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幾個丫頭都打發出去休憩後,沈珞珞便一人安生自在的浸泡在水中。

玫瑰花瓣浴帶着淺淺的清香,微醺的她有些周身酥軟,舒适的讓她感覺身子都要與這熱水融為一體了。

在傅家的半年,每日就只顧着照顧傅承之,自己何時有過這般舒心之時。

每每伺候他,都要早早想出不同的法子哄他開心,有些時候,一備就是一日。

可到最後,這人卻還不領情,以冷言冷語待她。

她何其無辜,不過就是想要夫君在意自己,竟比登天還難。

都說人心難測,果不其然。

想到那時,她便覺得自己蠢笨至極,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整整兩萬兩白銀呢!

拿去做些什麽不好?

痛心疾首!

她深深的籲出一口氣,将白皙清瘦的雙臂搭在浴桶邊緣,扭了扭有些酸麻的脖頸。

卻聽見咔嚓一聲。

沈珞珞陡然睜開眼睛,屈手摸了摸後脖頸。

還以為不留神将脖子扭斷了呢,按壓了幾個來回發現并無痛感,也無異常,才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險些就廢了。”

她又再次閉上眼睛,準備再泡上一會兒,卻聽見身後又是一頓咔嚓聲。

不對勁!

她立即警覺起來,将身子往水裏沉了沉,換到了木桶的另一端,讓花瓣将肩膀完全遮掩起來。

屏氣凝神望向方才發出聲音的地方,便看見一塊墨黑色的瓦片從屋頂滑落下來。

啪!掉在地上摔成了碎塊。

沈珞珞被吓的一個激靈,趕緊吹滅了燭火,從屏風上扯下一件外衫将自己罩住。

退到了牆角,隐在黑暗裏。

再次屏息凝神仰頭去看那屋頂,發現上面竟是什麽都沒有,只有瓦片掉下來的地方露出了一掌寬的空洞,隐約能看見圓月。

莫不是見鬼了?

還是這屋子長久未有人氣,腐敗了?

沈珞珞腦子裏快速的閃過這些念頭,感覺背脊一陣發涼。

不能再待下去了,萬一坍塌,她不就要交代在這了?

浴房與凝脂院的主屋處在同一方位,兩者之間有一游廊相連,約莫二十步的距離。

只要快速跑出去,離開這裏回到正屋就安全了。

她趕緊捂緊衣衫,奪門而出。

回到屋內,将房門緊緊閉上,又鑽到了被褥裏,将整個身子裹得嚴絲合縫。

就在她以為自己安全了的時候,屋頂突然傳來了男子說話的聲音。

“公子,要不我們明日再來找沈姑娘吧。”

“不行,都已經來這兒了,不見人不走。”

“公子,你要是再不回去,今晚怕是要睡大街了。”

“啰嗦!”

“公子!”

聽着上面兩人的對話,沈珞珞一陣無語。

這聲音她熟的不能再熟了,這不是那個兔崽子嗎?

敢情方才浴房那瓦片就是他們踩壞的?

她利落的穿好衣裳,站在屋中間,插着腰朝上面男子斥道:“登徒子,竟敢夜闖女子閨房。”

話音一落,屋頂上頓時沒了聲響。

她以為将人吓走了,打了個哈欠便要回去休憩,卻聽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她立即道。

“是我……我可以進來嗎?聽你聲音中氣十足,定還未曾曾就寝。”那男子試探道。

沈珞珞扶額,不屑道:“不可,睡了。”

門外那男子急了:“別!我找你有一件急事要說,真的。”

聽他好似真的有什麽急事一般,她又怕錯過會出問題,便只好去将門栓擡起。

一開門,便看見謝齊玉清秀的面容擎着笑意,披星戴月的立在廊檐下。

一身孔雀綠圓領盤扣長袍,內襯白色織錦對襟衫子,腰間挂着一塊通透的雲紋環月玉佩,玉佩下垂着灰湖流蘇。

右手持着一只赭石雕花木柄并蒂蓮花紗燈,燈芯正透過橘色紗織朝外散發着暈黃的光。

這暖光照在雲紋環月玉佩上,給它蒙上了一層朦胧缥缈之感。

“喏,給你。”

他将并蒂蓮花燈遞給她,語氣輕柔。

說話間,一陣微風吹過,将他的月白色發帶連着發絲輕輕拂起,缥缈如仙。

清微淡遠,一塵不染!

此時此刻沈珞珞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眼前這個人。

但,一想到他飛檐走壁,上房揭瓦,将她吓的膽顫心驚,這份美好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有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夜不歸宿,有路不走,流連屋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采花大盜呢!”

他這已經是第二次在她口中聽見這個詞了!他哪裏像采花大盜了?

謝齊玉瞥了她一眼,不想理她。

直接将雕花燈籠柄塞到了沈珞珞手裏,将手雙背在身後,大搖大擺的進了屋子。

沈珞珞訝然!

這人膽子也忒大了些,現在都敢直接闖她閨房了?

她憤然轉過身,怒道:“你究竟有什麽事情要說的?趕緊說,說完快走,別打擾我就寝,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嗎?”

哪知謝齊玉根本就不着急,還找了個凳子悠然坐了下來。

“聽說你今日從傅府離開,哭的梨花帶雨,很是悲戚,現在好些了嗎?”

“誰說的?你來這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吧?”沈珞珞沒好氣的道。

“倒也不是。”謝齊玉目不轉睛的看着她,語氣突然凝重起來,“那你……難過嗎?”

“怎麽可能?”

沈珞珞将并蒂蓮花燈挂在燈架上,在繡墩上坐下,雲淡風輕道:“別聽人胡說八道,本小姐好着呢。”

謝齊玉微一挑眉,忽然笑了:“我就說麽,你怎麽可能是他們說的那般柔弱,不過,你還真是女中豪傑,果敢勇毅,謝某佩服!”

“話說,謝大人,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這兒到底是幹什麽來了?”沈珞珞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她才不信他大老遠跑這一趟只是為了說這幾句話,肯定還有別的什麽目的。

“路過,最近練飛檐走壁功呢,就是順路來看看你。”謝齊玉一本正經道。

“真的?”

“千真萬确!”

“那你還真是個奇人。”

沈珞珞撇了撇嘴,“那你看也看了,趕緊回去吧,這都快月上中天了。”

“今夜回不去了,明日再走。”他慵懶道。

“什麽明日,你有這飛檐走壁之術,還怕回不去?”沈珞珞詫異道。

謝齊玉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不回,宵禁了,腿也扭了,你想讓我被抓起來示衆嗎?”

“不回去,那你住哪兒?”

“我看你這屋子挺大的,我睡這羅漢床就行。”

“??”

兩人争執間,便聽見更夫敲響了亥時中的梆子聲。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一遍又一遍,來回反複,漸行漸遠。

沈珞珞微微擰了擰眉,有些氣鼓鼓的瞪了面前男子一眼。

“我不管,你快些出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

“你怎生這般無情,寧願讓我去闖宵禁被抓示衆,都不願意收留我一晚?”

謝齊玉一臉的委屈難過,劍眉都快擰在一處了。

眸光閃着點點星子,亮晶晶的,看的沈珞珞直接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真是世風日下啊,堂堂一個宗正大人,竟然與一個小女子在這耍嘴皮子。

說不過,他還委屈上了,真讓人頭大。

她無奈的扶額,深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指了指門口:“你出去,否則我就要喊人了!”

話音剛落,門口便跑來了幾個仆從。

腳步聲窸窸窣窣傳到了謝齊玉的耳朵裏,他震驚了,這沈府下人難不成有順風耳?

說來就來!

“小姐,方才小的們在柴房抓了一個賊頭賊腦的男子,他說他認識小姐,還說有件貴重的寶貝落在凝脂院了,想要過來尋,小的們不知是否要送官,便将人押過來了,還請小姐定奪。”

沈珞珞瞥了一眼謝齊玉,看見他将手攤開,作一副無解狀,便有些無語。

這話說的這般明白,她還能看不出來?

貴重的寶貝分明就是這登徒子,他還裝作若無其事。

敢情主仆倆今日是賴定沈府了,小跟班都安排到柴房了。

“将人帶進來我看看。”

“是,小姐。”

話畢,那男子便被押解進了屋內,模樣生的很是俊秀。

他一看見謝齊玉,便如狡兔般沖到了他身邊。

瑟縮着身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乞求道:“公子,你快救救小的吧,他們不識好人,明明公子與沈小姐是知己來着,他們不信,還說要将小的送官。”

謝齊玉悄然瞥了一眼沈珞珞,見仍是她一臉不悅,好似真想趕他走,心下便生一計。

他眸光黯淡下來,悲戚道:“你家公子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看,這都宵禁了,沈小姐還非要将我趕出府去,你主子心裏苦啊。”

“啊,那怎麽辦啊?公子,難道我們英俊潇灑的大人明日就要被綁在城門口示衆了嗎?”

那小跟班說完,還假模假樣的去扯袖拭淚。

二人一唱一和,演技屬實拙劣,沈珞珞竟看的無言以對。

她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鄙夷的看了一眼謝齊玉。

“行了,行了,別演了,收留你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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