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個時辰後,饅頭又重新來到了天蒙蒙亮時,衆人聚集的深巷裏。
彼時,已經有五六個長得很是激靈的小乞丐正蹲在地上候着他。
見他來,幾人趕忙圍了上去,一雙雙靈動的眼眸裏帶着莫大的期望。
“都辦好了嗎?”饅頭冷靜問道。
“好了。”衆乞丐齊齊點頭,異口同聲的應着。
“好。”饅頭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遞給了衆人,“這是一半的報酬,還剩餘一半,等雇主送來了,我便再交于你們。”
“好,饅頭哥。”
衆人拿到報酬,便滿意的四下散去了。
此時,天光大亮,火紅的圓日已經躍出天際線,整個京城都被金燦燦的日輝所籠罩着。
城中的早點攤子都已經陸陸續續撤離,而坊間酒肆茶館舞閣才将将開始蘇醒。
幾個平日裏最是繁華的舞閣酒肆一開門便看見了門外放着的信與絹帕,亦或是折扇。
仆從好奇的撿起來,看了又看,又争相與人傳閱議論。
一人傳一人,等到在這些消息在店鋪的仆婦雜役中傳遍,便又開始在往來的貴客中傳播開來。
不到午時,這許家大小姐勾搭剛剛大婚的禦史大人,自動投懷送抱一事便甚嚣塵上。
更有甚者,直接指責那沈大小姐沒有禮儀廉恥,沒有家教。
還有說她早就與禦史大人勾搭成奸,将身性善良的夫人逼到絕路,最後不得已才提的和離。
他們有的為沈珞珞不值,又有的說那許家女就該浸豬籠,但獨獨沒有人敢去說那朝廷三品命官。
都怕惹怒他,怕引火燒身。
但是大家都私下嘲笑他,嫌棄他身為朝廷命官,卻處理不好男女之事。
這一條可比任何一條明面上的辱罵要有力道的多。
從梁帝繼位改年號開始,便秘密安排了宦官專職駐守于民間。
其目的是專程收集底層訊息,一旦有關于朝廷各大官員或是關于皇帝的談資,被宦官收集到,便會立即記載入京志。
到了夜裏,此京志便會出現在梁帝的禦書房內。
日複一日,從未間斷。
初聞許傅兩家醜事,梁帝氣的大發雷霆,将傅承之召到宮中裏裏外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雖專橫獨斷,帝業功績不佳,但在管理朝廷命官一事上,卻是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
從來都不允許他的官員出現醜聞,影響他的統治。
最後,梁帝将傅承之降了職。
讓他從正三品禦史大夫直接貶到了從四品順天府尹一職。
而那位曾經抓了蘇岑,力求公正嚴明的順天府尹則被提拔到了他的位置。
此番決斷,令整個京城一片嘩然。
但是,京中卻無人知曉這場鬧劇是何人所為。
梁帝派人查了幾日都未曾尋到蹤跡,最後只得作罷。
當然,最驚詫的莫過于許家了,在經歷了此番事情以後,許知怡氣的一連好幾天都将自己鎖在屋內,不吃不喝。
眼看着到手的禦史夫人之位成了泡影,她便氣的抓狂,接二連三的給傅承之甩臉色。
此舉,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傅承之氣的不輕。
雖說被偏愛的有恃無恐,但觸了底線,也會令人心生厭煩。
沈府。
沈珞珞坐在沈和風為她親自打造的圈椅式秋千上正玩的不亦樂乎,笑的眉眼都快彎成了一條月牙。
“哎呀,這口惡氣出的真是暢快啊。”
“小姐,真是高明!”兩個丫鬟齊齊贊嘆。
沈珞珞沖兩個丫頭笑了笑,從懷中掏出兩張面值為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二人:“拿去吧,想做什麽做什麽,想吃什麽吃什麽,怎麽開心怎麽來。”
“謝小姐,小姐你真好。”
秋蓮與冬葵連連朝她行禮,欣喜的都快要跳起來了。
“我們沈家的小姐肯定是最好的了,又心善又疼愛下人的,你們兩個小丫頭日後可要好好的照顧小姐。”
沈和風着一身月白袍子,手上持着一卷書,翩翩然走了過來,停在了秋千旁。
“是,大少爺。”冬葵與秋蓮朝他行了一禮。
“哥,你溫書回來了,今日可還順利?”沈珞珞陡然停了秋千,欣喜的站了起來。
沈和風點點頭,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發:“順利。”
“這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了,哥你可有壓力?”沈珞珞蹙眉問道。
“有壓力是好事,妹妹無需擔憂,此回傅家那事可讓你出了氣了?”
“出氣了。”沈珞珞點點頭。
“往後行事可要告知哥哥一聲,切不可再私下行事,萬一出個什麽事,你叫哥哥與父親如何活。”
沈和風的聲音溫潤柔和,帶着滿滿的憂心。
沈珞珞使勁兒點點頭:“哥,你放心,妹妹自有分寸的。”
“你知道就好。”
兄妹二人相處融洽,看的兩個丫頭高興到了心坎兒裏。
看着看着,秋蓮的雙頰開始起了一陣紅暈,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溫潤如玉的沈大公子身上,一絲都未曾挪開。
而傅府那端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若說沈府是陽光和煦的春日,傅府則是陰寒冷冽的嚴冬。
整個府邸氣氛壓抑到了極致,似乎動一下,便會全面爆炸開來。
自從出事後,傅承之将自己關在屋子裏,除了去順天府上職,便再也未曾出過門。
他也不點燈,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兩顆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屋頂看。
心亂如麻。
壽齊院那處,更是壓抑。
王氏紅着眼眶,怒摔了杯盞,将跪在下面的墨雲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是不是你在外面亂嚼舌根的?”她咬牙切齒道。
墨雲連連搖頭,生怕這個黑鍋按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的,太太,婢子從未做過此事,婢子一心想要傅府好,又怎會做這般損人不利己之事?”
“是嗎?”王氏冷笑,“可你一向都喜歡争風吃醋,上回就專程跑來我這裏說那許家女,頻頻搬弄是非。毀掉她的名節,最後得利的人可不就是你嗎?”
墨雲驟然瞪大了雙目,不可置信的望着高高在上的王氏,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疼痛。
竟不知,先前待她如親人般的王氏,會說出這番狠心的話來。