了莫語航一眼，又不出聲了。

“洛子怡，”莫語航有些生氣了，他伸出右手，擡起洛子怡精巧的下巴，“看着我，拿出一點勇氣來，把你那曾經對所有男人的伊麗莎白似的傲氣拿出來，不就是個葉兵嗎？他不就是個團長嗎？虧他還是你從小戀到大的人呢!”

“去。”洛子怡打掉了莫語航的手，尴尬萬分，她側頭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他們才說，“你知道什麽？”

“洛子怡，”莫語航又冷然地打開了話匣子，“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女子心态作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中國幾千年的傳統觀念都在改變了，沒有人要你做出犧牲，也不應該為任何一個人犧牲，問問你的心，它肯嗎？我只知道只要相愛就可以在一起，你們已經分開二十年了，人生有幾個二十年供你們揮霍，你們浪費的時間夠多了，你也不要想當然地為你們的愛做出犧牲了，葉兵的前途他自己知道去創建。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他不會為你的大公無私，為你的不懈努力的付出去感激你，反之，會因為你單方面的輕率而傷心，因為，你不理解他，不信任他，看不起他，他會認為他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關系得來的，你否認了他的能力與成就。。。”

“別說了。。。”洛子怡打斷了莫語航的話，“我從來沒有看輕過兵哥哥。”

洛子怡的眼裏升騰起了一層淚霧。

莫語航停了下來，雖然自己的話說得有點重，看看洛子怡，似乎也起了點點作用。此刻，洛子怡哀戚的神色讓莫語航的心也不免痛了起來，他嘆了口氣，輕握着洛子怡的纖纖素手：

“子怡，幸福要靠自己去把握，你不但要讓別人幸福，你自己更要幸福，知道嗎？你自己都不幸福了，又怎能給別人帶來幸福！”他為她輕輕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我明天去訂機票。”洛子怡感動于莫語航的真摯友誼，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我們子怡才乖，去了女子的扭捏，多了男人的豪爽，又展現你原有的風姿了。”莫語航由衷地給洛子怡鼓勁，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